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圍獵
皇家圍獵的這一天,寧城帶着碧桃麗水兩個侍女,坐上寬大舒适的馬車,随着隊伍,一路向雲城郊外的皇家獵場而去。
這時已經是五月初,正午時候的陽光顯得有些火辣。
“公主,要不要用些桂圓茶潤潤喉。”碧桃從馬車的暗格裏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器,小聲詢問道。
寧城靠在軟墊上,正讀着一本傳記,這傳記語言生動,人物刻畫栩栩如生,寧城看着看着便着了迷,聽碧桃這麽問的時候,只輕輕點點頭,并未将目光從書上挪開。
碧桃見寧城點頭,拿出小巧的茶杯,倒上一杯桂圓茶,送到了寧城手邊,寧城就着碧桃的手喝了幾口,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來了。
“怎麽突然停下來了。”碧桃道。
寧城漫不經心的道:“大概是到了吧。”
沉默的麗水突然道:“還是讓奴婢下去看看吧。”
寧城聽到麗水開口,擡眼看了她一下,只見麗水恭恭敬敬地垂着頭,從這個角度,寧城并不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那你便去吧。”寧城道。
“是,公主。”說着,麗水掀開車簾出去了。
麗水剛一出去,碧桃便對寧城道:“公主,您這次為何偏生帶上麗水呢,您不是說她是內應嗎。這樣留她在身邊不怕出事嗎?”
碧桃這話一出,寧城就知道她現在是對麗水存了戒心了,在從小侍奉的主子和相處多年的姐妹之間,碧桃終究還是選擇了從小侍奉的主子。
“留她在身邊自己看着,總比放任她在暗處做些小動作來的好些吧。”寧城這麽解釋道。
碧桃聽寧城這麽一說,覺得也有幾分道理,道:“公主說的是。”
“其實,這次我帶麗水來為的卻不僅僅是看住她。”寧城嘆了一口氣。
“公主的意思是……”碧桃不解。
寧城從袖間拿出一封信箋,信箋封面上繪着幾朵淺色的桃花,正是那日綠蕊替雲歌送來的信箋。
“這是?”碧桃臉上帶着幾分詫異。
寧城将信箋放到碧桃手中,碧桃接過來看了,信上只有寥寥幾句話,可就是這幾句話看的碧桃有些膽戰心驚!
“這是,這是……雲公子的親筆信,公主您不是早就和雲公子斷了聯系了嗎,這封信是怎麽回事!?”情急之下,碧桃也忘了尊卑。
“這封信,是雲歌托人送進宮來的。”寧城皺着眉說:“信裏的內容你也看了,這次圍獵雲歌想必是會出現的。”
”可是雲公子不是在明國嗎,怎麽會到大雍來?難道是為了公主您?可如今公主已是陛下的妃子,與雲公子之間再無可能了。雲公子冒這麽大的險卻是為何呢?莫非雲公子……”
“縱然現在我不是陛下的妃子,也不會再和雲歌有什麽瓜葛。”寧城打斷碧桃的話,語氣十分堅定的道。
一個處心積慮接近原身,卻又輕易地抛棄謀害原身的男人,以寧城的性子不去報複他就算是手下留情了,更別提和他有什麽牽扯了。
“可是這信箋?公主您這次這樣堅持和陛下同來圍獵場,難道不是存了和雲公子見面的心思嗎?”碧桃突然記起前些日子她苦心規勸公主為了身體着想勿來圍獵場,卻被一口回絕的事情來。
碧桃将信箋一事和這事聯系起來,難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寧城沒有否認,而是說道:“和雲歌見面确實是我有心為之,不過卻不是像信箋中所說的那樣是為了和他再續前緣,碧桃,我和雲歌的關系,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公主……”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寧城一臉正色:“碧桃,我有幾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要好好的聽好了。”
碧桃雖然內心十分不贊同寧城和雲歌見面,不過寧城到底是主子,碧桃身為奴婢,勸不動的時候,只有盡力地為寧城遮掩了。
“是,奴婢聽公主的吩咐。”
“很好。”寧城點頭:“圍獵三日,這三日裏雲歌定會遣人過來與我聯系,你到了營地,記着多注意身邊的人,指不定哪個就是雲歌的人。若見到了可疑之人,別輕舉妄動,先來通報于我,明白了嗎?”
“奴婢記下了。”
“此外,等雲歌親自前來,碧桃你切記做好防範,別讓任何人靠近我們。”寧城頓了頓,輕聲道:“尤其是陛下。”
“奴婢一定不負公主所托。”
“至于麗水,碧桃你也無需避着她,必要的時候用用她也無妨,以她的立場這個時候是不會拖我們的後腿的。“寧城又道。
碧桃雖然不懂寧城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點頭依了寧城的吩咐。
寧城交待完碧桃一系列的事情,也沒什麽心思再看傳記了,他将目光落在雲歌的信箋上,這封信箋說是一塊燙手山芋也不為過,若是叫別人看到了,寧城必會被按上個不貞不潔的罪名,到時候恐怕連衛臻也會對寧城失望的吧。
可是,雲歌是他中蠱一事的關鍵人物之一,寧城之前對如何找到種下攝心蠱的那對男女毫無頭緒,雲歌派綠蕊過來傳信,讓寧城找到了一點線索,現在雲歌又主動的找上寧城,這讓渴望解蠱的寧城無法拒絕。
縱然是冒着被衛臻發現的風險,寧城也要試上一試。
“公主,圍獵的地方到了,張元公公讓我們收拾收拾準備下去呢。”去了半刻鐘的麗水回來了,将看到的情況悉數與寧城說了。
寧城颔首,不動聲色的将信箋收回袖中,整整衣飾,準備下車了。
剛掀開車簾,寧城卻看到衛臻面含微笑的站在馬車前,衛臻看寧城彎着身子從馬車裏出來,向他伸出了手。
寧城沒有半刻遲疑地,将手遞到了衛臻手中,衛臻一用力,寧城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這一路,有沒有什麽不适?身子不舒服的話,朕便宣葉太醫過來幫你瞧瞧”衛臻問。
寧城搖搖頭:“有碧桃和麗水伺候着,并無什麽不妥。”
“那便好,朕就怕你有個什麽不适,既然無礙的話,待會陪朕一起去圍場看看吧。”衛臻輕柔的道,看着寧城的目光盡是柔情:“這裏的景色和宮中大有不同,不知你是不是會喜歡。”
劉月憐一下馬車,就開始四處尋找衛臻的身影,當看到衛臻滿目溫柔的将寧城從馬車上扶下來,心中不免氣惱,不過她此刻還記得劉太後的叮囑,只跺了跺腳,并沒有上去去打擾兩人。
“寧城遵旨。”
“你跟朕,也要這般生疏嗎?”衛臻突然湊到寧城耳邊小聲說道:“寧城莫不是忘記了,朕是你的夫君了?”
寧城臉一紅,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輕聲的道:“陛下……”
衛臻嘴角微揚,攜着寧城一起進了圍場營地,營地裏紮滿了帳篷,衛臻的帳篷自然是居中的那一個,寧城則被安排在衛臻右側的帳篷,兩個帳篷直接的距離不過數十步而已。
碧桃和麗水進了帳篷将帶來的一應用品擺放好了,又重新給床榻熏了香,然後才回到寧城身邊伺候。
衛臻覺得帶着兩個侍女不方便,将碧桃和麗水打發走了,自己帶了十餘個護衛,讓張元牽了一匹上好的白馬,拉着寧城上了馬,一衆侍衛為了保護兩人的安全,也分騎了十幾匹馬兒,不緊不慢的跟在衛臻後面。
“陛下今日不是來圍獵的嗎?這樣跟寧城出來恐怕不妥吧。”寧城坐在馬上,身前是缰繩,身後靠着的則是衛臻的胸膛。
這樣靠在一個男人胸膛上,是寧城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可是身後衛臻胸膛傳來的暖意,讓寧城覺得這種經歷也不壞。
衛臻将寧城的腰摟的更緊了些,輕嘆一聲,略帶無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些大臣平日裏養尊處優,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早就撐不住了,現在讓他們來圍獵,朕恐怕這群大臣會哭天喊地的求朕饒了他們。”
寧城微側過身子,奇怪的道:“大雍,不是以武治國的嗎?不過是坐兩個時辰的馬車,大臣們怎麽會受不住,陛下莫不是為了寧城安心,才這般說的吧。”
寧城早在碧桃口中得知,正是因為衛臻推行以武治國,大興武治,才能在六年之中,迅速強大起來,戰勝明國。
這樣的一個國家,大臣們的身體會是這麽不堪一擊的嗎?
衛臻沉默了一會兒,半響沒說話,就在寧城以為衛臻不會回答的時候,衛臻突然道:“寧城,你把這些想的太簡單了。”
說完這句,衛臻卻不再說話,兩人騎着馬,漫步在營地四周,衛臻原本是準備帶寧城過來瞧瞧景致,只是剛剛的一番對話,似乎讓衛臻沒有了繼續下去的興致,過了半刻鐘,衛臻提出要送寧城回去。
回到帳篷,衛臻吩咐碧桃和麗水好好照顧寧城,之後便帶着張元離開了。
衛臻這一走,讓寧城不免多想,是不是他觸到了衛臻的逆鱗。
但大雍以武治國衆所周知,衛臻為何是那樣的反應呢?
寧城雖然能夠揣測到別人的心思,可是衛臻卻和別人不一樣,衛臻乃寧城心系之人,在遇到衛臻的事情的時候,寧城并不能像以往那樣冷靜,難免胡思亂想。
晚間,衛臻也沒有過來看寧城,寧城坐在帳篷裏發呆,心髒微微發苦,後來随行的成妃過來陪寧城說了一會子話。
寧城心不在焉的和成妃說這話,漸漸地有了困意,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第二日醒來,才是辰時,寧城在碧桃的服侍下梳洗完畢,用過早膳,過了一會兒,張元便過來請寧城前去圍場。
皇家圍獵,真正的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