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雪鹽案12

【雪鹽案12】

其實江鳶出門後,一直沒離開。

她發現奶茶店被潑了汽油,但不知道潑油的人是不是裏頭那位中年婦女。

她雙手插兜,瞥了眼裏面許晝的方向,然後屈膝點腳,像個彈簧一躍而上,探手攀住房子,蕩了一下,就上了房頂。

這種老街整改出來的店面,全都“虛有其表”,也就外面那層裝修看着好看,裏頭那是能有差就多差,這樣的房子根本不禁燒。

江鳶立在房頂,她想看看是誰要放火,結果不消片刻,那火突然從四面八方燒起來,根本判斷不出放火人藏在哪兒,江鳶只好又踩着高低錯落的裝修物下來,才一落地,就看到連滾打爬沖撞過來的中年婦女。

“我當是誰呢?”江鳶笑了一下,“不是說一塊死嗎?怎麽着起火來自己先跑了?”

目光繞過她,往裏一看——不見許晝。

“不知死活。”江鳶撇撇嘴,火光映在她眸子裏,也沒驅走她眼底的冷意。

她伸手攔住要逃走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被吓得一哆嗦:“是、是你同伴兒讓我走的,我要報警。”

江鳶伸手把耳邊栗色的碎發攏到耳後:“她讓你跑你就跑?那你活該撞上我。”起手的同時,她臉上綻開一個甜美的笑。

那中年婦女驚愕地睜大眼,一口氣卡在喉嚨裏,還沒叫出聲,就瞪着眼睛直直往後倒。

江鳶站定身子,等她摔在地上,立馬轉身走,整個人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

楊循光靠在車邊聽宋餘在電話那頭翻書,突然,有個小石子彈到車門上,又掉在地上,發出幾聲響。

Advertisement

什麽玩意?

低頭一眼,是個包着石頭的紙團,他警惕地四周一瞧,沒見到人影,于是俯身去撿。

展開紙條,上頭寫着:“棒槌,別戳這了,許晝在火裏。”

那字都要飛起來了,楊循光看了好幾遍才看明白,當時腦子裏就嗡的一下,趕緊擡頭朝火海那邊看,電話那頭的宋餘喂了好幾聲:“哥,你那邊怎麽了?”

楊循光說:“救人,回頭說。”就挂了電話。

消防還在來的路上,火勢越燒越烈。

楊循光本來以為這是“戰後現場”——是許晝和江鳶打完了在這放把火毀屍滅跡。

他根本沒想到人還沒走。

他從車上拎了水,把T恤撕了個邊兒,一邊跑一邊浸水,等到了門口,他看到這兒居然躺着一具屍體,剛死的。

裏頭火勢洶洶,即便有人,估計也活不了了。

楊循光撥通手機,放到屍體旁邊。

然後用瓶裝水把自己澆了個透心涼,拿浸水的布條捂住口鼻就往裏沖。

燃着火星子的木條從房頂往下掉,他閃身躲開,匍匐在地,店面并不算大,基本都湮在火裏,炙熱的火浪撲在身上,極其難受,氣息吐納間,都是煙灰。

在往裏走,就是死路,就是拖累。

他立馬退出。

回到外頭,他癱坐在地,渾身都被熱浪灼的發紅,人有些發怔,眼睛看不清——這時候他才覺得後怕,剛才那種行為就是不要命的找死,但凡好好想想,也絕不會幹這種蠢事。

自己……這是怎麽了?腦子丢了?

再擡眼看火海,如果許晝還在裏頭,那就可以給闫叔打電話了。

與此同時,市局接到楊循光的電話,電話那頭沒人說話,有風聲,還有細微的聲響。市局立馬了然,定位位置,很快就派人趕來。

楊循光再拿起電話時,守在電話那頭的小張都快哭了。

“終于有聲了,楊隊,支援已經去了,您怎麽樣?”

“沒事了。”楊循光的眼眸裏硬着滔天的火浪,“哦,不對,這裏有個被害人。看模樣——”垂眼打量,說:“這是……白思語的家屬?”

小張:“?”怎麽領導說話怪怪的。

這大概是楊循光職業生涯中,片刻不負責任的狀态。但他很快調整過來,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白思語家屬怎麽會出現在另一起兇案附近?

許晝和江鳶在這裏會面,随後着火,這兩個人不知所蹤。靖海公園裏持刀假意傷人、疑似服用雪鹽的少女宋蒙,她租住公寓的同居人直接指向許晝。

許晝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她現在……還活着嗎?

楊循光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正想着許晝,就看到了許晝在朝自己走來。

這清瘦的身影,肯定是她。

楊循光有些茫然,茫然擡眼,茫然起身,然後目光定格,逐漸清晰。

還真是許晝。

許晝渾身髒兮兮的,手肘和腿上還有傷,她手裏攥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刀刃兒都砍廢了,卷着邊,那只手裏拎着個四方的盒子。

許晝走到楊循光面前,皺着眉問:“你怎麽在這兒?”随即明白,這麽大的火怎麽可能不驚動他,然後垂眼看到白思語的媽媽的屍首。

許晝抿了唇。江鳶,又動手了。兩天,四個人。她沒救了。

許晝簡單解釋:“鑫海基金會瀕臨完蛋,江鳶指望不上它,已經急眼了。”

楊循光“哦”了一聲。

“康家三座雪鹽工場,一座在我麗姨手裏,我麗……常萬麗這個人不簡單,或許只是個傀儡,她直接受命康家,康翰和周安安結親,絕對沒那麽簡單,周家也得查。”

“嗯。”

“第二座雪鹽工場在鑫海基金會手裏,前不久鑫海基金會易主,但近日江鳶暴走,兩天連着解決四個人,她太冒進,而且手底下有人叛變,她自己沒辦法控制雪鹽工場,鑫海基金會易主前,主要負責人就死了張一寧一個,落網了姓孫的那一個,除了他們,應該還有其它不少舊勢力,還是得徹查鑫海基金會所有人員。”

“嗯。”

許晝又強調了一遍:“鑫海基金會的受害人家屬卷進來了,說不準舊勢力裏還有這些家屬的參與,涉事的那些人,無論是受害人還是施害人,都得查。”

楊循光:“嗯。”

按照之前的約定,許晝該對楊循光坦白一切了。

許晝略微沉吟,然後鄭重開口:“第三座雪鹽工場在紅夫人手裏,紅夫人是我生母——這事兒我也是在福利院住了很多年才知道的,那會兒福利院不但幫忙找領養家庭,也會暗中去找這些孩子的親生父母,萬一親生父母不是故意抛棄的呢,萬一他們也在找孩子呢。”

楊循光正了神色: “嗯”。

“我生母和許夜的父親有聯系,許夜的父親是個精神科的專家,他受惠于康家,負責為康家研發出雪鹽。許夜的死,和他父親有關。”

楊循光渾身一僵,緊緊盯着許晝。

“這些我也是後來知道的。許夜是知情者,但不是參與者。他帶我離開紅星福利院,也是有……目的的。”許晝垂下眼,沒再接着說。

她不知道,楊循光已經知道了。

楊循光也給面子:“嗯,繼續。”

“……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我可以肯定,這些天發生的事,紅夫人也在參與,江鳶給我的雪鹽樣本,只是流通在世面上較為穩定的雪鹽樣本,是最成功的一版。”

楊循光問:“還有別的樣本?”

“有。”許晝說,“怎麽說呢,研發的産品有好有壞,需要不斷調整,也有一些失敗品。”

楊循光:“說明白點。”

“有的失敗品只是在成為産品的這個方面失敗,在其它地方,不一定是失敗的。”

“康翰生産雪鹽,只是為了獲利,說白了就是賣錢。”許晝解釋,“所以雪鹽只要滿足輕微致幻,就能達到康家的要求,可許教授卻不滿足于此,一個在擅長領域達到極致的人,想要的是更高級的致幻劑——他想要研發出控制人精神思維的雪鹽。”

這想法太瘋狂,也太不現實。

康家是商人,不需要統治世界,得知後會覺得這個想法過于荒謬,甚至還嘲笑過許夜的父親——許教授這是做實驗做傻了嗎?

況且——雪鹽如果能控制活人的精神……那就變得太危險、太恐怖、太過分了。

他們康家還不想這麽快就玩完,畢竟祖輩留下一句話叫“悶聲發大財”,雪鹽這個東西,必須得低調。

許晝:“許夜父親的這個實驗最後失敗了,因為出資人康家不同意。商人只要獲利就好,其它的就是這些專家的野心,他們沒必要買單。再說了,一旦研制成功,這個東西……會帶來很可怕的後果,康家也明白,根本不會資助。”

楊循光心裏明白這事兒肯定還有下文。

果然……許晝說:“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重點。”

“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餓插曲,不會真有神經病去幹,但許夜留下的遺物裏,有一份合同的複印件。”

“複印件十分模糊,能辨認出的部分大概就是,有個有錢人同意了這個瘋狂的想法,決定出資資助許夜的父親。”

“那個資助人叫,周耀光。”

楊循光大氣都不敢出。

許晝說:“這個人周耀光應該就是周安安的父親。”

結局是,周耀光的家族倒臺破産,周耀光夫婦死亡,只留下從國外留學歸來、對一切都不知情的周安安。

康家讓周安安做兒媳,理由是他們兩家是多年至交。

康家父母不但保證周安安後半輩子衣食無憂,還承諾要幫她處理家族裏的事兒。

周安安樂得清閑,就答應了,甚至表示自己能忍受康翰這個外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