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果硬糖26
【水果硬糖26】
現在已經大半夜了,再不放人說不過去,考慮到太晚,所有的女孩兒都由警方統一護送回家。
警方開來幾輛面包車,環城挨個送回去。
但最先離開的宋蒙不是——她家離的很近,從大廈廣場步行到小區只需要十分鐘。
到了小區門口,她一邊往裏走,一邊低頭給男朋友發消息,突然前面的光亮落入一片陰影之中。
細長的影子一路鋪過來,宋蒙停住步伐,擡起頭。
她看到幾步外站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
模樣很精致,棕栗色的長發微微卷起,穿白襯衫和灰色闊腿長褲,夏天太熱,她臉上妝有些花了,但仍舊擋不住撲面而來的美貌。
宋蒙有些遲疑:“你……”
她把手比在唇間,輕輕笑了一下:“噓。”
***
果然,李海月的證件不在身上。
許晝心裏有個不好的想法:“屍體是在棺材道具裏發現的,藏在那種特定道具裏,除非是知情人,否則在短時間內很難有人發現屍體。”所以說報案人很大程度上就是兇手。
楊循光問:“你懷疑兇手是江鳶,她拿走了李海月的證件?”
許晝點點頭:“嗯。”
楊循光說:“她明明有合法的身份,為什麽要拿別人的證件?還為了身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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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晝環視一周:“因為她要去找一樣東西,那個東西被李海月藏了起來,從你們疏散大廈裏的人開始,她就在計劃從李海月嘴裏得知那個東西的下落。她可能根本不在乎張一寧,她來到這兒另有目的。”
楊循光問:“她要找什麽東西?”
許晝說:“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某種罪證。”
楊循光說:“李海月沒有告訴江鳶那東西的存在?”
許晝:“沒有,大廈的人在疏散,一旦她和李海月都撤離,經由警方保護後,她就沒法威脅李海月,于是在撤離完全之前,江鳶和她起了争執,并動手殺了她。畢竟混亂的時候,最容易殺人。”
楊循光還是不明白江鳶的目的:“那她為什麽要拿李海月的證件?”
為什麽?這個問題許晝是清楚答案的。
許晝說:“因為她要扮演李海月。”
腦子不正常的人都喜歡玩兒小游戲,江鳶喜歡玩的這個,叫變色龍。
以前在福利院裏,她們……都很喜歡玩兒,江鳶是玩的最好的。
楊循光問:“扮演?她有毛病嗎?”
許晝:“她要把自己完美的變成李海月,體會她的行為模式,從而拿到那樣東西。”
楊循光覺得有點震驚。
許晝斟酌了下,說:“張媛不是她的假身份,是她的上一張皮,這個女孩曾經真實存在過。”
她擡眼看斜上方的天空,濃重的墨色縱橫鋪開,像一張墨色大網兜頭罩下來。
楊循光渾身發涼:“你的意識是,張媛是她上一個殺掉的女孩?”
許晝說:“是。江鳶沒有正常人的感情,她沒有同情心、沒有憐憫心,不會共情,人命在她眼裏一文不值。但她卻對人類社會很感興趣,她喜歡觀察正常人類。她覺得這樣會讓她很快樂。”
江鳶一直都沒有合法身份,她和張一寧一樣都通過死亡刻意抹去自己的身份。
但江鳶心裏有需求,她無法沉寂,她必須得融入人類社會,這樣才能滿足自己的欲望。
這是屬于江鳶的生活方式。
也是她的生存方式,讓她能在這個格格不入的世界裏活下來。
所以她需要一張張的皮,去扮演不同的人,過她們的人生。
她沒有耐心扮演一個人很長時間,她會經常更換自己的“皮”。
每次換“皮”,都要精挑細選,她這個人,挺挑剔的。
但這次卻不是需求,而是慌亂中不得已的選擇,所以距離她換下一張皮的時間應該很快。
許晝:“她模仿人的行為模式,除了看她的生活環境,還要了解她的過去。她得去接觸了解李海月過去的人。”
楊循光看着許晝,她說這話時很平靜,就安安靜靜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那個……”楊循光張了張口,他想問,你是怎麽知道的,他心底某個想法在叫嚣,但最後卻變成算了,于是生硬岔開話題:“那個……那就是說廣場上沒她?又讓她給跑了?”
許晝偏頭看她,垂在身側的手不易察覺的略微蜷起:“嗯”。
楊循光挺尴尬揉了把頭發:“那,核實完身份就真都放了啊。”
許晝提醒他:“要參加今晚活動的那群女孩再拖延一下,如果活動是這個江鳶組織策劃的,那那群女孩一定接觸過這個組織,問一問,肯定能有些別的線索。”
楊循光說:“嗯。”
之後,就是楊循光拿着對講機去指揮人群,廣場上的人在有序撤離。
許晝站的腿發酸,她随便找了個臺階坐下來。
她把胳膊拄在膝蓋上,支着腦袋去看天空。
大氣污染越來越嚴重,現在都看不到星星了,只有濃重的黑色,無窮無盡、無邊無際。
——記錄白思語爺爺跳樓那晚的錄像帶到底在什麽地方?
——江鳶到底去了哪兒?
——張媛是誰?為什麽江鳶要選她當自己“皮”?
——江鳶和李海月到底因為什麽起了争執?
——還有當年在紅星福利院……她真的對江鳶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無數的問題困擾着她。
許晝盯着天空看了很久,忽然嘆了口氣。
***
法醫和痕檢趕來的時候,人已經疏散的差不多,他們直奔出事的19樓。
現場被保護的很好,該采集的采集,該拍照的拍照,該檢查屍體的檢查屍體。
楊循光和許晝等人帶那幫要參加活動的女孩兒先回市局。
路上,楊循光沒閑着,将張媛和李海月的相關信息發給了技術人員,讓他們查一下這兩個人的檔案。
如果張媛是真實存在過的人,江鳶盜用了她的身份,那張媛的屍體會在哪兒?
楊循光又打電話報了張媛的年齡特征,讓人核對本市近五年來的無名女屍。
許晝卻覺得希望渺茫:“江鳶殺了人,藏屍點不容易發現,很可能到了現在張媛的屍體還沒被人找到過。”
楊循光說:“總會找到的。”
是啊,總會找到的,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會留下印記,離開時,也會有印記。
按照許晝的推測,趁亂逃走的江鳶會把自己扮成李海月,那她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盡快接觸李海月的生活環境,盡可能還原李海月的行為模式。
但李海月的屍體已經被警方發現,她扮不了多久,就得更換下一張皮。
所以最壞的結果是——很快還會有兇案發生。
楊循光有些焦躁,他不明白,明明已經封鎖了大廈及廣場,為什麽江鳶還能逃走,她是什麽時候逃走的?
許晝閉着眼靠在車座上,江鳶到底要從李海月那找什麽東西?這個問題只能問孫正非。
已經挺晚了,又折騰了一天,剛一閉眼,洶湧的困意就席卷而來。
迷迷糊糊中,楊循光碰了碰她的胳膊肘。
她睜開眼,看楊循光從兜裏摸出一塊四方的方塊。
是塊巧克力,化了又凝固上,透過薄薄的塑料紙能感受到裏頭奇形怪狀的巧克力仁。
許晝問:“這什麽?”
楊循光說:“巧克力,在醫院裏從護士那兒拿的。”
許晝想起來,那會兒她去醫院問護士張晴晴的身上有沒有水果硬糖,護士以為亂扔人家東西被責怪了,事後輾轉送來幾塊巧克力。
楊循光知道張晴晴肯定不會要,就順手揣自己兜裏了。
許晝撕開包裝,往嘴裏放。
楊循光挺大方:“不夠我這兒還有。”
甜膩的感覺在嘴裏蔓延開,許晝手裏捏着撕開的包裝紙,從冰激淩到巧克力,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許晝笑起來:“不夠,還有嗎?”
楊循光專注開車,腦袋一歪,示意:“兜裏還有,自己拿。”
許晝把手伸進楊循光的兜裏,只把指尖淺淺摸進去,摸到一角糖紙,立刻捏着拽出來。
與此同時,技術人員也把那那兩個女孩的檔案信息發了過來。
這倆人的背景挺像的。
家裏都是農村的,一個在O市寧和縣河灣村,一個在B市永和縣李家村,她們都在W市上大學,畢業了就留在這兒工作。
可以說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孤身一人。
***
到了市局,兵分兩路,楊循光審這幫女孩,許晝去審孫正非。
楊循光看着那群都快吓傻了的小姑娘,指了指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來,把你們家長都叫過來!不是買了票嗎!不是非要進去嗎!我看看你們爸媽怎麽說!”
正好張晴晴的家長,張雷和李月兩個人還在市局。
楊循光倒是要看看,這幫小姑娘的家長裏,還有誰和鑫海基金會有勾當。
他壓低了聲音對一旁的實習小警察說:“去,把張雷和李月也叫過來,讓他們認認人。”
等那幫小孩兒的家長來了,真是浩浩蕩蕩一片。
有不明所以的,有氣急敗壞的,還有心急如焚的,但千言萬語都彙成了一句話:“隊長啊,我們女兒都是無辜的!”
楊循光笑的挺冷漠:“我當然相信大家,我就是走個流程,希望大家配合下啊,都這麽晚了,咱們早弄完早回家啊。”
随後點了點,不算最先铐在車上那個實打實的動亂分子,這兒一共有7個女孩,家長來了10位。
這十位家長裏,到底有多少不無辜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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