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曾紀諾道法未卸,額頭上甚至冒出細汗,看上去十分吃力。

約摸一炷香後,有星點綠光飛來,伏在他耳邊上下起舞。

一直阖上雙眼的他突然睜眼,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擡眸道:“找到了。”

盡管是如此激動的時刻,逸城臉色仍是淡淡,平靜無波地問道:“她在何處?過得如何?”

“月山下天禧鎮諸葛府上,過得……還算不錯吧?”曾紀諾從劍上站起身,看似漫不經心道,“你不是想親眼看看嗎?剛好我們同路。”

“好。”逸城的眸子依舊波瀾不驚,道,“等我親眼見到月兒後,任憑各位處置。”

許婉沖他溫婉一笑,表示感謝。

這一趟雖沒取到華清內丹,讓鷺鳴宗錯失中宗之位,但結交尹蘿,還有由戰靈而化的逸城鑄煉自己的器武,自己的實力勢必會提高不少,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天禧鎮就在鷺鳴宗的領地內,幾人按原路返回不過一兩天的事。

尹蘿盡管已經能化作人形,但依然需要木靈根的修道者護法,所以她總是圍着曾紀諾轉,惹得對方甚是煩躁。

“你能不能別在我耳朵旁念念叨叨了?”曾紀諾幾乎是喊出來的。

“我就是好奇問問,你幹嘛發火?你就是這麽和前輩說話的?”尹蘿也不是個軟得任人捏的主兒,立馬吼了回去,驚起身下不少林鳥。

曾紀諾加快速度,欲要擺脫這個跟屁蟲。

“等等我啊!”尹蘿飛身跟上,生怕對方跑了。

前頭兩人吵吵鬧鬧,漓火和幻回雲朵形狀的逸城聊天,吊在最後頭,中間的許婉和沐辭朝并排飛着,各自無言。

最終還是沐辭朝沒忍住,問身側之人道:“紀諾兄和蘇家是有什麽瓜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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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曾紀諾的那句“我也是為了我自己”,着實讓他好奇。

許婉冷冷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沒想到你這麽關心紀諾,你倆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好了?”

風淩冽而過,模糊他眼中神情,他不怒反笑:“是我失禮了,每個人都應該有秘密,你我也不例外。”

“你這是在威脅我?”許婉微眯起眼,青白道袍将她的神情襯托得更為肅殺。

這些天,她對沐辭朝的防備有增無減。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沐辭朝有事隐瞞,而且是很嚴重的事。

當初看小說時,她只顧看“許婉”的命運,沒有留意沐辭朝的過往,現在她後悔莫及。

一行人在第二天的下午到達天禧鎮,鎮上的一切都和許婉一個月前離去時別無二樣。

由于上次他們招生時太過招搖,所以他們這次格外低調,用上隐身訣後,直奔諸葛府。

何月今生是諸葛府的小姐,今年剛及笄,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一個人在秋千上玩得正起興,興奮得尖叫連連。

望着樹下粉紅倩影,逸城宛若死水的眸子終于有了些波瀾。

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隐身訣的時數即将耗盡,他們才出諸葛府,落于鎮外的河岸邊。

逸城心願已了,在這個世上再無牽挂,向衆人道謝:“感謝各位,了卻逸某千年來的執念。”

說完,他便化身成雲霧,歸于許婉的鯨落上,化成劍柄處淺淺淡淡的雲紋。

許婉摸着凸|起的符文,輕輕道:“謝謝,以後就勞煩你與我并肩作戰了。”

符文閃了一下,再無異動。

“不如你試一下劍?”漓火在一旁提醒道。

“嗯。”

許婉深吸一口氣,手中凝力,掌紋與雲紋相貼,一道微不可見的電閃流竄于兩者之間,轉瞬無影,劍尖所迸發出的靈力确實是水屬性。

成功了!以後她不用再在外人面前壓抑自己的靈力。

在場所有人皆是歡喜,卻各懷心事,各有原因。

正當他們啓程回鷺鳴宗的時候,河對岸傳來熟悉的呼喚聲。

“師兄師姐!”

他們側目望去,一名嬌俏女孩在向他們招手。

“安安?”曾紀諾喃喃道。

與他命脈相連的尹蘿自然聽到,好奇問:“你的小相好?”

曾紀諾白了尹蘿一眼,道:“她還是個小毛孩,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就有變态專對懵懂無知的少女下手啊!”尹蘿争辯道,“萬一你就是那種人呢?”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暗戳戳地瞟向漓火,有擔憂的,有看戲的,還有別有深意的。

被衆多目光包圍着的漓火卻是一臉平靜。

為打破尴尬,沐辭朝道:“把人家晾在一旁不好吧?”

說着,他也向陳安安揮了揮手:“安安!”

五人憑空而起,掠過河面,平穩地落在陳安安面前。

“今日并不是休沐日,你為何會來這兒?”沐辭朝問。

“我家中出了些急事,我就告假回來看看。”陳安安昂着頭道,黑溜溜的眸子一轉,忽而狡黠地笑了起來,“要不請各位師兄師姐禦劍送我一程呗?我腿太酸了,實在走不動了。”

“這……”沐辭朝面露難色。

“拜托了,很近的,你們帶我飛的話,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陳安安拉着他的袖子撒嬌,見他依舊猶豫,略帶哭腔道,“家信中說家父快不行了,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求求你了,師兄~”

漓火于心不忍,站出來勸道:“反正我們現在回鷺鳴宗也于事無補,不如送這位小師妹一程。”

這時陳安安才看向漓火,眉眼彎彎,笑得天真可愛。

這位只見過幾面的大師兄人不錯嘛!反正比曾紀諾這個混蛋好多了,出去沒幾天身邊就跟着個女就算了,還不幫自己說話的。

既然大師兄都這麽說了,沐辭朝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于是,許婉一行人又改變行程,先送陳安安回家。

所幸,陳安安的家确實不遠,僅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

陳家是遠近幾個鎮子的首富,府邸極大,占據了半條街,很是顯眼。

尹蘿站在陳府門口,用力地嗅了嗅,蹙眉道:“我好像聞到了妖氣。”

聞言,幾個修道之人皆是詫異,他們并沒察覺出一絲的妖氣。

剛剛邁上臺階的陳安安收回腳,轉身對尹蘿說道:“你不要亂說,我家是正經商戶,怎麽會有妖氣?”

尹蘿明顯感受對方的敵意,也沒好氣地回道:“你愛信不信!”

“你們先別吵了!”曾紀諾攔在她們中間,“我們進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嗎?”

“好。”陳安安瞪了尹蘿一眼,憤憤轉身。

“小姐。”護院微微彎腰,拱手道。

“嗯。”陳安安颔首,領着五人進門,卻不曾想被護院攔下。

“小姐,家主病重,不喜神神道道,少家主特地交代小的,不要讓……”護院擡眼小心翼翼地掃視了一圈臺階下的衆人,“道長們進去。”

“他們是我朋友,為何不能進去?要是二哥真的問起來,你叫他來找我。”陳安安嬌蠻道,推開了擋在身前的護院。

一繞過影壁,果然有隐隐約約的妖氣撲面而來,幾人皆肅面蹙了蹙眉。

看他們神情不對,陳安安緊張地問:“怎麽了?真的有妖?”

漓火環顧四周,安慰道:“沒事,這妖應該不難對付。”

“才不是!”尹蘿插嘴反駁道,“這院裏的妖氣極強,說不定比華清還難對付。”

“什麽!?”鷺鳴宗的四人異口同聲道。

如果尹蘿所言非虛,那鷺鳴宗便迎來轉機。

“真的?”許婉問道。

“當然,我騙你作甚?你沒有察覺到嗎?那麽濃烈的狐騷味。”尹蘿謹慎地打探四周,生怕那只躲在暗處的妖蹦出來,打他們個出其不意。

“要不我們撤吧?”她小聲提議道,“你們傷還沒好,留在這兒也是送死。”

“不行,”許婉和幾人交換了下眼神,“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曾紀諾也附和道:“你若是害怕就先走吧。”

“哼!”尹蘿別過臉,哼聲道,“我能自己走的話早走了!”

最終,無人還是在陳府住下。

就算是尹蘿的錯覺,他們也要查探清楚,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反敗為勝的機會。

陳安安帶着他們在府上逛了一圈,并無異樣,那些妖氣好像虛浮在空中,沒有根源。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期間他們遇見不少人,見到他們一身道術裝扮,皆是微微詫異,但終究沒說什麽。

只有她的二哥陳家少家主對此頗有微詞,交代他們別出現在老爺子面前,臨離去前,還不忘道:“既然回來了,就多去看看父親,別整天和無謂人呆在一起。”

少家主一襲深藍長衫,袖口被深棕色皮質護腕紮緊,瘦弱中自帶一股氣勢,不怒而威。

陳安安撇撇嘴,耷拉着腦袋回道:“知道了,哥。”

她轉身交代下人将許婉五人帶到別院,而自己則是随她哥去看望病重的父親。

待到夕陽西下,她才到別院與大部隊會合。

此時,下人正在給衆人布菜。

雖說陳景,也就是她二哥不喜歡修道之人,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沒有少,遣了幾名下人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

見陳安安也沒吃飯,下人就多布了一副碗筷。

席間,陳安安和衆人介紹了陳家。

陳家本是小戶人家,是靠她爹白手起家才有如今的家底。

起初她爹對道士十分尊敬,一心求道。可有次一個雲游的道士路過她家,批言道:“陳家子嗣單薄,恐無人可繼家財。”

當時已小有家産的她爹聽罷勃然大怒,将道士趕出家門。

可事實如像道士所言,自從大哥出生後,陳家十多年來再沒添新丁。

已有家財萬貫的她爹十分着急,找了無數道士,求神拜佛,皆是無用。

直到四娘出現,她是挺着大肚子進門的。九個月後,二哥出生,沉寂許久的陳府終于有了嬰兒的哭啼聲,她爹開心得連擺十天宴席。

有了二哥後,她家喜事不斷,她爹陸陸續續又娶了三位小妾,而作為幺女的她已是她爹的第十一個孩子。

前幾個月,她年近五十的大哥感了風寒去世後,她爹就一蹶不振,病如山倒,于昨日吐血後,便卧床不起。

各房孩子都守在床前,生怕少了自己那一份遺産。

尹蘿沒有動筷,安靜地聽陳安安說完後,推測道:“這樣聽來,你二娘是妖的可能性最大,她一來,你爹的命數就變了。”

“不可能!”陳安安放下碗筷,信誓旦旦道。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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