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鴛鴦趕緊為她披上披襖,紅色的披襖繡着寒梅裹住了素白的衣衫,鮮見的豔色更減了平安幾分冷意,秀美的輪廓也柔和。

“長公主既然看出唐大人心中有鬼,為何不直言拆穿了他,還要将南閩赈災之事交給他處理?”平安上朝之時,鴛鴦是陪在她身後的。心裏的疑慮堂上不便多問,下了朝她才忍不住道。

“唐芎為官多年,政績并非卓越,卻也一直規矩。唯一的缺點就是顧念情面,南閩縣官一事,想來便是如此。本宮懲治了縣官,也給唐芎敲了警鐘,他不糊塗,自然會打着十二萬分的精神去處理好南閩的災情。”

“原來如此。”鴛鴦恍然大悟,也贊嘆平安的考慮周全。“一石二鳥,可謂妙極。”

風華殿。紫檀香袅袅從雕刻精致的香爐散出來,從淺綠色的輕紗幔透過,熏染宮殿。風華殿并不似其他的宮殿那般奢侈,金碧輝煌。殿中擺設極少,曲柳木書桌,上頭依次擺放着筆墨紙硯,幾枝紅梅插在素色柸笛青花瓷中,牆上挂滿了字畫,書法如行雲流水,潇灑落拓,丹青則意境幽遠,落筆非凡,皆是上乘。

乍一看倒似十分随意。只是那青紗是以早年狄戎進貢的天蠶絲,花費宮匠半年時間織成的,宮中現存也不過十幾匹,嫔妃做了衣裳都是留着喜慶時着的,不想風華殿竟是大面積地用做了紗帳,而紗幔上垂挂着的是鬥大的深海夜明珠,夜裏用作照明最是合适。海氏進貢之後,當年暖和公主和宮中嫔妃皆是信心滿滿地想着先皇如此寵愛自己,除了送給自己不做他選,可是先皇二話沒說将夜明珠直接賞賜給了平安。

繼風華殿事件之後,又是叫人好一番記恨,暖和自此更是對平安沒有一個好臉色。

不過平安對此倒是毫不在意,三年前一意孤行搬去了潛陽的長公主府邸,使得明珠蒙塵。等到回來才想起有這麽一個東西,叫鴛鴦從箱子裏找出來擦幹淨了,挂在床邊照明。

先皇逝世的頭一個月,宮中人不可食葷腥。因此端上來的午膳皆是清一色的素食。禦廚手巧,将那素菜搭配,做得顏色鮮亮,香氣襲人。平安對口腹之欲倒不講究,就着菜慢慢地用了一碗飯。

“淩清有事求見長公主。”殿門外的聲音溫柔,帶着一絲急迫。

淩清是暖和公主的貼身侍女,卻在這時候來求見他?平安執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繼而恢複動作。鴛鴦一見便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對外頭攔截的侍衛道了一句:“讓她進來。”

秀美的侍女進來,恭敬地跪地行禮:“見過長公主。長公主萬福金安。”

“你不伺候暖和公主,來找長公主卻是所為何事?”

“回長公主,奴婢前來求見,便是為了暖和公主。先皇駕鶴而去之後,公主一直憂郁在心,茶飯不思,已經三天未曾好好進食了。奴婢規勸不得,實在沒了法子,所以才來求見長公主。”

平安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吃完碗裏的飯。她吃得極為優雅,不徐不疾,倒不是說刻意為之地放慢。等她擱下了碗筷,宮女便很快撤下,鴛鴦遞上漱口水。

正當淩清以為長公主根本不理睬,欲起身告退時,聽見平安淡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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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正坐在椅上翻看詩書,目光雖然落在書頁,可是書頁卻是久久不後翻,不知道心思流離何處。

“公主。”淩清端着素碗道,“禦膳房特意為公主準備了最愛吃的紅豆粥,趁熱用一些,暖暖胃。”“本宮不吃,端出去。”暖和頭也未擡,将手裏的書翻了一頁。

“喏。”淩清極為幹淨地應了一聲,就要退下去。

“慢着。”暖和卻突然出聲叫住她,疑惑道,“你今日怎麽不勸?”無怪她好奇,這幾日她胃口不佳,每每不欲食,淩清總是勸了又勸,直到自己沉下臉來閉嘴不說,今日竟是走得這麽幹脆,一句也不勸?

淩清老實道:“回公主的話,公主幾日不進食,奴婢甚是擔憂,便去求見長公主。長公主便對奴婢說。”她學着平安冷眉冷目,神色淡淡地道:“暖和吃不下,不便勉強。她若不食,也別浪費食物,送來風華殿也可。”

淩清道:“是以,奴婢不再勸說。公主不用這紅豆粥,奴婢便送往風華殿了。”

暖和聽了登時從椅子上坐起來,手裏的詩書“啪”一聲合上。她素日最恨的就是平安諸事不放在心上那一副冷淡的面孔,聽得淩清的回複,更是火上心頭。她冷冷一笑,道:“淩清,将碗端過來。她倒是巴不得本宮餓死。本宮偏不如她的意。誰說本宮不吃,本宮卻要一餐都不落下。”

“喏。”

淩清慢慢地退出來,回頭見暖和執着調羹用粥。眸中有了笑意,心裏暗暗佩服,也只有平安長公主有辦法鎮得住公主呢。

不過一激将,公主便不知覺下了套.

第六章別來幾度春風換,标格而今似舊無 [本章字數:2150 最新更新時間:2013-08-19 20:42:06.0]

“行書端正,字體清瘦,雖缺乏力度,卻勝在意境自然。”薛含意放下面前的字帖,眼眸之中有着淡淡的贊許,含笑對面前的方梓書道,“若要再多幾年,皇上的書法将成大家。”

方梓書道:“太傅盛贊。”

“不知道皇上對此二句有何見解?”薛含意一手挽住了青衣衣袖,手指落在宣紙書為:天授與君,君竭于民的兩排小字,側眸問道。

“以朕所見,應該是君王受命于天,必以愛民為己任,仁慈開明,使得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争流離之苦之意。”

薛含意淺笑:“皇上所言不無道理。只是以臣看來,”他頓了頓,打開了飲茶的茶盞,裏頭有紅梅花瓣漂浮,看起來色澤豔麗,極為動人。“君王如舟,百姓如水。君王順應天意而榮登大寶,為至尊至貴,倘若仁慈為政,愛國為民,自然一帆風順,國泰民安。倘若自恃高貴,倒行逆施,使得百姓怨聲載道。”茶壺被端起,水流注入茶盞之中,将原本浮在水面上宛如小舟的花瓣沖到了杯底。“便如同水中之舟,傾覆之。”

眼見此景,方梓書的目光之中閃過一道暗芒,低垂的眼睫濃密而纖長,不知道在想什麽。靜默片刻,他擡眸道:“照太傅所言,豈不是民貴君輕?”

薛含意淺笑不語。

方梓書望着他。從他出生至今,無人不是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因為他是趙國的君王,是主宰天下人生死的天子。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大的膽子告訴他,君王受制于百姓。那種感覺仿佛高高在上的佛被扒光了金裝,從神壇上被人落下塵世來。方梓書有瞬間的難堪和愠怒,但是仔細一想,卻不得不承認事實确是如此觸目驚心。

“朕,受教了。”方梓書的目光有敬佩,精致而秀氣的臉上滿是凝重。他站起來向薛含意鞠躬,“太傅今日所說,朕終生不忘。”

“含意不敢受禮。”薛含意扶住他。

“朕有一問,卻不知太傅能為朕解惑?”

“皇上請講。”

“朕素來知太傅才學過人,卻是不問世事。”方梓書道,“卻不知道皇姐是如何識得且說服太傅來宮中?”薛含意其人,在父皇還在世之時,就曾經四次三番派人去請他做官,卻皆被拒,竟是軟硬不吃。父皇遺憾,卻也作罷了,只是偶然嘆息叫他聽見,是以他對薛含意深有印象。只是,他實在想不通平安是用什麽手段使得他同意來宮裏。

方梓書能感覺到薛含意的手指顫了顫。“臣與長公主......”他似乎陷入了回憶,眼神落在了窗外一片白皚皚的雪景,聲音極輕而緩。“臣第一次遇見長公主,是在五年前的初春。”

那時候,沒有人會想到冷極豔極的平安長公主會因為付不起一串糖葫蘆的錢而被小販抓住,罵的喋喋不休。十一歲的平安,美貌初見端倪,眉目之間有淡淡的冷色。圍觀者的指指點點,小販的氣急敗壞,絲毫不能使她動容。她低垂着眸子,手裏緊緊握着那一串“罪魁禍首”---糖衣殷紅,圓潤如同算珠子的糖葫蘆。

他隔着人群遠遠望見她站在梨花樹下,滿枝的春色,被微風吹落,落在她烏黑的發上,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落在地上去。她好似感覺到他在看他,擡眸對上他的眼睛,那一刻,他仿佛在她的眼裏看見了星辰的光華,那麽亮那麽動人。

素來不愛多管閑事,他的性子雖然溫和卻也薄涼,但是這一次,他叫侍書推着輪椅靠近她,替她給了糖葫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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