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淤青
桌面又涼又硬, 一路的急切稍稍緩解,謝景辭回神了一些,輕柔地舐去她眼角的淚。
又兇又溫柔, 溫寧眼角濕紅,雙手緊抓着桌沿,不明白為什麽有的人可以同時兩者兼有。
然而,一晃神被他抱了起來,懸空的感覺并不比方才好受。
短短的幾步路, 還沒走到榻前, 溫寧便煎熬地受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頭。
謝景辭很少有失态的時候, 偏偏今晚所有的理智都不在線。
像是繃斷了思考的弦,他只會一次次把她拖入他的世界。
讓她在汗水和淚水中沉陷——
她後頸上的紅痣已經淡的幾乎看不清, 那怪異的幽昙也早已挪到了外間,可兩人像是不知情一般, 又像是齊齊忘記, 任憑身體放縱和陷落在黑夜裏。
……
久晴的越州難得下了一場雨, 夜雨淅淅瀝瀝,雨絲浸潤在每一寸空氣裏, 清晨的氣息格外純淨。
房內的窗戶昨夜開了一條縫,絲絲的涼氣鑽進來, 帶着雨後的清新,輕輕搖晃着帷幔,偶爾有微光一閃一晃,映在緊閉的帳子裏。
溫寧掀開眼簾, 眼波随那虛影輕輕搖晃, 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眼神微聚, 落到了眼前人的臉上,又有些恍惚。
難得在早上看到他,更難得看到他的睡顏,目光一觸及,溫寧忽然有些移不開眼。
他睡着的時候唇線仍是緊抿着,神情微冷,凜然不可侵犯。
偏偏眼睫又長又密,中和了一點那薄唇帶來的銳利。
Advertisement
心念一動,溫寧伸出了手指,細嫩的指尖順着他高挺的鼻梁緩緩滑下,落到他的薄唇上。
他的棱角利落分明,看起來極有攻擊力。但指尖順着那輪廓描摹,一落上去,薄唇又格外的柔軟。
似乎是察覺了細微的觸碰,他眉頭微微皺起,溫寧連忙收了回去。
可那柔軟的觸感實在太好,眼看他眉目重新舒平,溫寧忍不住又伸出了指尖,在他的唇峰上輕觸了一下。
一觸即離,溫寧心滿意足,然而指尖尚未遠離便被一把攥住。
謝景辭一睜開,眼神格外銳利,待看清了人,那冰冷的視線瞬間又融化成一縷暖光。
他擡起那嫩白的指尖送到唇邊,輕輕吻了吻。
“好玩嗎?”一出聲,他素來冷靜的嗓音這會兒卻帶着惺忪的低啞。
溫寧紅着臉,想縮回指尖。然而手腕和手掌都握在他手裏,她非但抽不回,反倒被順着指尖,手心,手面,手臂一路蔓延頸側,吻了個遍。
只是指尖輕撫了一下他的唇,溫寧有些悔意,沒想到最後深陷在軟榻裏的卻是她自己……
不多時,柔膩之處被輕咬住,細微的刺痛傳來,溫寧低吟了一聲,試圖推開他沉浸的頭顱。
然而她那點兒微弱的力氣落到他緊實的肩頸上,不僅推不開,反倒還有些欲拒還迎的意味,平添了意趣。
嫩白的手臂滑落的他的脊背上,溫寧無意識地摩挲,迷蒙之中忽然摸到了一片凸起。
她稍稍回神,想起了謝景辭昨晚抱着她時身上那淡淡的血腥氣。
心裏一驚,掌心順着那凸起輕撫下去。無意間略過一處,謝景辭悶哼了一聲,齒關也稍稍失控,落到溫寧身上,她一痛,也跟着輕吟了一聲。
謝景辭這才擡起頭,眸色微凝,目光中似有歉意:“重了點?”
溫寧紅着臉,趁着他離開,側身攏了攏衣襟。
一停下來,她忽然想起了掌心之下的凹凸,輕聲問了一句:“你後背怎麽了?”
昨晚一片混亂,她來不及出聲便淪陷在他的眸色裏,根本沒機會細問他的遭遇。
“一點小傷,出山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謝景辭淡淡地移開視線。
“是嗎……”溫寧抓着錦被,微微垂眸。
當初臂上那麽長的一道淋漓的傷痕他也說是小傷。
她斂着眉,到底有些不放心。眼看着謝景辭欲下榻,趁着他側身之際,溫寧心一橫,手臂微擡,環住了他的腰。
溫熱的柔軟驟然貼上後背,謝景辭身體一僵,只這一瞬,那光裸的後背便落入溫寧眼裏。
從肩胛到後腰,一大片淤青,青中帶着絲絲血痕,橫貫整個左背,觸目驚心。
溫寧愣了一瞬,随即心底悶悶的,隐隐湧出一股酸澀感。
“疼不疼……”她指尖微微顫抖,虛虛地罩在那淤青上方。
他昨晚情緒格外洶湧,溫寧也格外沉浸,絲毫未察覺到異常,自然也未曾想到那後背上竟有這麽大片的傷。他也不說,那般不知疲倦,仿佛這傷不是他身上一樣……
目光一掠,又發現了幾枚鮮紅的指甲印,溫寧手心微扣,垂下了眸。
“不疼。”謝景辭俯身,輕柔地吻了吻她微顫的睫。
“可是那樣大的一片……”溫寧看着他,眼中升騰起些許霧氣,“要不,我替你塗點藥吧?”
那位置太過隐蔽,他又不喜別人近身,若是不處理,不知曉會嚴重到什麽程度。
“好。”謝景辭揉了揉她的額發,這回倒是并未再拒絕。
清涼的藥膏挑在她手心,溫寧格外小心,一點點順着邊緣塗上去。
他雖然嘴上說着沒事,但真正觸及到的時候,還是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雁鳴山那麽古怪,他又沒帶什麽什麽人,這樣的傷,看着像是是被什麽斧錘之類的砸上去的。
“這傷是怎麽來的?”溫寧斂着眉,試圖分散一下注意力。
“在山洞裏時,替一個逃出來的人擋的。”一提到雁鳴山,謝景辭神色漸漸沉了下來。
“連芯不是說那山洞只有他們一家知道麽?”溫寧手一滞,一出口,忽又想起連芯說過曾經有一個弟弟上山的時候失蹤了,她美目微瞪,“難道,那逃出來的……”
“嗯。”謝景辭看向她,“那逃出來的是個半大孩子,眼眉上有一顆黑痣,十有八九是連芯的弟弟,我便将人護下了。當時他身後有不少追兵,這傷正是在救人的時候傷的。”
“怎麽還有追兵,那山裏到底藏着些什麽東西?”溫寧塗着藥,暗自心驚。
“偷采鐵礦,訓練私兵。”謝景辭沉聲說道。
他話音剛落,溫寧震驚地險些丢掉了藥瓶:“這……蔣主簿難道是想謀反?”
又是煉鐵,又是練兵,還做的這麽隐蔽,一看就包藏禍心。
“蔣主簿只不過是個馬前卒。”
“那……難道是那位許通判?”溫寧皺着眉,思索了一番,忽想到了許澤的無法無天。
“許通判也只是個傀儡,或者說整個越州只是個試驗點。真正的推手,還是在平京。”不知想到了誰,謝景辭神情忽然便冷了下去。
“平京?”溫寧眼中有些憂心,能在越州布置下這麽大的陣仗,那人在平京想必也有不俗的權勢,“不過,那紅粉和這雁鳴山又有什麽關系呢,還有,之前傳的神乎其技的續命又怎麽解釋呢?”
“續命只是個幌子而已。壽命有時,人死不可複生。所謂返生,要麽是那人意識尚未泯滅,要麽是人已經死了,只是蠱蟲作祟而已。”謝景辭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語,直到救下了連芯那個被喂食紅粉的弟弟,他的猜想果然得到了驗證。
“至于和雁鳴山的關系,這東西原本的功效是為增強士兵的戰鬥力。練兵談何容易,人數有限,規模和動靜太大又極易被發現,所以他們才藏在這雁鳴山裏,試圖煉出以少敵多甚至是以一敵百的人形兵器。”謝景辭不想她擔心,簡單解釋了幾句。
他這麽一說,溫寧忽然想起了那個書生,本以為那只是回光返照,沒想到那才是這藥原本的功效。只不過平京的那藥或許仍在初期,容易反噬過度,所以書生才時好時壞吧……
後來端陽節上的那個桡手掀起的風浪,顯然要更進一步。時至今日,那雁鳴山裏的那些私兵應當更可怕了吧。
溫寧抿了抿唇,随即又想到,若是這些異常的人被放出來,守城的兵士能有多少抵抗力呢?更別提萬一同樣的法子傳到了邊境,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不用太擔心,發現的早,他們如今尚未成氣候,我已經傳信給駐軍,景越就在渝州,到時候裏應外合,一網打盡。越州一斷,平京那裏也只剩了個空殼子。”謝景辭撫了撫她的額,低低地安慰。
這樣大的事情用他沉穩的聲音說出來,溫寧倒也真的有些安下了心。
這一回神,她才發現那藥早已經塗完了。說話間,她的手心不知覺地來回揉按搓磨着他肩上的完好之處,無形中倒生出了幾分調-情的意味。
“你怎麽不提醒我……”
溫寧臉龐微熱,連忙收回了手,頭頂卻傳來低低的笑聲。
只是松松垮垮套了件寝衣,謝景辭扶着她腰上的手一緊,溫寧便一個重心不穩屈膝坐在了他懷裏。
許是昨夜的記憶太深刻,這會兒不小心重溫,她不自在地想要移開,但顧念着謝景辭腰背上的傷,又不敢動作太大。
她太天真,只想悄悄地躲開,卻不知這麽一點點碾着,反而更要命。
餘光中瞥見他那忽然沉下來的眸色,溫寧一顫,連忙撐着手後退。
但她一着急,忘記了腰肢還被人緊緊攥在手裏,這麽用力地一扯,謝景辭微微勾唇,順勢就着她的力俯下了身。
本想遠離,卻忽然将人拉的更近,溫寧面上浮過一絲懊惱,曲着膝抵開他。
然而一使勁,紅腫的膝蓋碰上他硬實的腰身,忽然又逸出一絲輕吟。
“腫了?”謝景辭低頭掃了一眼,低低地問。
他話不多,卻總是愛問這些難堪的問題,溫寧咬着唇,側臉埋在錦被裏,不想回答。
可他偏偏又問了一遍,溫寧稍稍回過頭,視線落到那有些紅腫的膝蓋上,輕輕點了點頭。
櫃子上,那靛藍的瓷瓶已經空了,所剩不多的藥膏方才全都塗在了他背上。
謝景辭眉心微擰,打量了一眼那泛紅之處,忽然便低下頭去。
視線一避開,膝上卻傳來溫熱的氣息,溫寧身體一僵,才明白他在做什麽。
膝蓋而已,她不敢擡頭,只好由着他親吻。
然而那唇吻過了膝蓋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徹底被他的薄唇包圍,溫寧眼神渙散,抓緊了寝被才回過神來,他那問話裏一開始便不單指膝蓋……
作者有話說:
謝景辭:親親老婆。
感謝在2021-07-17 17:48:18~2021-07-17 23:1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月裏的魚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