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粗長
從A市回來已經三天，蘇辰整天心不在焉，每次想到安藤和櫻木汐一起進入酒店的畫面就心痛得難以呼吸，做賬都做錯了好幾次。
禮拜一的生意比較淡，差不多要到晚上才會來客人，但到夜晚八點多的時候這裏還是會滿座的。
蘇辰将田園的高燈打開，單手撐着下巴看出外面發呆，連念念噔着水鞋進來也沒發現。
“爸爸……”念念穿着小圍裙，俨然小廚師一個，稚嫩的臉上沾了些黑色的炭漬，顯得特別呆萌。
蘇辰猛然回過神來，低頭看着腿邊的小家夥，柔聲問道：“怎麽了？”
念念一臉快哭了的樣子，哽咽道：“有姐姐摘菜被蛇咬到了。”
被蛇咬了？
蘇辰吓了一跳，開設農家樂這幾年以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連忙拉着念念出去，很快就看見聚在一堆的年紀人。
有人見他來了都紛紛把路讓出來，“老板，菜園怎麽會有蛇啊？現在你打算怎麽處理嘛？”
蘇辰掏出手機給章子鳴打電話，呼叫中的同時對衆人說：“大家稍安勿躁，先讓醫生過來看一下。”
被咬傷的是一名女大學生，看起來文文靜靜的，被蛇咬了之後臉色變得蒼白，她害怕極了。
蘇辰挂了電話，蹲下去觀察了一下傷口，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後用熱毛巾給她先清理一下傷口，試着安慰她，“看傷口沒有紅腫，應該不是毒蛇，你別擔心，該賠的我都會補償給你的。”
女孩又怯又怕地點了頭，纖細的雙手正扶着被咬的那條腿。
章子鳴得知道農家樂的客人被蛇咬了的消息便帶着醫藥箱迅速趕了過來。
把傷口檢查了一番，确定了是無毒蛇，用白色藥丸碾碎敷在傷口上，拍了拍手說，“沒事，是無毒蛇，休息兩天就好了。”
聽見是無毒蛇，大家松了口氣，有些想看熱鬧的客人都紛紛回到的自己的座位。
Advertisement
蘇辰站在女孩的對面，微微彎了一下腰，充滿歉意地道：“以後一定會加多防範，今天讓你受驚了，實在很抱歉。”
女孩本來已經沒心情吃了，可見蘇辰态度還不錯，她實在狠不下心。再說同學們都是慕名而來的，如果因為她而鬧得不開心她會過意不去，再說她也傷的不嚴重。這樣想了想女孩看着他揚起微笑，非常大氣地說，“沒事的，只是我不想再進去摘菜了，有現成的嗎？”
女孩的同學顯然沒想到她居然不追究，繼續在這裏吃，大家以為她在顧慮他們，有人出聲阻止道：“現在還不晚，我們下山去吃吧，害怕的話你就別逞強了。”
“不用啦，我真的沒事了，難得放假過來一趟。”
女孩說完，其他人對視幾眼也都願意留下，便消了到別處吃的念頭，紛紛拉開椅子坐下。
蘇辰對女孩感激的笑了笑，“這樣吧，今晚大家盡管吃，我給你們免單。”
“真的嗎？”他們都是學生，零花錢本來就不多，在這裏吃一頓下來也要幾百塊錢，現在老板說免單，他們都表示不敢相信。
“對，我請，你們想吃什麽就點什麽，不用客氣。”
得到蘇辰的确認，大家都不客氣地放心點菜，剛剛的沉悶氣氛一下就活躍了不少。
将事情解決後，蘇辰終于徹底松了口氣，抱着小家夥回小屋，心裏想着明天要在菜園外面多灑些硫磺才行。
章子鳴見他回來了，擡眼問道：“怎麽樣？”
“沒事了，今晚謝謝你。”蘇辰有些疲憊地回道。
“我們倆之間需要這兩個字嗎？”章子鳴沒好戲地斜了他一眼。
“謝謝幹爹～”念念也有些吓到了，剛才一直埋在蘇辰胸前不出聲，這會兒回到屋裏才好一些。
“不客氣。”章子鳴笑着捏了捏他的肉臉道。
念念咯咯地笑着躲開，掙紮下來，腳剛着地就跑了出去。
蘇辰見狀，眼角也染上了笑意，叮囑道：“別跑太遠了。”
章子鳴追出去，嘴裏還說着要抓他的話。
蘇辰收回視線，臉色恢複了面無表情，定定地看着電腦又開始發呆了。
這兩天他一直在回憶以前，每次讓他甜蜜不已的回憶嘣出來時都會無比諷刺地和酒店的記憶重合起來，每次都是這樣，屢試不爽。
蘇辰甩了下頭，不讓自己再想，努力将心思放到數據中。
夜越來越深了，烤場外還是喧鬧一片，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
玩累的念念被章子鳴抱回來，打着呵欠蔫蔫地叫着蘇辰。
蘇辰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念念，你該洗澡了。”
“好。”念念蔫巴巴地點頭，從章子鳴懷抱下來，走到蘇辰的腿邊，扯了扯他的褲腿，“爸爸，你幫我洗好不好？”
“恩，爸爸幫你洗。”
“那我先回去了。”章子鳴扛起醫藥箱，他也有些困了。
“恩，路上小心注意腳下。”他現在是真的擔心。
“知道了。”章子鳴揮了兩下手，很快便進入了竹林消失在陰影中。
蘇辰到廚房外頭的浴室放好熱水才回屋替小家夥脫掉衣服，抱着小肉團似的孩子進去，放進溫熱的水裏。
念念這時已經睡着了，任由蘇辰擺布。
蘇辰怕小家夥會生病，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撈起來，用浴巾包裹着回到小屋。
夜裏兩點多，客人終于走的差不多了，蘇辰見小家夥睡得不舒服，想了想将財務系統退出，決定今天早點下班。
次日，天才蒙蒙亮，蘇辰被懷裏的一團火燙的溫度驚醒，用手探了下小家夥的額頭，吓得他立即跳了起來，睡衣都沒換，抱起念念就往章子鳴的屋子走。
“子鳴！”蘇辰拍打着門，焦急得不顧形象。
這會兒章子鳴還在睡夢，朦胧中聽到了蘇辰在叫他，頓時就停止了翻身的動作，确定真是蘇辰的聲音後，他馬上下床去開門。
“怎麽了？”章子鳴剛起床，頭發還亂糟糟的，見蘇辰懷裏已經燒到發紅念念立即側身讓他進來，“怎麽會燒的這麽嚴重？”
“可能是昨晚太晚洗澡了，受涼了。”蘇辰也好不了到哪裏去，身上還穿着睡衣，沒有經過打理的頭發同樣像雞窩一樣，但他現在無暇顧及這些。
章子鳴冷靜沉着地給念念吃了半顆退燒藥，從醫療箱裏拿出一條吊管，熟練地挂着，給他打了吊針。
“很快就會退燒了，你別擔心，先回去睡吧，這裏我看着就可以了。”章子鳴看見他眼底的陰影，有些心疼道。
“不用了，我就在這裏。”蘇辰臉露自責，明知道小孩子的抵抗力差，要不是他發呆，沒有早點給孩子洗澡，今天孩子就不會發燒。
看着小家夥皺着小臉的樣子，蘇辰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都怪他。
伴侶沒了已經成了事實，他怎麽能連孩子也照顧不好。
“別自責，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章子鳴拍她的肩安慰道。
蘇辰搖搖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小家夥，“我沒事，你去睡吧。”
章子鳴嘆氣，只好回房了，把空間留給父子倆。
他知道蘇辰壓力大，他也很想替他分擔，只心裏的壓力他也是無能為力的。
蘇辰一直守着，直到水吊完了他放輕動作把針頭撥了出來。
吊了一瓶水，念念的臉色好了許多，燒也退了，只是還在睡。
因為小家夥突然發燒，蘇辰整個人都沒勁兒，只好休息一天拜托蘇強幫忙了。
他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就算沒有安藤，過去幾年念念不都健健康康的嗎？怎麽他出現就變了呢。
看着沉睡中的小家夥，蘇辰在心裏默默做了決定。
直到下午三點多，小家夥才徹底退了燒，也已經醒了，蘇辰終于松了口氣，連忙把中午煲好的碎肉粥加熱。
“爸爸。”燒了一天的念念臉色褪了紅之後變得有點蒼白，聲音也變得沙啞，連叫聲爸爸都顯得吃力。
“爸爸在呢。”蘇辰柔聲回道，正好這時粥熱了，他盛了一小碗出來，細心地吹涼才送到他的嘴邊，“來，喝點粥。”
念念乖巧地張嘴，無力地嚼了兩下便吞下去，吧唧着嘴還要吃。
蘇辰被他的可愛模樣逗笑，不停循環着喂食的動作，吃了兩小碗，念念終于吃飽了，拉着被子只把眼睛留在外面。
“爸爸，我難受。”念念悶悶地說。
“哪裏難受？”聽見兒子說難受，蘇辰又急了。
“頭。”念念皺着淡淡的眉，皺着小臉。
蘇辰親了親他的頭，輕聲道：“乖，再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念念蔫巴巴地點頭，閉上眼很快便再次睡了過去。
病後的兩天，念念又恢複了亂嘣亂跳，跟着蘇辰穿梭在田園裏，又是播種又是澆肥，玩得不亦樂乎。
蘇辰決定放下安藤，重新振作來。
這兩天他的情緒穩定了很多，不像剛回來時那樣失魂落魄了，也不再發呆，整個人恢複原來的活力。
兒子才是他的全部。
農家樂依然在正常營業，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客人就逐漸變得多了起來。
“蘇辰。”
蘇辰還在田園裏摘菜，突然傳來一道略為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擡頭看去。
蔡築正站在大石頭上放方，不停的向他揮着手。
蘇辰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蔡築會出現在這裏，當下就露出了笑容，連忙把小家夥叫了回來，一同出了菜園。
只是看到站在烤吧籬笆門外的安藤和櫻木汐時突然又渾身僵硬，胸口一抽一抽地痛着。
明明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放棄他了，為什麽他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蘇辰別開頭，低頭正看到小家夥的發頂，不禁有點心慌意亂，将菜籃放到地下轉而又把念念抱起來，“你怎麽來了？”
“子鳴邀請我們來的。”蔡築笑道，左右看了一眼，又問：“他呢？去哪兒了？”
“他不在這邊。”蘇辰回答，用眼神示意他替自己合去菜籃，然後沒有和安藤打招呼這先進了屋子。
“這裏還不錯的，生意怎麽樣？”蔡築邊打量着周邊的環境邊問道。
蘇辰淡淡道：“還行。”
蔡築把菜放到架子上，朝還在外面觀察的一男一女招手，大喊道：“安藤，櫻木小姐，這邊。”
光是聽這兩個人的名字，蘇辰就整個人都變得不正常了。
在他懷裏的念念感受到爸爸的不開心，轉頭看向門外的三個陌生人，湊近蘇辰的耳邊問道：“爸爸，你認識那些人嗎？”
蘇辰恩了聲，突然有些擔心安藤會認出念念來。
既然已經不記得他了，那念念的身世他也沒必要知道。
念念是他一個人的。
但随後又想，安藤已經不記得他，又怎麽可能記得孩子呢？
這樣一想，蘇辰又放寬心了。
“這裏真好看，空氣很新鮮。”屬于櫻木汐的甜美聲音傳來。
“謝謝。”蘇辰把小家夥放到沙發上，拉了幾張椅子出來照顧他們坐下，然後打電話讓章子鳴過來。
“爸爸，我餓了。”念念晃着腿表示自己的存在。
安藤由此至終沒有說過話，聽到念念的聲音時緩緩将目光放在小小的人兒身上，忽然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念念也疑惑地得看着他，歪着眨着眼，一臉懵懂的樣子十分招人喜歡。
察覺到安藤的視線，蘇辰下意識地跨前一步，擋住了父子之間的對視。
安藤擡眼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些奇怪的片段，可片段閃得太快，快得他都抓不住，讓他無法理清那些奇怪的內容。
蘇辰微微擡起下巴，斜着看了他一眼。
而安藤只感覺莫名其妙，同時也收回了目光。
“那是你兒子啊？沒想到不知不覺就這麽大了。”蔡築感覺到他們不對勁，連忙開口說話。
“是啊。”蘇辰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低些，“念念，叫叔叔阿姨。”
念念聽了爸爸的話，用着小孩應有的稚嫩語氣叫了聲，“叔叔阿姨好。”
蔡築被念念叫得心都酥了，連連誇獎念念乖巧。
正巧這時章子鳴過來了，打破了略尴尬的氣氛，蘇辰莫名地松了口氣。
“這麽早就到了？”這是章子鳴的開白場。
蔡築點頭笑了笑，指了指櫻木汐，“主要是櫻木馬上就要回國了，就打算早點過來。”
“她要回去？”章子鳴驚訝地看向安藤。
安藤點頭，淡淡地恩了聲。
章子鳴眼底閃一絲狡黠，但很就被他斂去，故意婉惜地皺了下眉，“可惜了，我還想帶你們去爬爬山呢。”
“爬山的話，明天就可以出發的。”櫻木汐雖然看起來小小的一個，但卻極其愛運動，爬山他最喜歡的運動之一了，所以聽到爬山時她一雙眼都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