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果硬糖24
【水果硬糖24】
醫療隊和警員上來的很快,外賣小哥被拖上擔架,楊循光拿了酒精、消炎藥和紗布,走到許晝面前。
許晝精神狀态很差,被楊循光一拽,松泛地攤開手掌,任由他處理。
楊循光低頭用棉簽沾了酒精,一點點擦傷口四周的血跡,他沒說話,手上力道也輕。
許晝兩眼無神,懵懵懂懂地平視前方,楊循光抽空擡眼掃了她一眼,突然,用力一捏她的手。
許晝疼的“嘶”出口。
楊循光問她:“想什麽呢?”
許晝搖搖頭,這突如其來的疼将她往現實推了推,她想說錄像帶的事,可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于是又沉默下來。
楊循光勸她:“我剛才都聽到了,這和你沒關系。”
許晝垂下眼,還是一言不發。
“你知道嗎?我剛開始和許夜做搭檔,我特別看不慣他。”
楊循光回憶的特突兀,許晝那只被楊循光掐在手裏的胳膊輕輕顫了下。
“我當時覺得他特別冷血,一點感情都沒有,看到受害人,上去就審,直接撕人家傷口,逮着最狠的問題問,一點都不帶猶豫的。我問過他,為什麽要這樣。他說……”
他拿來消炎藥敷在許晝的傷口上:“他說能救一個是一個。從受害人嘴裏知道罪犯什麽樣,就能根據他的行為模式判斷出一些線索。能盡快抓到嫌疑人,就能避免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許晝:“恩”
“我說他這人很理性,我雖然看不慣他,但是挺佩服他的,直到三年前在仙梨,周燦跳樓,當着他的面跳樓,就像今天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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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循光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等我趕到樓頂,我看到了我做夢都看不到的場面,許夜居然在哭,兩個眼睛都是紅的,我從來沒沒見過他這樣,我覺得那天要不是我死命拽着他,估計他就要跟着周燦跳下去了。”
楊循光說: “我覺得許夜這人就夠冷靜的了,但是今天,從我上來到現在,都沒見你大哭過。”
許晝擡眼看他,看到楊循光眼裏有光,溫暖幹淨,他說:“我覺得你挺堅強的,至少不比許夜差,他能挺過來,你也能。”
許晝定定看着他。
楊循光繼續說:“我之前覺得許夜狠,老是問受害人那些個撕傷口的問題,我就覺得他不怕受害人想不開自殺嗎,可之後我發現,那是屬于許夜的自信,他其實很有分寸,而且見到受害人那個樣,他比誰都難受。許夜其實是個很重情義的人。”
許晝略垂下眼,半晌後開口:“我明白,我會盡快找錄像帶。”
是的,當務之急,是揪出張一寧的那個組織。
當——當——當——
午夜的鐘聲撞破寂靜,悠長的聲音裹着夏日夜晚的氣息,蕩過高樓,拂過夜色。
許晝将目光投向對面大廈,那裏挂着一只巨大的時鐘,是獨屬于這兒的地标,每天到午夜十二點,都會定時響十二聲。
“十二點了啊,那今天過去了。”
“是啊,新的一天就要來了。”楊循光把剩餘的酒精紗布拿在手裏,“走吧,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一起下樓,楊循光忍不住吐槽:“累死了今天,等這案子完了,我肯定得睡上三天。”然後想到什麽,突然問許晝:“還記得剛見面那會兒你和我說了什麽嗎?”
——我如果能在一天之內幫你破了這案子,你得給我記一份功績,能進個人檔案的那種。
許晝點點頭,記得,當然記得,當時楊循光怎麽說的來着?我給你手寫一份行嗎?許晝咬咬牙,“怎麽着?您真要給我手寫一份?”
楊循光無所謂地點點頭:“這不好嗎,我手寫的,可是全球限量的功勳檔案。”
許晝不想理他。
過了會兒,他又說:“我寫的你不想要,那市局給的你要嗎。”
許晝一愣:“什麽意思?”
“聘你當顧問的材料報告我已經讓人給你往上交了。”楊循光說:“馬上,我就是你的正式上司了。”
找到失蹤的張晴晴,判斷出白思語屋中除了孫正非還有第三個人,以及發現張一寧沒死,阻止了大廈的動亂。
這些,都足以讓楊循光信任她,相信她和許夜一樣,可以阻止許多他無法阻止的事。
許晝明明心裏很激動,但表面上還端着架子,最後半軟不硬地吐出一句:“我有工作了?”
楊循光略一思索:“差不多是這意思吧。”
許晝垂下眼,蓋住控制不住的笑意:“謝謝啊,楊隊。”又補充,“我會盡快找到記錄白思語和孫正非罪證的錄像帶。”
楊循光覺得挺有意思的,小白兔裝大尾巴狼,明明心裏特高興,還在這兒玩兒矜持,他沒忍住笑出來,這時候,耳麥裏突然傳來聲音,他一皺眉,随即沖許晝勾勾手:“能走嗎。”
許晝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楊循光:“19層03號房間有情況,咱們得馬上過去!”
***
據工作人員剛才在大廈門口繳獲的廣告紙上說,今晚十一點半,19層03號房間有一場活動,是個恐怖夜派對。
大廈辦活動,得向大廈管理層報備,還得去區裏報備,但管理人員并沒收到任何上報。
除了那幫女孩兒,沒有人知道今晚有個活動。那這事兒的性質就變了,非法聚衆。
等進了03號房間,許晝掃了一圈說:“這麽大個活動,大廈裏的工作人員就沒一個聽到風聲的嗎?肯定有知道內情的人在撒謊,。”
的确,這屋子是花了時間裝修布置的,排場不小——被改造成個迷宮樣式,半人高的建築材料把屋子分割成彎彎曲曲的甬道,房頂飄着氣球,氣球垂下的繩子上挂着各種寫滿恐怖言語的卡片。
恐怖氣氛很濃,到處都是南瓜、幽靈、蜘蛛、蟒蛇元素。
這麽大陣仗,這麽大規模的裝修和布置,不可能瞞天過海,讓每一位出入大廈的工作人員都沒察覺。
至少把裝修材料運送上來,就要通過大廈保安的許可。
何況這座大廈治安一向好,人員出入都是要在進門處簽到,而且沒有通行證,根本無法刷開進門的欄杠。
所以到底是什麽人在隐瞞?
但這些不是當務之急,楊循光之所以被緊急喊下來,是因為人命案——在牆角放置的那座惡魔棺材裝飾道具裏,擡出了一具屍體。
是個女孩,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很标致。
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面容安詳,且死亡時間很短,皮膚彈性還很好。
她穿工裝,應該是在大廈裏工作的白領。
老李和楊循光說:“楊隊,已經确認,死者叫李海月,24歲,被發現前一直在33層辦公區加班,她同事說,撤離之前,她還活着,我們推測是組織撤離時她遇害的,法醫馬上就到。”
楊循光點點頭。
這麽說,就說明工作人員裏果然混入了張一寧組織裏的人,而且……那個打扮成外賣小哥的人是怎麽上來的?他是怎麽在他們封樓後走到天臺去殺許晝的?
這一切都得查。
許晝看着從棺材道具裏擡出的屍體,插話:“怎麽發現這裏有屍體的?”
老李撓撓頭:“不是我們發現的。”
楊循光頭還沒疼完,就聽他說:“有人報案。”
許晝:“報案人呢?”
老李低下頭:“不見了。”
這事兒……真是更頭疼了。
***
19層和33層滞留的工作人員全部撤離,大廈工作人員和管理人員也全都撤離,所有人都等在樓下廣場等待排查。
楊循光一行人下來後,許晝看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頭,立馬跟着頭疼,要從這麽多人裏排查出沒有固定數目的、參與了今晚暴亂的人員,是個很大的工程。
況且暴亂并沒有真的發生,他們其實都無罪,楊循光沒有理由扣下他們,等确認這些人的身份後,就得放他們回去。
畢竟今晚的可疑人員只有三個。
算算今晚——張一寧跳樓自殺,報案人消失不見,還有一個兩腿受傷,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受害人有一個,被藏在派對道具裏。真是滿盤皆輸。
雖然暴亂表面上沒掀起來,但這水底下,誰知道還有多少動作等着他們,暗處還有多少威脅在排隊過來。
想到這個受害人,許晝腦海裏突然閃過一絲亮光。
——張一寧口中的“那個人”,她跳樓前曾十分懼怕的“那個人”,憎恨許晝的“那個人“”。
——當時張一寧指控許晝對“那個人”毫無愧疚。
“那個人”是不是也參與到了這件事裏?
許晝腦袋裏的亮光霎時炸開,她對楊循光說:“我判斷錯了,這不是張一寧組織裏的女孩對她的反抗。”
寡不敵衆,如果是衆人的反抗,那張一寧必死無疑,根本不會和許晝談判。
許晝:“張一寧或許被她手底下的女孩背叛過,但養大的兔子聚衆鬧事,宰個一兩只就能控制住,并不能成大氣候,她願意露面和我談判,應該是碰到了她惹不起的人。”
楊循光皺眉:“什麽意思?”
“是博弈。”許晝解釋,“兩個人之間有博弈,輸了就死,贏了繼續領導組織非法盈利,張一寧鬥不過那個人,才會找我來幫她。而且她知道,那個人和我認識,還和我有挺大的過節,所以她才下了賭注,堵我會幫她。”
張一寧失去的根本不是對女孩的控制。
她失去的是她領導者的身份,組織沒變,但組織整體已經叛變,落到了“那個人”的手裏。這些女孩的反抗,這場動亂的組織,或許是“那個人”授意的。鑫海基金會的頭目,早就換了人,
那個人視張一寧為眼中釘,要除掉她,張一寧為了自保,查了“那個人”,發現“那個人”和許晝有過節。于是找來許晝談判,她要利用“那個人”對許晝的恨,再利用許晝和“那個人”的矛盾,拉許晝入夥。
但沒想到,天臺之上,許晝卻明确表示自己“毫無愧疚”,她不恨“那個人”,也不想為難“那個人”,她根本不會戰隊,張一寧要拉許晝入夥這個想法,是癡心妄想。
塵埃落定,張一寧心灰意冷。絕望之際,她從高樓一躍而下,并在跳樓前說:“許晝,我是被你逼死的。”
楊循光反應過來,感嘆:“真是好大的道德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