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果不是謝雲冥反複說了兩次讓自己別哭了。

楚衍還真沒什麽落淚的感覺。

他就是從噩夢中驚醒,看到謝雲冥和自己現在都全須全尾的,有點感動,加上他淚點一向很低。

擡手胡亂擦了兩把眼角,楚衍堪堪把眼淚收住了。

再擡頭時,頭頂空蕩蕩的,好像少了點什麽似的。

楚衍把思緒整理了一下,抛開夢境,他昏迷之前還有那個奇怪症狀,又是抽搐又是吐血,謝雲冥卻是毫不意外、有所知情的給自己喂血。

想到這裏,楚衍遲疑的看了眼謝雲冥的神色,對上了那雙平靜得沒有任何異樣的眼眸,忍不住詢問道,“師兄,你知道我昏迷前,那個病症發作的樣子,是什麽原因嗎?”

“不是病症。”謝雲冥說。

楚衍一愣,居然不是病症,那是什麽?

他的潛意識一向對謝雲冥沒有什麽防備,思考的時候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然後等待着謝雲冥回答。

既然小病秧子已經發現,謝雲冥自然也不會特意去遮掩真相,“你體內的替命蠱是毒蠱,它需要子蠱的血氣供養,如若沒有子蠱的血氣,便會蠶食宿主的生機。”

畢竟以前楚衍蠱毒發作的時候都已經失去了意識,後來有謝雲冥掐着時間喂血,楚衍身上的替命蠱蠱毒沒有發作到再次奪取他體內的生機的地步。

故而楚衍只是隐隐覺得自己身體可能有着異常,具體是什麽他也不太清楚,只能慢慢自己查。

沒想到,謝雲冥會先自己一步知道真相。

“這個蠱毒,可以解開的吧?”楚衍猶豫的詢問。

若是解不開,他和謝雲冥此消彼長,怕是都會被蠱毒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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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清楚,目前已經找到了一些眉目。你吃的糕點裏面,加了白葉九芙花,這個可能會是關鍵的一味藥。”

“白葉九芙花?”楚衍的表情愣了愣,是他在話本裏看過的那種花嗎?應該不會吧,修真界同名的花草或許也有。

“嗯,不過在結果沒有确定之前,那些糕點不準吃了。”謝雲冥這樣說。

“不能吃了嗎?它們味道很好……應該沒有毒吧?”楚衍有些可惜。

“別人吃沒毒。”

謝雲冥這話的言下之意非常鮮明。

楚衍悶悶:“那我不吃就是了。”

瞧出了小病秧子的情緒低迷,謝雲冥不自覺的放緩了語氣,“不吃糕點也有別的,東之巅還有很多酒樓。況且離門派大比還有幾日空閑。”

可以帶你出門邊逛邊吃。

後面半句話謝雲冥還沒說出口,眼前沒精打采的少年忽然眼睛亮了起來,一副期待的模樣。

謝雲冥索性也不說了,他更傾向聽小病秧子自己向他提——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這幾日還能有空修煉呢!對吧,師兄?”對謝雲冥腦波毫無察覺到楚衍這般說道。

謝雲冥:“……”

謝雲冥罕見的開始反思自己,他是不是在劍宗的時候把他師弟修煉的事情抓的太緊了,以至于這會有空能像言如錦他們一樣出門去玩的時候,他師弟還想着修煉的事情。

“不想出門玩嗎?”謝雲冥補問了一句。

“不想。”楚衍搖搖頭,“我沒有其他師兄師姐的天賦,修為也是最差的。是應該抓緊一些。”

夢境裏發生的事情令他有些不安,在修真界裏,自身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以前太過于放松了。

楚衍堅信不疑。

謝雲冥垂着眼眸,神色隐約帶着幾分隐晦的縱容,可細看時,又是他一貫的漫不經心,“那就修煉吧。”

因為楚衍對修煉幹勁十足,謝雲冥又任其發展的态度。

以至于在言如錦喝完酒回來後,他外帶的菜肴、美酒以及一些東之巅十分出名的特産《東之巅·xx》系列珍品——還沒來得及給小師弟和首座師兄送進去,他就被告知這兩人正在閉關修煉。

言如錦:“?”首座師兄修煉也就算了,畢竟首座師兄并非常人,就沒有見他有過什麽除了修煉之外的愛好。

但是小師弟才年紀輕輕,竟然也沒有別的世俗的欲.望,直接心無旁骛的修煉了嗎?

言如錦腹诽的時候,最後這一段話沒忍住輕聲說出口。

還在他身側的一位劍宗弟子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言師兄為什麽這麽說?沒有世俗的欲.望在我們劍宗難道不是很常見的嗎?畢竟修煉無情劍道的弟子也有幾十個呢。”

言如錦:“……”

言如錦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說辭。

而那名舉例了“無情劍道弟子”之後的師弟,八卦的興致也來了,“而且,陳六安師兄不也是如此嗎?”

“六安師弟他不一樣!”言如錦想也不想就開口反駁了。

“嗯?為何?大家都是修無情道,怎麽還有區別?”

言如錦的思緒卡殼了一下,為什麽六安師弟他不一樣呢。

大概是他這個師弟雖然沒什麽情緒起伏,但是偶爾也會喜歡曬太陽?

又或者是他家師弟身世的緣故……

想起掌門師尊的吩咐,言如錦嘆了一口氣,“六安師弟他還是比較會傾向這時候放松,而不是修煉——”

此時二樓與三樓的樓梯口處,一名名內門弟子手持佩劍,步伐飛快的朝下走,倉促之中,還有催促聲,“快快快,六安師兄在練劍,我們趕緊過去,能在旁邊觀摩學習呢。”

言如錦:“……”

好似有一陣風像巴掌一般從他臉頰呼嘯而過,臉頰隐隐約約有些作痛。

言如錦此時開始忏悔,“看來我們應當多加學習小師弟、首座師兄還有六安師弟的修煉态度,勤學苦練才是!”

“言師兄說的有理!”他身側的那名劍宗弟子亦是頗為贊同的點下了頭。

于是,整個劍宗主樓上下,除了住在最高層的掌門彌虛子,其他劍宗弟子都被卷入了一股名為“門派大比開始前最後幾日也要努力修煉”的狂潮之中。

甚至連隔壁另外兩個上四宗來了,也沒去湊熱鬧。

劍宗主樓內,一二三樓的弟子都非常的專心在修煉。

唯獨第四樓在做着與修煉無關的事情。

掌門彌虛子布下一道隔音結界後,擡手捏了一道靈訣,他身前的茶杯開始在靈訣的牽引下自發泡茶。

茶一共泡了三杯。

一盞送至彌虛子左手邊的那名身穿袈裟素衣的白眉大師身前。

另外一盞送至彌虛子右手邊那名穿着墨色衣袍的老者面前。

最後一盞被彌虛子自己端起,“今日請兩位過來商讨,多有打擾,以茶謝罪。”

“劍宗掌門客氣了,理應是我二人上門叨擾才是。”白眉大師溫聲說道,“不得不說一句,貴宗的弟子還是這般沉迷修煉,沉得住氣,耐得住性子,可惜當年不入我佛宗啊。”

“哪裏哪裏,他們有時候還是很浮躁的。”聽到自家宗門的弟子被誇贊,彌虛子那張莊嚴肅穆的臉十分難得的笑了一下,言語卻是很謙虛的說弟子的短處。

“若論刻苦,應當來我們影宗。刀山火海,再所不惜。”另外一名黑袍老者也來了句。

“他們平日也會偷懶。”彌虛子依舊是揭短,卻在這話的末尾悠悠補上一句,“所以他們入我劍宗最為合适不過。”

“多年未見,劍宗明地暗地還是這般護短。罷了罷了,今日也不是過來要搶你宗門弟子的,我們是過來商議要事的。”

“不過,我們佛宗不出世多年,弟子深居簡出慣了,一些消息來得也比其他宗門宗派晚一些。這次過來找劍宗掌門商讨惡妖之事,關于線索卻是全然無知。”

“我們影宗在恹城之事前,也未發覺有惡妖活動的跡象,故而想來問問劍宗恹城之事是真是假。”黑袍老者亦是跟着補充。

彌虛子回答,“那兩副屍骨的确是惡妖屍骨,我用劍宗上古傳下來符文才能消除。眼下劍宗已然開始戒備,望兩位回去後也各自小心。”“多謝劍宗提醒,不過根據我宗記載,惡妖向來喜好屠戮,若是有入侵雲霄界的跡象,應當很快就會滋生事端才是。”

“就怕他們潛入後,按耐住本性,暫時不滋生事端。”

“那确實棘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佛宗自十六門派大比後,也會安排弟子入世修行。”

“若有意外,影宗義不容辭。”

三宗很快就達成了共識,這是“上四宗”留下來的老規矩。因上古惡妖之禍,東境上四宗的結盟誓約也自上古傳承下來,每任掌門在繼位前都會立誓如今後有颠覆雲霄界之禍事,無論四宗之間當時有何恩怨,都必須以共同守衛雲霄界放在首位,一致對外。

“可惜岳宗氣數已盡,在六百年前分裂成了九岳門和青岳派,青岳派又在短短一百年間滅門。九岳門終究不是岳宗,上古誓約對他們無效。”白眉大師一聲嘆息。

“是了,萬年基業皆毀,确實有些可惜。”彌虛子點頭。

這也是為什麽,他找其他兩個上四宗商量,卻不叫剩下的九岳門的原因。

沒有誓約的約束,人心複雜,若是出了岔子,那便麻煩了。

再者,彌虛子也看不慣九岳門浮明道人的做派,私交都算相看兩厭,還是不必請來各自添堵了。

時間如流水般的過去。

劍宗也從“門派大比開始前最後幾日也要努力修煉”的狀态中悠悠轉醒,全員收拾妥當,跟着他們掌門一塊前往東之巅的中央廣場。

早在三日前,東境所有要參加門派大比的宗門宗派都已經到齊,要參加門派大比的弟子總人數大致有兩千人之多。

楚衍一邊跟在掌門師叔的身後,朝中央廣場走去,一邊聽着身側的言如錦師兄和他小聲說着這次門派大比的事情。

謝雲冥這次沒有站在最前,反而和白述師兄一塊去隊伍最後守着。

沒了師兄在,楚衍的視線總是習慣性的想要往謝雲冥常常伫立在他身側的位置望去,可惜此時擡頭是萬裏無雲的天際。

“小師弟,小師弟你有在聽嗎?”言如錦看出來楚衍有些走神,當即便又問了他好幾遍。

“在的,如錦師兄你說。”

楚衍應了一聲,語調卻有些拉長,帶着些許沒有靈魂的感覺,配上他這幅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有些脆弱似的。

言如錦嘆了一聲,“我怎麽覺着,小師弟你身邊沒有首座師兄,身骨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很好啊!”楚衍的聲音微微拔高了幾分,“我沒那麽嬌氣的。”

他這幾天修煉長進了不少呢,結束修煉的時候他師兄都誇他了。

“噢,那我剛剛問你,上回我逛完東之巅回來後,給你帶的東西你覺得如何?”

因為上回言如錦回來後,楚衍和謝雲冥就閉關修煉了,導致他這個問題,直到今日才有機會問出來。

“啊,我差點忘了,那些菜肴和茶點都十分好吃,但是酒喝了傷身,師兄沒收了。多謝如錦師兄。”

楚衍回以言如錦真摯的謝意。

“不必謝我,都是首座師兄掏的錢啦。”言如錦笑了兩聲,卻是謙虛的表明靈石不是自己付的。

“這樣啊,那我是不是也該給師兄買點什麽?”楚衍頓時陷入了“禮尚往來”之中的沉思。

言如錦笑完了之後,後知後覺的覺得他小師弟話語中好像漏掉了什麽?

他當初難道只買了菜肴、美酒和茶點嗎?

但是他又好像确實只買了三樣。

言如錦十分遲疑。

不過言如錦還沒有細想多久,身前,掌門彌虛子輕聲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我們劍宗就站這裏。”

長長的劍宗弟子隊伍當即分毫不差地停下了腳步。

彌虛子自然不用和參加比試的弟子站一塊的,他等會要去審判席上坐着。但是每個宗門宗派都要由一名弟子站在隊伍最前方,算是個标志性的人物。

若是放在以往,彌虛子肯定會點謝雲冥上來。

但是今日不同,今日謝雲冥在隊伍最後守着。隊伍前面的親傳弟子有——言如錦、陳六安和穿着墨色劍宗校服的楚衍。

彌虛子的目光溫和落在了他師兄收的這位小弟子身上,“小師侄,你站到我的位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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