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黎穗穗,是誰?”

虞澤摸了摸鼻子:“回來的路上見到的一個小孩兒,和家裏人吵架了沒地方去,我就給她在酒店開了房間。”

“這麽好心?”霍珹挑眉:“你這麽幫他,對方沒說要怎麽感謝你?”

給了價值四位數的手表算不算?

虞澤當然明白對方說的不是這個,他無奈的攤手:“對方明顯未成年,我要是真做了什麽,明天你就只能去橘子裏撈我了。”

霍珹勾唇,随手将那張筆跡歪歪扭扭滿是稚氣的紙巾“欠條”扔到一邊,起身道:“我回去睡了。”

“今天睡這麽早?”

“回去洗個澡,然後看會兒書,”霍珹扭頭,一雙鳳眸帶着笑,意味深長的看着虞澤:“免得打擾大忙人休息。”

“整天陰陽怪氣你有意思嗎?”虞澤湊過去,伸手捏了捏霍珹的頭發:“是不是該洗頭了?”

“好像是吧,”霍珹捏了捏發尾:“差不多應該洗了。”

虞澤眼睛一亮:“我好像在你們家二樓看見過理療室,裏面有洗發椅。”

霍珹挑眉:“你想幹什麽?”

“我幫你洗頭吧!”虞澤一臉期待:“設備放那兒不用可惜了。”

霍珹有些無奈,垂眸不動聲色的看着虞澤亮晶晶的眼神。

這小子看樣子是真的喜歡自己這一頭長發。

“可以嗎?”虞澤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恨不得現在就上手摸。

那副樣子霍珹實在是沒法讓他失望,只能嘆了一口氣,敗下陣來。

“你來吧。”

理療室的那臺洗發椅已經許久沒有用過,虞澤研究了半天上面的指示,随即自信的沖霍珹招招手。

“過來坐。”

霍珹抿了抿唇,抱着再被呼撸下百十來根頭發的決心上了椅子。

“你這是什麽表情?”虞澤有些不滿:“知道的以為是洗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砍頭呢!”

“你弄吧。”霍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合上眼,一臉的視死如歸。

“不相信我的技術?”虞澤雙手抱胸,低頭看着他:“我雖然沒做過洗頭小弟,但是經手的小老鼠小兔子也不少了,用過的都說好。”

霍珹嗤笑一聲睜開眼睛:“小老鼠小兔子?”

虞澤一愣,輕咳兩聲含糊道:“就是——以前經常去的寵物店。”

說完他撸起袖子:“別說話,虞老師要開始洗頭了。”

水龍頭打開,調整好水溫,虞澤輕輕浸濕對方的黑發,發絲服帖的垂在虞澤的手裏。虞澤小心翼翼的把霍珹額前的碎發攏到手中,這次霍珹沒閉眼睛,一雙眸子靜靜的看着虞澤動作。

“水溫還好嗎?”

“還好。”

頭發已經完全打濕,虞澤東張西望開始找洗發水,霍珹擡手指了指地面:“那個竹筒裏就是。”

虞澤低頭,還真有。

大概是林謙吩咐人拿進來的,虞澤一直都沒留意。

虞澤彎腰拿起來,竹筒還是翠綠的,打開蓋子一股植物的香氣撲面而來,裏面盛着一些碧綠的液體,摸起來的手感和正常洗發水差不多。

虞澤挖了一點,在手心搓出泡泡之後抹到霍珹頭發上,虞澤輕輕按摩着霍珹的頭皮,雙手被柔軟的發絲包圍,那感覺真是不要太幸福。

一時之間虞澤的注意力全在頭發上,偶一擡眸,才發現對方正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自己,那眼神看的虞澤心裏有些發毛,虞澤咽了咽口水:“你在看什麽?”

“看你,”霍珹慢悠悠的吐了一口氣,勾唇一笑:“我想好好看看,你,沒準兒能有新的發現。”

虞澤幹笑兩聲:“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能有什麽新發現?”

“誰知道呢?”霍珹眯了迷眼睛,意味深長道:“認識了這麽久,你有些地方我還是看不透呢。”

虞澤一頓,傻子都聽出來霍瑤這句分明是話裏有話。

虞澤咂了咂嘴,撇開頭不去看霍珹的眼神:“看不看得透的,很重要嗎?”

我說我是異時空穿越者你也得信啊!

“你覺得不重要?”

虞澤緩緩的點點頭。

“好,”霍珹輕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虞澤:“那就,不重要吧。”

說完,霍珹閉上眼睛,認真享受起虞澤的服務。

虞澤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叫苦。

這個妹妹真的不好糊弄,就這敏銳勁兒,以後真要在一起了,虞澤的底褲都得讓對方扒幹淨。

虞澤頭疼的心中嘆了一口氣,自己的那點小九九,萬一被對方知道了,他這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還不沖嗎?”

虞澤一愣,才發現手裏的洗發水已經快幹了,忙打開花灑給對方沖幹淨。

泡沫順着水流旋轉着被卷進下水口,虞澤抓着頭發,小心翼翼的擠出上面的水分。

霍珹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失笑道:“你在想什麽?”

“啊,恩,”虞澤咂咂嘴,表情有些為難。

他不知怎麽想起他姐姐的話,脫口而出:“我有件事情一直不是很确定,想問問你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問,”霍珹看着虞澤:“我什麽時候含糊過你的疑問。”

那可多了去了。

虞澤清了清喉嚨,忍不住有些結巴道:“你,你——,你也是喜歡我的嗎?”

霍珹起初一愣,随即一笑,那雙鳳眸中倒映着虞澤偏着回頭明顯害羞的表情。

一如既往的很可愛。

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霍珹雙手抓着椅子把手坐起來,濕發從虞澤手中滑落,搭在霍珹的後肩上。

霍珹抽過毛巾,擦着發絲上的水。

“老實說,我很讨厭別人問我一些蠢問題。”

虞澤一愣,随即攥緊拳頭站起來就要走,卻被霍珹拉住。

他笑容無奈,緩緩吐出後半句話。

“我真沒想到你會問我這個,明明答案已經這麽明顯了。”

虞澤眼睛一亮,反手抓住霍珹的手:“那就是說,你其實也——”

霍珹笑着點點頭,手指輕輕捏了捏虞澤的臉頰:“不然我為什麽讓你住我家?和你一起吃,一起睡?”

“啧!”虞澤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所以說你也——”

虞澤做手勢不斷提醒霍珹。

就那兩個字,我就想聽你說那兩個字!

對方明顯就知道,但是這個臭妹妹就是不接茬。

“我也——,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虞澤失望的放下手,幽怨的看着霍珹:“憋死你算了!”

霍珹輕笑,将半濕的毛巾搭在肩上。

“想聽的話當然要付出點代價,”霍珹蹭過去,半濕的發絲貼上虞澤的臉:“你有什麽好建議?”

“沒有,”虞澤冷酷無情的否決,學着對方的口吻諷刺道:“我的建議也是要代價的,付不起你就一邊兒涼快去。”

說完虞澤便走了,只留下霍珹一個人在原地,看着對方的背影輕笑出聲。

等到虞澤的身影消失在自己房間,霍珹才深深舒了一口氣,趁着四周沒人,拉開衣領低頭看了一眼。

身材很好,該有的線條都有,只可惜,這些大概不是虞澤想要的。

林謙正好上來,看見霍珹靠在理療師門外的欄杆上,歪頭不知在思索什麽,他頭上的濕發還在滴水,肩膀上已經完全濕透。林謙有點擔憂道:“您回房間換件衣服吧,小心着涼。”

“沒事,我一個男人怕什麽?”

林謙敏銳的覺察出這句話裏的酸味,失笑道:“您和虞少爺——”

“沒吵架,是我的問題,”霍珹站起來往卧室走,半途突然幽幽吐出一句話:“可惜我不是女的。”

這句話信息量大的林謙當即愣在原地。

可惜?!

林謙猛地擡頭看向走回卧室關上門的霍珹,震驚的半張着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家少爺該不會是——有什麽想法吧?

“林管家?”路過的傭人看林謙臉色不對,走過來關心的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沒什麽,小姐額不是,我是說,少爺睡下了,你們上二樓的時候記得動作輕一點。”

霍珹回到房間,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是霍家本家後院裏一張匆匆走過的人影。

随即對方發了一條信息。

【門衛登記處沒有您提起過的那幾個人,但是後門那裏的監控拍下過這個人,我查了一下沒有訪客記錄。我對比了一下夫人的行程,他很有可能是來見夫人的。】

那張照片拍的極其模糊基本分辨不出面孔,只能從高大的身形和黑西裝些微辨別出是個男人,只是——

那匆匆而過的側臉上有明顯鏡框的痕跡。

霍珹挑眉,他認識的那幾位和何以書關系密切的都不戴眼鏡,唯一認識的便是——

霍珹擡眸,看向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嘴角冷冷一笑。

他倒是沒想到,表面看起來和自己家毫無瓜葛的人,也會參與到這件事裏面來。

——

虞澤第二天還是準時去公司報道了,他為的倒不是自家公司的發展,只是某件事橫亘在心頭,不了解真相他就沒辦法心安。

虞澤照例去了虞景源的辦公室,虞景源臉上沒什麽表情,還是老規矩,每天抽出大概兩小時的時間親自來帶虞澤這個商業廢柴。

那個洩露了虞景源秘密的抽屜今天是打開的,但是裏面早不見了那部手機。

虞景源注意到虞澤眼神不對,擡頭問道:“怎麽了?”

“沒事,”虞澤收回視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裏有點事情,分心了。”

虞景源垂眸想了兩秒,随即笑笑:“需要家裏人幫你開導一下嗎?”

“恩,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虞澤笑笑:“大哥,對不起,我對你撒謊了,其實我和霍珹早就認識,最近住在他家裏,也是霍珹邀請我的。”

虞景源點點頭。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向來波瀾不驚的表情真的是最好的僞裝,即便如此,虞澤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虞景源笑笑:“這種事你其實也沒必要瞞着家裏,我和爸爸都不會阻攔你交朋友的。”

“恩,我就是怕你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虞景源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盡量維持笑容:“你和霍珹難道——”

虞澤一眨眼,很快發現他應該是誤會自己和霍珹的關系了。

“對,”虞澤點點頭,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我跟他确實——,你懂的。”

虞景源的表情瞬間變得意味深長,他沉默半晌之後,才慢悠悠的點點頭:“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我們确實有點難以接受。”

虞澤看着虞景源的表情:“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會,你畢竟是我弟弟,”虞景源恢複笑容:“只是這件事,你暫時還是不要讓家裏發現,爸媽的思想畢竟傳統,真要讓他們一下子接受,也太為難他們了。”

“這樣,我先替你想想辦法,這段時間你不要再和別人提起這件事,等到時機合适了,我在把這件事告訴爸媽,怎麽樣?”

“真是太謝謝你了哥!”虞澤伸手,感激的拍了拍虞景源的肩膀。

“沒事,應該的。”

“那,我先回去了,約了朋友看球。”

“好。”

虞澤順利的走到地下停車場,他特意把車停在了角落的位置,打開車燈,後座上放着一家電腦。

虞澤打開電腦,戴好耳機,點開了桌面上一個全英文的軟件。

很快,耳機裏傳來微微的嘈雜聲,緊接着,虞景源的聲音清晰的耳機裏傳來。

虞澤冷靜的抱臂聽着。

剛剛拍他肩膀的時候,虞澤把一枚微/型/監/聽/器塞進了虞景源西裝的翻領裏。但虞景源的辦公室有監控,安裝別的設備風險太大,他只能想到監/聽/器。

“你先出去吧,我處理一下私事。”

“是。”

這是虞景源在和秘書說話,耳機裏安靜一片,但是很快虞景源的聲音再次傳來。

“喂?是我。”

虞澤眸子一亮,有了!

“他說他們确實是那種關系,今天跟我坦白了。”

“他親口跟我說的,我只是轉述。真假與否,霍夫人自己沒有判斷力嗎?”

虞澤确定自己聽見的是“霍夫人”三個字。

也就是說,自己大哥确實和霍家的那位主母有私下往來?!

虞澤擰眉,可是——

究竟為什麽?

——

虞景源挂斷電話,長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對這個女人永無止境的猜忌和疑心感到疲于應付。

虞景源冷眼看着窗外,高樓外的青城一如既往的車水馬龍,這個角度的城市看上去宛如一個冰冷的機器,日複一日的按照既定的程序枯燥的運行。

虞景源自嘲的笑了笑,跟自己差不多。

“虞總,”助理敲了敲門:“今晚上您和金源的王總約了一起吃飯。”

“幫我推了,”虞景源起身穿上外套:“我今晚另有約。”

六點,禦景園準時開車出了公司,他特地沒帶助理,按照導航的指引找到一家靜谧巷子中的私人小館。

他今天要見一位重要的客人,如果聊得愉快,他或許能改變這種為人工具的可笑局面。

這家小店門面不大,裏面卻別有洞天,服務員帶着虞景源繞過竹林小溪,才看見一個竹簾掩着的包間,已經有人端坐其中,看來是已經來了。

服務員掀開竹簾,虞景源走進去,看見一個長發紫衫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手裏捧着一杯茶。

聽見動靜,男子擡頭,那張天生帶着戲谑和算計的精致臉孔出現在虞景源眼前。

“來了?”

這是他和霍珹,這位被霍家以往多年的,未來繼承人的初見。

“坐吧,”霍珹放下茶杯:“你要一直這麽站着,咱們倆也沒的談了。”

虞景源推了推眼鏡,掩去目光中的探究,走近坐到霍珹的對面。

“找我什麽事?”

這場飯局,正是霍珹親自打給虞景源,才定下的。

霍珹意味不明的笑笑:“你既然來了,我什麽意思,你會不知道?”

服務員替虞景源倒了茶就退下了,虞景源低頭看着杯子裏碧綠的茶水,斟酌再三:“我目前沒有參與你們霍家事情的打算。”

霍珹嗤笑一聲:“我不是來向你抛橄榄枝的。”

霍珹抿了一口茶:“我也看不上你。”

虞景源神色一凜,剛要說話,只見霍珹扔了一張照片在桌子上:“你說你沒摻和我們家事情的打算,我倒是好奇,這張照片裏的人究竟是誰?”

虞景源垂眸,正是一個月前自己去霍家本宅時留下的照片。

何以書那個女人明明說後院沒有監控。

虞景源知道事情敗露,表情依舊不變,他擡眸,冷靜的看着霍珹:“我确實,和霍夫人有一些合作。”

當年何以書一家獨大,得到很多霍家旁系和公司股東的支持,他霍珹只是養在外面一個死活都不明确的孩子。

怎麽選,答案很明顯。

霍珹滿意的笑笑,他要的就是虞景源這句話。

“很好,看來我和虞先生能安心吃一頓飯了。”

虞景源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霍珹聳聳肩,耐心解釋道:“你以為我找你是想拉你入夥,但是你錯了,甚至那個女人都弄錯了。我壓根,就沒想和她争什麽。”

“不過你既然已經站了隊,就已經做好了跟我敵對的準備,我不妨告訴你我的想法,”霍珹擡起手,把杯子裏殘存的茶水都倒在桌子上,他笑容冰冷:“我只是,想看着你們飽嘗痛苦絕望,而已。”

那個瘋狂的笑容讓虞景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瘋子。

虞景源抿唇,這是他對霍珹的全部評價。

虞景源拿起茶水:“霍先生別得意的太早了。”

“花落誰家,還未有定論。”

霍珹手一擲,茶杯落在外面池邊的石頭上碎成幾瓣沉入池底,長發男人笑笑:“确實,至少現在,你還不用擔心這些。”

虞景源垂眸,思忖了片刻:“那我弟弟——”

霍珹笑笑:“他在我身邊,會很好。”

這個男人的話實在沒辦法叫他放心,虞景源放下茶杯,盯着霍珹的衣服表情有些奇怪:“你和小澤住在一起,穿這件衣服真的沒問題?”

霍珹挑眉,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這件绛紫色的絲綢唐裝,他在家裏也穿過幾次,沒見虞澤有什麽異樣。

“我弟弟怕蛇,”虞景源意味深長的看着霍珹袖口的蛇形花紋:“怕到哪怕看見圖片都會吓得彈起來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小虞的馬甲穿不住了!

明天他掉馬,後天霍珹掉馬

今天順了一下大綱所以弄遲了,這是兩章濃縮的分量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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