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是第一次有了叫他說不出來的恐慌。

出口的話不由自主便恭敬起來。”且等等,我先去通傳。“

不多時, 一身藍色錦袍的男子腳步匆匆趕來,神色張惶:“微臣不知是長公主親臨,失禮之處還請長公主恕罪。”

“邵大人多禮了。”平安的面上微微有笑意,伸手扶住了欲要下跪行禮的男子,溫言道,“大人有病在身,這樣的禮數便免了。說起來還是平安的不是,聽聞大人着病,平安只想着速來探望大人,卻是來得冒昧,叫大人受驚了。”

男子含笑,大約是因處在病中,面色微微發白,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藏藍莽紋繡袍,羽冠束發,雖是上了年紀,但是不能想象其年輕時候的風流品貌,或者說經歷歲月的沉澱,更加溫潤。他是儒臣,自有一番文人氣質。但看如此,絕猜不到這便是權傾朝野的丞相邵東閣。

“微臣不敢,長公主親臨,已經是微臣莫大的榮幸。長公主裏面請.”

時逢落雪後,雕梁畫柱,九曲回廊無不鋪着一層雪白。回廊盡處是一泊覆蓋着薄冰的湖,假山奇石 下有暗流湧動。水榭風亭,典雅而精致,立在湖水中央。上書:冷梅亭。最惹人注目的莫過于入眼之處,紅梅交錯,映着白雪,煞為驚豔。

“端的是好名,好景致。”平安含笑而贊嘆。“這題字也是筆法卓然,飄逸潇灑,邵大人寫得一手好字。”

邵東閣卻也一笑,道:“回禀公主,此題字并非微臣所書。此亭原為素月亭,小女雖名為蓮華卻極愛梅,親手培育了這滿園的紅梅,說是此亭之名與景致不符,便自題了冷梅亭。”

“哦?”平安微微挑起了眉, “素聞邵大人之女不但容貌美麗,而且才華橫溢。詩書畫樂無不精通,雖不見其人,但看此字,便知道所言非虛了。”

“長公主過譽。”聽平安誇起自己生平最得意的女兒,邵東閣回話謙虛,眼中卻滿是自得之意。“ 小女不過略懂些皮毛,哪裏比得上長公主智慧。”

清茶輕煙,茶香袅袅,卻是最頂尖的昆山雪芽。平安上座,淺淺啜飲一口,道:“大人的病可要緊,請過太醫了嗎?”

“已經請太醫看過,微臣只是一時不慎受了風寒,不大要緊,只需在家休息幾日便可。不想驚動長公主,微臣心中實在惶恐。”

“此言差矣。”手中的茶盞被擱下,平安淺笑道,“邵大人乃是肱骨之臣,皇上年幼,尚不能處理朝政,本宮雖為監國,卻是久居潛陽,對朝中之事了解甚少,少不得有煩勞邵大人之處。大人的安危不僅關乎己身,更是為了趙國。大人千萬要保重身體。”

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語,将邵東閣感動得沒有話說,他只是垂手道:“微臣明白,微臣定然為趙國鞠躬盡瘁,對長公主對皇上,盡忠盡責。”

“邵大人能這樣想,本宮甚是歡喜。”素色的衣裙劃過桌椅,停在了邵東閣的面前。“既然如此,本宮便不打擾邵大人養病了。大人不必相送,本宮識得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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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長公主慢走。”

出了內室,外頭便是一陣涼意。鴛鴦跟着平安,亦步亦趨,想了想她小聲道:“想不到邵丞相竟是這樣斯文的一個人。”

平安淡淡一笑,并不言語。邵東閣是狀元出身,飽讀詩書,處事待人自然斯文有禮。即便是庭院景致的布置分局,都透着文雅。

“昭影。”清越溫柔的女聲頓住了平安的腳步,循聲而望,內院樹下的秋千上的女子道,“你看應雨哥寫給我的詩。‘剪燭并非三更夜,思人不覺已天明’,寫得真好,我應該怎麽回他才好?”含笑的臉秀美,宛如四月的梨花玉色。

“小姐,昭影只是個奴婢,怎知道如何回好?不過,王公子那麽喜歡小姐,想來小姐無論回什麽,他都高興的。”清秀的侍女溫言細語道。

邵府之內被喚作“小姐”的自然除了邵家千金邵蓮華不作他想。聽聞貼身婢女的調侃,登時羞得滿面桃紅,回頭作勢要打她:“好個昭影,你笑我!”

侍女笑笑,垂眸恭敬道:“奴婢說錯了,請小姐恕罪。”

“長公主你笑什麽?”不動聲色地将這一幕盡收眼底,平安轉身往外門而走,鴛鴦卻敏銳地捉到了她眸中的笑意。

“今日,也算是不虛此行。”邵蓮華口中的“應雨哥”想來理應是兵部尚書王常之子王應雨。王邵兩人一直政見不同,将彼此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不到兩人的兒女卻是暗生情愫,互通往來。這倒沒什麽,真正叫平安注意到的,卻是那名喚作“昭影”的侍女。方才她含笑垂眸的那一剎那,平安從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恨意。

那一抹恨意,深得仿佛地底的白骨開成了花,血一般豔。平安想了想,流轉的目光有了一抹深意。“這倒,有意思。”

第五章從來不見梅花譜,信手拈來自有神 [本章字數:2893 最新更新時間:2013-08-12 15:50:13.0]

是日,平安長公主請得先朝第一棋手韓風的入室弟子薛含意入宮,執掌天子之師一職,使得許多不看好的朝中重臣對平安有了一抹新認識,而之後她在處理政事上表現出來的果斷和洞明更是叫衆臣心中一震。

“南閩旱情危險,民作顆粒無收,如今已經是餓殍無數。”明黃色的奏折被輕合,攏在了平安纖長的手指之間。她淡淡道,“奏折上說情況危急,已經持續三個月有餘,故而請求朝廷發放赈兩萬兩,是嗎?”

“是。長公主.”朝堂之下,一身錦衣紫袍的官員垂手而道,袍子上繡着的白鶴栩栩如生,顯然是當朝二品大員。

“據本宮所知,南閩距離帝都,步行也不過是一月光景,何況災情嚴重,此消息理應是快馬加鞭,回報聖聽,怎麽會延誤至今?”奏折被甩落在地,奏事的官員垂眸只見素色的裙擺停在面前,“關于這,唐大人可否給本宮一個解釋?”

唐芎顯然沒有想到平安會問起這個,當下愣住。的确,南閩的縣官一開始想隐瞞災情,将其壓制,誰曉得後來情況惡變,許多災民因為得不到足夠的赈濟糧錢铤而走險,一路闖出了南閩直奔帝都。縣官害怕朝廷問責,便央求禀報此事的唐芎隐瞞這一茬。唐芎自然也知道事态嚴重,可是礙于親戚情面,不得不答應下來,卻想不到平安一針見血。

“這......”他想說路途遙遠,良駒難尋,報信之人有所意外延誤也是情理之中,他想說災情嚴重,很多民衆落草為寇,攔截路途阻擋報信也是可能,但是一對上平安的眸子,竟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唐大人說不出來了?”平安淡淡地挑起了秀眉,卻也沒有步步緊逼,只是回身走上殿階,“不管情由,南閩官員延誤災情,使得許多百姓受難,理應撤職查辦。”

唐芎的手一顫。

“百姓受苦,朝廷絕無袖手旁觀之理。這樣,發放赈銀兩萬兩,即刻派人護送前往南閩。此事便由唐芎全權負責。皇上以為如何?”

“皇姐這樣處置,甚為得當。”見平安望着自己,方梓書微笑颔首,轉頭對唐芎,“此事,便交給唐大人處理。”

“喏。”唐芎恭身退回去。

“衆位大人可還有事要禀?”平安頓了一頓,“倘若無事,便退朝罷。”

“喏。”

“皇上,若無他事,平安先行告退。”平安向方梓書施禮,慢慢要退下。

“等等。”方梓書出聲喚住了她,見平安擡眸望着自己,方梓書含笑從龍椅上下來,他雖是年少,卻氣度從容。“皇姐,從今往後你不必向朕行禮,也莫要再喚朕皇上,還像初次那般,喚朕恒兒,好嗎?”世人都知道他名為方梓書,卻鮮少人知他的小字。先皇給他起字的時候,夜有一夢,夢中江山錦繡,皆為趙國方姓。先皇醒來大悅,以為是上天預兆,他的皇兒必将一統天下,于是起字為夢恒。意為夢中江山,萬古永恒。

“不可。”平安拒絕,神色淡淡道,“皇上是天下至尊至貴之人,這世上無人可淩駕于皇上之上,平安又怎麽敢冒犯?”

“皇姐。”方梓書的眼眸有瞬間的失望,他似乎伸手想要扯平安的袖子,卻不知顧慮什麽,只是懸在了半空中。下一刻他便重新笑起來,“朕知道了。”

“那皇姐慢走,朕要去國子監上學了。”

“恭送皇上。”

退出朝堂,冷風瞬間撲了平安一身。素色的裙擺飄起來,風從衣袖之間鑽進,涼意砭人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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