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丈深淵，往前探一腳都容易想不開跳下去，要不是她堅強——
默默一臉的淚水，肝腸寸斷。
遲果豆手氣不佳，連連輸了幾把，被炸成煎餅果子狀态，蔫蔫兒的回來了，臨走還抓了贏家油菜花的一個蘋啃着進來。
發現萬芍藥還在上鋪捂被窩呢。
一看手機，六點半。這財迷不是還有家教嗎，怎麽早早就睡了？
“哎，家教時間已到！”她邊啃蘋果邊啪啪伸手到上鋪怼了怼被窩裏的人。
萬芍藥在被窩裏翻個身用被子蹭幹臉上的淚漬，又克制哽咽的聲調道：“睡覺。”
“哦。”遲果豆啃到了蘋果核好像在使勁想什麽：“想起來了，剛才我忘記說了，那個雲頂健身會所給學生會主席一臉帥來電話，說，以後他們不要大學生兼職，你不要再去了。大波兒，你這算不算小失業。”
片刻，上鋪的窗簾子裏晃動一番。
再下床，萬芍藥已經換好了運動服套裝：“烏鴉嘴，我去補課還不成。”
“乖哦，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怨社會。今晚你只能去一家了。我買夜宵等你回來。”遲果豆啃完蘋果開始低頭刷手機一邊應道。
“恩。”萬芍藥哭着臉拿起書包心情萬分沉痛，腳步萬分沉重走出去。
“哎，你讓大二的啓明學弟陪你去呗，大半夜回來。”遲果豆追出來在萬芍藥一溜煙兒下樓的身後喊道。
“不用。”她現在看見雄的就心驚。
“那早回來吃煎餃哦，晚了我就負責消滅了。”
遲果豆又沖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萬芍藥和她不一樣，她還有個家做點小生意在身後不窮不富的撐着，大學三年半也算養尊處優的晃蕩過來，實習地方也杯老爸找好了。
可是萬芍藥要是沒得到獎學金，一學期的學費住宿費都得自己兼職掙。
可憐的娃。她有個爸跟東方不敗似的老是陰陽怪氣的，有個媽早就改嫁了，就算後嫁的是個有錢人，但是也沒見她那個媽媽貼補她生活費。
萬芍藥忍着眼淚出了校門，今晚她本來也想發個公舉病，躺在被窩裏好好哭。
Crying in the night！一次哭個痛快，撫平心靈和肉體的創傷，哪也不去。就好好的哭。
因為，她受傷了，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撐的很累，很受傷。快要撐不下去似的。
但，她沒那個命啊，沒那個資格啊。下學期的學費還沒着落。她連做自行車哭的命都沒有。
就算再不想動，也得去，做家教的大學生那麽多，你不去自有其他人等着搶飯碗。
耽誤一節課不去就可能被雇主給撤了。畢竟現在是快高考的時候，哪家的孩子都等不起。
一看時間，真的晚了，萬芍藥權衡一下，舍車保帥，本來兩份的家教只能去一份，去郊區那家工錢高的。
直到夜裏九點半，萬芍藥才再次騎着小摩托在城鄉結合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出現。
四周那個黑，烏漆嘛黑，這種路萬芍藥一走就頭疼。好在一周才一次。
路燈隔着老遠才亮那麽一點點兒。園林局在這種路面上的照明設施可能給國家節約電力了。
周圍的樹蔭沙沙沙的，響的萬芍藥頭皮發麻生怕蹦出來一個什麽揪着自己穿越了。
此時的害怕和一點點恐懼，已經把下午的悲傷沖淡了些。
眼下她只想着快點騎到三環路以內城裏門市多燈光多的地方。
小電瓶車一拐彎兒，急忙一個急剎車！
“這誰呀，大半夜的，随便停車！”
就在人行道和機動車道邊上。
借着電線杆頂端那點亮兒，一看還是個8888牌照的。
你8888就有理亂停車了？
萬芍藥把小電瓶車的喇叭的也按的8888響。
準備從轎車邊上擦肩而過。
忽然聽見微弱的聲音。
是呼嚕還是呻吟......
不會是內啥吧，車震？
萬芍藥臉騰的一紅，小黃片她看過，對那種聲音比較敏感。聯想到下午的倒黴事，她現在對此深惡痛絕。
調頭就繞路走。
但是不對，好像不是那種聲音。
呼嚕的聲音。
車禍？今天不幸的不止自己一個？不像，車禍會睡着？應該是昏迷才對。
萬芍藥的電瓶車前燈還壞了。
她擰開手電筒，仗着膽子往轎車方向照了一下。
露出一條人腿！！！
“噢！媽呀！”萬芍藥吓的手電瞬間掉地上，手電順着慣性，骨碌碌滾到那條腿的邊上。
照亮了一些車廂內的情況。
一個男人趴在在司機方向盤上。男的！正是她今晚嘴反感的生物！
空氣中微微的酒精味道。
這男人閉着眼睛，呼吸沉重。
呼嚕！
大半夜還帶這樣打呼嚕的？
被撞了看你還能睡着？
簡直觸目驚心！
萬芍藥第一反應就是報警。
這些違反交規的人真煩，簡直就是害人害己啊。
這地方黑咕隆咚的猛一腳踩過去還行，要是停留半晌，自己本來就害怕，現在還得停留做好事報警。
我還悲傷着呢，趕緊走吧。
7.我在男神叔叔身邊的日子
但是，不報警只怕明早新聞極可能播報：昨晚在尚陽橋附近發生一起重大車禍，肇事原因為一車主在機動車道邊停車睡覺，車後沒放警示牌——
如果那樣自己就會良心不安。
電瓶車踩出一小段路，離8888車輛遠點後，在一處路燈杆邊上停下，手指哆嗦着，拔打了妖妖零，然後等待。
不到十分鐘，交警的小摩托帶着一個輔警和120救護車腳前腳後趕到現場。
兩個交警小夥兒，帶着齊全的射燈往司機位置一照。
萬芍藥也跟着看不禁驚訝出聲。 “哎，是他呀，怎麽是他？”驚的眼睛又瞅成了鬥雞眼。
“認識？一二零在那邊，你陪着車主去趟醫院吧。我們還要出警。”交警果斷的拿出酒精檢測器對肇事者嘴角一碰：“150，超了。”
然後開始記車牌，記錄現場。
“哎，我和他也不熟悉呀——”
竟然是那個明知道送錯還買了她情趣用品的帥大叔，怎麽就這麽巧，說出來沒人信啊，今天怎麽早一面晚一面的跟他耗上了。
“救人要緊有什麽熟悉不熟悉的，陌生人你還不管了？有點素質。快去吧。”
警察大哥板着臉教育她，好像她占道影響交通似的。
“我，那他——”
但是不容她解釋。
這邊一二零的醫務人員已經把這位不知道是肇事受傷昏迷還是昏睡的男人擡上了救護車，最後揮手萬讓芍藥也上去。
急診，檢查，化驗，CT，床位費，萬芍藥口袋裏還沒捂熱乎的一千二百元錢嗖嗖嗖的就這樣，做好事墊付了。
而這位大叔呢，竟然只是酒精加上低血糖造成的意識模糊昏睡。
自己也走不了，萬芍藥啪啪啪捶床，禍不單行欲哭無淚呀！
她的小電瓶車被警車捎帶走了，眼下這會兒只好趴在肇事者的床邊，将就着度過這個注定無眠，注定做好事悲催的夜晚。
下午的龌龊事又在安靜時襲上腦海。
她雖然不是古代三從四德時候的女人那麽在乎第一次，畢竟二十一世紀了，思想應該比較豁達。
但是無緣無故不明不白的失了初次，而且還是稀裏糊塗的喝了藥後自己主動去奉獻的，想起來就恨不得坐火車到壺口瀑布跳進黃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為了不沉浸悲傷之中，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那麽痛苦，萬芍藥無奈的無聊的拿出手機刷朋友圈。
手指翻到白天嘚瑟的那條信息，指尖下滑，呵呵！下面的回複簡直瘋狂了。
她拍的帥大叔簡直就是男神下凡，帥的一塌糊塗，雖然此時萬芍藥對雄性生物統統排斥，但是照片底下一溜狂贊，還有字符長短不一的評論确實讓她多少有點慰藉。
在此之前萬芍藥從來不知道自己朋友圈還那麽龐大。
光留言就百十多條，還不算點贊的。
“你男票？切，諒你也不配！”
“哪來的豪門帥哥啊，介紹給我呗——”
“萬，芍，藥！你吃獨食兒，等着！”
這是同寝室一直恨嫁的柳依蘭的咬牙切齒，後面跟着一堆菜刀加地雷。
一瞬間，萬芍藥灰白的幾乎血盡的心，有點小安慰，小成就感。畢竟她還沒有被世人遺忘。
如果沒又下午雲頂健身的事件，此時此刻左擁男神大叔在榻，右抱充滿自我存在感的手機該是多麽的美好。
她肯定會嘚瑟的回複：看見沒，都上眼瞅瞅，我們家，我的小內誰，你姐夫，你妹夫，你大侄女外甥女的男票！
可是——
該死的可是！
片刻的欣喜後還是消沉。
唉，自己莫名其妙的破了身了，雖然二十一世紀的時代女性不至于為了那一層膜，尋死覓活。
但是，她本來，一直想留着給，最愛的人的。
現在，一切都不美好了。
除了手機上這個被點贊的男神叔叔，看着還是挺很舒服養眼的。
尊貴俊美的男人既滿足了女人對可遇不可求的傳說中的男神的向往，也滿足了大部分妹子幻想坐男神的豪車的虛榮。萬芍藥也不例外，也幻想過。
萬芍藥此時對着手機上的照片，百感交集，百味雜陳，百爪撓心。
想到這，萬芍藥的小宇宙靈光一閃，決定将男神叔叔當補藥再安慰自己一次，就這麽拽的二五八萬的男人，天神級別的，此刻竟躺在自己身邊。不拍照豈不是暴殄天物。
呵呵呵呀。
還是被自己學了雷鋒搭救的。
必須得再次拍個照片，以此證明，慰藉下自己受傷的身心。
标題就叫：我在男神叔叔床邊的日子。
拿起手機對好焦距——
蹭！手機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搶掉，随即拿在手裏按動手指，将剛才萬芍藥剛拍的和為之得意的照片統統删除。
“喂，不能删！”萬芍藥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撲倒男人身上：“還我！”
那麽多的留言點贊啊！！！史無前例！
但是已經晚了！
前所未有盛況空前的一個大熱門信息和剛才的偷拍就被眼前這個突然睡醒的男人十分粗暴的給cut out了。
男人删完手機上的圖，慢條斯理的轉過頭，眼神頓住！
好看的桃花眼裏深不可測的眼神，危險，尖銳，藐視，厭惡。
喉結滑動，低沉的聲音如這深夜般寂寥陰冷：“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拍我！尤其是你！”
他認出來這女人！心裏暗暗一激靈。
她陰魂不散？盯上他了？難道是有目的的接近！
她換了衣服，那種平常學生尋常穿的淺藍色運動服。顯得安分守己的模樣。
迅速轉移目光，他不想看她。
下午在雲頂的事他已經為自己的下半身沖動後悔透透的了，因此晚上才去酒吧散心喝了點酒。
怎麽大半夜也遇到她，難道被她盯上，是她設的局？後續？
此時他只希望她永遠從眼前消失。
眸光審視警告：“說，你什麽目的？”
男人分外厭惡的将她的舊手機扔到床頭櫃子上。
就好像，她是瘟疫。
好像白天在金鼎酒店的時候，沒見過。
好像剛才不是自己救了他。
萬芍藥僵在當場。
什麽目的？我救了你還有目的？
8.被人找上門
臉上先是有點蒙楞，意識中以為會得到的感謝，微笑，換成這樣的羞辱，她還沒回過神來。
倆只手小狗似的搭在他的身上做搶手機的動作被他突兀的甩開。
墩個屁墩坐地上，上身慣性的趴在床板上，離他的身子很近。從他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味道。
不知道是醫院消毒水味，還是煙味。
男人急速的将她手指抓過的襯衫攤平，順便食指彎曲憚了憚。
他，嫌棄我？恩将仇報？
回過味來的萬芍藥簡直是——怒，火，中，燒！
太，特碼的寒碜人了！
她長這麽大，凡事靠自己，能不求人就不求人，雖然窮但是自問有志氣，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還有那種出身貧寒的女孩特有的自卑和自大。
男神叔叔的這種眼神，表情，這句話深深的刺激到了她。
什麽叫不是随便什麽人？什麽叫什麽目的？
況且，現在，是她萬芍藥救了他的命！他卻問她什麽目的？
羞慚憋氣，偏偏又好強，偏偏一生氣過頭就詞不達意腦筋短路，倔強的眼神死死盯着根本就沒再看她第二眼已經在撥手機準備打電話的男人。
她瞪他想表達一種“切，你有什麽了不起，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誰，的信息。
但實際上，萬芍藥的小小自尊已經破碎成一地渣渣。
被這個先前她顯擺嘚瑟又送來醫院跑前跑後挂號看診的尊貴男人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個稀巴爛。
她猛的蹦到地上，離他的病床十萬八千裏，
局促、無措，羞憤的站着，氣的大眼睛眨巴，臉頰通紅，急促的呼吸、傲人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目的？呵呵，你，你昏迷不醒在機動車道差點造成二次傷害，早知道你這麽屌，我就不應該救你！”
說完這幾句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她蹭蹭開門就走。憑着一腔沖動，自尊在走，也不知道去哪。
萬芍藥心裏狂喊，喂，攔着我攔着我啊，我已經說出剛才救了你——
攔住我我就原諒你！
萬芍藥聽見身後房門啪的關上，緊接着是男神打電話聲。
夜裏兩點啊，她能去哪？
學校也在郊區，沒有小摩托，打車木有錢。
坐在醫院大樓外面的小花園裏數星星吧。
星星啊星星真美麗，我的溫暖在哪裏？
阿嚏——阿嚏！
還沒入夏，她凍得瑟瑟發抖中還幻想呢，那位男神大叔會不會良心發現能不能出來找找自己。
或者給自己親手披上一件外套之類的。床單也行。
如果那樣，她真心原諒他。
結果，萬芍藥生生的在冰涼的臺階上坐到星星全部下班回家。太陽出來上班。
然後公交回到學校，躺在宿舍，心寒啊，心頭長出一層冰碴子哇涼哇涼的。
窩囊加挨凍加心疼一千三，發了燒，足足在上鋪躺了一周。
上火！她憋屈自己好好的白壁無暇就特碼的莫名其妙的丢了。
又心疼那一千兩百三十八元貨款，還得自己掏腰包還給保健品商店。
更生氣做好事還被羞辱，心裏發酸。
思前想後，她不打算替那個男神大叔墊付這筆錢，她打算身體和情緒好轉後，叫上遲果豆，直接殺到交警隊去問那交警要，至少交警應該知道男神叔叔的地址。
周一，身體的難受早好了，心裏還有點。萬芍藥撐着，晃晃的下樓，準備上課。
已經大四了。自己陰差陽錯被迫學的這個環境類專業，簡直了，就是找不到就業渠道的節奏。
政府部門又進不去，其他産業又不招環境類專業。
人家通訊，電子，甚至化學，材料專業的人早就聯系到差不多的出路。
萬芍藥對自己這四年之後的未來早就不抱什麽念想。
反正現在是混一天日子做一天兼職，畢業再說吧。實在不行，以她多年來練就的銷售技巧，去做個售樓員賣個房子保證沒問題。
一邊趿拉着地攤兒收攤時跳樓價甩買的坡跟的涼拖，一邊吸着遲果豆給她買的早點豆漿走出女生寝樓。
剛出樓門正看見遲果豆從辦公樓那邊慌裏慌張快步跑過來貼着她耳朵：“唉，不好了，大波兒，內什麽——內什麽——”
遲果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愣是喘了半天也沒內，什麽出來。
“給，喝一口八二年的陳豆漿壓壓驚。”萬芍藥把吸了一半的豆漿遞過去。
“去你的，內什麽，嚴校長找你啊，嚴，校，長，啊，不是小事。萬芍藥你一天東奔西走的到處做兼職，指不定惹什麽禍了？”
啊！嚴校長......
萬芍藥豆漿裏的吸管從她嘴裏掉出來，咘咘灑一地豆漿。
風中淩亂，萬芍藥徹底石化。
Z大的嚴校長，有名的教科書，搞政治思想教導工作的，特長就是給違反校規的同學記過上政治課。
一時間冷汗直冒，心虛的猜想是不是，那天，在雲頂健身的事情，被學校知道了？
我是受害者呀。
可是就算是自己受害者，誰給作證？自己這臉也丢不起呀！
她雖然窮，但也是要裏子要面子的女孩子好不好。
天啦。她這張瓜子形的包子臉啊，往哪裏放？
天要滅我必先讓我大意！
手裏還擠着豆漿袋子，白色的豆漿從吸管裏冒出來順着她手背淌。
但是 ，嘴得硬着。不能承認，這種事說不清楚的，堅決不能承認。
“我能惹什麽禍了？除了和小賣店那賣過期雪碧的老太太吵過一架，吓唬過幾次虐待流浪貓的小孩兒，我那個，也沒做什麽啊。”
“你快點去吧，嚴校長能是你輩頑童久等的嗎，艾瑪，這喝的髒髒兮兮的，我替你扔了吧。”
遲果豆抓起萬芍藥手裏還剩下一少半的滴答的髒了吧唧的豆漿袋，又拿紙巾替她擦幹淨嘴角手上的豆漿印記。
萬芍藥人已經呈夢游狀态向辦公大樓游走。
害怕，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重點不是害怕嚴校長是害怕雲頂健身裏——
一進走廊就聽見嚴校長正和一個男人說話。
完了。男的，來的是個男的。
萬芍藥膝蓋有點軟，靠牆側耳聽了一會兒，沒聽出關于那天雲頂事件的支離片語。
9.天上掉餡餅
小心翼翼的敲門。其實門沒關，一直虛掩着挺大的門縫好像就專門等萬芍藥的到來。
看見萬芍藥出現在門口緊張局促的掰手指頭，嚴校長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瞧了半晌。
自己還真不知Z大有這等人才，被大名鼎鼎的耀煌科技集團親自來要人。點名要。
“咳，萬芍藥同學？”嚴校長嗓門厚亮，保持着校長一貫的威嚴，但是可以看出今天有點小溫暖。
“校長好！”萬芍藥立時來個立正，敬禮。
見到領導先敬禮。這是她老爸難得教她一次的做人的規矩，準沒錯。
Z大二把手，平時見到就必須躲的類型。
雖然一時還沒明白老嚴具體啥意思？但是，憑萬芍藥多年在家裏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事看嚴校長的臉色不像是要批評她的信號。好算心裏踏實下來，不是自己擔心的事情就好。
誰沒有點秘密，此時萬芍藥才明白有些事情，就只能爛在肚子裏。
“嗯。”校長對自己學生的禮貌十分滿意。
點點頭，對萬芍藥介紹道：“這位是耀煌科技集團的秦先生，到我校來要一名環境專業的高材生去任職。我，特意，推薦了你啊。”
嚴校長兩鬓斑白語重心長。
校長身邊站着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戴眼鏡，有點半禿頂。眸光一直在眼鏡片後面審視着她。
“謝謝校長。謝謝秦先生。”萬芍藥立刻分別給校長和秦先生來個立正，九十度敬禮。
小心髒都幾乎要穿破胸膛了。
去耀煌科技？多大的餡餅掉下來，能砸到我？
激動！激動的不能自拔，她用了洪荒之力才克制住興奮，告訴自己淡定，淡定。不但淡定而且淡定。
必須拿出點見過世面的Z大人的風度。
秦弦早在萬芍藥一進來就上下打量了她。
簡單的灰色T恤上面是一只金色的大臉貓，挺短的露在牛仔褲的皮帶上面。外面還敞開披着件小青年常穿的，随處可見的紅黑格子襯衫。
牛仔褲七分長短，褪了色，扯破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窟窿，破了就破了吧還連着一串布絲兒。
應該是故意做舊的，現在年輕小姑娘都這打扮。
腳趾頭粉嫩嫩的露在小動物圖案的涼拖頭上。
頭發烏黑厚實，梳着粗粗的過肩馬尾辮。明淨飽滿的額頭，翹鼻子。有一張白膩膩的充滿膠原蛋白的小圓臉。
眼睛不大，圓溜溜的。論模樣也僅僅就中上之姿，卻長的非常精神秀氣，張揚着遮擋不住的青春活力。
離總心血來潮的讓自己到Z大點名要她，他一直沒琢磨明白老板的意思。
這是老牛吃嫩草不甘心年華老去，想抓住青春的尾巴？
按說離總身邊的女人蚊蟲一樣往上糊，什麽樣的都不缺。所以秦弦又否了自己先前的設想。
秦弦板臉對萬芍藥客氣的點點頭：“這是我們公司給你的職位福利和待遇的合同書，你看一下，同意的話，今天就随我去報道。”
萬芍藥懵懂的接過秦弦遞來的幾頁紙，手指有點抖，光一句耀華科技的合同書就震顫的她的心弦久久不能平靜。
紙上全是黑字，此時看見白紙黑字的合同書，這才有點現實的感覺。
瞪大眼睛認真的看。視線重點忽略其他自動找工資一欄：年薪八萬。
八？八萬？萬？做什麽呀就八萬？剛畢業就掙八萬，厲害了我的萬芍藥！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視力，是不是看錯了？
肯定最近憂傷過度，眼花。
腦袋嗡嗡了一會兒，萬芍藥揉揉眼睛，再次看，小寫的八後面五個零蛋，發現是真的，沒看錯。
标準的傳說中的否極泰來呀！
喜悅的小噴泉呼啦啦的瞬間噴薄而出，都要淹死她了。
強撐着激動，接着往下看福利，帶薪休假。還帶五險一金的。
這，萬芍藥摸摸腦袋頂上，沒有包。
還真是天上啪嚓掉下來的一個大餡餅。沒砸到別人，砸到了我！多大的運氣！
怎麽能不砸出包呢，疼點她反而還能感覺真實點。奇了怪了。
“萬同學同意的話就簽字然後和我去看看工作環境。”秦弦十分冷靜，看了看腕表，一副不想再在此浪費時間的意思。
“嗯嗯嗯嗯！我同意，好，好。馬上就去！”萬芍藥舂米般點頭，想表達認可的意思激動的都已經狂亂，毫無女孩子的矜持，語無倫次了。
秦弦當下就帶着萬芍藥和校長告辭。
下樓看見遲果豆和旁邊寝室的幾個同學都聚在一起，正交頭接耳的等在樓門口。周圍還圍攏了其他系的幾個同學，估計是看見她進了行政樓後，一起來賣呆什麽情況的。
秦弦在前面走，萬芍藥跟在後面難掩興奮對果豆龇牙咧嘴做了個鬼臉。
然後就像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一樣，十分不自然的跟着禿頭中年人坐進黑色蘭博基尼。
還是蘭博基尼哎。果豆焦急的心更焦急了。到底是啥狀況？好事壞事？不會遇到騙子吧？
坐那麽高檔的車？做那麽難受的表情？
萬芍藥那個表情？龇牙咧嘴的，很痛苦嗎？說話不方便？
她揪心的看着萬芍藥被值錢的小轎車拉跑，越開越遠。
比寶馬還好的蘭博基尼！她都沒坐過。
萬芍藥此時卻激動的緊張的手腳無處安放最後決定雙手交疊緊緊的放在自己肚子前面。她不認識車牌子，但是感覺上這車就是矜貴。
這麽好的車子，雖然不知道牌子，但是，她保證，長這麽大都沒夢見過，都沒敢想自己能坐上。
就是她那個娘改嫁後嫁給的那個爹的車都沒這個好。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大早晨的還在做夢。
回身看見窗外一衆下巴要驚掉下來的學弟學妹們在對她翹首，她想潇灑的揮回去，但是發現車窗玻璃上貼了深咖色貼膜，揮手窗外也看不見。
算了，回頭再說，讓她們羨慕嫉妒恨去吧。
耶耶！
二十五分鐘後，秦弦在市郊溫泉景區一座諾大的高檔園區裏停下。
熄了火，對萬芍藥做了個介紹的手勢：“到了。”
10.趕上吵架
哦——
萬芍藥第一次進來這種風景如畫的小區。眼睛不夠看的。
這些，那些，都是別墅？工作地點在這？環境不錯嘛！
難道是售樓？倒是和我的一個兼職對口。
萬芍藥習慣性的鼓腮，瓜子臉鼓圓了，成了菜包子臉，暗暗狐疑。
這男的，靠譜嗎？
但，是嚴校長介紹的。
老嚴肯定靠譜。
秦弦下車，不過心不在焉的樣子立在車門邊，似乎就等着萬芍藥看夠了回神兒。
萬芍藥眨巴着眼珠，看夠了，不矜持的巴巴的看着秦弦。
“請問秦先生，我就在這裏上班？那在別墅區能，做些什麽工作？”
秦弦在鏡片後皺眉，對這個總裁交代的，感覺比較二缺的姑娘又看了一眼。
眼前這孩子——
總裁何至于審美如此異常。
揮手往前：“那裏。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你不是簽字了嗎。”
可是，我沒細看啊，看見年薪薪之後就心潮澎湃的，然後，沒看別的了。
萬芍藥撓撓腦袋，再抓過那幾張紙這次看明白了：楓泊水岸別墅區，物業部。
做物業的。
“那，秦先生請問下，我，在這裏是個什麽職位？”
“具體職位你找物業經理聯系。白色的門進去。”秦弦說完看了下腕表：“我還有事。”迅速鑽回車裏，一踩油門，開車，走了。
園區裏綠樹成蔭紫藤垂地，很靜很美，有錢人住的地方就是拾捯的那麽幽靜雅致。
萬芍藥捧着一沓合同書小心擱到包裏，心如鹿撞，抑制不住的小興奮。
人生第一個正經工作，簽了合同的。
雖然不盡人意，物業就物業吧，但是年薪如意啊，八萬呢。
激動的推開造型優雅的大木門——
愣了。
裏面在吵架。
還兩夥人分別在吵。吵着什麽燈泡什麽門的。
萬芍藥足足琢磨了數秒，才整明白，原來是業主和物業在鬧糾紛。
離她最近的一夥人是兩個上了年紀的大媽圍着一個紅赤着臉兒的胖男生嚷嚷。
“小夥，你說我們還得跑幾回，就一個燈泡的事，就這麽溜阿姨的腿腳嗎，值不值得點事，我們每年幾千元的物業費買不來兩燈泡？啊？”這位老阿姨滿頭白發，還燙着細細的卷兒，有點像新疆細毛羊的羊皮做的頭套，套腦袋上了。
邊說邊有點氣喘，但是氣喘并沒有影響老阿姨氣勢洶洶有腔有調的質問。
“哎，上次你們怎麽說的 ，說晚上就來按，怎麽着，你們的晚上在北極過的沒完沒了喽，就兩燈泡物業還難為人喽？”
另一個阿姨年紀輕些，嗓門明顯的高八度。就她一發言，蓋過了大廳裏另一夥吵架的音貝。
另一夥索性不吵了，先看他們。
“不是，阿姨們，兩位阿姨，事情不是你們說的那樣——”胖小夥手裏捏着一支筆，糾結的放下又捏起來再放下
“那是哪樣？啊？小夥你說是哪樣？我們樓層感應燈壞了，走路看不清摔跟頭喂，找你們修理，你們答應了卻不修理，我們再來跑這趟，是不是這回事？啊？小夥你說阿姨有說差沒，是不是這回事？啊？阿姨說的在理兒吧——”
大嗓門阿姨怒怼胖小夥，胖小夥嘎巴着嘴，幾次要回嘴都沒機會。胖臉蛋子一抖一抖氣的更加紅赤，轉白。
年輕人火氣本來就旺，不容易壓火。
“還能不能讓人說話了，瞅瞅您倆位，吵架來了？總得聽我說話吧。”
“哎呦，你還喊上了，吵架怎麽了？怎麽着我們業主來要求各燈泡不對嗎？講理嗎你們物業講道理嗎？讓大夥說說呀，大夥兒評評理呀，我們就是小高層，不是大別墅，不受待見呀，怎麽來要求個燈泡就這麽難——”
細毛羊阿姨邊說邊打量四下瞅着像是尋找她認為的圍觀的評理的群衆，一扭頭看見了正瞧得聚精會神的萬芍藥。
一把将萬芍藥的胳膊拎過來：“姑娘你看着了，你說說，我們業主交物業費，蠻貴的呦，有權利要求物業維修吧，你說有權利吧？”
大廳裏一衆的眼光刷的聚焦在萬芍藥身上。
四個物業員，五六個業主。
“我——”萬芍藥下意識的揉鼻頭。我什麽都不知道我說什麽呀？
不說吧，又不忍心拒絕細毛羊老阿姨那雙殷切期待的目光，年輕時也是雙美眸。
說吧，自己馬上身為物業部一員，不熟悉業務，這個得咋解決？
就這空當，一直被倆老太太怼的急赤白臉插不上話的胖小夥趕緊插言道：“你們反映的十九幢八層感應燈壞掉的事情，是昨早晨的事兒，我說廠家留在這裏的燈泡沒了，我們馬上找工程部聯系，沒毛病吧，阿姨們。”
“你聯系了嗎？你聯系不聯系我們不知道，就是到現在沒去按呀，我們兩老的還腿腳不好，繞過半個小區再啪啪的跑到這來問你，我們有權利沒，啊？你們大夥說說我們有錯嗎？姑娘你說！”
細毛羊老阿姨還對萬芍藥情有獨鐘了，再次捏了萬芍藥一把。
“沒毛病。阿姨，你們問的沒毛病。”
胖小夥看忽然而至的一妙齡少女站在自己對立面站在兩老太太一夥譴責自己，臉色更加挂不住了。
“這不是毛病不毛病有沒有毛病的事，這是人家廠家還沒給我送來燈泡，工程部也沒來人，我怎麽按那你們說，沒燈泡我怎麽去給你們按？”
“噢，沒送來你們就不給業主解決困難了，那要是廠家半年不送來我們八層就得摸黑半年呗？”細毛卷阿姨振臂一揮，真不樂意了。
“就是，我不管你們廠家不廠家的，我老姐姐年紀大了，有燈都看不清走廊了，沒燈了這不是要人命嗎？你們是物業，我
們是業主，現在這燈泡的問題你們總得解決吧。”
大嗓門阿姨一沖動，分貝就像汽車爆胎似的，嘎嘎脆，音量完勝她的年紀，震的萬芍藥耳膜嗡嗡的。
“哎，小李，你別沖動，當着業主們的面再打個電話催催不就結了。”一個中年少婦模樣的女人走過來拍拍胖小夥的肩。
11.好不容易出回血
“好，芳姐，那我再打個問問去，這也不是我藏起來燈泡了，也不能一進來就沖着我跟個炮仗似的。”胖小夥脖子一梗，扭頭撇嘴嘟嘟哝哝的撥號。
姿勢有點娘，萬芍藥不禁想笑。
“占線！”随即，他再一扭頭翻個小白眼說道。
“哎呦喂，占線還有理了，看看你這态度，就用占線敷衍業主，哎呦喂——”細毛羊老阿姨被胖小子的白眼翻的一手捂上胸口：“你們這什麽物業，給我退物業費，我買這地兒是養老的不是受氣的，找你們經理來，退物業費我不交錢了——”
老太太有點激動，另一只捏着萬芍藥的手指不自覺的用了力。
看她那樣子，萬芍藥真怕她躺下，到時候這物業可說不清了，趕緊扶住她：“阿姨，別激動，找地方先坐，我聽起來事情也不算個事兒，不就是個燈泡嗎，我去買兩個夠用不，您等着啊，我馬上就去買。”
“哎呦姑娘，這可不能花你錢買，你又沒收我們物業費。”大嗓門阿姨攔阻道，不過眼神卻因占了上風斜睥了胖小夥一樣：
“這年頭該作為的不作為，還好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切——那你們的錢也沒交我手裏，我也是打工的。”胖小夥又翻了個白眼，低頭兀自整理桌上的本子。
“就是，這位業主，我們物業會解決的，您的好意心領了。廠家今天下班前肯定會送貨來的。”
中年女人從櫃臺裏面繞出來，藍色制服很合體，展露出她少婦的豐腴身姿，對萬芍藥十分客氣的說話。
“您好，我不是業主，是，來這上班的，哝，這是我資料。”
“來物業上班？”中年女人像被火燙了似的猛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萬芍藥，眉梢眼角立時帶點傲慢：“你是不是走錯了？這裏是耀煌集團旗下的楓泊水岸別墅物業，我們沒對外招聘。”
“哎呦芳姐，這剛才吵架，您又剛進來，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胖小夥身邊另一個穿制服的女孩小跑着出來附在中年女人耳邊：“剛才集團總部那邊人事來過電話，說她是Z大應屆生，是總公司那邊招來的。”
“哦——好，我知道了。”中年女人曉得狀，又換了另一幅眼色看萬芍藥：“你是剛畢業？”
“嗯吶，我叫萬芍藥，請芳姐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