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鹽案11
【雪鹽案11】
一個小時前。
江鳶和許晝發現工作間外還有人,于是達成一致,聯合對敵。
高牆上人皮面具的雙眼成了空洞,監視的人似乎走了。
“你和麗姨關系那麽好。”許晝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小聲說,“你知道那什麽玩意嗎?”
江鳶說:“不知道,這人臉面具我也是第一次見。”
“看來。”許晝将目光落到江鳶身上,“麗姨沒這麽簡單。”
工作間外頭的人不知道走沒走,江鳶使了眼色,兩個人悄步走到門口,貼門去聽,外頭沒有聲響。
江鳶迅速拉開門,許晝眼疾手快,握着手裏的刀就往外闖,外頭一片漆黑,她也看不清,但那刀又快又狠地刺中了什麽……
刺啦——
許晝确認是塊肉,拔刀,重新又紮進去。
外頭無論什麽來人,都沒想讓她們倆活,所以無需顧忌——反正不是她倆死,就是外頭傷。
溫熱的血随着刀往外噴濺,濺在許晝臉上,許晝才回過神,她騰出一手按住那人。
那人沒什麽勁兒,這兩刀已經卸了她的氣勁兒。
這時候江鳶推開電閘,按開開關,奶茶店裏登時大亮。
許晝抽刀貼在那人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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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短卷發,穿了身黑衣,臉上一雙黑盈盈的眼珠子,肩膀和胳膊根挨了兩刀,鮮紅的血洇在衣服上。
江鳶走過來,拽下她蒙面的那只口罩,問了句:“剛才是你監視我們?”
江鳶栗色的長發披在身後,經過這幾場打鬥,已經打了結扣,形象上挺狼狽。
許晝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這位中年婦女顯然不是打架的好手,她瞪着眼,臉上有些窮途末路的兇狠,張口就罵:“都等着死吧。一塊死!”
這句話莫名其妙,江鳶先反應過來,她嗅到空氣裏似乎有淡淡的、略有刺鼻的異味,立即三兩步走到門口,垂眉一看——一地的玻璃茬子泛着亮晶晶。
江鳶蹲下用手指一抹,果然是汽油。
江鳶回頭去看許晝,有那麽一兩秒,她的眼神疏離又冷漠。
許晝倒是沒注意,她拽着的這個中年女人,看她唇邊兩道法令紋,看她開合的嘴,心裏覺得怪怪的,這中年婦女罵人說話的語氣,怎麽好像有點熟悉……
許晝的腦袋裏走馬燈似的閃過無數的臉,終于,她哦了一聲,想起來了,這是市局裏,那個抄起笤帚往自己身上打的女人。
當時是楊循光抓了白思語,她家長連夜從外地趕過來,她媽就站在楊循光辦公室門口,一個勁兒的求饒,間或還打了許晝一巴掌。
怪不得,許晝會對她有印象。
許晝添了下嘴角,看她肩膀那兩道刀傷:“你是白思語的媽媽?”
“熟人?”江鳶站在門口,揚聲對許晝說,“那你們先敘舊,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別人。”說着就推門出去了。
真是因果輪回,她當初打了許晝一巴掌,如今許晝給了她兩刀。
那女人聽到“白思語”三個字,罵聲稍微停了半秒,昂起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着許晝,:“就是你這個女人,不但毀了我女兒,還去查鑫海基金會,斷我們的財路!你不得好死!”
許晝回過味:“哦,原來是尋仇的。”随即臉上扯出一個笑,“我就是要斷你的財路,怎麽着啊?”
白思語從摔貓到推自己爺爺墜樓,這段經歷裏會不會有母親的反面引導,許晝有些恍惚,她又想起第一次見到白思語。
那時候她剛給孫正非送完飯,從單元門洞裏舉着個冰糕走出來,特別熱的天,那冰糕還沒咬上一口,就陣亡成地上四散的汁水,她正郁悶着,一擡眼,就看到羊腸小路站着的小女孩。
火一樣的紅色衣裙,一頭長發高高紮起,那女孩兒朝許晝笑了笑,伸手遞出一顆水果硬糖,她當時說:“賠償給你的。”
賠償給我的?
許晝想着這句話,一絲異樣從心頭竄起。
“你拿我們的東西!又讓警察去察我們!你這個人心腸真黑!我們沒了財路,又丢了東西,上面既然不會放過我們,那我就找個墊背的,我這輩子什麽福都沒享過,既然我活不了!你也別想活了!大家一塊死吧!不就是命嘛,我給你們!”她媽罵的氣短,渾身一軟,癱坐在地。
……那塊水果硬糖放在哪兒來着,好像随手揣進包裏,放在了楊循光家。
鑫海基金會的盈利模式是騙保,通過幼女跳樓獲得死亡意外險,白思語極其有主見,根本無法控制,再說了,她也從來沒想過犧牲自己,如果查鑫海基金會真查到她媽頭上,不該查到什麽啊。
許晝垂頭看着她:“我拿……你們東西了?”
白思雨她媽一臉諷刺,仿佛在說“你不知道?”
恨意發洩完,才察覺到肩膀上的疼痛,她擡手捂住傷口,而後一哆嗦,像是想到什麽,對許晝說:“你捅了我,得賠錢!”
許晝:“……”
江鳶出去良久也沒回來,許晝覺得不對勁,她噓了聲:“你先別說話。”
白思語的媽媽、鑫海基金會、白思語、李海月、江鳶、水果硬糖……
這絲絲縷縷的事仿佛在這一瞬間,串成了一個關鍵。
白思語賠償給她的那塊水果硬糖,會不會就是雪鹽樣本。
許夜的父親是雪鹽研發團隊的領首,鑫海基金會和雪鹽案并發,這之間該有什麽聯系?
許晝一直誤會白思雨就是個任性的小破孩兒,從沒想過她或許也要揭露什麽。
她那天把“初代雪鹽”送給許晝是要表達什麽?她又為什麽請許晝回家?
許晝聞到空氣裏飄來越來越濃重的刺鼻氣味,她不知道,奶茶店外頭的牆角——一絲火線已經沿着房子向上竄起,緊接着,幾道火線順着房子周圍漸次竄起。
熱浪撲面而來,許晝腦中回蕩的是那句:白思語爺爺墜樓那天,她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塊水果硬糖不單是反抗者的約定,它本身還藏着其他陰謀,那卷記錄白思雨罪證的錄像帶或許能說清是怎麽回事。
所以,錄像帶到底在哪裏?
嗆鼻的濃煙席卷而來,許晝忙掩住口鼻蹲下,有人放火,這裏面有想被掩蓋的罪證。
工作間裏出現動靜,許晝突然想起那個盒子。
對了,那屍體中還藏着個硬物盒子。
她回頭看了眼地上的中年婦女,厲聲喝道:“跑!想活命的話跑出去報警,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市局刑偵支隊隊長,楊循光!”
許晝的眸光淩厲,看的地上的婦女一愣,随後,她跄踉着往大門外沖。
——跨越數十年的恩怨,究竟要毀掉多少人?
——榮升大廈的動亂,紅夫人派出李海月和宋蒙去解決許晝和江鳶。.
——但紅夫人和江鳶不知道,宋蒙已經叛變,她打算投靠許晝,揭露出這些過往。
——榮升廣場,許晝将宋蒙送走,江鳶在大廈裏遭遇李海月,并殺害她。
——之後宋蒙在靖海公園假意殺人,試圖暴露雪鹽功效,引起警方注意。
那天在榮升廣場上,金間的女兒金景背叛江鳶,供出江鳶位置,導致解決完李海月的江鳶只能倉皇逃走,留下李海月的屍身這麽大個馬腳給警方。
第二日,逃脫的江鳶在常萬麗的牽線下,于風吟咖啡店會見康翰,但她卻扮成咖啡店店員,殺害康翰,并暴露雪鹽這一新型致幻劑。
與此同時,她在常萬麗的奶茶店裏給許晝留下雪鹽樣本,并請求見面。
下午,常萬麗被警方帶走。
晚上,許晝和江鳶在奶茶店見面,許晝發現常萬麗替江鳶藏屍,屍體居然是宋蒙。
二人起了争執,江鳶指出康家的第三座雪鹽工場在紅夫人手裏,提出李海月和宋蒙都是紅夫人的人。
江鳶和紅夫人是對立的。她手底下的金間、金景已經背叛她,投靠了紅夫人。
這時候二人發現工作間有張“監視”的人皮面具。
工作間外還有人埋伏。
之後,許晝認出,埋伏的人是來尋仇的白思雨家屬。
家屬說鑫海基金會完蛋了,她們被斷了財路,還說許晝拿走了“那東西”。
結合之前白思雨的反應,許晝懷疑水果硬糖就是初代雪鹽樣本。
所以,鑫海基金會瀕臨完蛋,會不會是掌權人江鳶害死康翰的原因?
——鑫海基金會完蛋,那江鳶手裏的雪鹽工場就廢了。
紅夫人勢力不斷擴張,為了對抗她,江鳶必須要得到康翰手裏的雪鹽工場。
但康翰不合作,于是江鳶暴怒,解決了他。
但……江鳶兩天解決三人,并約許晝見面,是為了什麽?
在許晝和白思雨家屬交涉時,江鳶編了理由離開這個地方,随後奶茶店起火,許晝察覺到,有人要帶走藏在工作間屍袋裏的硬物盒子。
那個硬物盒子裏藏得究竟是什麽?
…………
許晝跨入工作間,将門關上,暫時阻擋外頭探進來的火舌,她拉開屍袋,宋蒙得眼睛是睜着的,空洞洞盯着許晝。
許晝的渾身一僵,然後伸手拂過她的眼皮。
宋蒙渾身冰涼,許晝咬住牙,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直接把拉鏈拉到底,和她一起躺在屍袋裏的,果然還有一個黑色的匣子。
匣子四四方方的,密封的很好。
許晝把這盒子從屍袋裏揪出來,忍住氣味,抱在懷中,然後擡眼去看那張高牆上的人皮面具,她借着貨架子往上爬,等到了高度,她一把撕開那張仿制的人皮面具,外面果然有個大洞,她甩開匕首,暴力開洞,整個人鑽入往外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