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遠行

第四十五章遠行

卿予是被葡萄的哭聲吵醒的,四月天最是好入眠,醒來的時候裏晌午已過了許久。翠兒聞聲進屋照顧,說起侯爺先前來過,見夫人和世子睡得香便沒有打擾,現在還在議事廳呢!

心中之前的疑慮也消融殆盡,又喂葡萄吃了些東西,葡萄便不哭了。

真乖,忍不住親親他額頭,葡萄就伸手摸她的臉。葡萄本就有些嬰兒肥,嘴角彎起幅度甚是讨人喜歡。

“我們去看爹爹好不好?”卿予刮刮他的鼻子,葡萄咿咿呀呀出聲應和,卿予當他默認。

抱起葡萄還未出東苑,便見了阿籃匆匆前來,該是找她的。“夫人,許夫人到了張相夫人那裏,說難得一聚,邀您和世子一同去踏青。”

踏青?

張相夫人素來待她親厚,出嫁的時候也是張相夫人從旁照應。後來因為有身孕,葡萄還小都不便外出,眼下才頭一回相邀,卿予不便拂了她的好意。

許夫人将心肝寶貝若冰嫁于顧言,是顧及商允和她的顏面,這個人情,她也要還。

卿予也想起許久未曾帶葡萄出過門了,踏青又不遠,正好可以見見張相夫人和許夫人,一舉兩得。

“馬車在府外候着了。”

卿予便點頭,反正商允要事在忙,晚些時候回來找他也不遲,囑咐翠兒去拿了些葡萄的東西,随阿籃一道往府外走。

許夫人是第一次見到小世子,大贊像極了侯爺小時候,張相夫人就從旁迎合。

一路帶着葡萄,在野郊散步。滿眼的青蔥綠色,遠非西苑花亭可比,葡萄也不哭鬧,好奇得小眼睛怔怔打量四圍。

許夫人和張相夫人就說起商允小時候。

商允幼時起就讨人喜歡,性子又多像早先的永寧侯夫人,溫和不争。商允的娘親就善養茶花,商允是自幼和娘親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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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商允娘親,兩人都是忍不住贊嘆。

許是後話有些傷感,都所幸不再提及,卿予兀得有些心疼。他從前也是爹娘心頭好,但她認識商允的時候,除了溫和不争,便更多了幾分唯唯諾諾,膽小怕事。

思忖之時,許夫人卻是笑開來,似是想起從前的趣事。“我還記得早年夫人你剛到府上,侯爺就幾分害羞跑來問我,女孩子喜歡什麽,他怕你剛到晉州悶。”

卿予低眉淺笑。

張相夫人也道:“侯爺也來問過我,說夫人你的親人過世了,怎麽才能讓她開心些?我便給小侯爺說,你對卿予姑娘好些,她就開心了。如今想來,都像是昨日的事,一晃侯爺和夫人都成親了,連小世子都有了。”

他是對她很好,一直以來都很好。

四月天的風,清淺帶着暖意,絲絲泅開在心悸。

張相夫人和許夫人難得一見,都有興致在張相府中留飯,卿予卻之不恭。張相還未回府,那商允也該在忙着,卿予就帶着葡萄待到晚些時候。

馬車回府的時候,正好遇見張相出來,料想商允是忙完了。再晚些葡萄就要睡了,所幸抱起葡萄去見爹爹。

顧言才道公孫先生和侯爺在書房單獨說話。

連張相都支走了,該是不便打擾,卿予心中有數。行至書房,抱着葡萄透過窗戶縫看裏面。

商允見她,略有一怔。

卿予拿起葡萄小手揮揮,“給爹爹打個招呼。”

葡萄便笑了,商允心中微暖。

恰逢公孫夜有事提起,等他再回頭時,卿予已經抱着葡萄走了。

先前的心中微暖,又似陡然間悵然若失,但她抱着葡萄來看他,心裏又似舒坦了幾分。

不多時,聶遠也到了書房。聶遠負責對外事宜,常年出使各州,是晉州熟臉,旁人也信得過。

“侯爺,按照這幾日安排,最好先有聶大人親自走一趟幾州侯府,大致闡明侯爺的意圖,只要他們願意商議宜州北部十二城的事,計劃便可提上日程。晉州府內,除了您,聶大人便是最好的人選。”

商允自然明了他的意思。

聶遠是晉州府的老臣,也不加推脫:“臣下自當為侯爺分憂。”

商允點頭。

公孫夜便又繼續:“此事暫時不要走漏風聲,暗中進行,即便中途出了纰漏也可和侯爺撇清關系。侯爺要做的,是好好演一出戲。”

演戲?

“一旦聶大人帶回其餘諸侯願意商議的消息,就需要侯爺出行碰面。晉州毗鄰宜州,那時突然妄動太過搶眼,即便打了巡視屬地旗號,也會遭人懷疑。所以,侯爺該提前動身,趁聶大人出使的月餘,先巡視晉州屬地北部十五城,放出消息。日後再巡視到南部十城,也出師有名。”

“不錯。”商允贊同,公孫夜未雨綢缪有道理。哪怕聶遠帶回來的消息不好,也沒有多大損失,樣子造作而已。

見他沒有異議,公孫夜遂又道:“如果可行,侯爺最好明日啓程。”

明日?商允有些意外。

“侯爺方才看過北部水患的奏請,若是侯爺明日便親自出行處理此事,巡視北部十五城就有了名頭。等同言明晉州的重心在治理北部水患,迫在眉睫,無暇南顧。更重要的是,宜州北部十二城囤積糧食該是撐不過三月,要提早做打算,才能趕上時機。”

的确是一石二鳥的好計,商允心中有數。

“這一路要和侯爺商議之後行事,公孫夜會随行。”

“那再好不過。”公孫夜一同,他心裏踏實安穩些。餘下時間,便是和聶遠商議與其他諸侯碰面的籌碼和說辭。

……

直至夜深,商允還沒回來,卿予便帶了葡萄去睡。葡萄抓着小傘玩了些時候就不肯放開,她只好由着他,想着等他睡着之後再取走。

結果抱着葡萄走了一日困乏得很,晚上又飲了些小酒,不等哄葡萄睡着,自己先沉沉入夢。

由得今日張相夫人和許夫人提起的商允舊事,心情甘甜似蜜,連做夢都夢到小時候的事。

那時爹爹教他武功,同門師兄弟一幹人等,逸之和小娟都在。

爹爹總說她聰明是聰明,心思卻不花在四海閣正統的武功上,疏于練習。終日只喜歡練習射箭,不務正業,将來如何将四海閣發揚光大?

面對爹爹的嚴肅她卻振振有詞,爹爹武功天下第一,逸之天下第三,她不用那麽好的武功。

逸之便是輕哼,受不起你這般恭維,天下第二是誰,你文哥哥?

兩人本是在玩笑,爹爹卻重咳兩聲,胡鬧!都說了卓文是我師弟,是您們二人師叔,豈可亂了輩分?

她和逸之便一起啞然看向卓文。

“四哥,青青願意怎麽叫就怎麽叫吧,這樣不也很好?”卓文一笑而過,猶若清風霁月。

“你也同她一起胡鬧!”爹爹有些氣。

卓文向來知曉如何與他相處,也不繼續招他不快,便俯身問卿予,“四哥先前送你什麽了,這麽開心?”

她便将藏在身後的小傘拿出來,興高采烈道:“文哥哥你看,爹爹特意給我準備的!”

卓文回頭便笑:“四哥偏心啊,這麽好的寶貝怎麽不留我一份。”言罷就要去搶,眼看小傘要被他從手中搶去,卿予瞪大了眼,“文哥哥,還我!”

她都還沒稀罕夠,哪有他那樣來搶她的東西的。

小嘴一嘟,臉都急紅了,爹爹和逸之都一旁搖頭。

卓文逗着她好玩,轉身就拿走,她死死抓住他衣襟不讓他跑,文哥哥!!

亦如當下這般,睡夢中抓起身旁的衣襟不放,文哥哥三個字便脫口而出。

商允微怔,貼在她唇邊的吻就驀然停下,臉色越發難看。

她又喚了幾聲,他眼中只剩晦澀不明。摸着她額頭看了良久,才将葡萄抱回嬰兒床。

“爹爹遠行,葡萄在家要聽娘親的話,記住了?”握着他小手一吻,回眸望望床榻上的身影,終是起身一言不發離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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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卿予醒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翠兒只道侯爺昨夜來看過夫人和世子之後就離開了。

卿予心中不甚滋味,又問起侯爺在哪裏歇下的?

歇在書房,翠兒未覺二人有異,以為是侯爺怕吵醒她才特意離開的。

卿予隐隐不安,心不在焉抱起葡萄,“我們去瞅瞅爹爹。”好好瞅瞅你爹爹究竟在犯什麽別扭!

翠兒卻是怔住,夫人,侯爺已經走了。

“走了?”卿予明顯詫異,走了是什麽意思?後一句沒有問出來,眼中的驚愕卻帶了幾分隐痛。

“侯爺沒和夫人說?”翠兒有些尴尬:“侯爺今晨出發,去北部十五城巡視了,聽說最快得月餘才能回府中。”

月餘?這麽久?

而且明知要去這麽久,卻沒和她提起過?

情緒瞬間跌至谷底,莫名的滋味在心中潛滋暗長,商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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