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髒博物館08

【心髒博物館08】

楊循光被拍進暗格,差點沒緩過神,怎麽現在機關設計的那麽缺德,他揉了揉後背,從地上爬起來,前頭是一小塊空地,再接着就是向下走的臺階,底下隐約有光,溫度挺低的,還有冷風上湧,像是有暗道。

楊循光莫名想起《倚天屠龍記》裏光明頂的那條密道。

密道那頭要是住着高人,請出來一掌破開暗格的門,再把外頭那間密室的門再破開,豈不皆大歡喜。

他嘆了口氣,做什麽夢呢,還高人。

突然,一股涼氣從脖頸旁竄過去,很快,也很有引導性。

楊循光起了一後背雞皮疙瘩。

剛要回頭,有一只手從身後的密道裏探出來,準确地搭在了他肩膀上。身後的暗道裏沒有隐士高人,倒是伸出一只手。

***

許夜的日記本為什麽會掉到這兒。

肯定是她請闫叔寄來的“證據”出事了,被人截了是最好結果,就怕……

就怕是闫叔自己出了事。

多想無益,許晝站起身,目光落在西南方向——如果這個密室是複制的,那這裏一定有一道門。

果然,扣門有聲,她擡腿就揣,破門踹開,裏頭還有一扇,打不開。

隔着門喊叫,那頭沒有聲響,許晝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楊循光不見了。他們是一塊被那群老頭老太太弄到這兒的。

“楊循光?在就吱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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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晝連着喊了好幾聲,喊的心焦。

那頭突然發出“篤篤篤”的敲牆聲。

很輕。

許晝屏住呼吸,貼住牆面緩緩坐下。

她目光的斜上方就是鎖扣,許晝擡眼看着它,然後手從衣服的領口伸進去,掏出一個鑰匙樣的東西。

她把這貼片悄悄伸進鎖孔裏,扭動,再扭動。

門開的一剎那,她看到楊循光倒在地上,額頭破了口子,血流的不多,都幹在鬓發裏,他看向許晝:“別出聲,有東西。”

許晝同樣伏倒在地,同時小心呼吸,她順着楊循光的目光看過去,那邊有個地道,門是打開的,裏頭會浮上一陣薄風,帶着潮腐味。

等了很久,也沒有繼續的動靜。

楊循光仍繃緊身子,小心翼翼盯着那口“井”。

許晝沒了耐心,一屁股坐地上:“你看見什麽了?”

“女鬼。”

許晝:“……”

“讓我說兩句……”

楊循光:“噓,別說話。”

那口地道裏像是刮起了妖風,有那種隔着很遠的“呼——呼——”聲傳出來,還夾雜着水滴聲,然後冒出一聲女人的笑,是那種虛無缥缈的笑聲,像是有人細細捏着嗓子,飄着的笑聲尾音突然直轉急上,帶嗔帶魅。

一時讓人雞皮疙瘩往外冒。

楊循光一驚:“就是這個聲音!”

他試圖解釋:“……剛才,有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是個女鬼,我回頭的時候她正好往裏跳,太快了,我沒太看清,之後就是這種聲音。這是第三次。”

許晝手拄地,先行站起,面無表情地走到地道口,一步躍下。

她腰沉下去一半,只露出上半身來:“我下去看看。”

自地道口往下吊着一張梯子,一摸,一手的鐵鏽,還有水珠。

許晝踩着搖搖晃晃的梯子往下走。

底下沒有光也沒有燈,看不太清,但潮腐味很重,水滴聲也清晰,通過回響聲判斷,這地下的空間應該挺大的。

楊循光趴在地道口:“你上來……我跟你一塊下。”

“上頭待着。”許晝說,“承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有事的話,你把我拽上去。”

楊循光神經更加緊繃。

許晝單手拽着梯子,另外半側身子懸出去,盯着眼前大團的黑,一時間無措,問:“手機能給照個明嗎?”

楊循光說:“醒來就沒了。身上還能有件衣服就不錯了。”

有水花翻卷,許晝下意識卷起下半身,然後迅速甩撞到梯子上,雙腳踩實,整個人嚴絲合縫地貼到梯子上。

“嘩啦嘩啦”

“噗通”

有什麽東西沉下去了。

許晝咬牙往上踩了兩格梯子,手伸上去,楊循光立馬把她拽出來。

許晝癱坐在地,思緒卻沒停——楊循光看到個女人躲到這底下,她下去的時候聽到水裏有東西。水裏的東西不可能是人。

那人藏在哪兒了?

“弄點光來。”許晝說,“得看看底下有什麽?”

楊循光環視一周:“沒轍。”

許晝說:“我們不知道自己在那兒,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把我們丢過來有什麽意圖。現在這地方也不知道怎麽出去……我不會水。”

“懂了。”楊循光說,“我下去游。”

許晝:“不是,等會兒。”

楊循光頓住腳步,許晝說:“放棄底下,我們先看看怎麽出去。”

楊循光:“……”

從暗道裏退回到最開始的密室裏,一面牆的爬山虎,掩着牆體高出的窗戶,窗戶裏有光漏進來。

楊循光看了兩秒,突然說:“許晝。”

“恩?”

“是不是這個地方,你也有事兒瞞着我?”

許晝從角落裏撿起許夜的日記本,剛才下去前,她特意把這東西藏在這兒:“這是許夜當年的随筆日記,出去以後,我交給你。之前的過往,上頭有寫,你先看,不明白的地方問我,我據實回答。”

‘’行。”楊循光說,“有誠意。”

突然,“轟隆”一聲,房屋四角打開四個空洞,暗門那邊翻出嘩啦啦的湍急水聲。

地下的水在往上漫漲。

還不等許晝反應,房頂四個漏洞爆發出巨大的水流。水流貼上前面,就變成雨簾傾斜而下,像是個小小的密封水簾洞。

水流的很快,四周又沒有排水口,積水很快就淹到許晝的膝蓋處。

許晝忍不住說:“這是個什麽原理?”

楊循光在水裏淌走兩步,驀然擡頭看向那個窗口。

這或許是唯一的逃生路。

從這兒到窗口,大概四五米遠的距離,只要疾跑過去,快速上牆,再借爬山虎的力,扒住窗口,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許晝看了楊循光一眼。

她把日記本叼在嘴裏,擡腿踩起一片水花,然後迅速抓住牆上的爬山虎,用力一拽,斷了,許晝把日記本拿回手裏,舉着活動了下筋骨,又重新叼進嘴裏,然後伸手撈過一大把爬山虎,用力拽着往上走。

她的腳踩上牆面,爬山虎不斷破裂,發出的聲音敲着神經,許晝額頭上漸漸滲出汗,她不敢松懈,只能用巧勁一點點往上爬。

楊循光在底下虛晃地張着手,想幫,又怕幫倒忙,只能這樣,好讓她突然掉下來的時候有個墊子。

水還在往屋子裏灌,她也不清楚這密室是怎樣的結構,也來不及想,漲起來的水在慢慢追她和楊循光。

身下潮氣很重,楊循光還泡在這灘水中。

她仰頭死死盯着高處那片光亮,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那幾根攔在高窗上的欄杆,慢慢變成了平面上的黑粗線,分割着外頭的天空。

她想,這種鐵窗,即便抓住了又怎麽樣,焊死的東西,她根本出不去。

但有光,有空氣,人就忍不住去追。

“啪”的一聲。

許晝神經一跳,手裏有幾根根擰成一股的爬山虎一起斷了,許晝瞬間向下滑了一段,她足底趕緊用勁兒,拼了命貼在牆上,才讓自己沒有完全掉下去。但小腿已經浸到水裏了,忽然,她渾身一僵。

有什麽東西碰了一下她的小腿。

很硬,還有些滑。

許晝身上都是冷汗,她趕緊拽着爬山虎往上爬,結果太着急了,爬山虎又連着斷了幾根,她反倒是又往下滑了一段。

這次,她正好和那東西又撞了一下。

那東西細長,皮膚挺粗糙,擦過她的腿時,磨的有些疼,水面很平靜,這東西應該是向下游走了,像是蛇,又不像是蛇。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大聲,嘴裏叼着東西,說話含含糊糊的:“楊……隊,你……沒事吧?”

楊循光也注意到了水裏的動靜,他說:“沒事兒。我不動。先穩住,你繼續爬。”

“恩。”

這東西還沒有大規模攻擊,說明暫時不屑搭理他們。只要穩住,他們兩個還是能爬上去的。

叼在嘴裏的日記本搖搖欲墜,許晝的牙齒有些酸,她又騰不出手去拿。

她腳底踩在牆面,喉嚨裏發出“呼嚕”的聲音,幾乎是用蠻勁兒離開了水,但胸腔裏湧出的氣,讓她忍不住張開嘴,日記本掉下,那一瞬間,許晝膝蓋頂到牆上,摘出另一只手從腹部接住了日記本,然後又送到嘴裏叼住。幾乎是同一刻,身子貼向牆,空出的手胡亂抓住了什麽,讓身子像壁虎那樣貼住牆面。

這一下不過一秒,但許晝卻用盡了力氣,她眼前發黑,有些惡心,幾乎是下一秒,她又墜了下去。

噗通一聲,掉到水裏,她……好像坐到了什麽上,沒坐實,水裏有浮力。

許晝突然精神起來,她瘋了一樣撈住大把爬山虎,劃拉着牆面,拼命往上逃命,同時嘴裏嗚嗚喊道:“直接上來,爬……快爬……”

許晝想起了江鳶,想起她死前的模樣——半幅人皮被趴下來,整個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水裏的東西是鱷龜,食肉。

突然,身下的水面泛出波紋,翻開一道半人高的水花,水濺在許晝的腦後、後背、腿上。

許晝閉住眼睛,那一刻,十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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