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晚,尤其這幾日各地呈上奏折頗多,此時長公主必然未曾歇下。”小太監想了想,立刻恭恭敬敬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上報。

方梓書的手指頓住動作,眼中有一抹暗芒閃過,一手撫了下巴,他喃喃道:“是嗎?”

月色淡淡,落地更顯清輝。不知如何飄起了雪,方梓書拒絕了轎攆,叫素來在跟前伺候他的小太監小東西提了宮燈步行往風華殿。并不遠的路,他方才進殿,看見他的侍女登時便要呼叫出聲,等他眼神示意過去,當下才捂住了嘴巴。

抖落了一身輕雪,他掀簾入了殿。

簾子被掀開,一陣微冷的寒意便趁機鑽進殿中,打散了紫檀的香煙,點燃的燭火也有瞬間的明滅。候在平安身側的鴛鴦最先警覺,她擡眸望見來人,心裏也是一驚。卻見那位笑盈盈的少年帝王豎指在唇邊,示意自己不要出聲。她望了望低頭批閱奏折的平安,對他點點頭,卻是對他的來意疑惑十分。

方梓書不知道鴛鴦所想,他只是找了張椅子坐下,默默地望着平安。

她絲毫沒有察覺殿內多了位“不速之客”,只是認認真真地批閱奏折。正如小東西所說,這幾日奏折格外多,堆了滿滿一案,依疊如山,看了就叫人覺得可怕,她卻是神色淡淡,着墨書寫。大約是遇上難處理的事,她的眉頭颦蹙,空着的左手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等寫到了什麽,再提筆。

方梓書見她曲指敲桌,眉頭便是一挑。這個習慣,倒是和他如出一轍。

方梓書不出聲,鴛鴦也不敢提示,等平安批完所有的奏折,輕輕推開了面前的紙筆,揉眉而起,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她淺淺啜飲了一口茶,發現茶水涼的厲害,便放下。“鴛鴦,給本宮換杯.......皇上?”

見平安的目光轉移到自己的身上,方梓書方笑着起身。“皇姐。”

驚詫只是瞬間之事,平安問道:“夜深至此,皇上因何在這裏?”

方梓書淺淺一笑,俊秀的面上有一抹不好意思:“皇姐批閱奏折辛苦,朕幫不上忙,便只有前來看看皇姐。”

“多謝皇上體桖。”平安淡淡,“這些都是平安應該做的事。”頓了一頓,她道,“鴛鴦,給皇上斟茶。”

“喏。”清香袅袅的茶水盛在做工精致的青花瓷杯子,片片紅梅花瓣豔麗,宛如小舟蕩漾在清水。方梓書一見,便淺淺而笑。“想不到皇姐也和太傅一樣喜歡梅花茶。”

淺啜一口,茶水甘甜,隐隐有梅花的香氣,果真不凡。

“平安也不過只是效仿。”平安道,“焚琴煮鶴,哪裏比得上太傅興趣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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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朕還欠着皇姐一聲謝呢。”方梓書放下茶盞,對上平安的雙目道,“太傅本是閑雲野鶴,不問政事,皇姐請他出山為太傅,必然是費了不少功夫的。梓書能得此良師,均是皇姐之功。”

眼見他要對自己鞠躬,平安向前一步攔住了他,輕輕一嘆:“皇上言重了。”

第八章一聲羌管無人見,無數梅花落野橋 [本章字數:2187 最新更新時間:2013-08-12 16:31:29.0]

方梓書垂眸,只看見平安托住自己的手。他見過很多女子的手,譬如父皇生前最寵愛的淑妃,雙手保養得宜,長長的指甲塗滿妖嬈的丹寇,帶着叫人心顫的妩媚,仿佛下一刻那尖尖的指甲便會在談笑之間劃傷人,譬如暖和皇姐,她的手指從來沾不得俗物,梳妝畫眉,無一不是侍女盡心服侍,指甲上塗的不是丹寇,卻是春日桃花研成的汁水,做成的染色粉嫩矜貴,容不得一絲不妥。平安的手指雖然也是一脈的纖長白皙,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執筆作畫,拈花撲蝶,但是指甲卻是幹幹淨淨,修剪磨平。

他聽見平安的聲音。“皇上言重了。平安受父皇所托,為了趙國為了皇上,斷不敢有所懈怠。只要對皇上将來執掌朝政能有所幫助,平安所為,便是值得了。”

“朕,必然不負皇姐所望。”

又說了幾句,小東西從殿外進來,道:“皇上,外頭的雪越下越大,恐怕難以行路。”

“從風華殿回朕的寝殿,也不是很遠。”方梓書微微颦眉,道,“怎麽就走不了路?”

鴛鴦走出去瞧了瞧,外間的雪果真大了許多,之前還是零零散散一片片,如今更似鵝毛撲下來,滿目潔白,地上裹了一層厚厚的雪,仿佛一夜之間宮裏鋪了波斯的羊毛地毯。雖然說走路不是不能,但是如今夜色着實深了,又冷得厲害,倘若方梓書出門一個不慎滑到或者......趙國可就這一個君,小心為上總沒錯。

平安頓了頓,道:“夜深雪大,皇上今夜不如便在風華殿歇下吧,待明日雪停再走也可。”

“可是,”方梓書看了看殿裏唯一的一張床,為難道,“總不能為了朕,叫皇姐睡別處去啊。”

平安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道:“不打緊,叫鴛鴦多鋪一床被子便可。”方梓書才九歲,又是她的皇弟,只是同床而非同被,并不犯忌。

“那麽,叨擾皇姐了。”

鴛鴦手腳利索,很快就鋪好的被子。被子極厚,面上繡着倒不是鴛鴦戲水,或者花開富貴,只是一床被繡着梅,一床繡着竹,素雅得很。

脫了衣裳,各自安睡。鴛鴦便熄滅了燭火,和小東西默默退出去守門。

批閱奏折許久,平安早就累極,而方梓書年幼,勉強支撐了那麽久,等躺上床滅了燈,兩人很快便睡了去。

不多時,平安便被吵醒。她的睡眠素來極淺,即便是一點輕微的響動也能叫她睜開眼來。“父皇,父皇......”夢中的方梓書皺了一張俊臉,眉頭颦蹙,似陷入了夢魇。他的手緊緊地握着背面,一聲一聲呼喚,聲音顫抖,帶着懼和依戀。

平安望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目光漸漸多了一抹柔。她慢慢伸出了手去碰方梓書,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叫道:“父皇你別走。”

門口的小東西聽見了動靜,當下詢問:“皇上?”

平安壓低了聲音:“沒事,皇上只是被夢魇住。”她靜默了片刻,見方梓書還是陷在噩夢裏,空着的一手去撫摸他的額頭。

守在外間的鴛鴦和小東西已沒了睡意,卻聽見殿內有聲音傳出來。那聲音極清偏冷,卻帶着一絲說不出來的溫柔哼唱着聽不出詞的曲調,調子雖然斷斷續續,卻是婉轉悠揚,如同靜夜間雪撲落了梅花隐隐染香,如同春日裏枝頭的梨花聽風輕輕搖動,如同回首間垂岸的柳枝入水淺淺漣漪。

兩人對視,眼中皆是彼此不可置信的模樣。如果沒錯的話,殿裏睡着的女子是一向冷心冷目的平安長公主吧?那麽,怎麽會有這樣溫柔,拂亂人心的妙音?

比起小東西的驚訝,鴛鴦的震撼更是多幾分。她跟在平安身邊三年了,只知道平安寡言,卻不曾想過有一個雪夜裏,她能聽見平安輕語低喃的溫柔。

自從方梓書在風華殿歇了一夜過後,他對平安似乎多了一分說不出來的親近,時常便來風華殿。一開始是平安批閱奏折,方梓書靜靜地坐着看書,等她忙完了再說幾句,便告辭回寝宮,到後來除了彼此的客套之外,兩人會讨論一些君王舊事,有時候方梓書還會把那只名叫紅玉的白兔帶來給平安看,而平安偶爾會主動留他在風華殿用膳。鴛鴦看得出來,雖然平安對着方梓書神色依舊淡淡,眉目之間卻多了柔和,想來是認可了他的親近。

“今日太傅問朕,倘若朕要在一月內攻破楚國,應以何法,朕着實想不出。”方梓書捏着兵書問平安,臉色發愁。楚國地勢高,易守難攻,一個月之期實在困難。

平安挽袖着筆,頭也未擡,只是淡淡道:“楚王之後,為燕王之妹,燕王寵愛至深。”

方梓書想了想,宛如清水浸染琉璃的眸子裏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是了,倘若派人暗害楚王後,嫁禍給楚王室,燕王知曉必然大怒,兩國便要交兵。兩國相争,趙國便可得漁人之利,趁機出兵侵占楚王宮。如此一來,一個月之內攻破楚國便非難事。而楚燕兩國元氣大傷,短時間之內都會蟄伏。趙國站穩了腳跟,能一舉拿下燕國也未可知。

“皇姐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方梓書欣喜道。

平安擱下筆,慢慢地擡眸看他:“此計,卻也非絕妙。”

方梓書一愣,轉念便明白了平安的意思。如今趙國積弱,別說內政未清,即使出兵占了楚王宮,也是守不住。何況他國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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