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進去?”柳妄秋推了推牧林晚。

牧林晚身體有些僵硬,他輕聲說:“要不我們再等等?”

“等什麽?再遲就破案了,有再大的功勞都輪不到你!”柳妄秋拉着牧林晚的手推開了門。

屋子裏只有三個人,剛剛嚎哭的婦人,站着一臉為難的玄寶,還有一旁不做聲的年輕男子。

牧林晚的視線落在了男子身上,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發現這人還真與那屍體有幾分相似。

該不會是真的詐屍了?不對,這可是死而複生!

玄寶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連忙跑過來抓住牧林晚的手,将他拉到了兩人的面前。

“小公子,你快幫我看看,這是人還是鬼。”

婦人聽到這話,連忙嚎哭:“這是我兒子!是人啊!他可是活生生的人!大人你要為我做主啊!”

她膝行到牧林晚面前,緊緊抱着牧林晚的腿,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牧林晚沉吟,身體卻是在微微顫抖,抱着他腿的婦人沒有感受到,牽着他手的玄寶感受到了。

他猛地想起小公子是害怕鬼神的,自己一見面就對小公子說了那些,小公子此時想必是怕極了。

牧林晚緩緩說,聲音極輕:“此人有呼吸,胸膛正常起伏,臉色紅潤,眼神閃躲。是人類,但是表情心虛,怕是在瞞着什麽事情。”

婦人的哭聲戛然而止,随後喜極而泣道:“我的兒子不可能是鬼!他是人,這位大人說得對,我的兒子是人!”

牧林晚卻皺起了眉頭。

發現自己面前是人的時候,他就沒有那麽害怕了,現在冷靜下來,就有了更多的發現,心情也更輕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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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年輕男子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母親,無動于衷。

“小公子,有什麽發現?”柳妄秋湊了過來,輕聲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牧林晚賣了一個關子。

玄寶還在哄着那位婦人,說一定不會把她的孩子燒死之類的。

好不容易哄好,他自己也筋疲力盡了,看着母子倆離開的背影重重松了一口氣。

“如今街坊們都說要将她的兒子拉去燒死,她現在天天跑到這裏來哭訴,唉……”玄寶搖頭晃腦,眼神疲憊。

“死而複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自從他們家有了孩子後,街坊鄰居就再也沒有進過他們的家門,他們每天都是神神秘秘的,大白天的也關着門,鄰居們都說裏面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現在倒好,鄰居們都在說那對夫妻是鬼差,把自己兒子的魂給強行勾了回來,白天也拉着門,裏面肯定是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還有人說他們的兒子被水鬼附身了,體內的芯早就換了,早就不是他們的兒子了。”

玄寶絮絮叨叨的說着,整個人疲憊不已。

“小公子,你看出什麽東西來了嗎?”他把希望寄托在牧林晚身上。

他們也在那家人的屋子裏搜過了,但是沒有任何發現。

民衆的抱怨聲太大,皇上又盯着這個案子,玄寶也頂不住壓力了。

牧林晚點點頭,道:“其實他們的兒子不只是一個,那位婦人誕下了雙生子。”

在現在這個朝代,雙生意味着不詳。

傳說每個人類都是神仙精心捏造出來的,相貌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總會有疏漏的時候,神仙生氣的時候會将一個完整的靈魂分成兩個,塞進一模一樣的軀殼中,這就是雙生。

哪戶人家生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就會說神仙生氣了,這家人觸了神仙的黴頭。這個時候通常會犧牲一個,讓另一個孩子的靈魂變得完全,來讓神仙息怒。

這種說法雖然流傳,但是民間常常兩個一起撫養,這些孩子是他們生的,就算是神仙發怒了,他們也不會抛棄自己的孩子。

倒是皇宮內,雙生子才真正意味着不幸,沒有辦法進行皇位的争奪,還會被母妃謾罵,成為宮中的笑柄。

開始牧林晚還沒有想到雙生這件事情上面去。

他曾經看過那位溺水而死的屍體,眼下有一顆痣,雖然今天的男子眼下也有一顆痣,但是位置偏離了些許。

牧林晚正是通過這個發現了這件事情。

人們憑借相貌記住一個人的時候,通常都是看他的特色。

比如牧林晚記住玉韻的時候,是那一身的紅衣,還有那雙高貴的丹鳳眼。

他們兩個兒子眼下都有一顆黑痣,位置有幾公分的偏差,但常人只會記得他們眼角有痣,而記不住那顆痣具體方位。

牧林晚眼神好,上次随意一瞥就記住了,當時他還在想為什麽屍體都成這個樣子了,那顆痣還在。

沒想到正是他的這個想法讓他看透了這個案子的真相。

還好不是什麽鬼神。

牧林晚松了一口氣。

柳妄秋和玄寶有些驚訝:“雙生?”

牧林晚點點頭:“你再遣人去問問,肯定能發現端倪,比如他們的兒子記性不好之類的。”

玄寶神色一凜,道:“我這就叫人去查這件事情。”

他說完,匆匆離開。

柳妄秋看着他的背影,感嘆:“果真是大忙人,每天跑着跑那兒的,明明那麽累了,也不肯多休息會兒。”

牧林晚:“下面有民衆的壓力,上頭又有皇上看着,你能睡着?還不如早點将這件事情解決了,讓衆位都安心。”

“小公子,你可算是安心了,畢竟不是什麽鬼神……”柳妄秋笑着,瞥到了那只一直跟着牧林晚身邊的鴿子。

今天的咕咕存在感很低,飛在牧林晚身邊,不做什麽多餘的舉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柳妄秋玩心大起,伸手就去夠那只鴿子。

牧林晚看着,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到了柳妄秋的痛呼聲。

咕咕狠狠地叨在了柳妄秋的手背上,将他的手背弄得通紅。

牧林晚連忙接住咕咕,順着毛,安慰:“沒事沒事,他不吃你,就是想和你玩玩。”

柳妄秋捂着手,惡狠狠的看着這只鴿子:“你對你的小情人那麽看重就算了,我的地位連他的鴿子都不如?”

牧林晚搖搖頭:“不一樣,這是鴿子,你是人。”

柳妄秋恨得咬牙切齒,拉着牧林晚走出來大理寺。

牧林晚抱着鴿子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醉仙樓!三頓飯!”

牧林晚閉上了嘴,不再吱聲。

他還欠着柳妄秋三頓飯呢,要是真把他惹惱了,他把咕咕抓去炖湯了怎麽辦?

玉韻為了咕咕的安全才讓它待在自己的身邊,要是将柳妄秋惹惱了,咕咕沒了,他可怎麽和玉韻交代。

牧林晚跟在柳妄秋身後,逗着鴿子。

——

大理寺的人也快被這個案子逼瘋了,一聽有了線索,一個比一個賣力。

天色不早,陽光将這片天地染得昏黃,玄寶已經找到了足夠的證據,把醉仙樓裏的牧林晚拉了出來,趕向皇宮。

“去宮裏作甚?”牧林晚不解。

“這個案子的功臣是你,去向皇上說明情況,況且你不是很想進宮?”玄寶頭也不回的應答了一句,将牧林晚扔到了馬車上。

牧林晚剛剛坐直,車夫駕着馬車朝皇宮駛去。

牧林晚看着自己對面的玄寶,想說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裏。

玄寶疲勞不堪,現在剛剛放松一會兒,就靠在了軟椅上打盹。

牧林晚也靠在身後的軟椅上,抱着咕咕,思緒亂飛。

自己這麽突然就去了宮裏,不知道玉韻在不在,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是不是被放着血,臉色蒼白,又要強打起精神應付衆人……

牧林晚想着,心髒越來越疼。

馬車行駛了兩刻鐘的時候,停了下來。

剛停穩,玄寶就清醒了。

他拉着牧林晚迷迷糊糊的下了馬車,又看了各種證件,還有搜身,最後兩人才被放進宮內。

“待會兒不要說話,跟着我就行了,領完賞你就可以離開了,或是提一提在宮中轉悠的事。”

牧林晚點頭:“知道了。”

在參見皇上的時候,牧林晚一直低着頭,聽着玄寶彙報,他們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完全不反抗。

最後皇上賞了一些珠寶,詢問他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牧林晚沉吟片刻,道:“草民甚少來到宮內,想去轉悠轉悠,看看宮中的風景。”

皇上爽快答應,但是要有玄寶陪同。

兩人在宮中晃悠着,牧林晚忍不住說:“真羨慕你們能夠随時進宮。”

玄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進宮就是為了你的小情人。怎麽他搬到你家附近了,你還見不着他?”

玄寶在忙着案子的時候,也聽了一些傳言,自然很多傳言都是來自柳妄秋。

他雖然痛恨玉韻的這種行為,但是小公子喜歡他們也沒轍,私底下他們已經警告玉韻很多次了。

“怎麽會!我是喜歡宮裏的風景,怎麽會是為了他!”牧林晚越說越沒有底氣。

“風景?小公子來皇宮的次數還少?每年的百花會,還有各位公子小姐舉辦的宴會,皇上壽辰的時候你也沒少來,但也沒見你沉溺在宮內的景色中……”

“難不成小公子說的景色是他?”

玄寶揚了揚下巴,示意牧林晚看向前方。

牧林晚擡頭,看到一個人身形瘦弱,背對着他們,坐在涼亭裏。那人穿着墨綠色的長袍,雖然有威嚴,但身形太弱,支撐不住這件衣服。

周圍有侍女在給他倒茶。

牧林晚定睛一看,那位倒茶的侍女不是老鸨又是誰?

“他又瘦了……”牧林晚低吟,心髒一陣陣疼痛,快步走過去。

“小公子等等!”玄寶叫道,也跟了過去。

——

玉韻在涼亭裏休息,老鸨給他倒茶,他已經記不清在宮內待了多久了,只知道這種日子快要結束了。

“主人,您受苦了。”老鸨道,退到一旁守着。

他看着茶杯發呆,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麽,腦中難得沒有那些策謀和野心,如今空空一片。

“小公子等等!”

有人在叫小公子?玉韻有了些反應,他将茶杯放下,嘴角剛挂起溫和的笑容,就僵硬住了。

小公子怎麽可能會在宮內,他定是幻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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