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賣

情勢危急,白朗當即送出密報,将遼州一處行宮中校練的兩千精兵暗遣至京畿,以備不測。

又做了諸多部署,甚至連皇宮密道的圖紙都已備齊,萬一大勢已去,至少要保證父皇他老人家安然逃脫。

白朗與百裏斬一同謀劃着應急措施,蒙千寒幾次欲言又止,卻是明顯意不在戰備。

白朗看在眼裏,問道:“蒙将軍,有何憂慮?”

蒙千寒支支吾吾,還偷瞄百裏斬幾眼,百裏斬最知他心思,替他開口:“白朗,蒙蒙是在擔心小凡那孩子。”

若放在平時,百裏斬将威武大将蒙千寒喚作蒙蒙,白朗定會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而現下情勢緊迫,容不得他往風月那邊聯想。

可他已将小凡恨到骨子裏。

雖想到墓室之戰已将小凡敗露給了王缜,小凡為他白家籌措乃是冒着生命之危,他卻極涼薄地一笑,嘲諷道:

“那個奴兒,怕是早已施了些狐.媚,将王缜迷惑了,不然,他也沒那個膽量在王缜眼皮子底下朝秦暮楚。

“本王料那王缜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會将他怎麽樣。他的性命,定不該我白朗來憂挂。”

蒙千寒與百裏斬對視一眼,卻是同樣的不知所措。

白朗只道小凡是既貪圖王缜給的榮華,又意欲拉攏皇室,所謂多方籌措、八面玲珑,以備日後王缜失勢,他一個奴兒便可逃脫皇室責罰。

這都是因為白朗誤會坤華之死乃是小凡所為,由恨而生的偏見,迷惑了他的心智。

該不該告訴白朗,小凡是傾心于他,才會做此犧牲?

可眼前畢竟局勢堪憂,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再者,白朗所言不無道理,也許王缜癡戀小凡,雖知道了他暗中算計,也至少會留他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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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府邸,柳仕芳急沖沖奔進他卧房,小凡正在榻上小憩,見他魯莽德性,便不悅地一皺眉。

柳仕芳卻已急得冒火,忙拉起小凡手臂便往屋外拽。

“快跟我逃吧!王缜已将你下了诏獄!”

小凡大驚失色,甩開柳仕芳的手,怒道:“胡說什麽?”

柳仕芳急得直跺腳:“我哪裏胡說!多虧了我在朝廷裏人緣兒好,诏獄那頭有人通風報信,說是我與你都将在今日午時被押進去!”

小凡鳳眼圓睜,忽而覺得頭暈目眩,雙腿一軟,倒在柳仕芳懷中。

“小祖宗!我就猜到你要那麽多錢沒幹好事!你到底做了些什麽?王缜那麽寵你都突然變臉!你還、還連累了我啊!”

“不!不可能!将軍他舍不得的!定是有奸人從中挑撥!我要見将軍!”

小凡瘋了般在柳仕芳懷中掙紮,柳仕芳忙用力将他抱住,拼命往屋外拉。

“我的祖宗!別不識好歹了!你的那點底細早就露光了!”

柳仕芳話一出口才知說漏了嘴,慌忙禁聲,小凡卻已聽出個中玄機,怒目瞪着他:“你說什麽?!”

柳仕芳支吾片刻,一把将他推開,怒道: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麽?你還不知道呢吧,王缜他早就懷疑你了,他密審過王貴妃的一個男奴,還暗查過蕭才人的事!”

小凡腿腳一軟,跌坐在榻上,思量了片刻,再次瞪向柳仕芳,冷笑道:

“柳兄,你最懂得明哲保身,危機當頭卻還顧得上來我府裏助我脫逃?”

柳仕芳愧疚地躲閃小凡的目光,卻見已經失勢的小凡仍對他輕蔑相向,便心生怒意,強撐着氣勢道:

“是了,你夠聰明,我瞞不住你!诏獄那邊将押解你我的事先行透露給我,我便想辦法自保了!”

“哼,你的自保,便是将我賣了出去?”

“有什麽不對麽?你與我,不就是互相利用?我今早已将你私藏的白朗那把扇子還有白朗畫的那幅坤華畫像都交給了王慎,又将你我合謀構陷王貴妃的事都交代了!”

小凡大笑,拊掌道:“好,好你個柳仕芳。”

柳仕芳見小凡一臉譏諷,便更是氣極,上前便捏住小凡下颌,怒道:

“你利用我在先,現在有什麽資格指摘我?我将你賣了出去,才從王慎那兒聽說,原來你是白朗細作,西郊墓室練兵,哄騙我為你籌錢,這些都是你做的好事!”

一個巴掌打在小凡臉上,柳仕芳将他抱起,粗.暴地扔在榻上,壓住他,撕.扯他的衣服。

“放開我!”

“我告訴你吧,王慎見我将事情悉數招供,便給我一個機會,要我親自将你押解至诏獄。

“我本打算先将你騙到某處,好生享用一下你這身子再将你交出去!你既不跟我走,那我就在這裏辦了!看我怎麽往死裏折騰你!

“左不過你進了诏獄,不死也是渾身沒個好處了!”

小凡大喊:“放開我!你這個下三濫!我要見将軍!我不信他舍得我!”

衣襟已被柳仕芳撕破,小凡拼命捶打柳仕芳,推開他貼過來的嘴臉。柳仕芳氣急敗壞,揮起拳頭便向小凡的臉上打去。

“賤.貨,在我這兒裝什麽貞.烈?這麽好的身子,進了诏獄怪可惜的,我也不能白受你牽累,你就任我随便吧!”

“我要見将軍!我要見王缜!放開!”

卻在此時,身後一人猛然将柳仕芳從小凡身上提起,似是甩破布一般将他扔到一邊。

小凡驚魂未定,怔怔地盯着來人,眼神一個恍惚,還以為是王缜回來了。

“将軍……救我……”

從地上爬起來的柳仕芳忙跪地大拜:“王大人怎麽親自來了?小的正準确将這賤奴押到您那裏,他卻始終不從,小的便動了粗。”

那人原來就是王缜的弟弟王慎,他見柳仕芳一副道貌岸然,便嗤笑一聲道:

“剛剛收到哥哥的傳話,在未查明真相前,不得傷這嫌犯一根頭發,為保萬全,我便親自來押他。”

小凡伏在榻上,喜極而泣:“将軍他……心中有我。”

柳仕芳氣得咬了咬牙,旋即賠笑道:“是了是了,王将軍說的是!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定不可錯傷了他。”

王慎豈會看不出柳仕芳在氣什麽,他看向衣服都被扯爛的小凡,嗤笑道:

“好在柳大人你深明大義,拿出物證揭發了他,事情已無需再查,我親自來押他,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好向我哥哥交代。

“賤奴兒的罪名昭著,可看他适才如此嚣張地對待柳大人,怕是還以為我哥哥能保他呢。”

柳仕芳不禁寒顫連連,忙拼力矯飾适才的非禮行徑:

“王大人明鑒!屬下本欲将他押解,他卻瘋婆子般反抗,屬下無奈之下才動了粗。”

王慎懶得理會柳仕芳,向小凡投去陰森的一瞥,恨道:

“哼,睡在我哥哥的床上,心裏卻想着那廢物太子,還助他算計我哥哥!我便要替我哥哥出這口氣,定要将诏獄裏的諸多刑具,讓這賤奴兒一一嘗遍了!”

***

诏獄裏陰森依舊,雖已易主,但百裏斬留下的挫人招數還在傳承。

一身紅衣的小凡被拖到刑室裏,他略施妝容,衣飾華麗,那張含怒帶怨的絕色容顏,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透着無限凄美。

他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擡頭看去,上首坐着三個衣冠華麗的貴人。

當中那老者頭發灰白,留着垂胸的須髯,那便是戶部尚書王淵。

右首那個,是一路押他過來的王慎。

而左邊坐着的,是得意冷笑的王貴妃。

小凡一見王貴妃,心中對王缜的那點希冀便蕩然無存。

就算王缜尚且念着些舊情,可他鞭長莫及,管不着他這個暴.虐成性的妹妹。

這便是得不着好兒了。

“爹爹,哥哥,您二人可不知,這個奴兒有多狡猾,哎,他可把本宮害慘了呢。”

王貴妃拖着長長的調子裝腔作勢,王淵卻說起話來直白得很:

“女兒不必傷心,這個奴兒罪名昭著,根本連審都不必審,爹爹我将他押進來,就是為了給女兒出氣。”

王貴妃喜笑顏開,旋即又故作難色:“爹爹,您也不能這麽說,畢竟大哥傳來口信,言語間分明是不忍傷他。”

王淵冷哼道:“哼,缜兒那孩子被這狐媚子迷得不輕啊!為父的便更要替他除了這妖孽!

“女兒,爹爹為你做主,你便怎麽解氣怎麽來,把他折磨死了,我替你向你哥哥交代!就說是這奴兒愧對王缜,獄中畏罪自殺便是了。”

王貴妃歡喜得直拍掌:“爹爹最好了!爹爹最疼我!”

他們就當着小凡的面,說了這番殘忍的話,小凡的臉全沒了血色,驚吓過度,險些暈了過去。

“我……我要見将軍……”

聲若游絲的一句話,被王貴妃聽到了,暴.虐的淫.妃譏笑一聲道:

“哼,你這個細作,如不要臉,出賣了我哥哥,如今倒妄想我哥哥救你?哥哥他在北境謀略大事,待他回來,怕是連你的屍首都見不着了吧。”

吩咐左右:“來人,把他吊起來!”

“嗯……啊……将軍……救我……”

鞭子抽打的聲音,還有小凡的哭喊聲,從刑室裏不斷地傳出。柳仕芳跪在地上,顫抖着雙手在供詞上畫押。

大理寺卿居高臨下坐在他面前,嗤笑道:

“哎呀,不愧是探花郎啊,這套供詞,便将自己寫得那叫一個無辜,那叫一個無奈,所有事,便都是裏屋那個受刑的小哥所為了。”

柳仕芳顫抖着聲音,賠笑道:“大、大人見笑了,這次柳某能脫險,還多虧大人您、您通融打點。”

大理寺卿忙俯身掩他口道:“哎柳兄!說話小心着點!”

言下之意便是,萬不可禍從口出,将破財賄賂大理寺上下官員之事宣揚出去。

柳仕芳忙在自己臉上掴了一掌:“是了是了,小的是給吓傻了,從此我便與那賤.奴小凡沒有半點瓜葛!”

大理寺卿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道:

“朝廷上下的官員,唯有與柳兄共事最踏實省心,柳兄識時務,又極聰慧,定會令合謀者皆大歡喜,還永決後患。”

柳仕芳聞言一個激靈,永決後患,這一計便是他想出來的。

向王慎揭發小凡後,柳仕芳便跑去長泰宮,将小凡即将被押入诏獄的事告會了王貴妃。

又為她分析了事态,提醒她該趁着王缜遠在北境,将小凡這禍害除掉,再者,王貴妃若要肆意報那前仇舊恨,又不想被王缜責備,便索性将小凡折磨至死,永決後患。

大理寺卿笑道:“柳兄,無毒不丈夫啊!”

柳仕芳強撐着賠笑,小凡的喊叫聲似針針利錐,直紮進他的心裏。

“大、大人,小的可否離開了?”

大理寺卿揮揮手道:“走吧走吧,畢竟是心心念念的人兒,聽着難受是吧?哥哥我懂。”

柳仕芳忙起身,拔腿欲走。

卻在此時,刑室的門開了,一個牢吏走出來,喚他道:“柳大人,王貴妃有請。”

柳仕芳顫抖着身子走進刑室,王淵正舉起茶盅,惬意地呷了口茶。

王貴妃閑閑地看着自己鮮紅的指甲,頭也不擡地說:“柳仕芳,這一幕,你可熟悉啊?”

柳仕芳撲通一聲跪倒,伏地大哭:“娘娘饒命!那日是這奴兒逼我的啊!”

“啊……嗯、啊……”

小凡在此時發出幾聲呻.吟,柳仕芳聽得心驚膽戰,将頭深埋進伏地的雙臂間,全身都抖成了篩糠。

小凡已痛到昏厥,他的呻.吟其實是毫無意識的。

他被吊在一個鐵架子上,雙手被鐵架兩端垂下的鎖鏈牢牢捆住,衣襟大開,鞭傷布滿了嫩.白的身體,這一幕,像極了那日在王貴妃的淫.室,小凡施的那出苦肉計。

王貴妃悠哉地起身,雍容踱步到小凡身前,用帕子墊手,極嫌棄地捏住小凡那流淌着血漬的下巴。

小凡的頭被王貴妃粗.暴地擡了起來,意識便有些恢複,痛感逐漸加強,小凡忙咬住嘴唇,又是幾聲痛苦的呻.吟。

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一縷一縷地貼在他的臉上,那雙風華絕代的眼眸已然失了靈性,似入水化開的濃墨般,虛晃地顫動着。

王貴妃冷笑一聲,順勢将帕子塞進小凡嘴裏,又拿起鞭子,一下一下,極緩慢地打在小凡身上,似是為了聽清小凡随着每次鞭打而發出的那一聲聲痛苦的悶哼。

王貴妃邊抽打着小凡,邊似閑聊般說道:

“柳大人,這個賤奴死不足惜,不過,本宮很想從他那裏知道,真正的坤華到底在哪裏。他卻說,坤華已經被他害死了,柳大人,是這樣麽?”

柳仕芳忙叩首道:“娘娘,小的受這賤奴蠱惑,卻只是為他籌措了些錢財,其他一概不知啊!”

“哦?這樣啊……”

王貴妃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柳仕芳提心吊膽,擡頭偷看她一眼,便又馬上将頭伏低下來。

王貴妃一俯身,虛扶了柳仕芳一把,示意他起身說話。

“本宮相信柳大人是清白的……”

“是、是是……”柳仕芳點頭哈腰。

王貴妃将手中皮鞭交到柳仕芳手上,溫柔說道:“那便由柳大人代本宮,問問這奴兒,坤華他到底在哪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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