第19章 原身的生辰在冬日裏,正是……
原身的生辰在冬日裏,正是帝都最冷的時候。
方瑾言不喜炭盆,便沒有安置炭盆在禦書房。
禦書房四面通風,林予恩的手凍得瑟瑟發抖,卻還要強顏歡笑擦拭禦書房裏擺放的那些個瓶瓶罐罐。
禦書房裏本沒有這些個瓷瓶,據單公公說,是方瑾言昨日特地讓人拿來擺上的,說給林予恩的生辰添添喜氣。
“我可真是謝謝您嘞。”
林予恩心裏這樣罵着,可到底是畏懼方瑾言的權勢,不敢說出口。
方瑾言穿着厚實的狐皮裘衣自然是不覺得冷,可林予恩的這具身子從不做這些粗活重活,這不才擦了兩個瓶子,雙手依舊已經凍得通紅。
方瑾言眉梢輕提,雙眸落在林予恩那雙快要失去知覺的手上,像是看戲般,嗤笑道:“怎的就做了這麽些便不成了?朕可不是景帝,可不會心疼你。”
林予恩聽到這兒也不惱,呵呵一笑道:“皇上說的是,皇上是明君。明君自然是厚德載物,怎會同奴婢一個小女子計較呢?”
林予恩暗地裏諷刺方瑾言,方瑾言自然也聽得真切,方瑾言臉上的笑意又冷了一分道:“朕瞧你精神好得很,那就再替朕揉揉腿。”
林予恩的手此刻就好像僵屍的爪子,一點兒也不聽使喚,可畏懼強權的林予恩還是乖乖地走到了方瑾言的身側,低下身子,故意做小伏低,順帶着軟綿綿道:“奴婢的手冷得很,皇上可得忍住了。”
林予恩生硬的替方瑾言揉腿,掌心卻漸漸地熱了起來。
方瑾言斜視了一眼林予恩,眼底裏竟是複雜。
其實林予恩越是乖巧,方瑾言就越覺得自己的氣沒有出出去。
他方瑾言第一次想要留下一個女人,一個被世人皆抛棄的女人。
誰知道這個女人還不知好歹的拒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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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似有人聒噪,單公公的聲音格外的急切:“姑娘不能進,皇上此刻正在批閱奏折,您若是進去了,皇上會惱。”
“滾開!”
那姑娘的聲音格外的嚣張,似乎根本不聽單公公的提醒,直接就沖進了禦書房。
林予恩跪在方瑾言腳邊替方瑾言揉腿,若落在旁人眼中倒也沒什麽大不了。只是落在那姑娘眼中,卻好像是眼裏紮針般痛得不能呼吸。
那姑娘咬牙瞪了一眼林予恩,甚至都忘了給方瑾言行禮,直接罵道:“你個妖女!又是你!”
林予恩打量着這個闖進來沒規矩的姑娘,想着大抵又是個炮灰角色,便根本不加以理睬。
可這一幕落在那姑娘眼中,卻好像是林予恩故意瞧不起她似的。
那姑娘忽然就眼淚汪汪道:“皇上,您為什麽還要留着她。”
方瑾言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眉間緊皺顯出不悅,對着緊跟進來的單公公道:“誰許她進來的。”
單公公跪在地上只覺得無辜道:“皇上恕罪,老奴沒勸住孤城姑娘。”
孤城?
這個姓氏獨特,所以林予恩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一個人。
孤城烨。
孤城烨是方瑾言手下的一員大将,在原著中頗具戰功,而孤城烨有一個妹妹,名喚孤城畫,正當妙齡。
孤城畫自小就愛慕方瑾言,不過方瑾言從來沒有正視過孤城畫。
大約是兄長和方瑾言的關系親密,才讓孤城畫有了能當皇後的心思。
不過這個角色在後來就沒有出現在書中過,作者對她的描述甚少,如今看來跟那個齊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孤城畫眼裏泛淚光,死死地盯着林予恩那張妖豔的臉,恨不得沖上去就将這張會迷惑人的臉撕個粉碎。
林予恩看着這小姑娘卻有些失笑,便規規矩矩起身,沖着方瑾言道:“皇上有家務事要處理,奴婢告退。”
林予恩這話算是一語雙關,既挑明了孤城畫對方瑾言的感情,也借着此事告訴孤城畫她林予恩此刻不過是個卑微的奴才。
順帶着還能從方瑾言的身旁脫身。
孤城畫見林予恩走了,便立馬湊到了方瑾言的跟前,像個孩子般撒嬌道:“皇上,您別留着她。她慣會迷惑人,當初景帝就是這樣被她迷惑了,才得了這樣的下場……”
方瑾言靜默片刻,冷笑道:“你在教朕做事?”
“皇上,林予恩她生來就不祥,若她活着必然影響國運,您如何能夠一統天下。皇上切勿為了兒女私情,誤了大事。”
孤城畫仗着自己是孤城烨的妹妹便口無遮攔的将心中所想統統說了出來。
方瑾言本來也不想同孤城畫計較,可她這幾句卻是觸碰到了方瑾言的逆鱗。
方瑾言側過身,臉上帶着詭異地獰笑,他不等孤城畫反應,便伸手用力地掐住了孤城畫纖細的脖子。
方瑾言臉上的冷意加深,他像是直視着一個仇人般冷眼看着手中宛如蝼蟻的女人,他手指尖使了力氣,讓孤城畫倏然間有了窒息的感覺。
孤城畫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忽然面色大變的男人,她奮力的想要掙脫,卻不想方瑾言的桎梏更甚。
單公公還跪在地上,雙腿打顫着,根本不敢擡起頭來看。
或許是這幾日方瑾言對林予恩的态度,讓單公公差點兒忘記了方瑾言是個怎麽樣脾氣的君王。
他的眼睛裏可容不得半點沙子。
更容不得旁人置喙他的所為。
半晌後,孤城畫昏了過去,方瑾言這才松了手,看着孤城畫的身子宛如浮萍般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
單公公吓得身子抖得厲害。
這個孤城畫還是方瑾言最信任的大将的妹妹,尚且如此待遇。想那門外的林姑娘是何許人也,能讓皇上忍她這麽些個日子。
方瑾言似乎有些累了,他靠在龍椅上,淡淡地瞥了眼單公公道:“拖出去,順便告訴孤城将軍,自己去領二十鞭刑。”
“是……”
單公公雙腿打軟差點兒沒站穩。
單公公出來時,侍衛正将那孤城畫拖出來。
而林予恩手裏已然抱着個湯婆子等着了。
林予恩看着單公公面色蒼白,便疑惑道:“單公公這是怎麽了?大冷的天怎麽還出了一身汗?”
單公公的聲音都是打顫的,只是擺手小聲道:“姑娘有所不知,還是別問為好。”
林予恩往屋子裏頭探了探頭,想看看方瑾言是否是動怒了。
卻不曾想,就這麽個小舉動也落在了方瑾言眼中。
方瑾言擡眼沖着門外喊了聲:“進來!”
林予恩本想把湯婆子藏起來再進去,可眼瞧着藏不住了,便只能假笑着走了進去。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手裏的湯婆子,似有不滿道:“誰給你的?”
“慶王殿下來看唐然然,然然怕奴婢凍着,所以贈給奴婢了。”
說道這裏,林予恩倒是越來越喜歡唐然然了。
唐然然雖然在書裏的并不讨喜,總是惹禍上身,但不得不說是個好相與的,哪怕是對林予恩這樣的“妖女”也能真心相待。
這大概就是傻白甜的好處了,對誰都好,看誰都善,反倒是樂得一身輕。
方瑾言眼眸裏沒有一絲波瀾,只是這樣淡淡地看着林予恩手裏的湯婆子,遲遲沒有開口,林予恩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
不過方瑾言倒是沒有再為難林予恩擦瓶子了,只是讓林予恩陪在他身側。
夜裏,
林予恩站了一日,只覺得渾身發酸。從前林予恩因為逃課在學校裏罰站的時候也沒這樣累得慌。
林予恩仰躺在床上,剛剛阖上了眼睛,卻聽見外頭有輕輕地敲門聲。
林予恩以為是唐然然來了,便敷衍道:“然然,我累了,睡了。”
“林姑娘,是老奴。”
外頭傳來的并不是唐然然的聲音,而是單公公略帶喜悅的聲音。
林予恩以為又是方瑾言要為難自己,便喪着一張臉,開了門。
只見單公公手裏端着一碗面條,笑呵呵道:“姑娘今日生辰,按照曲洲城的規矩,生辰那日得吃碗面條再配上個煎蛋,這一年才能順順利利的。”
“曲洲城?什麽曲洲城?”林予恩聽了單公公的話反倒是沒有頭緒了。
林予恩可不記得原著裏有什麽曲洲城。
單公公卻笑着道:“姑娘在老奴面前就沒必要說笑了。皇上已經派人去查過了,姑娘原是從曲洲城來的,曲洲城那年遭了難,很多百姓都逃荒至帝都,姑娘不也是那個時候帶着弟弟來的嗎?姑娘既然是曲洲城來的,自然要按照曲洲城的規矩過生辰。”
難不成生辰那日擦瓶子也是曲洲城的規矩?
林予恩此刻都不知道該覺得高興還是生氣了。
林予恩接過單公公手裏那碗熱騰騰、沉甸甸的面條,道謝道:“多謝公公親自送來,還請公公替我謝謝皇上。”
單公公揣着手谄媚道:“老奴是從皇上還是皇子時便跟着皇上的,老奴倒是從未見過皇上對誰如此上心。姑娘福澤深厚,日後還請姑娘多多照顧。”
林予恩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笑着送走了單公公。
關起門來将那面條放在油燈之下,林予恩才發現這竟是一碗長壽面。
林予恩的腦海裏不由得湧現了一幕幕原身初到帝都時的場景。
那也是冬日裏,原身一件破布單衣凍得瑟瑟發抖,她早已然忘卻了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就蹲在角落裏,眼巴巴的望着面館裏那個錦衣小姑娘賭氣似的将那一碗長壽面打翻……
她想着還在破廟裏奄奄一息的弟弟,便伺機而動,沖進面館偷走了小姑娘面前的一個饅頭。
結果被小姑娘的哥哥抓住,打得鼻青臉腫。
那一年,她不過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