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章

年關一過,我的寒假不多時也便要結束了。

我在心中暗暗計劃。

我今年就要上大一了。

想住校。說實在的,這麽一年多同父親住在一起,不過是餐桌上多了一個人而已。床上多了一個人而已。而已而已。真的。

回國前幾日,父親情緒有些消沉。

不同我親昵了。

往日單薄的身軀愈顯纖細。

若不是戶口薄上登記的他真比我大一輪,我差不多也要把他當一個大學生了。

他是在不悅我殺死了他女兒?

抑或是不想将我的存在暴給他在國外的情人們。

真奇怪。若是擱在古代,我可是穩穩當當繼承家業的嫡長子。

又不是情人,有什麽不光彩的?再說了,即使是情人,以他的家産地位,他的情人們敢同他鬧意見?嫌活得太久了是吧?

回國前夕。

父親說,你若不想回國我們就不回。

……

我立即搖首,連聲道不。

于是他又生氣了。

翌日清早。

我起了個大天亮。

……

穿戴整齊後,我才驚覺,我們已經錯過了航班時間。

我急急推了推床上的父親:“起來了起來了。我們起來晚了!”

父親坐起身來,打了個呵欠。

懶懶散散地說:哦,我昨晚已經決定不回了。”

我很氣憤。

我沖他吼道:“你不回我要回!我還要回去上大學呢!”

父親邪氣一笑:“我不準。”

堪稱理直氣壯。

一聲悶響,父親又躺回去了。

“你不回,我自己回好了。行李我自個兒已經收拾好了。再見。”

妃司律補充:“你的□□我已經凍結了,你現在身無分文。”

我黑線。

吼:“你想要怎樣啊你這個老家夥?!”

父親沉默良久,啞然失笑。

“我想住在這裏,同你一起。”他轉過頭來,揚眉微笑着說。口吻像是在同我商量。其實,才怪呢。

“在國內我們也不是住在一起的麽?!幹嘛非要住在這裏你才安心?莫非你在國內遭人追殺?!!”我抱臂,克制着滿腹怒氣,冷靜譏諷他道。

我的問題好久未得到回答。

當日下午,陽光正好。

我卻絕/食了兩餐,窩在卧室裏同父親賭氣。這人太可氣了。

父親處理完公事走進來。

問:“今下午天氣很好,要不要外出逛逛?”

我一記白眼:“逛nmlgb。”

父親慵懶道:“我就當你答應了。收拾一下着裝,出發吧。”

我在他背後問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父親回眸微微一笑,人畜無害狀:“你搶我臺詞。這該我問你吧?”

我有些擡不起頭來:“我能打什麽主意?你這條老狼我敢在你面前打壞注意麽?!”

父親繼續微笑:“音濑。你真是蠢到家了。”

我氣結。

他又道:“你想讓我愛上你。”

“你很早以前就曉得我是個同性戀。”

“也是個喜于刺/激的主兒。”

“我同她離了後,你便開始了你早就籌謀好的計劃。”

“你想……”

“啊!”我尖叫,阻止他,“別說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父親走過來,湊在我耳畔,啞聲道:“我不會痛失所愛的。你盡管安心吧。”

我憤懑,擡腳欲踹他老/二。

妃司律詭秘一笑,握住我腳踝,道:“你再鬧,我就讓你過回以前過的寂寞日子。”

自信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打破他頭。

“你乖乖的。”

“即使是做個三無傀儡,我也不會将你怎樣的。”

無人陪伴的掌心,孤單地搖晃着;

一旦習慣了親密無縫生活,再度回歸寂寞時不免讓人嫉妒不久前的自己。

我想念他。

我舍不得他。

我害怕他。

我更恐懼以前的日子。

我僵硬地歪了歪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謝謝父親。”

人啊,再堅強,總會有敵不過“寂寞”二字的時候,即使是一秒,也算作是你失敗了。

父親眼神溫柔起來。揉了揉我的額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道陰翳。如水的雙目波光流轉。如果不是我們體內的血液相同,我幾乎覺得我們的言行舉止真的是情侶了。

他舍不得他的少年。

他愛上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當時真真覺得,不過是陪他玩一場注定了自己會是勝者的game而已,哄哄他又如何。大概刺/激二字的的确确是符合他這人的性格。愛上了,就,慢慢地愛上了。有時候,情愫滋生起來就是如此奇妙。

說不清楚将他捆綁在自己心裏是否算是執念,總之下定了要不讓他走的決定時,他已經做出了将來有可能傷害自己也有可能傷害少年的決定。

不管怎麽說,愛上了,不就愛上了麽?

有什麽好否認的呢。

有什麽好稀奇的的呢。

少年穿着件淺色幹淨的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未扣,精致美好的鎖骨就此一點一點暴露在了陽光下面。恐怕他表情再媚惑一些,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有可能就會變某些人的下午糕點了。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荷蘭機票,頭腦有一秒鐘的當機。

荷蘭?

荷蘭?!

荷蘭……

飛荷蘭幹嘛?!!

父親揚了揚機票,道:“結婚吧。”

我:???

我略微有些愣怔,擡起眼簾瞄了下一本正經的父親。

“……”

“不願意?”

“…………”

“嗯?”

“等等等等……”我兩手推開了他的機票,急急道,“荷蘭可以同性戀結婚,但沒說父親相戀也可以結婚吧?!”

父親卻道:“你剛剛說了‘父子相戀’。”

“……”

“真乖。”父親溫柔地說着,纖瘦的手掌揉了揉我松軟的頭發。如水的薄荷音不免讓我有些心/癢,但這依舊改變不了我剛剛說漏了口的事實。

于是我雙臂交叉,比了個大大的叉叉。

“剛剛不是我本體再說話,是……是我體內另一個軀體再說話。你可以當他不存在的。假的假的,當做剛剛一切沒有發生過OK?”

……

父親斂眉,撣了撣我想要搶他機票的手臂。

“你不是我兒子。”

……

我石化。

他猶自道:“事實上該說,法律上你不是我兒子。但你的的确确是我老/二貢獻出來的種子。”

我:“……”

他:“其實你的身份一直是個孤兒。我沒有把你的名字記在妃家家譜上。”

什麽意思?

心髒幾欲懸空。

“原因不過就是為了等這麽一天啊。”

證一扯,他漂亮的眉梢揚得說有多高就有多高,長臂一撈堪堪将我抱在了懷裏,柔軟俯在我耳畔輕輕吐息道。

這批老狼。

終于回國後是在飛往荷蘭七日後。

飛機上,我假若不經意道:

“如果沒有你,我大概現在已經搞大了女票的肚子了吧。”

父親翻了一面財經報:“又怎樣?”

“我會讓她生下來。”故作輕松咬了一口吐司。

未關嚴實的窗簾漏出雲層星光。還有幾個小時就能回到日本本土了。

父親收起了財經報,拿過我咬了一口就皺眉不已的土司:“沒有我怎可能有你。”

我:“……我說的是如若一年前你不出現在我面前。我的平靜生活大概會一直持續下去。”投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這麽說,我在你的生活裏還是掀起了一點波瀾啊。大/波瀾算不上,小波瀾應該有吧。”滿滿的得意。

……

是啊。即使是不承認,我的心裏在一年前确是因他掀起了一陣狂瀾。

大概是寂寞久了,無論如何,都不想再一個人了。

父親将我送到大學門口時:“下午四點我來接你。”

微風擾亂了他細碎的墨色額發。

我嘟囔道:“四點也太早了吧……你的門禁太過份了。”

父親溫柔道:“只是對你而已。”

喂喂這臺詞該換我說吧。

也,罷了。認命吧。攤上個這麽下/流又無恥的爹爹。

兩年後,心灰意冷的許爾雅又飛回了中國。據說後來娶了一個書香門第世家的女兒。性子安靜。據說的據說(據父親說),眉眼同他有幾分相似。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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