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腦海中理清了劇情,楚衍稍稍放寬心,繼而考慮起鶴丘陽前輩的事情。
從腰間摸索到了當初謝雲冥給他挂上去的九焰青銅鼎,楚衍小心翼翼的将其解下來。
這鼎和他的空間玉佩挂在一起,再由繩子系着,系上去很簡單,取下來也是……為了避免上次的尴尬,楚衍在回程的路上偷偷練習好幾次,現在動作已經十分娴熟。
“師兄,鶴丘陽前輩的元神寄身在九焰青銅鼎中,我們要如何才能喚醒他?”楚衍将取下來的鼎放在桌案上。
一些上古惡妖的事情也要與鶴丘陽前輩知會一聲。
加之楚衍的那兩把破損的劍,修補仍然沒什麽頭緒。
“你朝九焰青銅鼎中輸入一道靈力試試。”
謝雲冥說這話的時候,擡手在四周設下一道隔絕氣息的結界。淩絕峰一般沒什麽人過來,這樣做也是以防萬一。
楚衍聞言,擡手朝九焰青銅鼎中輸入一道靈力。
片刻後,鶴丘陽的元神從九焰青銅鼎中出來。
那虛化的身影竟是比上次在上古之墓初次相遇的時候還要淡,好似褪色了一般,服飾上的花紋開始有些模糊。
楚衍擔憂的看着這副狀态的鶴丘陽,“前輩,您沒事吧?”
鶴丘陽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狀态,“暫時沒有大礙,九焰青銅鼎內有我設下的陣法,可以鞏固元神。只是我這次現身後,之後需要沉睡。”
元神離體過久,若不修煉鬼修的法子,魂魄也會随着靈力的流逝消失。成為鬼修後不入輪回道,也不得飛升,是萬不得已的做法。
“那我們長話短說。”
楚衍連忙将惡妖現身上古之墓的消息說與鶴丘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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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來我府邸之前,沒有發現過惡妖的蹤跡嗎?”鶴丘陽詫異。
楚衍不是土生土長的雲霄界人,這個問題只能由謝雲冥回答。
謝雲冥擡了半分眼皮,“沒有。”
“天雷來時,那兩只惡妖不能逃跑,應該是被困幻陣之中。”
鶴丘陽皺眉,如今離上古之戰已經過去了千萬餘年,他兵解後,長眠之地還被惡妖惦記,說不膈應是不可能。
只是——
“我兵解後一貧如洗,府邸也沒有剩什麽靈器法寶,怎麽會惹人惦記?他們想從我墓中得到什麽?”
鶴丘陽一語驚醒夢中人。
楚衍驚愕的目光對上了謝雲冥眼中的深沉,後者開口詢問,“鶴丘陽前輩兵解後,府邸還剩什麽?”
鶴丘陽想也不想:“就一口煉器的九焰青銅鼎。”
這鼎可以隐藏暇光,亦是鶴丘陽元神寄身的仙器,一般人也難以奪走。
“還有九虛玄月印!”楚衍适時小聲提醒。
鶴丘陽:“……”
那個鐵坨坨真的什麽用都沒有,誰沒有失敗之作呢,莫再提了。
心中腹诽不斷,等話語到了嘴邊,鶴丘陽還是矜持的開口道,“那個東西應該不會有人觊觎吧……”
“他們很有可能是想要拿九虛玄月印。”謝雲冥認同了楚衍的觀點,“畢竟在上古之墓消息傳出來之前,就有九虛玄月印的消息。”
鶴丘陽靜默了三息,心中忍着羞.恥,“那你們屆時可以拿它做誘餌試試。”
“對了,鶴丘陽前輩,還請您看看我的靈劍。”
楚衍一邊說着,一邊從空間玉佩裏拿出他的兩把劍來。
碎裂的寒霜劍和生滿鐵鏽的小破劍同時擺在了桌案上。
這兩把靈劍的外貌看得鶴丘陽眉頭一跳,“你們楚家如今……該不會是沒落了吧,連碎劍和鏽劍還給嫡系用嗎?”
楚衍:“……”
楚家并沒有落,只是他當時離開楚家時,楚煙為他準備了一堆琳琅滿目的東西,唯獨沒有靈劍。
至于“鏽劍”那是憑着萬中挑一的緣分選出來的,而“碎劍”完全就是意外。
“這兩把劍的來歷都算我自己的緣分,和家族無關,雖然樣子有些破舊,但是修修補補應該還能用……吧?”話語說到最後一個字,楚衍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聽楚衍這麽說,鶴丘陽平複了一下心情,仔細打量起那兩柄靈劍。
“這柄靈劍的刃口也碎了,修補後也無法回到當初的威力,倒不如将它融了重塑。”鶴丘陽率先指着那把碎成塊狀的靈劍開口。
“噢……”楚衍沉痛的點頭。
三百萬靈石好似在楚衍心底嘩啦一聲碎了,到底還是沒能保住。
“至于這一把靈劍,外面這層鐵鏽能去掉嗎?”鶴丘陽望向了那把平平無奇的鏽劍,目光有些遲疑。
起初乍的一看,鶴丘陽只覺得它破舊腐鏽。
再看兩眼,發現這把劍身的寬厚都十分特殊,像是在哪本兵器古籍上見過……具體是什麽,鶴丘陽也有些記不太清了。
“可這把靈劍的外層鐵鏽是它自己長出來的,就算鏽層脫落,很快就會重新結出一層鏽來。”楚衍向鶴丘陽解釋。
“自己生鏽?”簡直聞所未聞。
鶴丘陽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剛剛靈劍的尺寸讓他對記憶産生懷疑,此刻楚衍的描述,他确認自己并沒有見過這種特質的靈劍。
“就像……師兄,可以麻煩你再出手一次嗎?”
描述不出來的楚衍,下意識的扯了扯身側之人的衣袖,發出求助的目光。
謝雲冥聞言,垂眸瞥了他一眼。
楚衍只來得及在那鴉黑的眼裏看到自己的一抹倒影,随後謝雲冥就挪開了目光。
屋內的光線清淺,方才的對視仿佛一道錯覺似的,令楚衍心底有些出神。
下一刻。
周遭的空氣染上了一層寒意,凜冽的劍意凝聚在白衣劍修的手指之間,再被他揮了出去,直指桌案上的那柄生滿鐵鏽的靈劍。
“噌——!”
靈劍當即發出一聲嗡鳴,劍身被霜雪凍住,随後,覆蓋在其上的鏽層一如上次那般裂開脫落,露.出其中真正的劍身來。
哪怕已經看過一次,第二次看,楚衍依舊能被小破劍的原貌驚豔。漆黑的劍身上刻着古老的暗紅色符文,看起來強大而神秘——
“嗡——!”
三雙眼睛注視的目光中,一層層鐵鏽順着靈劍身上的那些符文生長了出來,重新覆蓋在其上,與先前的模樣絲毫不差。
鶴丘陽:“……”
楚衍:“……”
從驚豔中回神過來,楚衍清了清嗓子,根據方才的“鐵證”,向鶴丘陽繼續解釋,“前輩你看,就是剛剛這個樣子,鐵鏽脫落後,它自己又會長出來。”
鶴丘陽沒有馬上回答,他皺着眉頭,伸手摸向了那些從靈劍身上蛻下的鐵鏽。
直到淡色透明的手指從鏽塊中穿過,鶴丘陽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實體,自然無法觸摸實物。
鶴丘陽對楚衍說道,“你将那些鏽塊拿起來,看看斷裂的那一面,是什麽色澤?”
楚衍聞言照做,拿着鏽塊走到屋外的日光下,仔細的瞧了幾眼,回答道,“是暗藍色又透着幾分青綠。”
鶴丘陽沉默了半響,幽幽道,“那是藍青礦……”
“既然已經找到了金屬礦石,是不是去買同樣的礦鐵給它淬煉一邊就能解決?”楚衍調動着自己腦內寥寥可數的煉器知識,這一點還是在原書之中偶然看到才記下來的。
“當然……”
“不行!”
鶴丘陽的語氣平平無奇的開頭,卻是以無比篤定的口吻結束。
在這之間,大概有能喘一口大氣的功夫。楚衍的思緒已經歡快的想到了“藍青礦不知道貴不貴,但是他可以找南竹報銷,所以問題不大”這裏了。
臉上的笑容被迫凝固,楚衍愣愣的看着鶴丘陽,困惑溢于言表,“為……為什麽不行啊?”
“藍青礦是金屬礦中的稀有品種,大約一百萬塊藍礦或者青礦中,才有那麽一兩塊藍青礦。”
鶴丘陽說完這段話,看着後輩臉上逐漸變得為難的表情,內心也跟着一塊心疼,尤其是他還沒有把所有的話都講完——
“剛剛說的其實也不是重點,因為就算找到了藍青礦,也沒有辦法淬煉這把靈劍。”
在楚衍瞪圓的眼睛裏,鶴丘陽嘆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講。
“你看,鐵鏽這一層金屬,是随時可以被靈劍脫落下來的。說明這是它內裏的雜質,至于它每次脫落的是不是都是藍青礦這種雜質,我只見過這一次鐵鏽,暫時無法确認……”
鶴丘陽的最後一個字将将落下。
又是一道淩厲的劍意朝着小破劍斬下。
桌案上,那把小破劍又“哐當哐當”的又掉了一層鐵鏽下來。
有了謝雲冥這一道劍意助攻,楚衍連忙心領神會的拿起新鏽塊去日光下察看了一眼,“前輩,這次脫落下來的鏽塊是暗金色的,中間帶着點紅。”
“嘶——!”
鶴丘陽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金屬礦中的稀金,金鱗紅石!”已經是鶴丘陽聽到名字就開始肉痛了,“我以前只有煉制仙器的時候,才舍得用這種稀金礦石。”
楚衍:“……”
突然覺得手中看似醜醜的鏽塊,突然變得無比珍貴了起來。
有種撿自家靈劍脫落的雜質就能走向暴富的感覺——楚衍神志不清。
“所以,小家夥你是從哪裏得到這把靈劍的……?”鶴丘陽說這話的時候微微顫抖。
除去剛才的驚異,鶴丘陽現在已經開始想要知道這把靈劍是什麽鍛造的了。作為煉器宗師看到好作品時的興奮之情正在逐漸蘇醒。
“嗯……從我們劍宗的劍冢裏……當時……”
楚衍将自己在劍冢裏的經歷大致和鶴丘陽講了一邊。
“劍宗的劍冢,以前我好像沒有聽過……”鶴丘陽開始絞盡腦汁回想。
劍宗身為上四宗,也是在上古之戰就有的老牌勢力。如果有一個劍冢的話,鶴丘陽沒理由沒聽說,畢竟身為煉器宗師,時常處于材料稀缺的狀态,偶爾也會想辦法找點廢棄靈劍法寶什麽的融了重塑。
沒理由,劍宗還能有一塊劍冢是他鶴丘陽沒薅過的……
鶴丘陽實在想不出。
“劍冢是在上古之戰後才有的,那裏也曾經算古戰場,後來被宗門內的前輩用仙器乾坤印挪回劍宗。”
這時,原本只是負責讓鏽劍脫一層鐵鏽的謝雲冥也開口解釋。
“這樣……但沒道理我沒有聽過這把劍呀,當時在我手中養護的靈劍多了去了……”鶴丘陽匪夷所思,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見識也算短淺。
“偶然聽師尊說起過這把靈劍,據說是上古神器。”
“神劍——!!”鶴丘陽驚了。
“前輩可是想起了什麽?”楚衍期待的詢問。
“當然了,上古神劍當時是雲霄界口口相傳的故事。噢,那個上古是我那個時代的上古,流傳到你們這裏,應該算作遠古了吧……”
鶴丘陽撓了撓頭,也不賣關子,繼續給兩名後輩解釋。
“相傳在上……遠古之時,荒虛妖境與雲霄界處于一種友好共處的狀态,彼時天道将将孕育,三大神器橫空降世,一為神劍天憫,二為神木烏有,三為神珠滄瀾。後面兩者分別鎮守在雲霄界和妖境,唯有神劍天憫蹤跡渺茫。”
沒想到,神劍會是這副樣子。
鶴丘陽有些震驚,也有些遲疑,“不過後來,一些上了年頭的仙器也被稱作神器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天憫神劍……”
“但是你看,它連金鱗紅石都不稀罕,應該……十有五六就是了吧……”
鶴丘陽神志不清。
“這也太難養了吧,那我要給它淬煉什麽金屬礦?”楚衍開始發愁,“上回在兵器閣,它還融了人家煉器用的萬年隕鐵做的鼎……”
“确實,隕鐵之中金屬種類豐富,說不定有它想要的金屬。”鶴丘陽點頭贊同。
楚衍:“……”
這小破劍就算是神劍,也不能吃錢啊!
“我記得我兵解之前,還保存了一批金屬,你可以把它們融了淬給這把靈劍試試?我煉器用的九焰青銅鼎只要輸入靈力即可……”
将金屬熔融煉制。
後面的那一小截話語鶴丘陽到底還是。懸崖勒馬,及時剎住了。
差點忘了這靈劍狠起來連鼎都吃!
這要是把那些金屬和靈劍一起放入鼎中,按照靈劍的挑嘴程度,先被它融了吞掉的肯定是仙器九焰青銅鼎,鼎被融了,他的元神簡直無處安家。
“使不得使不得!!”危機感促使鶴丘陽喃喃自語的聲音愈發大了起來,“絕對不能把你的靈劍放進我的九焰青銅鼎裏!”
“我知道的,前輩放心。”楚衍面色嚴肅的點頭。
他也絕不會讓敗家靈劍随便啃自己賠不起的鼎。
“呼……”鶴丘陽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劫後餘生般的繼續往下說,“不過,我剩下的那些金屬都送你了,你有機會……可以把它們熔融了淬給靈劍。它現在的狀态一直生鏽,可能是內裏雜質太多,并沒有恢複到正常狀态,需要多攝入一些金屬。”
“好,多謝前輩。”楚衍十分感謝鶴丘陽的慷慨。
鶴丘陽擺了擺手,“小事。”
只要不動他的鼎,一切都好說。
解決完了靈劍的事情,楚衍與謝雲冥和鶴丘陽商讨了一下前往南境邊界的時間。
“這一次蘇醒後,我大致要三四年左右,才能養好元神,從九焰青銅鼎中再次蘇醒……”鶴丘陽有些為難的回答。
“那我們等前輩你養好元神再出發,不着急的。因為我們近期也有些忙碌。”
畢竟除了幫鶴丘陽前往南境邊界尋找白澤仙君的魂魄這個支線,原書劇情的主線也要走。主線之一的——東境十六門派大比在即。一時半會,楚衍也不能保證謝雲冥有能空閑的時間。
“那就好。”鶴丘陽點點頭,能兩全齊美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商議完後,鶴丘陽的元神重新寄身到九焰青銅鼎中休養。
楚衍小心翼翼的将挂件模樣的九焰青銅鼎,重新系回自己的腰間。
完成了收尾,楚衍這才目光殷殷的看向身側的謝雲冥,語氣帶着幾分期待。
“師兄,那我們接下來要一起去修煉嗎?”
謝雲冥的目光掃過楚衍身前已經喝完的那一盞茶,正好他院落裏也沒有備什麽糕點。當下微微颔首,說了一聲,“好”。
就在劍宗因為上古惡妖的屍骨出現,産生懷疑時,雲霄界的其他勢力亦是對此有同感。
但凡有些底蘊,家族或者是宗門之內有确切記載過上古之戰的勢力,都持以謹慎觀望的态度。
南境,楚家主宅。
穿着一身紅色裙裾的楚煙,聽到這個消息時直接擰斷了手中的筆。
暴漲的靈力這才從她手中緩緩散開于空氣中。
“你說什麽?!天譴之雷劈下的時候,兄長就在附近?!”
楚煙的氣息起伏不定,在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她腦海一片空白。
她家兄長自幼身骨羸弱,天譴之雷的威壓不言而喻,被波及這麽一下怕是筋骨都受了損。
“趕快,傳藥師過來,還有靈藥——”
楚煙焦急的話語戛然而止,她看着宣紙上暈開的巨大墨點。
半刻鐘前,楚煙才提筆給兄長寫信。
如今兄長遠在恹城或者劍宗……楚家主宅有再好的醫師靈藥也救不了急。
稍稍冷靜下來,楚煙的聲音微微沙啞。“兄長他……沒事吧?”
“少主無事,碧落樓探子傳來的消息,說是少主與劍宗謝雲冥一同在恹城街頭買馄饨,那時已經是過了天譴之雷、劍宗用溯世鏡将恹城複原的時候。”
前來找楚煙彙報消息的侍從,快速将緣由說清楚。
“那就好。”楚煙松了一口氣。
看來劍宗謝雲冥的确是個大度之人,将兄長護得很好,并沒有以怨報怨。
先前将兄長托付出去,她也是走了下下策。
信是沒有什麽心思再繼續寫了,楚煙深吸一口氣,從桌案上起身,将被墨水暈染開的信紙揉成一團後用靈火銷毀。“你退下吧,若是兄長還有什麽消息,要盡快向我彙報。”
“屬下遵命。”
待那名侍從退下後,同時也将敞開的書房房門從外替楚煙關上。
幽靜的書房中似乎只剩下楚煙一人。
她沒有點燈,就着昏暗的光線,對着身側的空氣問了一句,“從父親閉關那日算起,今日要到時辰了嗎?”
“嗯。”一道冷漠得沒有多餘情緒的嗓音響起。
“……”
随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楚煙的身上彌漫開來。同時,淅淅瀝瀝、好似水流落入瓶中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好一會兒才停下。
先前那沒有情緒的嗓音又低了幾分,仿佛是在嘆息,“小姐大可不必如此,這法子不治本。”
“我身體留着楚家的血脈,只是我不是純血罷了。我多取一些血,終究能填上的。”
“北漠,這次也有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