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髒博物館13
【心髒博物館13】
場面沉寂。
半晌後,曹萌說:“這種話以後別說了。”
頓了頓,問她:“你……想打聽什麽?”
許晝擡起眼:“你知道泥爺麽?如果你跟着他參與了那起珠寶案,應該聽說過這個人。”
曹萌點點頭:“沈傲,他本名叫這個,在見不得人的泥巴巷裏混,所以人們叫他泥爺。”
“後來犯了事,惹了地頭蛇,被人打得奄奄一息,許夜出手救了他。沒想到救了個白眼蛇。”
“許夜出事的時候,在他家裏找到了那顆樹眼藤珠,他說是許夜讓他拿的,借着這句話,市局給許夜定了罪。”
“之後我和許夜斷聯,我收不到他的消息。”
“再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往事悠悠,曹萌不願意多想。
她看着許晝,說:“人……已經沒了。之前的事兒,無論清白與否,真的那麽重要嗎?”
許晝重新把包着珠寶的布包放在桌上:答非所問:“關于沈傲的信息,你還知道什麽?”
“都告訴你了。”
“他的親眷、兒女、朋友?他喜歡和什麽人打交道?”
曹萌說:“無兒無女,有個相好。泥爺牽涉樹眼藤珠,被判了幾年。他進去後,他那個相好就走了。我偷偷跟過她半年……沒什麽發現。後來沈傲什麽時候出來的,我也不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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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勸她:“看你現在的模樣,應該過得不錯,不要再做無畏的掙紮了。那不重要。”
許晝說:“你跟過她?你也不甘心?”
曹萌瞥她一眼。
***
許晝和曹萌談完話已經是深夜。
小店員早就下班了。
出了裁縫鋪,外頭空無一人,玻璃窗外暮色茫茫。
曹萌拿了抹布有模有樣地擦拭桌子,許晝停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回去吧。”曹萌說,“下次你再來,我請你喝東西。”
推開咖啡店的門,頭頂風鈴叮叮當當響個沒完。
許晝擡步出去。
門在身後合上,風鈴的聲音也被隔絕。
一步一步走在路邊,長街上寥寥寂寂,只路燈孤零零落在街旁。零散的車輛與之交相輝映,仿佛是行走的路燈。
許晝是走回到楊循光樓下的。
擡頭看着牆上家家戶戶開出的窗戶,許晝突然意識到……混沌被她吃了。這會兒楊循光肯定醒了,空手而歸,她怎麽和他交代。
但此時此刻,楊循光卻沒空找許晝算賬。他剛醒,就接到一通電話,準備來說,他就是被這通電話吵醒的。
電話裏告知了一場車禍。
兩個小時前發生的。
死者是個小姑娘,二十出頭,穿着簡單,随身的挎包裏放着身份證。
唐圓,本地人,高中畢業,現在在一家咖啡店裏打工。
她出事的這條街上有家貓咖,根據她手機裏的信息判斷,今天她下班後,是打算來這個貓咖玩的。
從現場來看,車禍是意外。
她現在已經被送去醫院。
電話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楊循光開口問:“為什麽告訴我這個?”
電話那頭很茫然:“不是您說的嗎?”
——通融通融,凡是有什麽情況,都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楊循光:“……”
那頭:“那……楊隊,我們就先挂了啊。”
楊循光沉默着撥通下一個電話,那頭接起來說:“對對,老楊,你說的沒錯,C市也有雪鹽流通,對,就今晚那車禍,肇事司機的車牌,在雪鹽案裏頭也路過面。”
***
許晝堅定上樓,大膽敲門。
楊循光聽到動靜,黑着臉來開門。
許晝笑嘻嘻的:“以後請你吃飯,別計較了。”
進了屋門,楊循光從床上拖下那只箱子:“該交代交代,別想跑。”
許晝拍拍箱子殼兒,說:“一箱子珠寶,價值連城。”
當年許夜的那個珠寶案,他略有耳聞。
楊循光小心翼翼問:“這些,真是他貪污的?”
“怎麽可能,要真是貪污的,那他出事兒後這東西早就收走了,我們現在根本看不見。”
許晝說,“這是當初還沒繳獲的,剩餘的孤品。闫叔一直存着。”
楊循光“恩”了一聲,示意許晝繼續。
許晝說:“紅夫人,我們姑且這麽叫她,她在C市有珠寶生意,這是她明面上的說辭。實際上,她是在找這些孤品。”
“她們當年咬死了東西在許夜手上,所以把‘珠寶走私’捅到市局,還栽贓許夜貪污,但沒想到,許夜到死……”說到這兒,許晝垂下眼,“她們都沒能拿到這些東西。”
楊循光默然。
許晝說:“既然是栽贓,那就一定會有隐情,當初除了闫叔,還有其它的證人。”
“可自打我們踏上這片土地,證人接二連三失蹤。”
楊循光恍然大悟:“那些死者裏……有當年的證人?”
“那個蹄花店老板娘。”
信息太多,楊循光一時消化不來。他們是來學習沒錯,但許晝卻暗中調查起當年的證人。
青牛宮的天師,蹄花店的老板娘,還有……那個他和許晝追了半條街的周耀明。
他們之間究竟什麽關系?
……
許晝看了眼表,說:“你這幾天跟着我,多說無益。”
人不能總熬夜,深更半夜的,睡覺這事兒迫在眉睫。
談完話,兩個人各進一間房,争分奪秒恢複精神。
楊循光卻失眠了。
天師、心髒、母親,這些名詞一個一個鑽進腦海,許晝知道一些事兒,卻不願意分享。
或許是時機沒到,或許是……
楊循光閉上眼。
或許是真相她也不願意面對。
第二天一早,許晝居然早早來敲他屋門。
楊循光天亮才勉強入睡,此刻正迷糊着,聽到敲門聲,也沒清醒。
等許晝的聲音傳過來,才一機靈醒來。
許晝居然約他吃早飯。
匆匆穿上衣服,洗漱,許晝已經收拾完畢在門口等他。
兩個人并肩下樓,一同去了一個老舊的小區。
楊循光再三确認:“只是吃個早飯?沒別的事兒?”
“沒。”許晝垂着眼,話音淡淡的。
楊循光不明白:“那為什麽走這麽遠?”
許晝說:“多走走,和你說說昨晚沒說完的事兒。”
“天師屬于心髒組織,這組織最早脫胎許家,是許教授一手建立,許教授發生事故後,這組織就易主了,落到了紅夫人手裏……”
到了。還是昨天泥爺住的那個小區,天還早,早起出攤的攤販已經開始生火做飯,等客人光顧。
許晝接着方才的話頭:“楊隊,吃馄饨嗎?”
楊循光看過去:“哪兒有賣馄饨的?”
早點五花八門,米面粥餅,什麽都不差,唯獨沒有小馄饨。
最左邊那個攤販老板,熟練地揭開推車上的蓋子,蒸騰的熱氣一股腦散開,在後忙活的人就像是仙境裏的仙人。
許晝幾步跑過去,問:“師傅,打聽個人。”
那人擡起頭,笑盈盈的:“打聽人?”
楊循光緊随其後,挑了幾樣早點,付了錢。
許晝說:“我想問……你們這兒晚上,是不是有賣馄饨的?”
“沒有啊。”
看許晝滿臉困惑,老板又補充:“這片做生意的我們都認識,沒賣馄饨的,怎麽了姑娘?”
“那您知道小區裏有個住戶叫……泥爺麽?”
攤販老板皺起眉,想了一會兒:“怎麽會有人叫這個名字,沒聽說過。”
三三兩兩出小區的租戶趕來買早飯,老板說完這兩句,就投入到忙碌的生意裏。許晝和楊循光被人擠到一邊。
——曹萌說,泥爺沈傲沒有孩子。
——昨晚,沈傲住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賣馄饨的老太太。
——老太太狀似無意的和許晝說了沈傲的親眷,連他相好出事都知道。但卻給了錯誤信息,說沈傲有個女兒。
腦袋裏閃過一線亮,她記得青牛宮裏,那個道士打扮的工作人員,也給過她暗示,女孩兒。
鑫海基金會肯定介入過這個地方,但她們整個組織被徹查,不該有漏網的信息。
所以,這個女孩兒應該指的一個人。
楊循光和許晝坐在馬路牙子上吃了早飯。
許晝吃的心不在焉。
楊循光咽下最後一口包子,手機響起來,那頭挺抱歉,說這幾天C市會有個珠寶展,挺大陣仗,報備上來後他們這幾天都得盯着點,所以手續下來的慢。
楊循光說沒關系,然後問:“聽說昨晚有起車禍,肇事司機找到了沒?”
那邊說:“查監控呢,有點眉目了。哎……先不說了,等找到了再告訴楊隊你。”
挂了電話。
許晝問:“怎麽了?”
楊循光說:“昨晚有起車禍,肇事司機的車牌被拍下來了,是W市的牌。”
許晝屏住呼吸。
楊循光:“巧的是,那車牌在我們清繳雪鹽的時候,在他們電腦的表格上見過。”
“通知我的那個小警員不知道這事兒,我後來打電話才了解到這個情況。”
“所以,這車禍和雪鹽有關?”
楊循光:“那條路平平坦坦,晚上也沒什麽車輛,出事的姑娘嚴格按照交規,他們初步懷疑,那肇事司機要麽過勞、要麽喝酒、要麽就是服用了致幻劑。”
許晝說:“也可能是故意的。那車禍的女孩兒叫什麽?”
楊循光調出身份證給她看。
許晝愣了一下,然後說:“這人我見過。”
這是曹萌咖啡店的店員,給她沖速溶咖啡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