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個時辰過去。

坐在兵器閣貴客區等候佳音的楚衍嗑完了半斤瓜子,他等的靈劍還沒有送回來。

兩個時辰過去。

楚衍連茶水也喝了三四杯,他的靈劍依舊沒有回來。

三個時辰過去,天色将黑,楚衍已經坐不住了,他的靈劍還沒有回來——

“要不我還是去催催吧!”楚衍開始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打算起身去催促一下兵器閣的夥計。

楚衍才剛剛轉身,便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悄無聲息站在自己身後的兵器閣掌櫃。

若不是楚衍記住了掌櫃先前穿的這一身青色暗紋配金線銅錢的衣衫,此刻他真的會把掌櫃當鬼一樣看。

畢竟這時出現的兵器閣掌櫃面如蠟色,氣息微弱,一雙眼睛空洞無神,額頭兩縷頭發似是被火焰燒了一把,不自然的彎曲着。

不知道掌櫃剛剛到底經歷過什麽,楚衍猶豫片刻,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您,還好吧?”

掌櫃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飽含了太多。

令楚衍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是,你在修補的時候把我那把破舊的靈劍修碎了?!過分了啊掌櫃,你也知道我現在就那一把靈劍了……”

楚衍問責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原本氣若游絲的掌櫃,宛如是被戳到了脊梁骨似的倏然開口,“什麽叫我把你的靈劍修碎了!!你知道你的那把靈劍對我做了什麽嗎?!!”

“……”楚衍震驚,一時間沒有消化完掌櫃話語中的信息量,只茫然搖頭,“不知道。”

“它把我兵器閣最貴的寶貝吃掉了!!整個東錦城的兵器閣就那麽一口萬年隕鐵的鑄造爐的鼎!!沒了那口萬年隕鐵造成的鼎我怎麽和宗師他老人家交代!我們兵器閣沒有鼎了!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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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說這麽長的一段話時,神情從剛開始的瘋癫猙獰逐漸變成了幽怨含淚,眼睛最後都紅了一圈。

楚衍:“……”

他真是沒想到會有這樣情況。

“所以我的靈劍修好了嗎——”

“修好個屁!!”掌櫃那把辛酸淚含在眼底,“要是修好我就能找你賠錢了,問題是它吃了那口鼎,還是這副樣子。”

掌櫃把那紋絲不變的斷劍重新遞給了楚衍,上面的裂紋和鐵鏽依舊,看不出來半點被回爐重塑的樣子。

而且從掌櫃的描述中,這靈劍還把爐子給重塑成鐵水吸收後吃了。

楚衍:“……我懷疑你在騙我,雖然我沒有證據。”

這難道不是一把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的小破鐵劍嗎?

掌櫃氣結,撂下這句話後便轉身就走了,“你愛信不信,總之本店一概不接這把靈劍的單了。”

楚衍:“……”

好像掌櫃也沒有理由騙自己吧?

“師兄,我覺得此事頗為詭異,你怎麽看?”楚衍決定要把難題和謝雲冥一起分享,畢竟以謝雲冥的智商,這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楚衍目光殷殷的看着他家師兄。

一直在旁圍觀的謝雲冥瞥了一眼楚衍手中鐵鏽斑斑的靈劍,“将它放到桌案上,你站遠一些。”

“噢好。”楚衍立即照做。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放下靈劍的動作太過于幹脆,那劍身在觸碰到桌案的時候發出輕微的顫響。

等楚衍走遠,謝雲冥擡手間就朝那把斷劍的方向捏了一道劍意。那劍意氣勢如虹,破空而出,落在那斷劍的身上,直接凝結出一層冷霜。

“咔嚓——!”

清脆的龜裂聲響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

楚衍有些緊張的看着靈劍的方向,心底不安的揣測着:謝雲冥這一道劍意下去,該不會是直接将他的小破劍給震碎了吧?

随着第一道龜裂聲響起之後,便是接一連二的碎響。

那覆蓋在靈劍上的鐵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了一層,連帶着那層霜也脫掉了,露出裏面光滑流暢的劍身——材質如黑曜一般深邃漆黑,暗紅色的古老紋路從劍柄處覆蓋整個劍身,連那原本斷了一截的刃口,截面上也有這樣的紋路。

楚衍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他原本以為的小破劍就算是除了鐵鏽,也大概會是白霜劍那樣白白淨淨的普通——

現在看來,不僅外表不普通,怕是內裏也和掌櫃說的一樣……直接吞了人家的煉器爐鼎,好不講道理。

不過這把靈劍沒有帥過三個呼吸,在寒霜盡數褪去後,它忽然又從自身凝結出了一層鐵鏽來,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的,變成了一開始的樣子。

楚衍:“?”

人和劍的思想果然并不能相通,為什麽又要生鏽?幹幹淨淨的不舒服嗎。

謝雲冥看完後眯起眼睛,“這些鐵鏽一樣的東西,應該就是它的劍鞘了。”

“唉?”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楚衍不明所以。

原書裏也沒有介紹過這類的靈劍。

“不用管它,以後若是有危險,把它擋在你身前就行了。”謝雲冥這般說道。

“好……”楚衍雖然有些好奇,但是謝雲冥不想多說,他自然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只想起了兵器閣掌櫃的那口萬年隕鐵的鼎,心中戚戚,“那我還是把那口鼎的錢賠了吧……也不知道要賠多少錢……”

把敗家破劍收回空間戒指裏,楚衍想了想萬年隕鐵被吃掉後兵器閣掌櫃心碎的神情,怕是自己兜裏這些靈石也不夠還,于是決定寫信給南竹,讓南竹來解決這件事。

差不多都安排妥當後,楚衍正想和謝雲冥開口提起去恹城之事的時候。

他兩人腰間垂挂着的劍宗親傳弟子身份牌忽然亮起。

謝雲冥朝他的身份牌中傳入一道靈力後,掌門彌虛子的那張莊嚴肅穆的面容便從令牌中投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弟子見過掌門師叔。”楚衍與謝雲冥一道向掌門彌虛子行了個禮。

彌虛子看到兩人後,臉上的神情稍霁,出聲詢問道,“雲冥,小師侄,你們二人如今身在何處?”

“回掌門師叔的話,師兄與我一并在東錦城。”楚衍乖乖報上坐标。

“既然如此,你們也就不必回宗門,直接趕往恹城去。你們的師父也已經帶劍宗弟子出發前往恹城,屆時你們在恹城彙合便是。”彌虛子這般吩咐道。

“掌門師叔,可是出了什麽大事?”察覺到問題不簡單的謝雲冥擡眼詢問。

畢竟能讓劍宗的太上長老清虛子親自帶弟子出面的事情,定然是不簡單的。自謝雲冥入劍宗來,清虛子還是第一次出面為劍宗解決問題。

“的确算的上一件大事,昨夜有消息傳來,說是上古大能鶴丘陽之墓在恹城即将現世。你們師父連夜觀星象,與我一同起卦,算了個十之八九。就算不是鶴丘陽之墓,也應該是其他什麽仙器現世。”

卦不可算盡,十之八九已經是最大概率。也難怪清虛子會親自出山一趟。

謝雲冥:“弟子知曉,這就與師弟一同趕往恹城。”

劍宗特有的傳音結束後,楚衍有些感慨的說道,“剛才我剛想和師兄說不如我們現在去恹城,怎知話還沒有說出口,掌門師叔的叮囑先一步到了,也是讓我們去恹城。真巧啊。”

“不巧。”謝雲冥懶懶的瞥了他一眼。

“嗯?”楚衍茫然不解。

“你是氣運之子,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順勢而為,沒有坎坷。”

或許是因為謝雲冥現在心情好的緣故,楚衍聽到了他的解釋。

從來不覺得自己運氣很好的楚衍愣了愣,如果真的像謝雲冥所說的這樣,那麽他解開生死契,改變劇情的事情,也會一帆風順?

難怪人人都想要天道大運。

“走了。”

再等楚衍回神過來時,謝雲冥已經以禦劍飛行的姿态等着他了。

楚衍連忙跟上謝雲冥的步伐。

劍光流轉,衣袂翩飛,一白一紅兩道人影一道從東錦城遠去。

此時已經是星夜,修仙之人不需要睡眠,但楚衍這個半吊子練氣修士,到了睡覺的時間依舊很困。

從東錦城到恹城需要禦劍飛行一日,還是以謝雲冥元嬰修士的速度。尋常的飛行法寶、甚至是白鸾也需要兩三日。

清虛子和其他劍宗弟子已經出發,在消息蔓延開來後,東境也會像是被複蘇了筋骨一樣,十六門派和其他勢力都會趕到恹城。

先下手為強,搶占先機總是不會錯的。

為了不妨礙謝雲冥趕路,楚衍強撐着不睡,但念在替命蠱,也不敢自己擰自己一把提神,只能睜着眼皮子看着暗色的天際,意識漸漸的困了過去……

謝雲冥空出一只手,扶穩了楚衍朝一邊倒去的身體。

本以為小病秧子只是沒有站穩,怎知這人被自己扶了一把後,就以自己為依靠物,癱軟了身體整個倒了下來。

謝雲冥:“……”

此時明月高懸,星河熠熠。月光與星光交織傾瀉下來,落于紅衣少年的眉眼,照他眼睫的陰影,恍若蝶翅。

脆弱、精致、安詳又靜谧,怕是在做一個好夢。

白衣劍修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手臂的姿勢,由着少年繼續枕着他的手安然入睡。

時不時,他的目光掃過少年的眉眼,不知是嫌棄還是在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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