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貴妃
千秋苑,是皇宮中最偏僻荒涼的宮殿,它的另一個名字,叫作冷宮。
既為冷宮,那麽便不會常有人來往,偌大的地方,僅在東廂房裏關押着幾個犯錯的妃子,而在西廂房中,則藏匿着一個肮髒的秘密。
坤華在皇宮門外看到的那一行少年,就是被帶到了這裏。
他們一進殿門,便被太監們扒去了衣服,赤條條地站在陰冷的大殿上,他們雖然恐懼,但心裏卻也抱着熱切的希望。
來到這裏,就不會餓肚子了!
這是一群從各地逃荒的孤兒中精心挑選出的美少年,他們很好騙,只要給個燒餅,然後告訴他們,乖乖聽話就能有更多的燒餅,他們就會心甘情願地任人處置。
大殿荒廢已久,所以光線暗淡,大殿深處像是有什麽奇怪的物件,但影影綽綽的看不甚清楚。
那十幾個太監兇神惡煞,把孩子們圍在中間。
大殿正中擺着一把太師椅,孩子們蜷縮在一起,打着寒顫站立了許久,才見一個身着錦緞朝服的老太監,由兩個中年太監随護着,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太監們管那老太監叫桂公公,桂公公頤指氣使地坐在那把太師椅上,乜斜着眼睛,眼神像銳利的鋼絲一樣,劃過那些赤.身.裸.體的孩子們,拉長着尖細的聲音道:
“小梁子啊,這回你這差事辦得不錯,帶回來的這幾個,模樣兒身段兒比上次的強多了。”
身邊那個小梁子受寵若驚,趕忙謝過桂公公誇獎。
桂公公接過下屬們遞來的茶盅,好整以暇地品了一口,咂了咂嘴,續道:“不是說,有個極好的貨色,要給我瞧嗎?哪兒呢?”
小梁子臉上堆着得意的笑,從那群赤.條的男孩中拉出來一個,推到桂公公近前。
那男孩赤.裸着站在衆目睽睽之下,雖然年紀小尚,卻也知道羞澀,但他一臉的逆來順受,未做任何反抗,僅是雙手交握着,擋在了前面。
桂公公不以為意地繼續啜着茶,閑閑地道:“我可告訴你,要是再給我看那些不入眼的,我可——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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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不經意地擡眼,才一瞥見那孩子就失手摔了茶盅。
這老太監蹭地從椅子上站起,幾個大步跨過去,似是得了個無價之寶般地驚喜不已。
那男孩确是相貌俊美,身段勻稱,那一頭亂發和渾身的污漬,也掩不住他的絕好姿色。
桂公公因狂喜而扭曲的臉不知是哭還是在笑,他站得那樣近,露出那樣可怕而貪婪的眼神,男孩心裏已經怕得不行。
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老太監突然伸出顫巍巍的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颌,這一下疼得他叫出了聲,雙唇被迫分開。
老太監似是鑒寶一般看進那張小口……
折騰了許久,老太監又像挑牲口似的,在少年身上又摸又打。
“饒命……嗚嗚……公公饒命啊……”
少年痛得連聲求饒,聲音回旋在大殿上空,凄慘得令其他少年們都小聲哽咽起來。
少年再也受不住痛,他用力推開老太監,拼命地往殿門跑。
而他哪裏逃得走,太監們很快就将他制伏。
“救命……放我走……”少年被按在地上,他有些後悔,不該為了一頓飽飯,就跟人進了皇宮。
桂公公這時似是想起了件極重要的事,他用興奮得有些沙啞的嗓音喊道:“快、快把薛公公請來!這等好貨色,要等他老人家親自來驗!”
一提到薛公公,太監們一個個臉上都難掩惶恐,小梁子上前怯生生道:“桂公公,咱們還是先驗吧,等差不多了再給薛公公看,若他老人家再不滿意,咱們的腦袋就……”
桂公公樂得開花的老臉倏地就沉了下來,咬牙切齒道:“叫你們去就去!這是個絕色,他老人家定會滿意!”
桂公公轉過臉來,又向這少年客氣地堆笑,道:
“這位小哥兒,咱們這幫狗奴才,對您施以訓教,是為了助您讨主子們歡喜的!難免會傷及皮肉,咱們這也是為您日後飛黃騰達着想啊!望您體諒,莫要怪罪才是!”
趴在地上的少年已被繩子束縛住手腳,他暗自思忖:原來他們這般待我,是有心栽培我嗎?
可為何如此客套的太監,卻将他如此羞恥地壓制着呢?
他不過才十五歲,尚不知人世險惡,更不可能預知,那個桂公公讓人去請的薛公公,是個何其殘忍的惡魔。
***
樓月王子在皇宮裏住了十來天,也未得見皇上,一日,卻意外收到王貴妃的宣召。
樓月一行入鄉随俗,為迎合中原上國,早已做足了功課,他們深知這王貴妃寵貫六宮,便處處留心,唯恐怠慢。
召見當日,并未見人派來接請的轎子,坤華向來隐忍,自不會多言,屬下們也已慣了,便也不再抱怨。
坤華僅讓萱兒跟着照應,便徒步走向王貴妃的長泰宮。
坤華本以為此行僅例行公事,誰曾想一踏進長泰宮門便覺察到異常。
先是看那些出迎的太監們個個笑得猥瑣,後又在進入大殿前侍女萱兒被擋在門外。
坤華有些遲疑,萱兒又和引路太監好一陣理論,但太監們頤指氣使,只道是“貴妃有令”。
坤華知道多說無益,又想在這大周皇宮內,斷不會将他這小小質子怎麽樣,便安撫萱兒令她回住所等候,只身一人走進長泰宮。
更怪異的是,王貴妃并未在正殿接見,卻命人把坤華引入了寝宮。
坤華自覺不妥,向那引路太監婉言相拒,而太監卻說,娘娘昨日侍寝達旦,這當兒身子乏着呢,光天化日,殿下還怕什麽授受不親麽?
面具後面的容顏不知是否已顯露些許不安,但從面具中流露出的眼波卻淡雅如常,坤華微微點頭,便随行去了。
進得寝宮,便見一美豔婦人斜倚在床榻之上,近旁跪着個面容清秀的小太監,正在那裏伺候煙岚。
那雙在煙霧中迷蒙的雙眼,似是随時都充滿情.欲。
她打扮的是何等華麗,中原第一寵妃,自然不在話下,這寝宮之中也是金碧輝煌,不知是特殊氣味的熏香作祟,還是王貴妃的狐貍精氣場太盛,整個寝宮除了奢華之外,還散發着不可名狀的淫.靡氣息。
那王貴妃好講排場,看見眼前這個一身白袍又戴着面具的清俊身影,不免覺得有些乏味,恹恹地閑聊了幾句,便迫不及待地直奔正題。
“聽聞王子殿下乃天下第一美,不知本宮的相貌是否能追趕得上您的三四分呢?”
坤華随着中原禮節,拱手道:“貴妃見笑了,相貌乃父母所賜,何足稱道,況男女有別,小王面貌怎可與貴妃相較?”
王貴妃掩口輕笑,遂道:“殿下過謙了,本宮雖深居皇宮,但也聽聞殿下的一些轶事,遠的是殿下自十五歲起就戴起面具,近的,是十日之前,殿下入我聖京之時,引得蜂蝶追随,桃花妒豔,啧啧,當真是千年一遇的妖男麽?”
坤華恭敬道:“承蒙貴妃記懷,然小王以為,當日聖京之異常,僅是湊巧出在小王入京之日,小王如若真是妖男,就該去禍害樓月國的宿敵胡夏,怎敢在聖京招搖?”
王貴妃一聲冷笑:“好,說得好,薛公公?”
“老奴在呢!”
王貴妃一個召喚,便見從層層帷帳裏走出一個肥碩的老太監。
那人頭發已全白,臉上褶皺如雞皮,卻見嘴唇上搽了血紅唇脂,尖細的指甲上也染了同樣血紅的丹蔻,乍一看似是剛吃過人肉的白毛老妖。
那老太監手捧一片紙箋,站在貴妃榻前,笑呵呵地看着坤華,拉尖了嗓子道:
“貴妃娘娘英明,自是知道樓月王子絕非妖男,然那天的蜂蝶追随、桃花妒豔也是人所共見,這位蒙面的小哥兒,您說,此等異兆,又是不是妖人作怪?”
“這……”坤華一時語塞。
那太監續道:“既然坤華王子自十五歲起便收斂了容貌,那就保不齊有妖人模仿王子裝扮,冒充王子混入宮中。”
坤華心裏已是大驚,此行兇險如此,他萬萬沒有料到。
他無力地辯解幾句,卻見王貴妃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氣得将跪在身邊的那小太監踹到一邊,截話道:
“行了行了,本宮斷斷不是好糊弄的!本宮絕不能讓妖孽混進我大周!快點兒,驗驗真身吧!”
“啊……”坤華駭得嘆出聲來,料想她所謂的驗明真身,絕不是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但見老太監薛公公将手捧的紙箋遞到貴妃面前,王貴妃看了一眼,便又做作地掩口輕笑。
“本宮之所以這麽久才召見你,就是為了等這張箋子。”
薛公公搭話道:“貴妃娘娘命使者快馬加鞭趕赴樓月,向樓月國王質問,國王為證明王子身份,特令王子貼身侍倌報了王子的身型尺寸,
“腰圍多少,胸寬多少,臀高多少,腿長多少,就連那裏……哎喲,老奴羞剎!”
薛公公裝模作樣地捂住了臉,惹得王貴妃好一陣花枝爛顫地狂笑。
待她笑夠了,便突然冷下臉來,說道:
“就連樓月坤華王子那裏的長度,可都在這張紙上寫着呢,這位戴面具的小哥兒,是您自己動手,還是讓本宮挑些麻利的奴才幫您啊?”
事态再清楚不過。
坤華早就聽說中原皇室淫.亂成風,卻不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寵妃寝室之中行得如此露骨!
什麽驗明正身,分明就是想要他摘下面具、脫.光衣服,還要在這女人面前……
真是肮髒至極!卑鄙至極!無恥至極!
坤華強自鎮靜,心中憤慨卻不失禮節,他恭敬道:“貴妃娘娘,您既然知道小王曾立下死誓,為祈佑家國安泰,小王此生都不将皮相示人,望貴妃娘娘成全!”
王貴妃何等跋扈,她早就等不及了,便壓着怒氣道:
“你提醒的好啊,真正的坤華王子,憂國憂民可是天下共知的,你也該清楚,如若你不遂了本宮之意,便會有何後果,你若真是憂國憂民的坤華王子,定不會忤逆本宮吧?”
“貴妃娘娘言之有理,可小王畢竟男兒之身,怎可……”
“本宮公事為重,為了我大周安寧而屈尊查你,本宮都不委屈,你委屈什麽?”
“可我……”
王貴妃猛然大怒,大呵道:“小福子!”
但見适才侍奉煙岚時被貴妃一腳踢開的清秀太監,此時跪行至貴妃榻邊,怯生生道:“奴、奴才在。”
“受罰!”
貴妃脆生生說出這兩個字,那小福子頓時吓得面露菜色。
卻也不敢忤逆,但見他跪在貴妃面前,緩慢地張開顫抖的嘴唇。
王貴妃狠戾地咬着牙,竟氣急敗壞地,将那點着火的煙袋鍋子捅.進了小福子的口中。
小福子定是平日裏受慣了此等刑罰,僅是默默地流淚,連半點呻.吟的聲音都未曾發出。
坤華看得瞠目結舌,那王貴妃将煙袋鍋子在小福子口中好一陣亂搗,邊搗邊尖聲叫道:
“狗奴才!下賤東西!讓你惹本宮生氣!讓你惹本宮生氣!本宮捅|你是看得起你!狗奴才,你這個狗奴才……”
指桑罵槐,坤華自覺連累了那可憐的小太監。
“你還敢忤逆本宮?還敢!”
明白了,關于他的處境,他徹底明白了。
“住手!”
面具後面傳來沉穩又無奈的語聲,待王貴妃看向他去,但見他緩緩脫去手套,露出一雙酥骨玉手。
王貴妃興奮得掩不住笑,終于放過了太監小福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坤華。
他便在一個女人的窺視下,解下了腰上束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