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髒博物館04

【心髒博物館四】

許夜六年前的舊友周耀明突然現身C市,三番五次跟蹤許晝,同時,C市突發多起命案。

許晝借楊循光的手機給闫叔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很快有人接聽,就着嘈雜的電視背景音,老頭緩緩開口:“循光啊,這好久沒聯系你了,你那邊怎麽樣啊,那丫頭怎麽樣啊,聽不聽話啊。”

“闫叔。”許晝開口,“是我,許晝。”

電視背景音立刻偃旗息鼓,闫叔在沙發上坐正了:“啊,是許晝啊。”

許晝:“闫叔,東西給我寄過來。我給你地址。”

闫叔的聲音有些抖:“你……要幹什麽?”

許晝說:“許夜當年一直幫助周耀明一家,許夜出事前,周耀明在市局作僞證誣陷他,如今他現身C市,一直跟蹤我。我得自保。”

“好。”闫叔說,“一切小心。做事留三分餘地,闫叔在家等你回來。”

電話挂斷。楊循光問:“什麽東西?”

“許夜的遺物。當年他得罪了不少人,他走了以後,我知道他留下的東西裏一定有什麽重要的物件,所以提前轉移了。”許晝說,“果不其然,不久後,我們家那片平房就莫名其妙起火了。”

當年的事楊循光并不知情,他被格擋在事件之外,事件中的人,不是秘密辭退,就是被開處分降職。

一時人心惶惶,沒人敢頂風讨論,至于真相幾何,估計早就被上面篡改。即便着手了解,也只能了解到那層遮羞布的說辭。

所以楊循光片羽不知。

許晝:“當時時間來不及,我沒拿全,只挑了重要的,全放在了闫叔那,那會兒我自身難保,只相信闫叔。”

楊循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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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交代妥當,之後就得去看看那邊。

兩個人一起返回車禍現場。

看着遍地狼藉,許晝慢慢垂下眼。

來往的警察忙忙碌碌,從救護車上下來的醫護人員,直接将地上那兩個人擡走——一個是被撞傷的傷者,另一個是肇事司機。

司機沒外傷,他心髒病發作,當場暈了過去。

許晝暗暗覺得,這有殺人滅口之嫌。

現場漸漸恢複秩序,這是交通要道,不可能堵太久,調出監控,判斷出責任方,該賠錢賠錢,該認錯人錯,生死由命,剩下的警察也管不了。

楊循光留了個心眼,亮出證件,拍了拍那交警的肩膀,附耳說了兩句話,他讓他處理完了,把受害者和肇事者的個人信息發他一份。

小交警一敬禮,朗聲說:“好的楊隊!”

楊循光:“……”

這邊文件沒下發,他們還是沒辦法插手,地盤不能僭越,這是規矩。

但小動作,可以搞個一兩次。

許晝看時間還富足,與其感悲傷秋,不如繼續走馬觀花,于是說:“按照原計劃,咱們去青牛宮吧。”

楊循光點點頭:“恩,來都來了,肯定得去看一趟。”

一摸兜:“壞了,票落在中午吃飯那地方了。”

當時走的匆忙,他拍了張一百塊在桌上,估計票是跟着那會兒一塊拍上去了。

“沒事。”楊循光財大氣粗,“再買一張。”

“別了。”許晝無奈嘆口氣:“回去找吧。”

到了蹄花店。

老板娘不在店裏,店員說,她去接孩子了。

店員是個新招的小姑娘,人比較腼腆,嘴裏哝咕着,說沒見過什麽票,可以等老板娘回來再問問。

許晝心不在焉,其實那票一直捏在許晝手裏,追周耀明之前,她狀似無意的把票壓到了醋瓶下頭。

楊循光喊了許晝兩聲。

許晝回過神,說:“算了,沒緣分,先回去吧,我有點累。”

楊循光略有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吧?”

許晝搖搖頭。

出了店門,楊循光擡手招了輛出租車,和許晝一起回了住宿的旅店。

還是開了兩間房,對門,兩個人分別回去洗澡,最後約定在楊循光的房間集合,原因無他,楊循光洗澡比許晝快。

洗完了,頭發嘀嗒着水,楊循光趿拉着拖鞋從洗手間出來,随意從行李箱裏翻了件T恤穿上,然後把毛巾搭在頭上,這時候,叮咚一聲,手機響起來,楊循光拿起來一看,是那小交警發給他的。

點開來看——受害者叫李應,男,45歲,身份證上的照片很年輕,瘦臉小眼,看着有幾分憨态。

肇事的司機叫……

楊循光眉頭一緊,有意思了,肇事者居然叫周耀明,和那個蜈蚣疤的人一個名字,翻開照片一看,呦,居然真是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他如出一轍,就是臉上化了妝,那條猙獰的蜈蚣疤痕被掩蓋住了。

楊循光把手機按滅扔在床上,随即躺下等許晝,剛一閉眼,困意就席卷而來,他半睡半醒的夢到一些畫面——有許夜的臉,也有許晝的臉,還有闫叔的臉,他們的人頭穿在一塊,突然臉頰周圍生出細小的腿,乍一看,像是蜈蚣。

猛然驚醒,楊循光從床上彈起來,喘着粗氣。

這時候外頭響起敲門聲——篤篤篤、篤篤篤……

他去開門,是許晝。

許晝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身後,肩膀背後的T恤被陰濕了一大片,楊循光皺眉,許晝進來後坐到床上,他拿過床頭的吹風機,要幫許晝吹幹。

誰知道許晝一擡手:“不用,人糙,用不着。”

遂作罷。

她直接問:“車禍人員的信息有了嗎?”

楊循光撈過床上的手機:“你自己看。

看到周耀明照片的那一刻,許晝擰起眉,“居然是他?”随即搖頭,“不可能是他,我在車禍後看見他了。”

又補充:“千真萬确。”

楊循光說:“那這身份?”

“鑫海基金會擅長抹去身份,讓她們的成員游于暗處,方便辦事兒,周耀明也有可能如法炮制,制造車禍死亡後,他就能擺脫束縛,放手做事。”

“他臉上有疤,和這個照片上的人差別很大,如果不是特別認識他,基本不會聯想到他,如果他能擺脫掉周耀明這個明面的身份,那他私下做事将方便的更多。”

楊循光:“所以,那天,是我們是正好撞見了。”

許晝:“恩,他态度很嚣張。”

車禍後,周耀明躲在人群中,向許晝用口型說了句“活該”。

“如果真是這樣。”許晝說,“那這個人興許和鑫海基金會有關系,即便沒有,他也知道鑫海基金會是幹什麽的,他和這些事都脫不了幹系。”

楊循光:“恩。”

許晝說:“其實我不太明白。當初許夜落難,他最先落井下石,之後做了不少僞證,按理說他做官應該會風風光光,如魚得水,為什麽會淪落到現在這樣,整天東躲西藏的,所以……他擺脫身份,究竟是為了做事,還是為了躲人?”

總之兩條思路。

周耀明這些年發生了什麽,當初他為什麽那麽幹,還是得先抓着他。

許晝說:“周耀明知道我在C市,已經跟蹤過我幾次,肯定是有事找我,接下來他還會出現,我只要等着就行。”

“至于你,楊隊……”

楊循光擡眼:“恩?”

“想辦法參與到最近這幾起突發的死亡事件裏,只要我們得到的信息夠多,就能阻止後面的事兒,不然還會有更多人出事。”

許晝咽下後半句,“這和心髒有關。”

那日大明山上,白檐提到了“心髒組織”,說他們分“上心房”和“下心室”,“下心室”專門收集信息惡心別人,而“上心房”才是真正幹大事兒的人。

世人畏懼言語,那要追溯往昔,言語可做溝通,也能誅心殺人,巨大的信仰面前,人不再是

個人,而是合而唯一的群體,只要稍加言語的煽動,這個群體就可以化身利刃,刺入受害者的心髒,他們既能誅殺人命,也能躲避道德譴責。

上心房就是這樣一個組織。

它要讓人們迷失自我,從他從群。

組織的領導者給這種行為還起了一個口號,叫“崇拜心髒。”

最開始許晝和他們這夥人邂逅,就是在仙梨的博物館內,領導者是個老頭,花白的頭發,穿改良的中山裝。

他當時在細細端詳展館裏的國畫,有時還會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塊手帕擦擦眼角的分泌物——年紀大了,總會莫名流淚。

就是這麽慈愛和祥的一個老人,盯住了許晝。

他對許晝說:“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之後種種,是她噩夢的開始。

***

往事不堪多回首。

這事兒暫時還不能告訴楊循光。

聊完這些,楊循光打開電視,壓住心頭的煩躁。

他看出來許晝話沒說全,不過他又不能多問,尊重是一切的前提。

電視信號不好,收不着什麽臺,屏幕上一片閃爍的雪花,楊循光耐着性子一個一個播,終于有了畫面。

在放老版的《倚天屠龍記》

江湖大俠刀光劍影,四位美女佳人在側。

楊循光問:“看過這個嗎?”

許晝搖頭,跟着看了一會兒,說:“果然在小美人兒面前,男人都願意當傻子。”

楊循光嗤之以鼻,他就不一樣,他不近美色。

許晝意興闌珊,于是起身離開:“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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