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無亭睡下了,佛主看了眼女兒的睡顏,聽說了今日召蛇之事,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小臉蛋。
搖紅說起無亭的淘氣,佛主說無礙。收拾好準備就寝時,搖紅手下動作慢了下來,忽然問道:“您真的願把方隐洲給了皇上?”
佛主:“他勢在必得,方隐洲再好,比起玉佛堂我也是要保後者的。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看中的東西,你不給,他還是要來搶的。”
這次佛主帶着家眷入到宮中小住,表面看起來是皇上的恩典,實則是挾制。皇上不放心佛主在交出方隐洲時會搞小動作,所以,一邊派出接管的人,一邊接了佛主入宮。
搖紅又說:“可我們如果守的住方隐洲,那裏進可攻退可守,皇上也不一定能把我們怎麽樣。”
佛主:“成為第二個信城?成為皇上的心腹大患,需要時刻防備着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這不是個好買賣。我玉佛堂從來沒在大事上站錯過隊,這才是它能生存發展下去的根本原因。”
搖紅不再說話,佛主看她一眼道:“不用擔心,我怎麽可能讓你與無亭有事,安心住你的吧。”
搖紅真如佛主所勸,表現出安心的樣子,但說這話的佛主本人卻是不信她這表現的。她哪裏會為了被召進宮而不安心,她巴不得進宮去見那位呢。
夜幕下,佛主在陌生的地方摟着搖紅,心中暗嘆,他是她的師父,她的本事都是他教的,而她卻妄想騙過他。可現實裏他卻心甘情願地配合着她,願意被她一騙到底,他只希望等到那天來臨之時,她能放下仇恨,與無亭好好過日子,這才是一生縱橫的玉佛堂佛主的終極心願。
搖紅也沒有睡着,皇上真是打的好算盤,權勢、女人、複仇他都想要。拿到了方隐洲,帶着他在當皇上前陪養的私人勢力移居到那裏,讓大皇子繼位,帶大皇子的母親離開,再利用大皇子挾制信王,就算是京都與信城打起來了,他也可以穩坐在方隐洲笑看這一切。いファ
一個純粹的偏執的瘋子,為了個女人連江山子嗣都可以拿出來賭。不由想到佛主,那也是個瘋子,但佛主絕不會為了她拿出玉佛堂來賭。這麽看來,他身後的男人可比厲雲自私理智多了。
搖紅暗想,她不會讓厲雲得逞的,搖紅在這世上最恨的人第一自然是佛主,第二恨的就是厲雲。他親手把她送回玉佛堂,讓她幾年的快樂時光戛然而止,未來也成為了泡影,不得不重新回到于她來說地獄一樣的地方。
報複皇上最好的方式就是皇後,他要方隐洲帶皇後一起去隐居、明明有親子卻只為報複信王就送血統不明的孩子上位,皇上籌謀的這一切說到底還是出于對皇後的執念。
而那位皇後并不好下手,上次見她,她受了刺激又趕上正艱難地懷着二胎,因此失了智。那樣混亂的一個人,搖紅是什麽都不敢跟她說的,只提了一嘴自己不甘心的心境,在此情況下,她只得随波助流幫着皇上說了兩句好話,也算是遵了皇上的旨,不令他起疑,也好圖謀日後再見的機會。
這次再見到皇後,她倒是不混亂了,可人卻佛了。心裏只想守着兩個孩子過她的小日子,難得的是皇上竟會允了她不相見的提議,令搖紅對皇上為達最後的目的,隐忍不發的功力更加了解及佩服了,甚至生出了要向皇上學的想法,成大事者就是要忍別人所不能忍。
皇後,大皇子,小皇子,搖紅想着這些人,慢慢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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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紅一共在宮中住了四十來日,這期間她去松聲殿的頻率十分頻繁,兩個孩子也熟識了起來,慢慢地黃凝發現,阿平變成了無亭的小跟班,每日嘴上叫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無亭”。
到搖紅母女要随佛主走的那日,阿平又哭了,黃凝只得告訴他:“無亭還會再來,皇上已經下令,她也要在宮中念書了,以後你們就是同窗了。”
阿平這才收了哭聲,忙問無亭什麽時候再來,搖紅道:“小皇子,無亭今日先随臣婦回去,到了正式入學的日子她會再進宮的。”
兩個大人都這樣說,阿平也不鬧了,只囑咐無亭:“我等你回來。”
無亭冷着一張小臉:“嗯。”
沒過多久,無亭就開始在宮中進學,成為了小皇子的玩伴兼學伴。搖紅得益于此,也常常能進到宮中來。黃凝樂得與她說話,一時這對母女很得松聲殿歡迎。
在佛主離宮後不久,皇上出了趟宮,雖知黃凝不會關心,但他還是派了王俟到松聲殿禀了此事,皇上要出宮幾日,歸期不定,但時間不會太久。
黃凝問了一句:“去哪裏?”
王俟沒想到皇後娘娘還能對皇上的行蹤感興趣,馬上道:“只知是去往東南,具體奴才也不知。”
東南,不是信城的方向黃凝就放心了,這些年,她把有關信城信王的一切都屏蔽了,只知道皇上沒有撤藩沒有發兵就好,其它的事情她從不打聽,既相守無望,那聽到什麽也只增心傷罷了。
厲雲經過幾日的行程,到達了大名鼎鼎的方隐洲,果然地形地貌是個天然隐居所,易守難攻,物産豐富,是個打造烏托邦的好地方,難怪這麽些年,玉佛堂佛主都要藏着它的蹤跡,不讓外人所知。
可他再想瞞也瞞不過一國之君去,還是讓厲雲看中并弄到了手中。
這裏已被佛主建造了一些,并不是個荒蕪的地方,但在厲雲眼中這還不夠,他站在高處,心中想像着這裏最終要弄成什麽樣子,又幻想着未來與黃凝生活在這裏的樣子,厲雲忽覺心中暢快。
厲雲對方隐洲的構想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出結果的,找了這方面的工匠來看,全部完工要好幾年。馬永星來報此信,厲雲并不在乎時間的長短,本來按他的計劃,離搬到那裏還要好幾年呢。
在這以後,方隐洲上忙了起來,厲雲時不時會過來看一看,而黃凝時不時地聽到王俟來彙報,皇上又去了東南,但她每次聽了也不關心。
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阿純與阿平身上。阿純真是沒什麽要她操心的,但阿平還小,牽扯她的精力會多一些。
時間一年年地流逝,轉眼阿純十三歲了,剛輪完一個本命,對大歷的男孩子們來說這算是個大年。
宮中給大皇子辦了極盛大的典禮,慶祝他輪回一個本命,從此會一生康健長壽的。這個說法不光是大歷朝才有,前朝大未就有,過了本命年,就算是被邪穢放過的孩子了,從此可以交付大事于他了。
這個關乎阿純的典禮,黃凝參加了,她看着臺上的少年,心中既驕傲又慰籍,她的阿純長大了。阿平拉了一下她的手,小聲問:“娘親,我以後也要像皇兄這樣嗎?”
黃凝以手帕掩嘴,小聲道:“會的。”
阿平:“好累的哦。”
黃凝笑了一下,她就知道這孩子會這樣說。阿平與阿純性格截然不同,念書表現也不一樣,上師們雖不敢言,但黃凝看得出來,他們都搶着想去教大皇子,而阿平的上師們對他的學業頭疼已久。
典禮結束後,轉過天來,大皇子按例要來給皇後行謝禮。
黃凝在松聲殿裏等着阿純,不想卻先等來了阿平,他也在七歲時開了殿,兩年前就搬了出去,兩年間這孩子幾乎天天都要往松聲殿跑一趟,這一點倒是與阿純七歲前一樣,但過了七歲,阿純搬進上書院後,阿純就不天天來了。
但是阿平不是,他雖人搬進了上書院,但每日就算是不回自己的守一殿也要來黃凝的松聲殿。這不,今日又過來了。
黃凝說:“你每天都過來,時間上不趕嗎?上書院的飯菜極好,你試着吃一吃不差的,要不你父皇又該說你了。”
厲雲覺得一個男孩子到了七歲都不能離了母親,太過嬌氣。為這事說過阿平幾次,但他就是不聽,總能找到辦法陽奉陰違。
阿平自然也聽不進去黃凝所說,他就是覺得松聲殿的飯好吃,床好睡。他知道母後心最軟,最好說話,于是撒嬌道:“娘親,我不要住上書院了,你能不能跟父皇說一說,讓我每天回來住,這樣我就不用每日來回跑了。”
這怎麽可能,就算皇上再不管阿平的功課,也不可能讓已七歲的皇子不住上書院,黃凝搖頭,知道他是借機撒嬌呢。果然阿平搖着她的胳膊,“娘親,好娘親,”
阿純進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一串串的“娘親”稱呼。他頓住腳步,有些不解,皇弟都九歲了,怎麽還喚母後為娘親,這于禮是不合的,可母後卻沒有更正他,任他這樣叫着。
厲純記得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自己改了口,他以為這樣是好的,是懂禮守孝的好孩子該做的事。
邁步進屋,就見母後的笑臉,她嘴上說着:“你別煩了,沒有用。”但臉上絲毫看不到被煩的跡象。
黃凝看到了阿純,厲純跪下行禮,黃凝趕緊叫了起,招呼他過來坐。
阿平也不纏着母後了,忙給坐下的皇兄請安。這套禮他做得規矩又得體,沒有一點剛才跟母後耍無賴的樣子,這樣看,他也不是不知禮的。
“怎地剛聽你在煩母後什麽事?”厲純問
阿平如實說:“回皇兄,是不想住上書院正求母後呢。”
厲純語氣加重:“皇弟不可胡鬧,你已九歲不住上書院怎能做好學問?”
阿純這些年愈發的穩重持成,眼中不容沙子。黃凝馬上接話道:“你皇弟他知道的,他就是說着玩的,我們娘倆說小話呢,他也知道是不成的。”
母後都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麽。宮人們拿着小盤子一個個地上,裏面都是他愛吃的。
黃凝說:“吃一些,時間還早不影響吃飯的。”
阿平可不管那些,一伸手拿了個果子,不想掉地上了,他拿起來就要往嘴裏送,黃凝還沒來及制止他,阿純一把拿過放回桌子上,又拿了個新的給阿平:“吃這個,掉地上的能吃嗎。”
黃凝微笑,阿純其實很疼阿平的,阿平這孩子混天混地的,能讓他服氣敬重的人不多,但他皇兄絕對算一個。
有阿平在,氣氛就活潑好多,阿純那張少年老成的臉上,也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臨走的時候,厲純還不忘囑咐阿平一句:“你的課業能不能再精進一些,明明很聰明一點就透,為什麽總是氣先生。阿平,明年你就十歲了,聽話懂事一些,不要再瞎淘了。”
阿平點着頭,在他皇兄面前,他總有一種被父皇訓話的感覺,所以一般不敢反駁,當然聽不聽得進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厲純前腳剛出松聲殿,後面就聽到阿平跑過來的聲音,他駐足回頭,只見阿平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然後獻寶似的遞給厲純,“趙先生的檀墨,皇兄你拿着。”
厲純拿過來一看正是此物,他驚訝問道:“這東西趙先生一貫舍不得用的,怎麽你這兒會有一根?”
阿平得意道:“交換的。趙先生說上個月父皇的殿考,我要是過了他就給我一根。”
厲純憶起一月前的事,阿平确實是通過了父皇的驗考,但屬于壓線過關的,就那樣父皇還是很高興,賞了他呢。原來後面還有趙先生的功勞。
看着阿平的樣子,厲純心裏明鏡似的,他的這個小皇弟其實聰明着呢,他就是成心不學,降低父皇對他的期待,再一點點慢慢地進步。就像那行功德的,差一件善事沒做都不行,可有的人卻是放下屠刀就可以了。
厲純謝過小皇弟,阿平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這孩子知道他愛墨如癡,是特意跟趙先生以此為賭的吧。
厲純笑着搖了搖頭,把東西揣了起來。
厲純一回到上乾殿,小太監禀道:“主子,禦前派了人來叫,說是皇上那裏來了客,讓您過去一趟。”
什麽樣的客人還需他親自去一趟,厲純心下不解,但父皇召,他人來不及進殿就扭頭去向禦前。
厲純一到禦前,王俟馬上小步過來,低聲道:“大皇子還需等上一等,玉佛堂的佛主在裏面,說是觀天象出了問題正與皇上商讨。奴才領您去偏殿等。”
既是父皇的命令,他自然聽令,随王公公到了偏殿。
等了有好一會兒,就聽腳步聲并父皇的聲音響起:“你說的圖在這裏,過來看。”
厲純起身朝裏面看了一眼,屏風擋着,他看不到裏面,正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位佛主赫赫有名,不過厲純從來沒有見過此人,既然看不到,他自持身份坐回去,反正一會兒就能見到。
陌生男人的聲音,應該是那個佛主,他在說:“聖上你看就是這裏出了變化。”
他父皇問:“那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宮室混沌。”
厲純聽到兒,眉頭一皺,緊接着聽他父皇道:“你不用見見那孩子嗎,他已十三歲,是你曾提到的可以相看的年紀了。”
“皇上,其實面相是不能确定血緣的,我只能看出大皇子是否富貴,是否長壽,但血脈如何,怒我肉眼凡胎實在是斷不出來。”
厲純目光發直,臉色發白,他保持着一直以來的坐勢,一動不動。
厲雲道:“今日剛得的消息,直淤國女王殁了,是安信殺的。至此邊境大小國全部收入他囊中。朕還以為他會為了兵權娶了女王呢,沒想到他對朕的皇後還不能忘情,竟會守身如此。”
“據我所知,女王并沒有此意,她與安信路不同不相為謀,勢死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厲雲接着說:“如果讓他知道了阿純有可能是他的兒子,你說他還會觊觎京都嗎。”
對方沒有回答,厲雲也不是真心在發問。過了一會兒,就聽皇上道:“佛主下去吧,有任何情況再禀告。”
厲純聽着佛主離開,聽着父皇也離開,他這才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向外走。外面連個小太監都沒有,父皇既然叫了佛主去,自然也不需要再讓他見人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叫他來之前,這屋裏還發生了一場對話。
當時佛主提醒皇上道:“聖上真打算現在就讓大皇子知曉一切?”
厲雲:“朕盼這一天盼了太久了,早些讓他知道,早些逼他成長,不用到他十八歲朕看他就可以繼位了。方隐洲已經建好了,朕有些迫不及待了。”
佛主聽此言,心中想:迫不及待的不光是皇上,他家裏還有一位呢。早一點好啊,早一點能解脫也是好的。
厲純是怎麽出的大殿,他自己都不知道,等在大殿外的阿壯,從見到主子出來的第一眼就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一路默默陪着、走着,厲純沒有走回上乾殿,他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裏,只聽有人嘤嘤地在哭,之後就是咒罵聲:“你這個公主當的可好,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欺負了你去,我這身份也就算了,你這個算怎麽說,還有比你更倒黴的公主嗎,明不正言不順的就是不行。”
罵完那人就走了,留那個挨罵的倒黴公主還在哭。公主?他母後并沒有女兒,哪來的公主。這麽想着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對,宮中是有這麽一位公主,是父皇異母的妹妹。
厲純走過去,只見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瘦弱如柳,哭聲不大卻哭得十分傷心。
忽見有陌生人走來,厲雅一驚,連哭都忘了,她正是厲存勝與唐姨娘唯一的女兒,論血緣,正是當今天子的妹妹,正經的公主。
可惜這血緣也得看皇上認不認,皇上對這個妹妹連印象都沒有,加上他厭惡唐姨娘,正是不想見她們,所以,這對母女只能躲在宮中一角,白落個公主頭銜,艱難度日。
厲純看着這身量跟他差不多高的公主,想着按輩分她是他的姑姑。可又一想,哪來的姑姑,弄不好人家只是阿平一人的姑姑。他還有心在這裏同情別人,至少這位公主與父皇是親兄妹,比他好到了不知多少。
眼前少年明明一開始眼神還溫和,後來望着她的神色就變了,頗有些惡狠狠,厲雅正想跑呢,對方卻先扭頭離去。
“主子,我們要回哪啊?”阿壯問道。
厲純喃喃道:“是啊,該回哪啊?”
康安宮,皇上問:“走了?”
王俟:“走了。”
皇上開始轉手上的珠串,這些年皇上養成了轉佛珠的習慣。轉動了一會兒,他把珠串往桌上一放,自言自語道:“還能走,沒闖進來直接問,真是從不讓朕失望的好兒子啊。”
厲純最終還是回了上乾殿,他躺在床上,腦中回想着父皇的每一句話,任他怎樣解讀,父皇的意思都很明确,他一個大歷的皇子,竟然血統存疑。
聽父皇的意思,他早就知道了此事,可為什麽還一直把他當繼承人培養?是因為佛主給了他希望嗎,父皇以為到他十三歲能通過佛主的相看,能得知他為誰的親生子?
可今日佛主又說看不了了,雖然看不了,天象卻變了,直指宮室混沌。父皇會做出什麽樣的判斷,還會拿他當兒子嗎?他還提到了信王,這兩個字只要在厲純腦中出現,他心裏就升起一股惡感。
大歷的毒瘤,占據一方的藩王,竟有可能是他的生父。
他更願用那個人來代替信王兩個字。是了,父皇提了,那個人還不死心,把邊境國家全部收了,是要對大歷動手了嗎?還有母後,厲純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父皇與母後,幾年來都王不見後,原來是因為他們中間插了第三人。
那個人與母後到底是什麽關系,母後是被逼迫的還是......
一夜無眠,轉天早起厲純也不困,他心裏存了天大的事,他的天都要蹋了,一時竟是不餓不困。
厲純持續這種狀況兩日後,他昏倒在了上書院上師的課堂上。
黃凝吓壞了,親自守在上乾殿,趕來的厲雲看到她時腳下一頓,然後他整理了頭飾與衣服,穩穩地走了過去。
太醫已經在了,見皇上來了,馬上跪下行禮後道:“大皇子只是疲勞過度,只要多注意休息就沒事了。臣開幾幅安神的藥,待皇子睡醒服下就好。”
太醫下去後,黃凝問皇上:“到底課業多到什麽程度,會連覺都不得睡?”
厲雲望着床上昏睡的阿純,心裏知道這孩子是怎麽回事,他心思重,聽到了那些話不會找人尋問傾訴,只會把一切憋在心裏,又因更想得到他的認可,于是拼命的學,這才弄得自己昏了過去。
這事他當然不能讓黃凝知道,只道:“阿純太上進,本命大典過後,他覺得自己長大了,應該更好地為朕分憂,也是心急了一些。”
黃凝重新來到阿純的床前,她摸着他的頭,心疼的樣子落在厲雲眼中,他這才有了心疼的感覺。
那日,故意讓阿純聽到那番話後,他以為自己多少會為這個孩子心疼一下的,但他沒有,從那時候起,厲雲就知道自己在親緣上有多麽的淡簿。
他小時候因為看到父親偏心,而鬧出的那些事,根本不是因為嫉妒,而正是他不把親情放在眼裏,只要自己不爽了,他就要叫對方也不爽。如今有了兒子,不管是阿純還是阿平,有沒有親自養育過,他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剖析自己,只有黃凝才能真正牽動他的情緒,他不知道那一年甜蜜的婚後生活能帶給他這樣大的執念,令他這麽多年,除了她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