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承認
一路穿行, 借着蕭家的商路,此行倒也頗為順利。
眼見着還有兩個州便要入了西境,溫寧卻仍是嘴硬, 夜間無論怎麽逗弄她總不肯松口,不願承認想起記憶的事。
她太過嘴硬,謝景辭微微有些皺眉,神情雖然仍像往常一樣,但眸色卻越來越深。
溫寧膽子小, 何況又是在他面前。雖然假裝不記得了, 每每撞見他越發深重的眼眸,心裏卻總是砰砰直跳, 忙轉過了身去,避開他的視線。
但這一路前行就這麽一群人,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有避不掉的時候。何況晚間十次總有八次會被他用各種理由騙走, 搓圓弄扁, 溫寧縱是嘴硬, 也忍不住有些慌亂。
不過,盡管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但許是顧忌着摘星樓那晚的狼藉,倒也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來, 兩個人就這麽詭異卻相安無事地一路向前走了半個多月。
直到這一晚,車隊行進至了山谷裏,在此紮營修整。
山間蛇鼠蟲蟻多,何況正值夏日, 越發擾人。
溫寧臨睡前将手臂脖頸全都擦了一遍驅蟲的香膏, 又将帳篷四周灑滿了雄黃和石灰才敢入睡。
西北寒涼, 雖然仍是夏日,但夜間比平京要冷上不少。
溫寧走得急,衣箱裏帶的大多是夏衫,寝被也是夏日的薄被。偶爾這麽在野外露宿一場,着實有些冷的睡不着。
她縮在寝被裏,想起謝景辭在這條路上往來過多次,衣箱裏裝的似乎是一床輕便的鵝絨被。
量輕卻暖和,溫寧抓緊了被子,忍不住有些向往。但一想到那進了那帳子會有什麽後果,她又立即打消了念頭,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山風細細地吹拂,草地上陣陣蟲鳴,外面的篝火臂畢剝地燃着,除了有些寒冷,倒是難得的新奇體驗。
合上眼不久,耳邊忽然傳來了窸窣的響動,偶爾有小蟲子爬過帳篷頂,溫寧一開始并未在意。
只是那響動越來越大,似乎移到了頭頂,溫寧心底一激靈,想起了白日翻過的游記,上面記載過這流楓山上多毒蟲。念頭一起,她立即便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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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帳篷外燃燒的正旺的篝火,溫寧細細地打量了衣裙,一個巴掌大的蠍子忽然映入眼簾。
那蠍子與帳篷顏色相近,若是不仔細看很難辨認出來。現下它正趴在帳子的簾子上,翹着長長的尾勾試圖朝帳篷裏擠。
“啊!”溫寧一反應過來,立刻驚叫了一聲,縮着身子往後退。
眼看着那布簾已經松動了一點,蠍子已經擠進一個頭了,溫寧煞白着臉,連忙拿着石灰粉撒過去。
可石灰粉沒趕走蠍子,一散開反倒迷了她的眼。
一片焦急之際,帳篷外忽然籠罩了一個人影,捏着那蠍子重重地甩了出去,危機才驟然解除。
“阿寧?”謝景辭一把撕開了帳篷的布簾,擠進了半個身子。
溫寧被嗆出了眼淚,視線模糊不清,搖了搖說道:“沒事。”
“沒事就好。”謝景辭聲音略低,安撫地拍了拍她。
溫寧一回過神來,才發現他聲音有些微弱:“你怎麽了?”
“沒怎麽……”謝景辭敷衍了一句,似是不願多說。
他這麽強勢的人,難得有這般虛弱的時候,溫寧直覺不太對勁,待眼睛一恢複,便立即打量着他的神色。
還是那樣的劍眉星目,只是當視線落到他捂着的手上時,溫寧心底一慌:“你的手……”
“不小心被簾鈎劃了,沒什麽大事。”謝景辭淡淡地道。
“簾鈎?”溫寧總覺得不太對,扒着他的手便要看一眼。
可謝景辭偏偏不讓她看。一躲一掙之時,溫寧還是掰了開來,一眼便看見了那手背上鮮紅的血點。
“呀,這是被蠍子蟄了嗎?”溫寧有些着急,她聽說這山裏的蟲子多少都帶了些毒性。
謝景辭抿着唇,面色微白,看起來有些不舒服。
“怎麽辦啊,我去給你拿藥。”溫寧将他放平,從藥箱裏把能找到的藥都給找到了。
解毒的藥粉撒了許多,可謝景辭仍緊抿着唇。
溫寧怕極了他這樣不說話的時候,他是個能隐忍的人,但現下卻皺着眉,浮上了一絲痛苦之色,令溫寧不禁懷疑起這蠍子的毒性來:“難道是很厲害的毒嗎?”
謝景辭看着她,半晌才說:“半邊胳膊都沒知覺了。”
“沒知覺了?怎麽會這樣,該不會要鋸掉吧……”溫寧的淚瞬間便掉了下來,她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謝景辭搖了搖頭,想擡起那只胳膊,可手一擡,又無力地掉下。
“別動了,你好好待着,我們這就下山去,一定會有辦法的。“
溫寧吃力地要将人擡起,可謝景辭卻按住了她:“太遠了……”
“太遠了,這山路還要走一天。”溫寧呢喃着,寒夜竟出了一身汗,“那怎麽辦啊……”
看着他包起來的手,溫寧聲音裏帶了些哭腔。
“如果真的保不住這只手的話,我就成為一個廢人了,到時候……”謝景辭皺着眉。
“不會的。”溫寧不相信,可一看見他臉上的郁色,又安撫着開口道,“你是因為我受傷的,就算這只手沒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可謝景辭聽了她的話卻并不見高興:“救你我是自願的,我不想挾恩求報。”
“不是挾恩求報,我們以前已經定下婚約了,我已經想起來了。”溫寧小聲地說道,也顧不得和他犟着了。
“真的?”謝景辭似是有些懷疑。
“真的,我其實在摘星樓那晚就想起來了,只是父親出了事,我怕……”
“怕連累我?”謝景辭定定地開口。
溫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想着先安撫安撫他。
此時,正巧外面巡夜的周弘走過,月地裏一看見前面有個巴掌的蠍子,像見了寶一樣驚呼起來:“這麽大個蠍子,用來泡酒正好!”
“泡酒?你不怕這玩意兒有毒?”另一個侍衛看見他寶貝這蠍子的模樣,直犯惡心。
“哪有什麽毒啊,我就是在這西北長大的,這種蠍子最常見了,又大又肥,一次能泡一桶的酒呢!”周弘嗤了他一聲,随即興奮地提着意外之寶走了。
外面的聲音一傳來,溫寧的眼淚頓時便止住了,擡起淚痕未幹的臉狐疑地看向他:“你騙我!”
“沒有,真的有點疼。”謝景辭擡起那布着血點的手背給她看。
溫寧一定睛,那血點還沒蚊子的包大,頓時更生氣了,原本要抱着他的手頓時反過來推着他:“騙子,出去!”
“我怎麽騙你了?劇毒、鋸手不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我不是搖了頭了?”謝景辭現下也不裝了,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不直接說,卻偏偏搖頭,擺明是要她誤解,溫寧說不過他,幹脆氣背過了身去。
“還有,你說我騙你,那你恢複記憶了卻不說是不是也在騙我?”謝景辭有理有據地引導着她。
“我……”溫寧試圖解釋,可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頓時便紅了眼角。
“不告訴我是不是怕連累我?”謝景辭放緩了聲音,溫寧這才點了點頭。
見她承認,謝景辭又接着道:“剛才我斷了一只手你都不嫌棄我,同樣,你父親出事我又怎麽會在意呢?”
他的話太過有理,溫寧一時間想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茫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演的這出戲還有這個用意。
只是頭一低,她眼中蓄着的淚便滑了下來。
“眼圈那麽紅,難道是兔子成了精?”謝景辭捏了捏她手中的帕子,嘴角噙着笑意。
一垂眸看見帕子上那紅眼睛的兔子,溫寧羞惱地攥緊了帕子。
“快到西境了,等侯爺的事情水落石出,我就去提親好不好?”謝景辭貼在她耳邊問道。
提到正事,溫寧愣了一瞬,想起父親的脾氣,又皺了皺眉:“可我父親很兇,若是讓他知道了我們從前的事……”
溫寧咬着唇,不敢再想下去。
“不用擔心,你只管當安安心心等着出嫁就好。”謝景辭見她松了口,心底一動,忽然吻上了那糾結的唇瓣。
他的唇一落下,溫寧腦海中一片空白,溫熱的氣息流轉在唇齒間,微涼的身體在這寒涼的山谷間漸漸生了熱意。
薄唇一落到頸後,溫寧渾身一顫,忽想起了摘星樓的那日,被酒水和怒意一激,他那晚專挑她的敏感之處,偏偏又有極好的耐心,逼的她不停地掉眼淚。
現下想起來仍是有些心悸,一察覺到他有向下的趨勢,溫寧竭力找回了些意識,嫩白的指尖推着他緊緊攥在腰上的手,小聲地勸道:“這是在外面呢……”
謝景辭含混地應了聲,但吻着她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暫停,像極了叼到獵物的狼,一咬住便不松口。
衣襟微微松散,露氣順着夜風一落到那細白的頸項上,凝了些細小的水滴,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露珠。
又冷又熱,溫寧靠在他的懷裏,眼神有些朦胧。
被粗沉的呼吸聲一遮掩,二人都沒聽見外面細碎的腳步。
銀環起了夜,正要回帳篷去,遠遠的看見姑娘的帳篷門簾斜斜地随風漾着,一會兒吹高,一會兒又飄低,似乎是沒系緊。
這樣在山間可不行,銀環皺着眉立即擡了步子前去提醒。
稍稍靠近,光線太暗,乍一看銀環只看見姑娘背對着門簾坐着。
她剛想出聲,可是一揉眼,隐隐約約發現裏面還有一個人,只是那人穿着黑衣,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直到被一道冷冷的視線一掃,銀環驟然清醒過來,這才看清二人雖然衣着仍是整齊,可世子的一只手臂卻沒入了姑娘的衣領深處。
銀環臉一紅,頓時明白了他們是在做什麽,立即轉身小跑着離開了。
一片朦胧中,溫寧總是不太安心,斷斷續續地問道:“是不是有聲音……”
可她剛想轉頭,便被謝景辭托着細頸掰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謝景辭:有理有據的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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