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喜歡學習的學生也不會喜歡寫作業,顧天偈尤甚,一張試卷,選擇題答案他猜都不願意猜,直接從A開始往後填,我就沒見過他這麽敷衍的。

我也是個讨厭寫作業的人,為了完成任務有時候也會抄別人的,但他連抄都不想抄,把本子扔給我讓我幫他寫,還囑咐我不要全部寫正确。

我是個不太懂得拒絕的人,一直都是。

他的字猶如鬼畫符,是真的醜,還難認,我只能用左手幫他寫,一筆一劃,沒用過左手寫字的人操作起來很吃力。

從幾歲讀書到二十幾歲,讀過的學校沒有十所也有八所,認識的同學更是不計其數,但我只幫他一個人寫過作業。

我想,單憑這一點他已經足夠特別。

下午上課之前有五分鐘的唱歌時間,所有人站起來,文藝委員帶頭,大家一起唱。

他們唱的那些歌我沒學過,有幾首甚至聽都沒聽過,完全不會唱,後來才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中熟悉起來,其中有一首讓我印象最為深刻,那時候聽他們唱覺得旋律不錯,歌詞也很特別,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千年之戀》,離開昕中後每次聽都會想起顧天偈。

那年的轉學生不止我一個人,還有一個我以前學校的同班同學,她恰巧被分在我的隔壁班,兩個教室之間隔着樓梯間。

她是那種性格好并且長得不錯的女生,剛轉來沒多久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學校的男男女女,都知道我們隔壁班有這麽個轉學生,付菡洛。

當時有一句話專用來形容她,原話忘了,大概意思是她一回眸能驚豔在場的所有男生。

知道我和付菡洛認識,班裏的男生都來向我打聽,其中也包括顧天偈,我問他,他承認對付菡洛感興趣,在其他人面前我都是三緘其口,不願多說,但我答應幫他撮合。

他是班裏和我走得最近的男生,雖然他不愛學習,但人不錯,長得也不錯,在學校裏很受歡迎。

那還是情書盛行的年代,我讓他寫一封給付菡洛聊表心意,他說不會。

當時我是不信的,像他這樣的人,身邊圍繞的女孩子也不少,我以為他應該是個情場高手,怎麽可能連情書都不會寫,但他一口咬定不會,并讓我代勞。

我又沒能拒絕。

我從沒寫過,也沒收過,但我還是絞盡腦汁替他寫了一封,不長,大概小半頁,內容已經記不得了,應該是東拼西湊的。

那是我寫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情書。

寫完我拿給顧天偈過目,他特別嫌棄,費力不讨好,我讓他自己寫,他又改口說還可以,讓我送去。

課間我和付菡洛在女廁所碰見,我把折好的情書給她,說是顧天偈給的,我當時有點緊張,又不是我表白,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麽。

她什麽都沒說,直接撕掉扔進了廁所裏。

我很驚訝,說你看都不看一下啊。

她說不看。

之後我才知道她的課桌裏每天都有人塞情書,有低年級送的,也有高年級送的,她已經很苦惱了。

這種苦惱我自然體會不到。

我告訴顧天偈情書被撕了,他沒什麽反應,我擔心他因此失落,鼓勵他自己寫一封,我寫的沒誠意,他寫的我送過去一定讓付菡洛看。

他還是說不會寫。

我以為他放棄了。

那兩天我看見他和班裏另一個女生走得很近,那個女生坐在離我們最遠的角落裏,顧天偈和她關系好像不錯。

我知道那個女生在談戀愛。

沒過多久顧天偈拿着一張紙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舞來舞去,那是他寫的情書,他強調說那是他人生中寫的第一封情書,他向那個女生請教,費了不少心思才寫出來。

我想他既然肯下功夫,說明是真的在乎吧。

我問他為什麽請教那個女生,他說她經驗豐富。

那封情書他給我時已經折好,我沒有窺探人隐私的習慣,所以到現在我也不清楚裏面到底寫了些什麽,但付菡洛收了,這讓我很意外。

我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麽第一封她不收,第二封卻收了,我沒告訴她哪封是誰寫的。

收了情書之後付菡洛沒有回應,我代替顧天偈問她,問她到底喜不喜歡他,她半開心半羞澀地說喜歡。

我把原話帶給顧天偈,他不信,我又告訴付菡洛說他不信,于是付菡洛寫下一張字條,上面只有五個字——真的喜歡你。

她的字寫得很好看,我拿着欣賞了好幾遍,然後把字條交給了顧天偈。

這次他信了。

那封情書沒有讓他們兩個在一起,那只能算是一個開端,他們私下并沒有什麽聯系,而我仍舊任勞任怨在中間傳遞穿梭,極力撮合,我原本不是個熱心的人,不清楚當時為什麽要那麽做,大約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是我樂見其成的。

我的宿舍在三樓,顧天偈的宿舍在一樓,如果要去小賣部必須從他們宿舍外面經過,有天晚上下課後我和宿舍的同學一起去小賣部買東西,經過他們宿舍外時突然有人從裏面潑了一盆水出來,我及時閃開,幸免于難。

潑水那人我認識,隔壁班的,我經常看見他和顧天偈在一起玩,叫什麽名字不太清楚。

他站在門口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端着盆轉身進了宿舍。

第二天顧天偈問我是不是被水潑了,我問他怎麽知道,他說潑水那個人告訴他的,那人對他說差點把洗腳水潑他妹妹身上。

居然是洗腳水,還好我及時躲過。

但他的妹妹是學習委員,不是我。

那時候流行認什麽哥哥妹妹,但我從不趕這些流行,學習委員當時主動要認顧天偈當哥,說讓他罩着,他答應了,他提議他同桌給我當哥,說他兄弟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以後也罩着我,我不願意。

我問他怎麽知道差點被潑的人是我而不是學習委員,他說聽潑水那人一形容就知道是我,那人還說長得有點好看。

聽見最後那句話我愣了愣,我知道自己不屬于長得好看那一類,那只是一句玩笑。

大家都不知道顧天偈和付菡洛已經互表心意,仍舊有男生來找我,想問我要付菡洛的照片,我當然拒絕,轉頭就問顧天偈想不想要照片,我可以幫他要一張,單人照。

其實我沒把握能不能要來。

之後我和付菡洛提起,她不給,我知道她有照片,我說給一張寸照也可以,但她嫌寸照醜。

以前在我們學校付菡洛不算長相特別出挑的女生,我偶爾會調侃那些男生沒見過世面,雖然我認為他們對付菡洛的形容有些誇張,但她的寸照怎麽也和醜沾不上邊,但她不願意給我也不能強要。

學校有老師幫學生拍照,洗出來大約是一塊還是一塊五一張,學校側面有一處小山丘,那天是周末,我們幾個女生約了老師拍照,拍了合影,也有人拍了單人照,我告訴付菡洛單人照多洗一張出來,不記得她當時是怎麽說的,但可以肯定她沒有答應。

幾天後照片洗出來,我立馬去找她,發現她單人照不止洗了一張,于是軟磨硬泡要了一張過來,小心翼翼拿給顧天偈,叮囑他要好好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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