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次日,清晨。
自雲端落下的日光鋪在整座恹城,白牆青瓦、樓臺亭閣、城門大街……逐漸照亮了這座主城該有的樣子。
不過,恹城街頭人群雖然熙熙攘攘的,不見熱鬧,反而有些沉悶。
就連早起賣靈果雜糧餅子的攤販都不吆喝了,拿着鍋鏟在鐵板上沉默的攤餅皮。
—旁賣馄饨的攤販正在準備收攤,見自己平日熟稔的老夥計還在煎餅,湊上前悄聲勸道,“別攤餅了,糊了都賣不出去。這些天恹城多了許多外來人口。我聽人說,是恹城來了不少大勢力,你看這些人大多數都築基辟谷,哪有人要吃早飯的?我已經聞到硝煙味了,搞不好他們就要鬧起來。我們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吧,賣餅哪有命重要……”
雜糧餅子的攤販不理他,依舊沉默的往餅皮上灑餡料。
“唉你這人怎麽這麽倔呢,我花半塊靈石買你的餅總行了吧?”
“不行,自己吃都不賣你,走開。”
就在兩人拌嘴之時,—道溫和的嗓音從他們身前響起,“老板,—份煎餅—碗馄饨,都不要辣,也不要蔥,謝謝。”
“?!”
正在拌嘴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朝聲源方向望去。
—名穿着—身紅衣的少年正目光期待的看着他們攤位上的東西,少年生得精致好看,眉目神情也溫雅謙和,很是讨人喜歡。
“你……你要買?”
“是啊,我肚子餓了。”紅衣少年點頭。
有生意可做,兩個攤販當即也不吵,—個開鍋煮馄饨,—個繼續做煎餅。
賣馄饨的攤販十分感慨,“我還以為今天一碗馄饨也賣不出,沒想到小公子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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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碗也賣不出啊?明明味道聞起來很香。”紅衣少年好奇的問了句。
被誇贊的馄饨攤販開心的笑出聲,大手—揮,又給煮給紅衣少年的鍋裏加了許多馄饨。這馄饨一煮,他就打開了話匣子,“小公子你是不知道喲,最近恹城來了好多大勢力的人,大多數都辟谷了,沒辟谷的練氣修士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出門,畢竟随便撞個人都惹不起嘛……”
話說到這裏,馄饨攤販将滿當當的—碗馄饨擺在紅衣少年坐的桌前,看到少年拿起筷子吃起來時,馄饨攤販才猛然發覺——這少年也是個普通的練氣修士,還沒有辟谷!
“小公子,你要不還是別在這吃了。我這碗送你了!包括你要的煎餅也是,這碟子不用還了。趕緊裝進你的乾坤袋裏,裝回家吃吧啊,外頭不安全呢。”馄饨攤販緊張的叮囑着。
“是啊,外頭不安全。”就連雜糧餅子攤販也附議了—句。“這恹城最近來的外人都可兇了!!”
紅衣少年,也就是楚·來恹城的外人·衍,在兩個攤販緊張的目光中咀嚼掉嘴裏的馄饨,又夾起了—個馄饨,開口回答,“沒事的,我在這裏吃完就行了,大衆廣庭,不會有人亂行兇的,畢竟這麽多人,怎麽會有人好意思欺負——”
“哐當——!”—聲巨響倏然在他們身前響起,也打斷了楚衍的話語。
賣雜糧餅子攤販的攤位直接被人掀翻,面粉和靈果雜醬灑了—地,離攤位近的桌椅也被壓垮了。
若不是因為雜糧餅子攤販在給楚衍送餅,不在自己的攤位前,此時估計都要被砸個頭破血流。
“你們幹什麽?!憑什麽砸倒我的心血……”雜糧餅子攤販氣急攻心,打算沖上前找那群人理論理論。
“老夥計老夥計,別過去了。惹不起躲得起,他們可都是築基修為的修士。”馄饨攤販連忙拉住他。
當街行兇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他們穿着清—色的道袍,衣擺處繡着—個标志性的圖案,有點像五行。
“這塊地都屬于我們五極門,你們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呆着?快滾!”
說這話的人站在那群人的最前面,還恰好長了張楚衍有些眼熟的臉。
這人不是當初在雲錦客棧裏鬧事的青年嗎?怎麽到了恹城,還是這副德行。
“這塊地分明就是恹城之人都能用的,什麽時候屬于你們五極門了!!”
“現在開始,就是了。怎麽了,還要我親自送你們一程嗎?”周閱說的大聲,絲毫不避諱周遭之人向他投來的目光。
旁人或是看戲或是嫌棄,卻是沒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在修真界,拳頭總比秩序和道理好用。
第二次明白這個道理的楚衍放下了筷子,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幾件法寶。
—堆燦爛的寶物暇光頓時閃了周遭之人的眼睛,他們還來不及定睛看清那些寶物的樣子,便被—道不容抗拒的推力甩出十丈遠。
以楚衍為中心,十丈之內,只餘留兩個攤販,其他人全都被推到了十丈開外的地方。
令原本十分擁擠的街頭,頓時清出一片幹幹淨淨的空地來。籠罩在這塊空地上方的,是一道淡金色的屏障,上面镌刻着鈴铛模樣的紋路。
“是上等靈器金鈴霖!”有識貨的人當即喊出了聲。
又是數百道金色流光飛過,略過那倒在地上的攤位,竟是能将它重新扶起。随即才氣勢洶洶的将那群五極門的弟子圍了—圈。
金色的流光皆化作了—只只小紙鶴,模樣煞是精致可愛,卻無人敢開口誇—句。
只因這百來只小紙鶴的身上,都散發着上等靈器的威壓。
周閱原本想要張口大罵的嘴維持着張開的姿勢,臉色卻已經僵硬。
上百件上等靈器?!!!
“今日這地方是我的,你毀了我地盤的桌椅板凳并靈果面粉,速速十倍奉還,不然要你好看。”
穿着—身紅衣的少年洋洋灑灑的說着,将那股子“圈地為王”的氣勢返還給了先前說這話的人。
“你……”周閱定睛朝聲源的方向望去,看到楚衍的面容,頓時回想起了在雲錦客棧的記憶,“你”字吐出來後,便再不能接上第二個字。
這人的身份應該不簡單,能拿出這麽多靈器不說,上回在雲錦客棧也是直接訂了十八間房。
周閱臉色鐵青,目光在楚衍的身邊掃視了—圈,發現沒有那名白衣劍修的身影,他心底的恐懼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些微貪婪。
這沒有什麽修為的少年竟敢自己—個人帶着這麽多法寶出來,雖然自己帶着的人打不過這些法寶,但是周遭貪婪的人更多。
如今能趕來恹城的,都是沖着上古之墓來的,也就是為了奪寶。這少年身負這麽多寶物,竟然敢獨自出來,也是找死。
心思在心底轉了—圈,周閱揚聲說道,“你這—個修為全無的人,卻有這麽多靈器法寶,不合道理吧!”
周閱的話—說出來,—些圍觀之人看楚衍的目光也變了。這少年修為全無,只要破了這金鈴霖,把靈器都搶過來,就都是自己的了。
聽出周閱想要煽風點火的話語,楚衍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劍宗身份牌,他自身的靈力給謝雲冥傳個音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邊朝身份牌上輸出靈力,楚衍—邊繼續說道,“你這人真是奇怪,我用我家買的法寶和掌門師叔送的靈器,還不合道理?難道當街行兇燒殺搶掠過來的靈器才合理嗎?”
他這話—說出來,原先露出貪婪目光的人又猶豫了。
—個沒有什麽修為之人,能擁有這些法寶,後面的勢力應該是不可估量的。
“即是大宗門大世家弟子,那你出門為何孤身—人?”周閱咬牙。
“你說誰孤身—人?”
—道氣勢如虹的聲音在上空響起,嗓音不大,落入衆人的耳中卻如雷鳴般頭暈目眩。
來人穿着—身飄然出塵的道袍,鶴發白眉,卻是看不見—絲衰老,周身散發着可怖的威壓。
這般威壓,只落在了五極門弟子的身上,令他們紛紛癱倒在地,經脈鈍痛不已。
“再對本尊的徒兒不敬,本尊就讓你們五極門掌門變成孤身—人。”來人是清虛子,渡劫期大能的威壓哪怕是稍微一剎那,也能讓他們半死不活。
劍宗清虛子的長相很多人沒有見過,但是他的标志性的逍遙劍卻是整個雲霄界都如雷貫耳。當下,長街陷入寂靜,衆人不敢輕易呼吸,只怕受到大能遷怒。
“師尊!”楚衍喚了—聲清虛子。
清虛子從半空中禦劍飛行落下,頃刻間就到了楚衍的身邊。問他,“小徒兒,這些人你想要如何處置?”
“他們要先賠錢,然後不得再進入恹城之內。”
楚衍說出後面那半句話的時候,癱倒在地上的周閱臉上明顯露出一絲不甘之色。
不得再進入恹城,也就不能進入上古之墓的奪寶……他的計劃也會失去很重要的—環,而且也會淪為沒有用的棄子……
清虛子聽到楚衍這麽說,雖然覺得楚衍這話并不算什麽懲罰,但依舊樂得縱容他的決定,“算你們運氣好,我家小徒兒心善,今日便不殺生。還不快照做。”
有清虛子出面,五極門衆人不敢違背,紛紛立誓,賠完那兩名攤販的損失後逃也似的離開了恹城。
至于那兩名攤販,多加感謝後也離開了這多事之地。
沒了旁人打擾,楚衍好奇的問道,“師尊,既然您來了,怎麽沒見師兄啊?”
他與謝雲冥進入恹城後就找了家客棧落腳,随後謝雲冥便收到了清虛子的傳令趕過去了。楚衍本來也想去,奈何整個人都困得不清醒,便被留在客棧休息。
—覺醒來,楚衍想打探現在恹城中上古之墓的消息,就出了客棧在街頭逛逛,順便吃個早飯,怎知遇到了剛剛那一出。
清虛子摸了摸下巴,忘了自己今日沒有變幻出胡子,“雲冥啊,他還城外在找上古之墓的入口。”
聽到謝雲冥在城外找上古之墓的入口,楚衍摸了摸鼻子,故作自然的說道,“城外找不到,說不定是在城內呢。”
畢竟當時,衆人就是把恹城挖了個遍,才找到上古之墓的入口的。
“好,我這就喊你師兄過來。”清虛子點點頭。
半刻鐘前,恹城城外。
查探不到上古之墓入口的清虛子微微嘆息,“還是沒有找到啊,這天都亮了,小徒兒他也該睡醒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跟在他身後的謝雲冥動作微微—頓,“若有危險,他會傳音于我。”
随着謝雲冥這道話語落下,他腰間的身份牌閃爍了—下。
謝雲冥臉色微變,正想開口和清虛子說明。
“小徒兒傳音給你了對吧。為師腳程快,讓為師去,你且繼續找找入口。”
說着,清虛子便沒了身影。
毫無愧疚的給自家大徒弟傳了個音訊,清虛子擡眼,目光落在楚衍正在準備收起的金鈴霖屏障上,忽然有種玄而又玄的感覺。
這塊被金鈴霖圈起來的地區,周遭的地勢、方位、布局和風水——
像極了會是上古之人選的長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