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的熱忱
五天後。
何念背着包，打着一打個淡紫色的花型傘，慢吞吞的往前走。
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過了一會，何念猛地停下腳步。
徐牧遠依然穿着黑色的襯衫，他雙手插兜站在陽光下，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怎麽辦！
何念一瞬間想逃跑，還是沒辦法面對他啊！
不行，何念咬緊牙關，如果就這麽走了，那以後怎麽辦？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啊。
徐牧遠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似的，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隔空相會。
何念只能硬着頭皮朝他走過去，手的緊緊握着傘柄，在他身邊站定。
“那個——”
徐牧遠指縫裏夾着一根煙，他又輕輕的吸了一口，摁滅。
“我——”何念拉着長音，耳尖發紅。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徐牧遠接過她的話來。
何念抿抿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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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徐牧遠往前走去。
何念趕緊跟上。
“那是什麽山？”
“禦奇山。”
“我好像聽說過。”何念沒話找話，“是不是有很多人在那邊看流星雨？”
徐牧遠“嗯”了一聲：“今天也是。”
今天？
何念的腳步頓住。
徐牧遠也停下步子，回頭。
“怕就回去。”他說。
何念咬了咬牙，來都來了，怎麽能慫？
“你可別小看我，”她吞吞口水，說 “我、我一定能爬上去的！”
而且……他們又不是來看什麽流星雨的，不就是山嗎？她才不怕呢。
“為什麽？”徐牧遠眼睛沉靜的像一潭湖水，“還沒看清我是什麽人？”
何念反射性的縮了縮脖子。
“不怕我親你？”他又問。
何念：“……”
徐牧遠沒再說什麽，接着往前走，也不回頭看她跟沒跟上來。
何念遲疑了兩秒，“啊”的叫了一聲，視死如歸的深吸了口氣，追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徐牧遠停下，何念也停下，他走，她也走。
過了一會兒，徐牧遠再次轉過頭：“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麽？”
“如果到了山腳下，就算你後悔了我也不會讓你回去的。”
何念哼出一聲，別過臉去望着別處：“我才不會放棄呢。”
徐牧遠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
禦奇山。
何念從出租車上下來，仰着頭往上看。
乖乖，這得多高啊。
山腳下的人興奮的拍着照，何念掃了一眼，清一色的情侶。
臺階是石頭做的，彎彎曲曲的沿着山的形狀上去，何念瞥了一眼旁邊穿着粉紅色情侶裝的男女，小聲的問：“這裏好像都是一對對的啊。”
徐牧遠“嗯”了一聲：“聽說如果兩個人能在山頂上一起看流星的話，就會一直在一起。”
何念驚訝的“啊”出聲。
“你別多想，”徐牧遠看都沒看她一眼，“只不過今天趕巧而已，我是不會跟你看那東西的。”
何念用腳尖蹭着地，小聲嘟囔：“我也沒打算跟你看。”
徐牧遠聽力極好，迅速的捕捉到了她的話：“那你想跟誰看？”
“我、我跟小豬熊看！”
沒錯，跟狗看都不跟你看！讓你兇，讓你狂！氣死你！
何念大步的朝前走去，一下躍上臺階。
徐牧遠：“……”
陽光越來越大，何念從包裏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她不會被曬成黑煤球吧。
徐牧遠在她身邊停下，等着。
“你不熱嗎？”何念又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給你。”
“不用。”
“擦一下。”
徐牧遠沒接。
“那你過來，別擋到別人，”何念走到一個稍微有陰影的角落，朝他招手。
徐牧遠走過去。
“要放棄了？”他問。
何念：“你彎下腰。”
“幹什麽？”
“快點。”何念催促。
徐牧遠極不情願的低了低身子，何念按住他的肩膀，用紙巾在他額頭上一抹。
“今天少說也有三十度吧，”何念把紙巾翻了個面，沿着他的額角往下擦，“汗流進眼睛裏多難受啊，是不是傻？”
徐牧遠沒說話，黑幽的瞳孔裏仿佛翻滾着什麽，過了一會，他忽然開口問道：“你說誰傻？”
何念動作一僵。
“你最近好像挺猖狂的。”
何念想把手縮回來，徐牧遠一把捉住。
何念欲哭無淚，剛剛是被附身了嗎？！居然敢說他傻！
“你就知道欺負我……”
徐牧遠居然應了句：“對，就欺負你。”
何念：“……”
“快走快走，”何念說，“我一定能爬上山頂。”
她推了他一下，沒想到徐牧遠真沒再強迫，松開手跟着她朝山頂爬去。
這也太高了吧！
周圍的情侶變得越來越少，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何念體力不支的蹲在一旁，哭喪着臉趴在大石頭上休息。
就連石頭都是燙的！
何念忍不住開始想念家裏的冰箱，以及冰箱裏的雪糕。
如果這個時候她乖乖的待在家裏，開着空調蓋着被子，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何念越想越心酸。
徐牧遠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過了一會兒，他見她還沒起來，慢慢的蹲下身去，說：“你剛爬了三分之一。”
“啊！”何念愣了下，驚道，“你說什麽？”
她少說也應該三分之二了啊！
“要放棄了嗎？”
因為強光的照射和劇烈的運動，何念的臉已經開始發紅，眼睛也被曬的沁出淚來。
徐牧遠喉結上下動了動。
何念說：“我想先休息會。”
“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徐牧遠道，“越到上面，你越不好下來。”
對哦！何念這才想到這個問題，她不僅要爬上去，還得爬下來！
完了完了，現在她更想哭了。
怪不得他非要爬什麽山……還這麽高，這麽陡！
何念有氣無力的問：“是不是每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你都要他們爬山？”
徐牧遠搖頭：“不是。”
她就知道，他給她出的題一定是最難的！
緊接着，徐牧遠說：“沒有像你這樣的人。”
咦？
“沒有人給我做過飯，沒有人給我說過抽煙不好打架不好，更沒有人可以為了不讓我喝酒，自己硬撐着忍受本來一點都接受不了的東西。”
何念有些發愣。
徐牧遠：“你是第一個。”
他低垂下眼睛，漆黑的睫毛在眼睑處留下大片的剪影。
“可你對我的熱忱還有多少呢？”他聲音很淡，“一周？一個月？”
何念咬住自己的舌尖，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個好人。”
“你是。”
“我不是。”徐牧遠緊緊的盯着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沒說。
何念擡手：“你先扶我起來。”
徐牧遠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不就是爬山嗎？”何念一瘸一拐繼續朝前走去，“不到山頂我不姓何。”
徐牧遠沉了沉眼神，跟上。
何念的速度越來越慢，她摸出手機，不知不覺的已經三個小時了。
“……徐牧遠。”她聲音發虛。
“嗯？”
“你為什麽看起來一點都不累？”
“你體能太差了。”
何念眼睛眯起來，眼看着就要往旁邊倒，徐牧遠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腰。
何念勉強站穩。
簡直太痛苦了！
何念吸吸鼻子，說：“我想喝水。”
徐牧遠身上有兩個包，一個是何念的，一個是他自己的，粉色和黑色交織在一起，倒顯得他整個人有人氣味了一點。
徐牧遠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瓶，遞給她。
何念接過，擰了下瓶蓋，沒開。
又擰了下。
徐牧遠：“……”
他把礦泉水從她手裏拿回來，輕輕一扭，遞給她：“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