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軟硬
像是羽毛輕輕掃過, 又像是柔風暖暖地拂過。
小腹一陣酥酥麻麻,溫寧睡夢中皺着眉,櫻唇微抿, 似是受到了攪擾,又有些不耐。
她無意識地伸手去推,細嫩的指尖卻觸及到了微硬的額,再往下,順着那高隆之處下移, 溫熱的鼻息噴薄在她指尖, 像是忽然被燙到了一般,她立即收回了指尖。
一睜眼, 才發現衣襟不知何時已散開到了腰際,謝景辭正認真地吻着她的小腹。
意識剛清醒過來, 溫潤的觸感格外清晰,何況又是落在那樣脆弱且不常觸碰到的地方。
她的臉倏的一下便紅了。
微麻的癢意令她格外不自在, 溫寧紅着臉輕輕去推他:“你幹什麽呀……”
她剛醒, 聲音沒什麽力氣, 連責怪也顯得有些綿軟。
那柔白的平坦之處随着她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謝景辭凝視了片刻, 慢慢從她身前擡起,朱唇粉面, 星眸微嗔,她的樣貌和回憶裏并無太大差異,只是現下身段更柔美腴潤,嬌嫩豐盈, 少了些孱弱之氣。
像是徹底安心了一般, 謝景辭忽然垂下頭埋在了她的頸側。
沉重的身體一落下, 壓得溫寧有些喘不過氣,粗沉的呼吸落在耳後,帶着灼人的熱氣。
他今日似乎不太對勁。
溫寧沉思了片刻,推拒的手懸在了半空,轉而落下去摸他的額,指尖相貼片刻,果然感受到了燙意。
“你發燒了?”她輕聲地問,帶着一絲訝異。
明明昨夜還那般精力旺盛,怎麽一覺醒來忽然染上了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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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抱一會兒。”謝景辭聲音有些低啞,答非所問,只是抱着她的手環的更緊。
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耳尖,薄唇細細地摩挲着她的側臉,溫寧心底一軟,微微側着眼,隐約覺得他往昔氣勢淩厲的眉眼這會兒都溫柔了許多。
只是滾燙的熱氣一直落在她的耳後,溫寧到底有些不放心:“要不,叫個大夫來吧?”
可話還沒說完,肩膀上忽然一沉,謝景辭倒了下來。
“你怎麽了?”溫寧勉力撐着手臂将人扶起來一點,一擡起卻瞧見了他唇角的血跡,頓時就慌了神。
“醒醒,謝景辭你醒醒!”她聲音忽然便帶上了哭腔,可謝景辭像是毫無意識一般,往日高大的身軀這會兒格外沉重。
“采青,快去請大夫!”溫寧努力将人平放下,一手托着人,一邊急聲叫道。
采青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進門唬了一跳,連忙去叫人。
不多時,大夫便到了,搭着脈仔細斟酌了一番,眉目漸漸舒緩開:“小娘子別急,這位公子年輕氣壯并無大礙。只是一時心思郁結,急火攻心才忽然吐了血。待我開幾服清熱去火的藥煎服下,他休息個一兩日便無恙了。”
“多謝大夫,無事便好,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聽了他的話,溫寧才終于放下心來。
心思郁結,急火攻心……
這樣的病症和他一貫冷靜自持的模樣實在相去甚遠,溫寧一時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事能讓他情緒波動這麽大。
她嘆了口氣,拿着帕子細細地擦去了謝景辭唇角的血跡。血紅褪去,他唇色有些發白,配上那棱角分明的輪廓讓溫寧總是忍不住心軟。
苦澀的藥汁一點都喂不進去,即使在昏迷中,謝景辭警惕性依然很高,眼眉一蹙,冷硬的氣勢便迫的人不敢接近。
采青端着那分毫未動的藥汁束手無策,最後還是溫寧放下了帕子,接了過來:“我來吧。”
她一靠近,謝景辭那緊皺的眉頭便稍稍舒平一些,勺子遞到他唇邊,淡淡的暖香浸染開,他倒是難得沒抗拒。
一碗藥汁下肚,溫寧拿着帕子替他擦了下唇角,剛想轉身,指尖卻忽然被他緊緊攥住。
拉扯間,“砰”的一聲,空藥碗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溫寧想俯身去撿,但左手被他牢牢攥着,怎麽彎着腰都差了一點。
“娘子,您陪公子吧,這些事我來做就行。”采青小聲說着,很有眼力見地收拾了一番。
溫寧無可奈何,怕吵醒了他,又不敢使勁抽手,只好由着他這麽一直攥着。
午後天長日遠,蟬聲陣陣,身體有些疲乏困倦,眼皮不知不覺便合上,半夢半醒間溫寧實在撐不住,下意識地合衣躺到了他身側。
夏日悶長,室內極靜,顯得時辰流逝也慢了許多。日頭一點點西移,室內的光線慢慢暗下去,只餘清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
不知何時起,周侍衛拿着密信和守在外間的采青僵持着。
一個面色焦急,一個寸步不讓,低低的吵架聲終于還是驚動了內室的人。
溫寧從他懷中醒來,這才發現那緊握着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反倒是她一只手搭在他胸膛,一邊倚靠在他臂彎,睡的格外惬意。
習慣實在太可怕了,溫寧有些臉熱,慢慢收回手臂,平躺了下去。
指尖碰了碰他的額,眼前人已經退燒了,面色也基本恢複如常,現下大約只是太累才這麽沉沉的睡着。
想着他這幾日的疲累,溫寧看着外間的人,到底還是起了身。
“什麽事啊?”她低聲地問着周侍衛,若不是太過要緊,他也不會這個時候過來打擾。
周侍衛剛才跟采青争執了一番後,才知曉公子身體不适,當下也不敢再叨擾,只是将密信收回,待晚些再過來。
只是他剛轉身,裏面卻傳來一聲傳喚。
“進來吧。”那聲音除了稍稍有些啞意,聽起來氣勢十足,大約是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溫寧立即回頭,正對上他清明的眉眼,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領着人進去。
“公子,這是北面傳來的急信,讓您看完之後今晚一定要回複。”周侍衛躬着身将那幾封密信遞過去。
謝景辭掃了一眼,一伸手忽然将站着的溫寧攬到了身側:“我剛醒,頭還有些暈,你幫我念。”
這麽要緊的事,溫寧抿着唇有些不情願,但看到他寡淡的唇,到底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将那信接了過來。
第一封倒是簡略,“茲事體大,慎重考慮。”
溫寧很快便念完,卻不明白什麽意思,謝景辭神色微凝,又将第二封給她。
她只好接着讀下去,第二封洋洋灑灑,開頭的問候倒是尋常,只是當讀到“小兒狂妄,冷酷心腸,視人命如草芥,玩衆人于股掌……”之時,溫寧忽然住了聲。
她稍稍擡眸打量一眼,謝景辭卻神情未變,只是淡淡吐出了兩個字:“繼續。”
溫寧不得已又粗粗掃了一眼後面的話,更加佶屈聱牙,也更加粗鄙難聽,她皺着眉,小聲勸道:“算了吧。”
目光掠過她微蹙的眉,謝景辭低頭掃了一眼,總歸是翻來覆去換着花樣罵他的話,便也沒強求。
這第三封一落到溫寧手裏,尚未開封,信封上的“吾兒親啓”幾個大字着實有些燙手。
溫寧有些為難:“這是舅舅寫給你的,你自己看吧……”
這位舅舅位高權重,又不茍言笑,溫寧僅僅是看着那遒勁有力的字跡便有些害怕。
“沒事,反正不久後也是你的父親。”謝景辭攬着她的腰,低聲說道。
私相授受,八字沒一撇的事,他就這麽有把握?
溫寧紅着臉偏過頭去,一不留神,那信已經被他展開了,她只得硬着頭皮讀下去。
這位舅舅的嚴厲果然名不虛傳,對唯一的兒子寫信通篇皆是公事,字裏行間都充滿嚴肅,只是到了末尾之時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事關前途,望你考慮周全,好自珍重。”
溫寧念完,這才明白這些信說的是什麽事,平日裏柔婉的神情此時也不禁染上一絲凝重:“你真的要封山火攻?”
消息說那山裏藏了好幾千人,不少或是無故失蹤的,或是被騙去的,被種下了蠱後現下存活的大約一半,其中部分人還殘留着一絲意識。
封山火攻,将所有人全部燒死……
溫寧抿了抿唇,不太敢想象這個場景,怪不得這些信如此謹慎,個別的罵聲這麽激烈。
“周弘,你是怎麽想的?”謝景辭放下了信,忽然問道。
話題驟然抛過來,守在外間的周弘毫不遲疑地抱拳跪下:“屬下跟了公子這麽多年,一切全憑公子安排。”
“只是……傳話之際,二公子眉間似有猶豫,說牽扯到太多人命,讓我轉呈請您再三考慮。”周弘說到後來聲音也有些低。
謝景辭沉默了片刻,但也只有片刻,再擡眸時聲音不容置疑:“我意已決,封山火攻,勢在必行,今晚你便複信,三日後按計劃行動。”
“三日?之前定的不是五日麽!”周侍衛有些驚異。
“夜長夢多,那山洞雖然隐秘,但丢了一個人,又折損了不少追兵,難保不會找過去。提前兩日讓謝景越盡快調兵,從渝州山脈後繞過去,埋伏的隐秘些聽候指令。”謝景辭沉聲吩咐道。
“屬下遵命。”周弘素來相信公子的決斷,盡管此事看起來太過殘忍,但他什麽也沒說,仍是領了命立即着手去辦。
人一走,室內忽然靜的可怕。
旁聽了這樣一場血腥的計劃,溫寧默默地将那些信遞到了火盆裏。火光騰騰地燃起,她神情有些郁郁。
謝景辭凝視着她纖弱的背影,半晌,還是起身從後面抱住她。
“你也覺得我太過冷漠,不近人情?”他聲音低沉,環着她的手臂卻抱得極緊。
她是個溫柔心軟的人,枕邊人卻這樣大規模地殺戮,沾了這麽多的血腥。
謝景辭問出口的時候難得有一絲遲疑,若是她實在接受不了……
最後一封信燃盡,火光漸漸熄滅,溫寧回過頭,眸中的暖意卻并沒有散:“沒有,我并不這樣想。”
她聲音很輕,但絲毫沒有敷衍之意。謝景辭沉寂的眼神忽然凝住:“為什麽?”
夢中的慘烈猶在眼前,他不會放任那些事再發生,因此防微杜漸,手段強硬。但這樣的舉動看在正常人眼中,難免太過火,太殘忍。
那些謾罵和勸阻之語皆在他意料之中,他不懼,也不在意。
唯獨對她,謝景辭目光一頓,閃過一絲遲疑。
血腥、殺戮和暴力的确是他正在做的事,而這些詞與她的柔軟、溫良和純淨格格不入。
他不清楚她能接受多少,但更不想再将她蒙在鼓裏。
溫寧斂着眉,并不見生氣,總是被他環住的手臂此時卻慢慢擡起,抱在了他的腰上。
她緩緩地開口:“我見過書生發狂的樣子,也被失控的桡手推下過水,我知曉他們的可怕,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親身的感受。而這些最危險的時候,每一次伸出手的都是你。所以,我相信你的決斷,靠的不是只言片語,而是相信你這個人,相信你的一切。”
他只是看起來面冷,骨子裏卻溫柔至極。
最後一句,溫寧說不出口,便閉上了眼睛輕輕倚靠在他的胸膛,他會明白的。
溫熱的氣息隔着一層外衣滲進他的心髒,流淌進全身的血脈裏,謝景辭收緊了手臂,似喟似嘆,淺淺的吻着她的發頂。 、
她雖然柔軟,但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他最堅硬的支撐。
作者有話說:
謝景辭:再來一世,我還是愛老婆!
感謝在2021-07-20 20:15:56~2021-07-21 18:12: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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