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嫌棄的大師兄(二)
沈照臨的手觸碰到白咎的前額,滾燙的溫度着實讓他吓了一跳。這...修仙之人體質再差也不可能如此,除非是——
“師兄,我沒事,睡一會就好了。”白咎嘟囔兩聲,唇色鮮紅,因為高熱難耐他将自己裏衣的領口解開了一些,試圖緩解這份燥熱。
側身躺下後,白咎又覺得渾身冰冷,又情不自禁地把被衾胡亂地往身上裹,冷熱夾雜讓白咎如墜兩重地獄。
沈照臨好像是出去了。
腳步聲逐漸變得很輕,最後消失在了門口。
微風漸徐,體內不明的躁火讓白咎格外地難受,豆大的汗珠從眉間落下,攥着織物的骨節發白,嘴唇也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耳內充斥着蜂鳴聲,以至于白咎對于外界的感受能力弱了許多。
因為爐鼎的身份,白小九平日裏與師門其他的師兄弟接觸都不多,這無罔山也甚少有人來,不因其他,只因為白小九不喜他人踏足而已。
所以此番受難除了奉命來送藥的沈照臨外,居然沒有人知道。
意識有些恍惚,清冷的異香闖入了白咎的鼻息之間,他迷迷蒙蒙地睜開眼,撞入眼前的是熟悉的一雙黑眸,那人的聲音清冷,青色的衣衫罩在他身上不覺得突兀,反倒是覺得此人身如修竹那般傲立。
散發着冷香的藥丸被捏在骨節分明的手中,白咎聞到那味直接就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絕對不吃。
沈照臨瞧見白咎這番舉動,上挑的眉眼兀的彎了下來,他将白咎從厚厚的被中薅出腦袋,手指拂過白咎的唇角,指節往裏一扣,直接就把那藥丸送到了舌下。
白咎透着粉的臉上那雙桃花眼下的紅色小痣鮮活得好像有生命那樣,因着主人的心情而變化着,沈照臨一時沒注意,心中萬千桃枝搖曳。
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白咎已經将那藥丸吐了出來。
“不吃。”白咎苦兮兮的臉上分明表明了你奈我何。
沈照臨點點頭,拂了拂衣袖,竟然又從袖中掏出一枚藥丸。
只是,這次沈照臨送入的不再是白咎的口中。
沈照臨耳上如血一樣的耳墜冰冷,在雙唇靠近的時候貼到了白咎的脖頸之處,只是瞥了一眼,白咎就覺得那上頭繁瑣的花紋就是他的獸紋。
微涼的唇貼上來的時候,白咎以為沈照臨終于是想明白了打算好好利用自己了,但是舌尖傳來的苦澀感卻讓白咎立刻做出了反抗。
沈照臨并沒有虛弱到要讓一個病人随意處置的地步。
他強硬地将白咎所有的反抗都消弭在了舌尖,等到白咎終于把那藥丸吞下去後,沈照臨才從白咎的還未閉合的雙唇中撤出。
白咎迷迷糊糊地就被哺了藥,但那又苦又澀的味道卻遲遲不肯消退,而且直沖白咎的天靈蓋,讓他無法呼吸。
“張嘴。”害他如此的人輕飄飄地落下了這樣一句話。
白咎牙關緊閉,這次休想。
沈照臨嘴角噙笑,“蜜糖也不吃嗎?”他像是故意的那樣,将那星星糖只在指尖逗留了一會就收了回去。
白咎眼巴巴地看着沈照臨,嘴角往下耷拉着,很是無辜。
“張嘴。”
麥芽糖的香味瞬間将那苦澀感中和。
青雲門不喜人間玩物,沈照臨這是私藏還是下了一趟山?白咎想不明白,只是體內的燥熱随着靈藥的緣故而漸漸消了。
沈照臨看着白咎重新陷入了睡夢之中後,也因為困乏而支手在案上小憩。
只是他睡的不夠安穩,眉心始終是緊皺着的。
等沈照臨再睜眼的時候,眸中暗紅一閃,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了沒有。
“師兄?”白咎站在沈照臨身後,手中的披風顯得有些多餘。
沈照臨凝神一看,而後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既然你沒事的話,那我便離開了。”
白咎:“你守了我一夜。”“為何。”
白咎換了身滾金的白衫,他将手中的披風放在一旁,多情的桃花眼眸微微下壓,眼下落着一片陰影。
沈照臨起身欲走:“師命難為。”
白咎身體前傾,周身氣魄比起昨日更勝,強壓住沈照臨,“如此?師兄以唇哺藥,也是師命難為?”
“.......”沈照臨并未說話,他的眼眸微冷,落在了彼此相持的手腕上,目光灼灼。
“明日,師兄也會來的罷。”白咎松了手,斜倚在桌旁。
沈照臨:“傷好了,便不好來了。”
“我可沒說我好了。”白咎有些歡快地勾起嘴角,“還麻煩師兄明日也來送藥了。”
“嗯。”
沈照臨起身,他本就不能多勞累,不然只會讓那廢了的身體更為嚴重,昨天守了白咎一夜已經是極限了,這下直接沒站穩,攀着桌案才免得摔倒。
“還是我送師兄回去吧。”白咎攬過沈照臨的肩膀,“也是報答師兄相守之恩了。”
沈照臨擡眼看了白咎一眼,點頭同意了。
路上,沈照臨沉默,腳步緩慢。
白咎也放緩了自己的腳步。
“你身體不該如此虛弱。”哪怕靈根被拔,經脈被廢,但沈照臨在後山養了那麽久,可靈力滋養着靈脈,身體應該是會越來越好的才是。
沈照臨淡淡應了一聲,“嗯。靈脈中被魔氣占據,靈氣無法洗滌。”
輕飄飄的話卻讓白咎的腳步一怔。
如若沈照臨說的是真的話,那他豈不是日日夜夜都忍受着非人的疼痛。靈脈被魔氣占據,而他又身在靈力充沛的後山,終日與靈草為伴,純粹的靈力沖入經脈反而會讓他痛不欲生,而他,一聲未吭。
白咎側眸看着沈照臨的側臉。
昨夜他又夢見了那個人。
三番兩次,竟然成了白咎的夢魇,他想抓着沈照臨的手問,他們是不是認識。
可,隐約之中白咎卻覺得,沈照臨并不想聽到這個問題。
“咳咳咳。”白咎喉頭咯血,臉上突然泛起蒼白色。
沈照臨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白咎一眼,眼中神色叫白咎看不真切。
“後山風大,要進來坐一會嘛?”沈照臨的居所不一會就到了,和無罔山門派最受寵的小弟子相比,的确是落魄了一些,但也收拾得幹淨整潔。
院子外面種着一些白咎相熟的靈植,出乎意料的,一些難以茁壯的靈植在沈照臨的照料下竟然散發着蓬勃的生機。
他推開門,裏頭更是整潔,沈照臨給白咎倒了一杯熱茶。
白咎皺着眉頭,但是入口卻不是澀的,反倒是有一股甜味萦繞在舌尖,心頭更是泛起絲絲的甜意。
“喜歡的話,你可以拿一些去。”
白咎聞言看了眼說出這話的人,沈照臨又是怎麽看出自己喜歡的。
“那便,謝謝師兄了。”
沈照臨擡眸:“無需客氣,反正...”他似乎是有未盡的話,但是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若是不夠的話,便再問我那就行。”
臨走時,白咎躊躇了片刻,而後轉頭笑意吟吟地問:“師兄,我們莫不是見過,否則你怎麽對我這般好?”
沈照臨濃黑的眼被熱氣氤氲,“未曾。”
“當真?”白咎不敢相信。
沈照臨放下杯盞,也笑了笑,“十年前我下山除魔衛道,你才拜入師門,算算我們二人的年歲,實在是不可能見過。”
“也是。”
沈照臨目送着白衣少年遠去,牙齒因為用力而咬破了舌頭,緊抿着的唇溢出絲絲的鮮血。
......
白咎在無罔山休養了多久,沈照臨就給他送了多久的靈藥,雖然有的時候會忘記食用,但是那是烈火灼心的感覺也沒有出現過。
體內的靈氣也在逐漸恢複,還隐隐有精進的意味。
但與之而來的卻是沈照臨的疏遠。
這完全不科學!
他只差在沈照臨面前把自己身為爐鼎的事實說出來了,但沈照臨卻好像是認命了那樣,絲毫不為所動。難不成沈照臨不想恢複力量了嗎?還是因為自己那時候沒有羞辱他,讓沈照臨對自己喪失了興趣。
總之,沈照臨現在,實在是太弱了。
這讓白咎無比擔心接下來的劇情。
門派比試其實是為了十年一度的仙門大會做準備,大會屆時各個修仙門派都會齊聚一堂,名為切磋較量,實際上則是要在暗自裏比出一個哪個門派為修仙上乘功法來。
當然在這仙門大會上拔得頭籌之人,自然是大家公認的仙門紫微星了,若是白咎沒記錯的話,上一次的第一名是,沈照臨。
所以,再過不久将在青雲門召開的仙門大會上,沈照臨作為上屆第一還得出場一次。
只不過不再是風風光光的。
衆人皆知,青雲門沈照臨一朝隕落,再不可能踏入仙途,過往嫉妒他的、羨慕他的、仰慕他的...多不勝數,如今,這千種萬種的感情都只能化作無數的惋惜,更有甚者則會在仙門大會上狠狠羞辱沈照臨。
這讓曾是天之驕子的沈照臨承受不起。
但,那個時候沈照臨已經借白小九疏通開了靈脈,并且開始修魔,心性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如今,雖然沈照臨明顯對未來毫無鬥志,但仙門大會這一關對于沈照臨來說始終是一個劫啊。
這日,白咎正在練劍。
其實身為爐鼎的話,劍修反而是不太适合他的一種修行方式,比起丹修、符修之類的,以劍心入道,實在是有些難。
但如今在白小九體內的芯是白咎,運起劍來反而是輕車駕熟。
沈照臨站在門外看了一會。
熟悉的劍招他一直默記于心,如今看白咎再使出來的時候,反而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這才過去...沈照臨仔細一想。
竟然是記不起來過了多久了。
“今日是最後兩株靈藥了。”
白咎休息之時,沈照臨才進門。
白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那師兄就不再來我這無罔山了?”
沈照臨點頭。
“因為那些嘴碎的?”白咎将劍丢在一旁,氣道:“我和誰交好關他們什麽事。”
最近一些風言風語飄在青雲門內,比如說,沈照臨勾引小白師弟,抑或者是沈照臨纏着他之類的,總之那些內容把沈照林貶得一無是處,很是不堪。
沈照臨輕輕笑了一聲,“不是因為這個,是我要離開了。”
“為什麽?”白咎驚愕地抓住沈照臨的手腕,“可你,可是,你去哪裏。”
“仙門大會一過,我就會離開青雲門。掌門此前允諾合歡宗,每三年從青雲門中選幾名弟子過去交流切磋作為開放秘境的回報。”沈照臨說道,“答應你的蜜茶,可能不能實現了。”
這契約的确一直都在,只是選擇的弟子無外乎都是些外門弟子,絕對不可能是沈照臨這種,況且沈照臨現如今修為盡損,去合歡宗的話無疑是讓傷情加重。
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無疑是想讓沈照臨死得快點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暑假一定完結!感謝在2021-08-1822:57:31~2021-08-1920:58: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枭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