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酷刑
坤華的衣襟大開,浸過鹽水的皮鞭反複抽打着他的身體,他幾次痛到暈厥又幾次從暈厥中痛醒。
昏昏沉沉中,他感到一只手掌貼着他的身體,他吓得猛然驚醒,大喊一聲:“別碰我!”
百裏斬與他近在咫尺,好似受驚的蒙童一般瞪圓了眼睛,無辜地舉起自己的右手,将手掌上的藥粉示給坤華看,楚楚可憐地說:“人家在給你上金瘡藥呢。”
放松警惕後,坤華才感覺到袒在外面的皮膚都被黃色粉末覆蓋,那黃粉在身上漸次發熱,火辣辣地灼燒他的身體,尤其是鞭刑後的那些傷口,痛得他死去活來,他忍不住大聲呻.吟。
百裏斬得意一笑,千嬌百媚地一轉身,身後的下屬早就端着盆清水等他,但見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淨手,一邊悠然自得地說道:
“我的金主交代,折磨你卻又不得在你身上留下半點傷痕,哼,真是苛刻呀,等閑人絕辦不到的。
“适才給你用的,可是我百裏斬的獨門金瘡藥,別說刑傷,就算是皮肉潰爛三尺,只要在一個時辰內塗了這藥,保你三天之內皮膚光滑如新。
“不過嘛,唯一的缺點就是,擦拭者會經受扒皮退骨般的劇痛。坤華王子骨頭硬,定是忍得住的。”
淨了手,又有一随從遞過一把雪白手巾,百裏斬揩了水漬,又從一随從捧着的小瓷瓶裏剜出一勺雪花膏來,斜眼睨着坤華,神情玩味而妖媚。
他邊将雪花膏在手上抹勻,邊慢慢地走近坤華,直到嘴唇與坤華臉頰的間隔僅剩寸許。
他未說話先吹出氣息,聲音喑啞而低沉:“等閑的犯人,我才不會親自給他上藥,可是坤華王子……身子真是美呢。”
剛剛淨過的手又在坤華的胸前輕輕地撥弄,坤華驚恐之中喘息加重,帶動胸膛劇烈地起伏。
“呵呵……”百裏斬享受着坤華的性感和惶恐,“怪不得他們對你用盡心思,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百裏斬這舉動無關情.欲,只是出于威脅和折辱,他的手指柔若無骨地,在坤華胸前的一處鞭痕上,反反複複地揉.搓。
“把手拿開……拿開……”
坤華吃痛,更覺得羞恥,奈何雙手還綁在十字架上動彈不得,情急之下,“噗”的一聲,将一口血痰啐到百裏斬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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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斬有潔癖,登時有如天塌了下來,瞠目結舌似是受到致命的打擊。
他趕忙抽出一塊巾帕拭去那血痰,看着髒污了的巾帕,突然歇斯底裏地吼叫起來。
“啪”的一聲,手掌狠狠地掴在坤華的臉上,坤華只覺得像是瞬間被抛到虛空之中,頭昏得不知身在何處。
在又一次陷入昏迷前,他隐約聽百裏斬咬着牙喊道:“你這麽不講衛生,就讓你嘗嘗蠱蟲的厲害!”
***
皇宮夜深,一抹黑影如蝙蝠般在樓宇屋脊間飛走,最終停在一架單檐歇山頂的正脊上。他負手而立,長發和衣袂在夜風中翩跹作舞。
沒過多久,側屋脊的山花上面又多了另一抹黑影。
“殿下!”
“怎麽樣了?!”先前那高挑黑影的主人焦急問道。
“百裏斬……果然用了重刑。”
“那他……”
“生不如死。”
“……”
沉默良久。
“你可知他們意欲何如?”
“百裏斬口風甚嚴,探聽不得他們詳細的陰謀,只從一個喽啰那兒隐約聽得,似是只要坤華殿下從了什麽,他們便能揪出真正的刺客。”
“從了……什麽……”那清悅的聲音已變得顫抖而悲傷。
“殿下,當務之急,我們要搶在他們前頭,查出真正的刺客!”
“哎……”無奈一嘆,似是天地都枉然,“他們既已如此大膽行事,那真正的刺客,想必早已由他們控制,讓我到哪裏去……”
到哪裏去找那雙與坤華酷似的眼睛?
***
“拿……拿出去……啊——你、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精!變态!”
“啧啧啧,坤華王子掙紮的體态,真是太誘人了,”百裏斬的聲音極其愉快,“我親手養大的蠱蟲竟然這麽喜歡你,真是叫我嫉妒啊。”
“百裏、百裏斬,我、我坤華……”他每說一個字,都要伴着沉重的喘息,“坤華……就算死,也、也不會屈從!”
百裏斬爽朗大笑,似是聽到了個笑話:“殿下,您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嗎?這是什麽地方?這可是我百裏斬的恨無門啊。
“我得到的委托,可不是讓您死啊,我只會……”
他俯下身子,嘴唇貼在坤華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邊欣賞坤華驚恐而絕望的表情,一邊向下屬吩咐道:“去拿個口嚼子來,給他戴上,防着他咬舌自盡。”
“坤華殿下,您就像昆侖山上的天山雪蓮一樣聖潔美麗呢!
“可我百裏斬,就是喜愛将那雪蓮握在手心裏碾碎,那種手感啊……”
***
似是将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徒勞的掙紮上。誰能想到,一只小小的蠱蟲,竟能把人折磨成這副模樣。
百裏斬,果然是個狠毒的妖孽。
坤華痛苦至極,直覺得此時有人将他殺了才好。他已經虛脫,汗濕的長發一縷一縷地粘在額頭和臉頰上。
百裏斬似是極其惋惜地看着坤華,撫.摸着他的頭發,用溫柔得近乎變态的聲音規勸。
“坤華啊,我知道你口中嗚嗚咽咽的,卻還是沒能說出我想聽的話。
“都已經快到子時了,你不累嗎?不餓嗎?
“這樣吧,我就讓那小蟲先陪着你,我要去打個小盹兒,我們天亮見吧。”
坤華已無力反抗,任由百裏斬撥弄他的頭發,他只是出于本能地呻.吟和顫抖着。
百裏斬最後叮囑他:“美人兒,我也不想這麽折磨你,如若你想通了,就用手指敲三下床板,我的手下就會叫我起床,我馬上來救你。”
坤華始終未曾屈從,他被百裏斬的蠱蟲折磨得沒了力氣掙紮,徒留一絲淺喘在胸中流連,似是随時都會随着魂魄飄離那副身體。
直到過了整整一天,也即再次将近子時,百裏斬才恹恹地走了回來。看着刑床上好似風欺雪壓過的雪蓮一般的人兒,他的立場都有些動搖,
那一刻,他有心放了這位外表溫潤內心卻堅強至極的王子。
然而他早已立下毒誓,此生,再不與任何人談什麽情意。
坤華的倔強,讓刑罰不帶重樣的百裏斬,一時都沒有招數,他便揚言要将坤華扒.光了扔到死囚堆裏。
坤華惶恐至極,羞憤至極,他絕望地閉起眼睛,再也忍不住委屈,嗚嗚地啜泣起來。
白朗,你在哪兒?
你是身不由己,還是真的将我舍棄了?
白朗,白朗……
***
“坤華——”
他大喊一聲猛然驚醒,坐在寝榻上大喘粗氣。
原來是夢。
可夢裏的情景就未必沒有發生:坤華在喚他,等着他去救他,他已傷痕累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夜色如墨,半點星光也無,白朗困坐在黑暗中,那一抹孤清白影,似一葉扁舟飄浮在漆黑的夜海。
在黑暗中,他無聲地流淚,自從母後遭人陷害亡故,他還從未如此哭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想起坤華的話,心便更痛了。
坤華,七日已過,我仍袖手旁觀,你心寒了嗎?你怨我嗎?
隔天便是坤華的生辰了,白朗原本為他精心籌備的驚喜,全都成了徒勞。
坤華的随從們罵白朗罵到詞窮,萱兒和阿玉整日以淚洗面,阿坦因硬闖乾祚宮而被押入天牢。
當晚,白朗再次夜行至皇宮角落,與蒙千寒會面議談。
當從蒙千寒處得知,坤華受了極痛苦又是極屈辱的蟲穴之刑,他當即爆走,意欲即刻潛入恨無門去搭救。
蒙千寒好生費了些力氣才将太子按住,當他的雙手緊緊鉗住白朗雙肩的時候,黑暗中,他清晰地聽見白朗喉間傳來的隐忍抽泣。
“殿下,若意氣用勢那便會功虧一篑,莫将已盡全力,但籌備尚未盡美,請殿下再忍耐一兩日……”
“可坤華忍不得了!”
“坤華殿下意志之堅令莫将欽佩,莫将信他定能熬過去!”
白朗反手抓住蒙千寒的手臂,言語極盡怨恨:“那個百裏斬,到底是不是人?他怎生這般殘忍!他、他還會在坤華身上使出什麽招數?!”
黑夜中,蒙千寒的眉峰緊緊擰成一團,如刀刻一般。
“殿下,百裏斬……挫人的招數,莫将揣測不得。”
“怎會揣測不得?他不是你的師弟麽?他用的那只吃人的蠱蟲,不正是你們洪門教的麽?”
“殿下,我洪門教養那蠱蟲,是為給人治病救人性命,而百裏斬,自從他偷練邪術起,就已不再是我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