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車子開了半小時左右，在一處大樓停下，男人打開車門下了車，看着這裝潢有些堂皇的門店，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要進去。
或者可以去看看旁邊的其他餐廳吧？男人想着，往周圍看了看，就算是如此繁華的都市市中心，隔開一條小巷子，還是可以找到一些還過得去的優惠小店的。
“進去吧。”兒子攙着自己的手臂，門口着裝端正的服務生已經應聲而來。
“你好，先生，請問有預約嗎？”服務生半躬着上身，态度很是恭敬，只是看着男人的眼神卻有些不确定。
“嗯，敝姓蘇。”兒子熟練地報出姓名。
男人看見服務生看他的眼神，有些別扭地扯着自己的衣服，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打扮多寒酸。不像兒子，不過一件簡單的休閑服，穿在身上都能顯得那麽優雅。
服務生查了預約清單，核對無誤後領了兩人進去。
男人跟着兒子，一路上看着這餐廳華麗的裝潢，贊嘆之餘男人竟然有些感傷，以前的他也曾希望可以讓妻子和兒子過上好一些的生活，但自己有些微薄的工資畢竟有限，像去高級餐廳這種奢侈的消費，自己倒是從沒有帶家人來過。
自己18歲高中畢業就跟妻子結婚了，雖然當時還遭到雙方父母反對。
能娶到妻子，一直是男人自己這世上最幸運的事。為了能讓妻子生活的好些，自己一直在努力工作，後來也報了夜校，用了幾年的時間自考了大專文憑，加上兒子漸漸長大懂事，一家人雖算不上富裕，但男人已經很滿足了。
“……爸？爸！”
“啊、啊！怎麽了？”男人回過神，看見兒子有些郁悶的臉。
“對着我你還有心思發呆呢？”兒子不滿地開口。
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才發現菜已經上來了。“已經上菜了呀，那、那快吃吧。”
男人看着眼前的牛扒，手忙腳亂地拿着刀叉卻還是無從下手。沒辦法啊，就算是公司的應酬，選在西餐廳的幾率也是極小的，所以對于刀叉的使用，男人算得上是十足的菜鳥。
兒子看着男人覺得好笑，也不會特意制止男人的動作，他吞下一塊牛肉後，才淡淡地問了句：“剛是在想什麽呢？”
男人還在笨拙地切着牛扒，一聽兒子的說話便放棄般地放下了刀叉，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細汗：“也沒什麽，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媽嗎？”兒子說着，語氣淡了下來，看了看男人面前的盤子，将自己已經切好的盤子和男人的對調。“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還是會經常想到她嗎？”
“嗯。”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臉上有了淡淡的紅暈，“你媽以前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呢。”
兒子聽了男人的話，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繼續切着被男人搞得面目全非的牛扒。男人看看對面的人，那眉眼間與妻子有着幾分相似，男人也慶幸是跟妻子相似，否則就真對不起兒子了。話說自己長相平凡，成績也不是特別好，那時的自己只是班裏可有可無的人物，跟妻子的相遇，不知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緣分了。
男人咬了一口肉丁，看着兒子俊逸的臉龐，仿佛見到了第一次與妻子的相遇。
那天，他也是與往常一般拿着便當走到天臺。
自己家裏不是十分富裕，只能勉強供自己讀到高中畢業，就必須出去找工作了，原本還懷着想考個好成績，無論如何也是想考上大學的。
但現實就是現實啊，自己再怎麽努力，成績一樣是不上不下地吊着，而且家裏還有弟妹要照顧，弟妹比起自己來，更會讀書。男人也就想着差不多是要放棄了。
所以每次模拟考男人雖然懷着希望去看成績，卻總是失望地低下頭，只能聽着別人在議論誰誰誰得了第幾名之類的，但是每次看放榜排名的時候，總有那麽幾個一直名列前茅的人，男人對他們能拿到這麽好的成績真的是羨慕不已，于是一直名列第一名的柯慕黎便成了自己最崇拜的人。
“長得帥氣，家境也好，待人彬彬有禮，真不愧是我們學校的王子殿下啊！”
自言自語的男人，端着便當推開天臺的鐵門，這句話是很多女同學在談論柯慕黎時常說的，自己聽得多了，有時候也會這樣贊嘆出口，因為那是絕對不會用在自己身上的詞語。男人紅了臉，只不過想一想，男人也覺得亵渎了柯慕黎，甩甩頭忙将腦中想法抛開，鐵門如常打開，男人剛擡腳往前，卻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那人坐在天臺的圍欄上，一頭漂亮的長發迎風飄散，粉嫩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照射下像是裹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臉上的五官精致可人，眼中雖透着不合年紀的幾分憂郁，卻更讓男人暮然生出幾分憐惜來。
天使嗎……
男人微張着嘴，再想不到其他詞語去表達。
“啊，不是他……對啊，他又怎麽會來呢？呵呵……”那人看到男人推門，先是有些期待的眼神漸漸轉回平淡了。
男人聽到那人像是開口說話了，卻聽不真切，還以為對方是氣自己一直看着，于是連忙道起歉來：“啊，真對不起，我沒有惡意的，你別生氣。”
看對方微笑地搖了搖頭，男人這才松口氣，嘗試着往前走了幾步。那人是就算就在眼前也不敢擡頭多看一眼的人，現在卻是如此接近，男人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幾分。
“你真好看……”不知不覺，男人又盯着那人看了，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心裏想想罷了，等耳朵裏真的傳出自己的聲音了，才猛然用手捂住嘴巴。
“我……好看嗎？”那人失神地看着某一處，男人原本以為是在問自己，狠狠地點了幾次頭了才發覺那人只是在自言自語，霎時覺得尴尬十分。
肚子還是餓着的，手裏的便當雖然冷了，但濃濃的飯香味還是一直在引誘着男人打開來吃掉。
但美女在旁，還是要注意下形象的啊。
男人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先顧慮下眼前人，于是，有些怯怯地問了句：“那個，你餓了吧，我這有便當，要吃嗎？”
或者她已經吃過了吧，或者看着這賣相不好的盒子，就會連碰也不碰就甩頭走人也說不定。
畢竟是校花啊，自己這麽随便的東西又怎麽會讨得了她的歡心呢。
正當男人已經有着絕對會被嘲笑的自覺，手中的便當卻被那人拿了過去。
男人詫異地看着那雙白皙纖長的手指十分不搭配地打開盒蓋，然後拿起鐵勺盛了些飯就往嘴裏送去，吃了幾口，那人卻低下頭，傳出低低的啜泣聲。
果然還是難吃嗎？
男人一時不知所措，急忙着道歉：“不好意思啊，家裏的飯菜原本就不是那麽好的，我看我還是去給你買些好吃的東西回來吧！”
男人手忙腳亂地收拾着自家的便當盒，剛要離開，那人卻顫顫地說了句：“……不用了，謝謝……”
“啊、哦……”男人木讷地應着，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也好，但就是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麽做。
“咕嚕嚕嚕~~~~~~~”
啊，糟糕！
男人紅着臉，抱住自己的肚子，此時此刻很想拿塊豆腐撞暈算了。
“噗~”那人微微地笑了出聲，想起剛剛的便當已經被自己吃了幾口，有些覺得不好意思了：“對不起啊，我把你的午飯給吃了……”
“沒事的，這不剩下很多嘛。”男人讪笑着打開盒蓋。
那人拿過鐵勺，用手絹擦拭了一遍：“給。”
“謝謝……”男人突然又局促起來了，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吃飯，要讓他不緊張還真是難了。
更何況，這鐵勺剛剛她還用過，所以……可以說是……間接接吻嗎？
只是想到這個詞，男人霎時就臉紅了。男人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自己怎麽想這種事情，連忙大口大口地吃着，免得自己臉紅的模樣讓那人看到了。
“你以前都是在這裏吃午飯嗎？”
“嗯嗯。”男人嘴裏嚼着飯菜，只能用單音應着。
“不無聊嗎？”
“不、不無聊——”吞下飯菜，男人指了指圍欄下的一處，“你看。”
那人疑惑着低下頭，看清之後才笑出聲：“鳥窩？”
“嗯。我也是聽見有聲音才發現這個鳥窩的，而且……”男人點點頭，又指了指四周，“你不覺得，在天臺看學校會更美嗎？”
那人也擡起頭，看着眼前的景象，好一會兒，才像是想通什麽似的深吸了一口氣：“是啊，确實是比在下面看美多了，我現在才發現……”
男人終于是吃完了，收拾着東西，問道：“那你又是上來做什麽呢？以前好像都是我一個人上來的。”
“呵！”那人笑了笑，随即搖頭：“都過去了，說了也沒意義……”
“哦……”男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樓下傳來午休結束的鐘聲，“我們下去吧，午休結束了，再過兩個星期也要期末考了，不知道你準備的怎麽樣？手給我，我拉你下來。”
“還好。”那人看着男人的手掌，有些粗糙，還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跳下圍欄，剛剛在這裏的事，就當是什麽都不存在吧。
反正一切都過去了……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蘇彥。”
“我叫段玲玲。”
“我知道，”男人放開段玲玲的手，撓撓後腦勺，“我們是同班的，你是王子的女朋友吧。”
段玲玲愣了一下，鐵門傳來聲音，段玲玲看着鐵門的方向失神地道：“不是的，我不是了……”
“玲玲！”
男人轉身，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柯慕黎站在了天臺鐵門前。
是不是兩人吵架了？男人想，看了看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要不我先——”
“我們下去吧，快上課了。”段玲玲拉起男人的手往前走去，就連是經過柯慕黎的時候，段玲玲也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男人看得出柯慕黎是失望的，但也看得出現在的柯慕黎對着他的怨恨有多大，但段玲玲這時握着他的手的力氣卻容不得男人掙開。
莫名其妙的，那時候開始，學校便傳出他介入柯慕黎和段玲玲之間，害的兩人分手的傳言出來了。
男人覺得有些委屈，雖然說真的，他是仰慕段玲玲，但也不想做破壞別人的第三者，更何況那人還是他崇拜着的柯慕黎，只是後來發生的事，也讓男人不得不說是命運的捉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