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楚衍昏迷後,謝雲冥沒有再着急喂血,而是選擇先用靈力穩住楚衍的心脈,進而查探他體內的生機。
源源不斷的靈力,自兩人交疊的手開始,從謝雲冥身上湧入到楚衍的體內。
冰靈根修士的靈力外放自帶寒氣,但給人傳渡靈力的時候卻十分溫和,臉色蒼白的少年在靈力的滋潤下,狀況稍有好轉。
循着上次查探小病秧子身體情況的記憶,謝雲冥操控着他的靈力掠過一條條纖弱的經脈,極其緩慢又小心的蔓延到心脈處。
若不是謝雲冥身中子蠱,換做一般人這麽查探是查不出什麽異樣的。
原本蟄伏在小病秧子心脈、被血氣喂養得愈發肥碩的母蠱,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此刻正抽搐不安。
謝雲冥想也不想,立即用靈力護住了楚衍的心脈,想要将那只暴露弱點的蠱蟲從心脈中取出來。
“……”然而那靈力才堪堪探到蠱蟲的身側,一道繁複的符文自楚衍的心脈浮現,将謝雲冥的靈力盡數攔了回去。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悸感忽地從謝雲冥自己的心口湧上來。
謝雲冥皺起眉頭,臉色不太好的停下動作。
不能直接将蠱蟲取掉。
種這陰邪之物的人也陰損,将其根種在生死契之下。除非解開生死契才能将蠱蟲取出來,否則只能等它自己從心脈中鑽出來。
蠱蟲雖然有異樣,但是對小病秧子體內的生機沒有影響。
謝雲冥收回自己的靈力,将昏迷的人抱到了床榻上躺好,替他掖好被子。
動作之間,衣擺處的血跡落入謝雲冥的視線之中。他下意識的捏了一道洗滌術,卻忽然想起來,這處的血跡是小病秧子在昏迷之前吐出來的。
那口血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落在謝雲冥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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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冥并非醫師,但看病總要講究一個症狀。他将這些血跡用靈力收到了玉瓶中,屆時有機會再找合适的醫師看看也不遲。
今日之事,令謝雲冥生疑的是——
小病秧子的蠱毒發作得未免太過蹊跷。
在城門口、主樓門口,甚至進屋之前,小病秧子都是好好的。唯獨吃了幾塊糕點之後,蠱毒忽然發作了起來。
而且買這些糕點的時候,藥王谷的那兩名弟子也想要。
謝雲冥微微眯起眼睛,他要再去那家鋪子一趟。
在楚衍的屋內設下兩重結界,謝雲冥這才推門離開屋子,打算去尋找賣糕點的掌櫃。
只是,謝雲冥将将從楚衍屋中出來。
正巧撞見了要來喊楚衍出門游玩的言如錦,“咦?原來首座師兄你在小師弟的房間啊,小師弟人呢?”
謝雲冥神色自然的回答,“他睡着了,什麽事?”
言如錦不疑有他,順着謝雲冥的話嘆息道,“那就可惜了,本來還想帶小師弟一起出門逛逛呢,東之巅有不少美酒,再者小師弟還沒有築基,未曾辟谷,東之巅也有不少吃食。”
确實。
早就用元神逛過一圈的謝雲冥自然也清楚,“他身體不好,容易困乏。你們出門逛完給他帶一些即可。”
謝雲冥的話語頓了頓,拿出了一個乾坤袋扔給了言如錦,“要買最好的,若是最好的買完了,定做後送過來。”
“這是自然……嘶!首座師兄,這乾坤袋裏的靈石未免裝的也太多了!”言如錦一邊說着,一邊用神識查探了一下謝雲冥扔給他的袋子,想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
這一看不得了,整整一乾坤袋的靈石,大致有千萬基數,成色看起來還都是上等靈石。
言如錦出身殷實之家,自認為自己花錢如流水,喝酒口味挑嘴,每次出門都是幾萬幾萬的靈石揮霍出去,宛如纨绔子弟,算個劍修之中的另類。
但是首座師兄——
出身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據說他被師伯帶來劍宗的時候,已經孑然一身。劍宗親傳弟子的月例雖然豐厚,可也不肯定讓首座師兄攢下這麽多靈石!
饒是言如錦驚詫如此,對面的人也只是相當平淡的說了一句,“不多,随便用。”
聽到謝雲冥這話,言如錦到底還是沒忍住內心的波瀾,目光殷殷的看着他,“師兄,你靈石這麽多,平日都是怎麽攢的呀?可否透露一二!”
他也想像首座師兄一樣富有!
謝雲冥:“秘境裏拿的。”
言如錦十分惋惜:“噢,那我應該是學不來了,這等秘境機緣向來都是運氣。”
謝雲冥微微挑眉,補充了一句,“與秘境機緣無關,只要有人想殺你越貨,便越不能放過他。”
随着謝雲冥這句話話音落下,言如錦只覺得周遭的空氣沒由來的,倏然有些寒冷了起來。
而他家首座師兄的話語,還沒有說完——
謝雲冥悠悠道,“因為那些人的乾坤袋,總會比常人的,還要殷實得多。”
言如錦:“……”
他錯了,他就不應該見財起意,向修煉“以殺止殺”之道的首座師兄詢問生財之道。這種反殺“殺人越貨之人”來生財,他還是更情緣去碰碰秘境機緣!
“打擾首座師兄了,那我先同其他師弟出門,屆時也會為小師弟帶東西回來的。”
言如錦說完這句話後,等到了謝雲冥的應聲,便頭也不回地飛快離開了。
打發走了言如錦,謝雲冥這才褪下了那若無其事的平靜神色,凝重的朝先前那家糕點鋪子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東之巅的一家藥館裏。
這家藥館開的并不大,沒有挂什麽大勢力的标志,仿佛只是一間不怎麽起眼的民間藥館。
藥館前面的鋪子生意一般,後面的大院有兩三個夥計在分揀藥材。
再往後的屋子裏,被極其隐秘的布下隔音結界。
屋中坐着三個人正在喝茶,雖然桌上擺着茶杯,但是他們的神情卻愈像談判一樣,各自眼底都閃爍着算計,又各自心照不宣。
“今日的東之巅真是熱鬧,一下子來了兩個上四宗。”穿着黑色鬥篷的人率先開口說道。
他的嗓音沙啞,聽着讓人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另外兩人大抵是聽慣了,并不覺得有什麽。
“屠小友還是太年輕了,上四宗過來有什麽好熱鬧的。熱鬧的是,眼下有觸發東之巅迎客之禮的人出現了。”
另外一道蒼老的嗓音響起,說話的人穿着一身簡單的灰袍,戴着可以藏匿氣息的兜帽,令人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依稀從他的言語舉止中,看出他是個老資歷的人。
“羅老此話怎講?那六扇玄鐵大門,可有什麽特別的講究?”黑色鬥篷的人連忙出聲追問。
“講究?”那灰袍老人一聲冷笑,語氣中夾雜了幾分極其深厚的怨恨。
“世人皆知東之巅是人族上古大能修建而成,這城池之中多處依舊保留上古陣法。東之巅的迎客之禮,幾乎都是恭慶那些斬殺過千萬惡妖的仙君自戰場歸來。又或者是對人族有大功德者。”
“只要有迎客之禮,便是有人殺過我們族人千千萬萬——”
“此恨當如天塹,不得填,亦不得滅。”
“老夫倒是想知道,今日這東之巅,恭迎的人到底是誰呢?”
“羅老消消氣,此一時非彼一時,人族壽命短暫,能活過千萬年的大能決計沒有一個。也許是……後者吧……”
另外一人出聲寬慰。
他穿着一身素淨的白袍,氣質高雅,是仙風道骨的樣子。
也是這三人中,唯一不用隐匿氣息之人。
“噢?那你們雲霄界,近來都有什麽天之驕子?”灰袍老人倒是提起了興致。
“天之驕子和功德有關系嗎?”白袍道人微微詫異。
“天賦異禀,越容易影響天道,自然也會有大功德之事。”“劍宗謝雲冥,九岳門付江烨。這兩人風頭最甚,其次是佛宗渡江,影宗千無越,劍宗陳六安……南境那邊,也就一個楚家嫡小姐楚煙。”
“楚家?”灰袍老人略過了前面的人,對最後出現的字眼更感興趣,“我記得,你師兄還替那個楚家的那個少主看過病,他如何?”
“什麽都瞞不過羅老您。”白袍道人笑了笑,斟酌着開口,“那個楚家少主靈臺靈根盡毀,就算救回了一命,之後也與大道無緣。”
“啧,那楚家今後是要沒落了。楚家嚣張跋扈了千萬年,也淪落到了今日,老夫該說一聲恭喜。”
“羅老,晚輩也與那楚家大長老有些交易,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
“你倒是機敏,沒了楚家,雲霄界對我們的威脅就小了五成。”灰袍老人說完這話,又思忖道,“只是單單是這樣還不夠,雲霄界,應該再亂一些。”
“咚咚咚——!”
三人談話的屋子,木門被人敲響。
談論的話語被迫中止,白袍道人出聲問了一句,“何事?”
“啓禀柳長老,藥館外有一名自稱江姓的年輕修士求見,還帶來了您的信物。”
屋內有隔音結界,除非特意用靈力傳音,否則屋外的人聽不到屋內的人談話。但屋內的人卻可以聽到屋外之人所說的話語。
聞言,那披着黑色鬥篷的人開口笑道,“那位小友是過來找我的。”
白袍道人瞥了一眼黑色鬥篷的那人,當下朝屋外傳音道,“既是如此,讓他進來罷——!”
“你的事情,我們就不摻和了。走吧,柳小友,陪我這個老頭子去旁邊下棋泡茶。”
“羅老說的是。”
待這兩人走後,內外的侍從按照先前白袍道人的命令,領着那名“江姓修士”再次敲響了這座屋子的木門。
“讓他進來即可。”黑色鬥篷人模仿着剛才白袍道人的聲音,下達的命令。
随後,那木門自己打開,從外走進來了一名穿着青衫的青年。
黑色鬥篷人看着這熟悉的青年,啧啧稱奇,“沒想到付小友行事也這般謹慎,見我這個老朋友還要取個假姓氏。”
“江姓是我母族的姓氏,話不多說,我此次出來的時間緊迫,直接說正事吧。”
付江烨在來藥館之前,心情就被謝雲冥攪和爛了,眼下自然沒什麽想要和眼前這只惡妖寒暄的意思。
付江烨自認為,人族要比妖族高一等,惡妖就更為下賤。
若不是他們手中有上古傳承……
想到這裏,付江烨臉上的神情又恢複了他那張在外人面前、慣用的溫和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