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帝都的冬日下着大雪,遠遠……

帝都的冬日下着大雪,遠遠望去瞧不見幾個人影兒。宮裏本就不熱鬧,一入了冬更是冷清得很。宮裏的奴才們大多不愛說話,僅有的那能讓人寬慰的生機,也不過是寒冬裏的臘梅和池塘底下茍延殘喘的錦鯉。

林予恩提起衣裙小心翼翼地踩在厚實的雪地裏,一個腳印深一個腳印淺,雖說已然弄濕了鞋襪,卻依舊想去看看禦花園裏那些個錦鯉是否還安然無恙。

池塘上覆蓋着一層薄薄地浮冰,林予恩用木棍輕輕地将浮冰搗碎。大雪落在她的肩頭,俨然是一副美人鑿冰的畫卷。

離禦花園最近的禦書房裏走出來錦繡衣冠的女子,那女子看着惆悵又含恨,冷冷地瞥了一眼給自己開門兒的單公公,像是得了什麽癔症似的,一步一晃悠的往前走。

“孤城姑娘走好。”

單公公不在乎孤城畫臉上的落魄神色,依舊是低頭笑着送走她。

要離開皇宮必然會經過禦花園,孤城畫穿得豔麗,她身上這牡丹金繡紅夾襖是她請人花了一月餘才完工的,可誰知今日見了方瑾言,卻被方瑾言指責有所僭越,還讓她回去絞了這件衣服才算是作罷。

這倒不是最氣人的,最可氣的便是後面那些個話……

宮人端着冷酒從孤城畫身旁走過,也不知道是否是那宮人低着頭的緣故,便那樣穩穩地撞在了孤城畫的身上,冷酒撒在了孤城畫那件牡丹金繡紅夾襖上。

孤城畫本就是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擡手就是一巴掌,惡狠狠地打在了那宮女的臉蛋兒上。

宮女的臉蛋兒紅了一大片,哭紅了眼睛跪在地上求饒。

孤城畫踹了那宮女一腳,指桑罵槐道:“賤坯子,都是宮女了還想着僭越,我看你就是活膩味了。別瞧你現在年輕,等你老了的那一日,瞧哪個男人再看得上你。”

宮女哽咽着哭得厲害,孤城畫瞪了那宮女一眼,便繼續往前走,還未走幾步,便看見遠處池塘邊那個熟悉地身影。

林予恩穿着一件竹墨夾綿襖子,身上落了不少霜雪,臉上卻是含笑着的,手裏拿着一根木棍,輕輕地攪弄着池塘裏的浮冰,融化後的浮冰裏跳躍出活潑好動的紅色錦鯉。

孤城畫冷眼瞪着林予恩,心想着:難怪今日未曾在皇上身側看見林予恩,原來是跑到這裏玩鬧來了。這哪裏像是個禦前宮女,說是這宮裏的公主、小主還差不多。

孤城畫捏緊了拳頭,她今日在方瑾言那裏是出盡洋相,更可氣的是,方瑾言問了她一堆女人喜歡的玩意兒和女人感興趣的物件兒,而這一切也都是為了林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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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不明白了,這世上的男人怎的都為她林予恩找了魔似的。

這林予恩不就是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面皮嗎?

沒了這張臉,她還有什麽戲可唱。

孤城畫的心中被妒氣和怒氣充斥着,哪管什麽是非什麽理智,此刻就想沖上前去狠狠地甩林予恩兩個大耳刮子。

孤城畫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孤城畫把這些日子受的氣全都發洩在了林予恩身上,她走到林予恩的身後,趁其不備想要狠狠打她兩下,可誰知雪天路滑,孤城畫剛打了一下,林予恩直接整個人摔進了那冰冷的池塘中。

池塘底下有水草,林予恩越是在水中掙紮那水草就纏繞的越緊,林予恩還未看清是誰推了她,便已經喝了好幾口冷得刺骨的冰水,她厚重的衣服迫使她的身子一個勁兒的往下沉。

這是要涼涼的節奏啊!

心中的恐懼加上迎面而來的死亡氣息,讓林予恩的手下意識地往身邊一切可以抓到的東西上扯。

直到一個溫熱的身體抱住了她。

而她也同樣抱住了他。

“快點兒,都麻利點兒!林姑娘若是死了,你們都得陪葬!”

單公公急切地沖着手底下的太監宮女們吼着,太監和宮女們也是慌慌張張如無頭蒼蠅般的不知所措。

而屋內的氣氛更是沉重。

太醫替林予恩把了脈,确定了林予恩還活着,這才是松了一口氣。

這滿宮的人都知道,皇上方瑾言對這位禦前宮女上心得很,若是就這麽死了,怕是太醫院也不能幸免。

昏睡中的林予恩陷入了一場無休無止的夢境中,那夢境裏她掉入深水之中,感覺有人用手按在她的頭頂上,像是要用盡全力将她推入水底。她努力想要擡起頭去看,卻只看見那個模糊的身影。

水光漸漸散開去,林予恩放棄了掙紮,她頭上的那只大手也漸漸從她頭上離開,而那個在水面上的身影,卻發出了令她寒顫不已的冷笑聲。

一陣又一陣。

別殺我!

林予恩沖那人喊着。

那人的臉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人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随時可以捏死的螞蟻,冷漠而又殘忍。

是……方瑾言……

林予恩昏睡了整整三日,三日裏林予恩一直高燒不退連連夢魇,她越是痛苦方瑾言的眉頭就越是皺得厲害,太醫院的太醫也是幾日未眠,拼勁醫術才把林予恩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

林予恩醒來時,外頭的大雪早已經停歇,陽光從寝宮外滲透進來,照在薄薄的帷幔上。

“姑娘醒了!”

跪坐在林予恩床邊的小宮女看見林予恩睜開雙眼,滿臉驚喜地站起身去,跑道外頭喊着。

林予恩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讓她有些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才是夢境。

她艱難地爬起身來,看着周遭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摸着自己滿是汗液的額頭。

她還活着?

外頭傳來了熟悉地腳步聲,方瑾言似乎是剛剛下朝,他邁着步子走到林予恩的身側,像是舒了一口氣。

“是皇上救了奴婢?”林予恩沙啞着聲音艱難開口道。

方瑾言在林予恩的身側坐下,他俊朗的眉眼裏含着一抹幽深的戒備,淡淡道:“不是朕。”

“是齊王殿下救了姑娘。”單公公多嘴說道。

“齊……王……”

林予恩有些難以置信,她有意無意地看向方瑾言那張冷淡的面孔,便知道有些事情已然是瞞不住了。

方瑾言果不其然地質問道:“你救過齊王?”

“是……”林予恩虛化無力道。

此事當初巧兒是告訴過方瑾言的,方瑾言本以為林予恩只是幫着找太醫卻被迷迷糊糊中的方瑾昌誤認為是他的娘親,誰知道方瑾昌的性命根本就是林予恩救下的,而二人的糾葛也是從那日起的。這也難怪那日他們在酒宴上如此的親密。

救命之恩,是否就得以身相許?

方瑾言嗤笑一聲,看着林予恩慌張的眸子又道:“你救過他,他又救了你。你們還真是情深義重,倘若景帝還活着,看到這樣的畫面,是否應該成人之美?”

方瑾言的話明顯有些陰陽怪氣,說是吃醋倒也不像,更像是故意找了個理由為難林予恩。

林予恩身子本就虛弱得很,便故意靠在方瑾言的肩頭,哭哭啼啼道:“皇上……奴婢就這樣被人推下了水,您不去找那害奴婢之人,居然還怪罪起奴婢來了……”

方瑾言一動不動的端坐着,對林予恩的讨好也是熟視無睹,他冷聲道:“當時池塘裏就你和齊王二人,若不是禦前侍衛看見了你們‘鴛鴦戲水’,怕是你們都得喂了那些個鯉魚。”

鴛鴦戲水???

這都哪跟哪?

“皇上您真的誤會了。奴婢是被人推下去的!”林予恩急着解釋道。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冷言冷語道:“是嗎?朕倒是好奇,你到底使了什麽魅術能讓齊王不顧一切的跳下水去救你,你怕是不知道吧,他現在還昏死在府中,性命堪憂。”

“什麽?”林予恩猛地坐起身來大驚道。

方瑾言見林予恩如此緊張,心中更是不悅,卻又不願表露出來,強壓着道:“方瑾昌的身子本就性寒,平日裏稍微穿的單薄些都容易染上風寒。卻為了你不怕死的往池塘裏跳,這冰天雪地的,豈不是要了他半條命。”

“齊王他……為何如此……”

林予恩當時救他是出于本能,但方瑾昌從小體弱,他完全可以找一個侍衛或者是太監來救林予恩,根本沒有必要以身犯險。

倘若方瑾昌為她而死,那她就真是紅顏禍水了。

方瑾言別過臉去,似乎在刻意躲避些什麽,冷着眸子道:“朕如何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既然你已經醒了,若是無礙了,便去瞧瞧你的救命恩人,順便賠了朕這一池子的錦鯉。”

“賠你的錦鯉,為什麽要賠啊!”

林予恩吃驚地看着方瑾言的背影叫道。

她可是為了能夠讓那些錦鯉能安然過冬才去鑿冰的,怎的還要她賠錦鯉?

方瑾言不答話,還是單公公多嘴說道:“姑娘有所不知,禦前侍衛拉着齊王殿下,齊王殿下又抱着昏迷中的姑娘,姑娘要被水草牽制住。這禦花園的池子看着清澈,實則很深,池子底下又有水草,池上又有水藻,想救人極難。皇上便讓人将那池子裏的水給放幹了,這池水中的錦鯉自然也就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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