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車子開出城區時,沈珺從一下巨大的颠簸中驚醒。
她睜開眼,看見面前黑色的座椅靠背,思緒被疑惑纏繞。
車裏暖氣很足,她穿着單薄的線衣,外套和圍巾被人随意扔在一旁,像是略有些嫌棄地捎帶進車上。
她擡起小臂,摸了摸滾燙的額頭和臉,混沌不清地看了眼車窗外。
深夜,熾亮燈光飛速向身後方向蔓延,璀璨光線聚成光斑,映在車窗玻璃上,像夢境中分散的極光。
鼻息間有淡淡的佛手柑香味,還有不似被人察覺的某款昂貴女士香水氣味。
這味道她以前很熟悉。
他從駕駛位擡眸,在後視鏡中看向沈珺。
高領駝色毛衣遮住她大半張臉,黑色長發稍顯淩亂的垂在額前,明亮水潤的眼睛輕眨,面目清秀幹淨。
他身形寬闊,手扶着方向盤,好整以暇地笑了聲。
“醒了?”
沈珺右手扶着車座,左手輕撫碎發,聽到他的聲音,心裏忽然咯噔一聲。
她遲疑了一下,緩緩擡起眸子,沖着他的背影看了眼,又趕緊收回視線。
她的表情沒能逃開他的捕捉,車內光線昏暗,他昂着下巴,整個人背對着她,穿着一件純黑色西裝,肩頸挺直而寬闊,此刻正淡淡地透過後視鏡看着她。
“還記得這是去哪兒的路麽?”
秦則謙自小就有種養尊處優又吊兒郎當的勁兒,聲音聽起來有些玩世不恭,跟他這個人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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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曾經瘋狂迷戀他身上這股勁兒,這跟她從小恪守的理念不同,是打破牢籠的自信,也是令人沉淪的禁欲。
不過現在聽來,略顯嘲諷。
秦則謙之所以看起來玩世不恭,是因為他真的玩世不恭。沈珺唯一能憶起他的溫柔和遲疑,便是七年前兩人分手那天。
他側頭看了眼窗外,對她說:“明天吧,今晚雨太大了。”
其餘時候,他們總是在接吻,做一些戀人愛做的事情。
那不是沈珺本意,可秦則謙很會勾人,她不是他第一個女朋友,更不是最後一個,他們在一起一年半,總讓她感覺諱莫如深,可某些時候又很真實。
他總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講不出什麽感情,更像是獵豹在獵食時候看向獵物的眼神,從第一次見她,到最後目送她離開,甚至在不久前的重逢中,他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她身上,令她如坐針氈。
實際上她的擔憂是對的,秦則謙從見到她那會兒便想方設法灌她,更在她借口出門時堵住她前行的腳步,不費吹灰之力将她拐至車裏,開車前往......
沈珺默不作聲地看了眼窗外,望着明亮閃爍的路燈,遙遠的燈塔,腦海裏浮現一幕又一幕熟悉的畫面。
她忽然有些害怕秦則謙會做出什麽事情,這事情不至于讓她七年的厭惡功虧一篑,但能讓她實打實惡心很久。
她抓着扶手坐起來,臉頰微紅,眼眸濕潤。
“浮沱海。”
秦則謙握着方向盤的手頓了下,複而擡眸認真瞧她。
不是二十歲青澀的年紀,是舉手投足間充滿風情的二十七歲。有人說過,一個女人最美的年紀便是二十七歲。
這點秦則謙從前不信,如今見了沈珺,不得不信。
他哼笑了聲,挑眉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去那裏?今晚帶你回憶回憶。”
沈珺慢慢地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着,不想失态表現地過于明顯。
“不必了秦總......”她頭很疼,氣若游絲,“您要是不方便,就把我放這兒。您要是順路,就把我擱在一個有人的地兒。等我醒酒了,親自去貴公司感謝您。”
“吹海風不醒得更快麽?”
秦則謙神色平靜,視線轉至前方,又笑了聲:“沈珺,老子睡過你多少次,別在這跟我裝清高。”
沈珺一秒沉悶下去,臉頰至耳廓瞬間變紅,隐匿在黯淡的車廂後排,周遭氣溫都變燙了。
他察覺到她的窘迫,覺得好笑,一踩油門,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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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撥回三個小時前。
秦則謙一進門便注意到坐在合作公司負責人旁邊的女人,她看起來溫婉大方,漂亮又苗條,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完全不一樣。
他注意到她微微蹙着的眉頭,知道這人同樣認出了自己。她的肩膀略微僵了下,直到負責人趙剛拍了她一下:“沈珺,站起來啊,這是《後悔》的投資人秦總,起來啊。”
沈珺的表情很快恢複往常,盈盈一笑,杏眼紅唇,明豔動人,像是從沒認識過一樣站在他面前:“秦總您好,我是億華公司統籌部主管沈珺,久仰大名。”
秦則謙當下恍惚,一時難以抽離目光。他注意到她精致的妝容,勾畫着細長眼線微微上挑的眼角,以及交叉置于身前塗抹着酒紅色指甲的蔥白手指。
然後他才後知後覺裏聽見她剛才說得那句話,一個影視公司的統籌部主管而已,絕對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但這人是沈珺,這讓他意外又好笑。印象裏,她就是個只會哭和撒嬌的小女生,累了哭,餓了哭,撒嬌哭,床上哭。
力大了不行,力小了不行。
有那麽一兩年,他覺得自己差點兒沒被她磨死。
他坐在主位上點了煙,想着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麽呢。哦,對了,他投資了部電影,電影女主和他有點兒交情,恰好因為小演員長得很像他一位舊人,便依着小演員的心意和電影後期制作公司來談合作。
想是他沉默不語的姿态引起了合作公司負責人的注意,那人恭維地詢問他飯菜合不合口,酒水要不要添。
秦則謙擡了擡眼,便看見與之相隔幾個座位的沈珺偏着頭與鄰座的男人說話,她說話時表情看起來很溫和,和那會兒同他講話完全不同。她湊在男人旁邊,擡手捂在嘴邊,眼眸含水,臉色嫣紅,讓人感覺那麽不真實。
秦則謙忽然有了個不算單純的念頭。
像是第一次見面時無法扼制,這個念頭一經産生,便瘋狂生長。
億華負責人趙剛端起一杯酒道:“秦總,這杯酒我來敬你,預祝咱們合作愉快,合作順利。”
秦則謙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又擡手,指了指沈珺。
這一指,讓整個桌子上的人都驚了,但看到沈珺後很快又反應過來,秦總年輕,被點的女人貌美。
管他醉翁之意在于哪裏?
趙剛去推她,沈珺才反應過來,她一言不發地看了眼趙剛,得到示意後轉向秦則謙,微微瞪大了眼,面容還遺留着與上個人交談後剩下的笑意:“怎麽了秦總?”
秦則謙都快被她問樂了,他覺得沈珺進化得挺厲害,要是別的女人這樣他也覺得正常,可沈珺在他印象裏對他太過迷戀,根本不是現在搖曳生姿又從容不迫的模樣。
都說時間是撫慰傷痛的良藥,他覺得這麽久了,那些個微不足道的傷痛也該消了。
于是滿不在乎得開啓二輪。
沈珺端起酒杯敬酒前還同旁邊的同事吳雨恒講了句,她要是真的醉了,就送她回家,或者給付佳佳打電話。
吳雨恒剛來公司沒多久,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她手下共事,家裏和公司老總有點親戚,她帶他來這場兒見場面和送人情,兩全其美。
可後來沈珺不勝酒意前往衛生間清醒時,吳雨恒連步子都沒邁出去。
沈珺站在洗手間門口的臺階上,挽起衣袖來沖水,順便在心裏咒罵今晚的際遇,恍如無人地嘆了口氣。
秦則謙出現得突然,雙目如炬:“好久不見。”
沈珺吓了一跳,神色慌了一瞬,很快恢複自若,道:“這難道不是秦總和我第一次見面麽。”
秦則謙哼了一聲:“裝模作樣。”
說罷,便上手扯她腕子。
離得近了,能聞到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味摻雜酒味,這香氣讓他更加急不可耐。
沈珺“哎”了一聲:“秦總,你這是要幹什麽?”
秦則謙在她身旁站定:“別裝。”
沈珺笑了聲,雙頰微紅,眼神渙散:“秦總來談生意都是這樣麽?真是蠻不講理。”
蠻不講理四個字,被她講得咬牙切齒。
秦則謙見她這樣,譏聲道:“你走不走?”
不過後來也推搡了幾番,直至吳雨恒想起這茬來尋她。
沈珺忽然反應過來,要是讓旁人看見兩人這種場景實在算不得好,可男人的态度異常散漫,根本不打算退縮。她想起某件事,快步走進安全通道,那人自然也跟來了。
再往後,她便被秦則謙半推半就推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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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浮沱河旁邊,門被打開的瞬間,沈珺聽到了海浪的聲音,一陣一陣,似少女空鳴。
貼身的衣料抵不住似火的觸碰,他就像滿載而歸地獵人,不緊不慢地拆開他的獵物。
黯淡燈光下,他的輪廓清晰而寬大。
她被掐着/腰/拎起來,又被迫坐/在他身上。
窗戶開了條縫隙,夾雜着腥鹹的海風微微透進車裏。
當下場景過于熟悉,但心境完全不同。
沈珺想,她得是有多犯賤,才能笑着妥協。
秦則謙看見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裏不是滋味,似乎是一秒不能再等,他就像是一匹饑餓許久的惡狼。
手下用力,嘴下用力,動作着急像兩人初次,急不可耐。
沈珺撇開頭,有些後悔今晚被趙剛忽悠來吃飯。
趙剛告訴她,《後悔》這檔電影裏,投資人和女一號有一“腿”,所以女一號架子大得很,又告訴她女一號跟她長得差不多,七分像,還衷心評價道他覺得那女演員沒她好看。
沈珺沒把這話當回事兒,見到秦則謙才想起來,他不就喜好這一挂。
這麽想着,沈珺便有些泛惡心。她嫌棄地摁住秦則謙的額頭,開口道:“秦總,忘記告訴你了,我今天生理期。”
空氣中彌漫着腥鹹味道,過往溫存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如幀播放。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感覺到他的膨脹。也不知道自己微醺的模樣何等誘人,就想着秦則謙再難捱,也不至于浴血奮戰。
她五指張開,随意地捋了把長發,一縷清香在男人鼻腔炸裂,聲色低沉暗啞:“不是還有別的麽?”
沈珺肩膀一怔,薄弱的身影抗拒之意明顯。
秦則謙手下更加用力,喉結輕滾。車廂裏滿是他略微粗重的氣息,似乎過了很久,他緩慢地湊過來,用牙齒碾磨,脖頸間那塊兒白皙柔/嫩/的肉。
“你擱這兒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