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珺的手指無意識收緊。

男人擡起頭來,眉骨硬朗,一雙看似平靜帶有狠戾的眼,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再往下是輪廓清晰的下颌與突出的喉結。

縫隙中陷落的月光落在他臉上,隐隐約約照耀到他眸裏暗湧流動的情.欲。

她不自覺地擡起手,塗有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抵住下唇,柔軟外翻。

“你說這裏麽?”

秦則謙抿了抿唇,竟有些期待。

下一秒,她收起多餘的手指,只豎起最中間一根,紅唇開了一小口,雙頰慢慢向下陷,手指緊跟着也深了進去,勾着嗓子眼兒,用力一扣。

“嘔——”

在她把手指伸進嘴裏的時候,秦則謙便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但不強烈,直到她那聲“嘔”真情實意的吐出來,他才嫌惡的蹙緊眉頭。

她兩手并用,一手捂嘴,一手摁着他肩膀,胸膛起伏了幾下,“哇”得一聲把今晚吃了他的全都吐了出來。

秦則謙閉了閉眼,非常煩。

沉默三秒,他手下用力,一把将人甩出去,粘稠物從胸前滾落到褲腳。

“我看你是想死?”

他一邊說,一邊從襯衣下面扯紐扣,近乎瘋狂的撕扯。他把褪下來的衣服扔到她身上,一把抓住她的高領毛衣,拎雞仔一樣把醉酒的她從車裏拎了出來。

沈珺的臉頰溫度迅速降了下去,人已經被扯到了馬路上,他力氣很大,氣性也很大。

車廂內嘔吐物的怪味兒被冬日裏的海風吹散,另一股怪味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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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的衣服從車裏拿出來劈頭蓋臉砸到她身上。

冬日的海邊很冷,風穿過毛衣直接吹進肌膚,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沈珺趴坐在堅硬的柏油路上,神色恍惚地看着男人的動作,頭疼欲裂地小聲咕哝:“包,我的包……給我扔下來……”

喉間一緊,他扯着她毛衣領口。

沈珺笑了聲。

他捏住她的臉,似乎要把她捏碎,她用力擺脫,他再用力,直到整張臉被捏變了形。

他不耐煩了。

“你知道下場麽?”

沈珺問他:“惡心不惡心?”

在她被秦則謙牢牢攥在手裏的時候,在她那張絕望又凄美的臉上,她嚣張又決絕地告訴他——

“我比你更惡心。”

見到你,惡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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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看到沈珺第一眼,就是個又乖又甜的小美女,她的長相的确具有蠱惑性,讓人一眼望上去,便冠及乖乖女的稱號。

其實第一次見到沈珺那會兒,要不是商石雄死了,她或許也能給人留下個乖巧伶俐的印象。

秦則謙和沈珺是在商石雄死亡的酒店裏認識的,那時候,她剛滿十八,需要商石雄的撫養費上大學。

秦則謙來酒店找秦茹風,剛一進門,就聽見一陣犀利尖銳的喊叫:“他死在你們酒店,你們要負責任的!”

微頓,他稍擡眉,也不着急去探究,站在不遠處大大方方地打量。

秦茹風的酒店出過不少事,家屬來鬧賠錢了事的不在少數。只不過這次鬧出了人命,一名名叫尚石雄的暴發戶猝死在房間。

來吵鬧的沈珺是死者的女兒。

他第一眼看見是沈珺的背影,夏日炎炎的季節,一件白色吊帶堪堪遮住大腿根兒,膚白條順,長腿筆直,看那架勢不像那麽兇的姑娘。

不過後來他也知道沈珺兇狠的原因。

而且以他後來對她的了解,她那麽愛哭的一個小哭包,來酒店找事這天一滴淚都沒掉,滿是氣憤兇狠的表情,眼皮半耷着,整個人慵懶又煩躁。

他沖着酒店安保人員揚了揚下颌:“什麽情況?”

沈珺擡眸,望見立在明暗交界處的秦則謙,那會兒日頭正盛,光影錯落斑駁,落在男人肩膀上,有種說不出的自信從容。

沈珺盯着他,眼神沒有避諱,直覺這個男人身份不一般。

安保人員被秦則謙一問,便糾結着怎麽開口,其實那邊警.察已經封閉現場,法醫也準備到位。死者家屬挺配合酒店工作,不哭不鬧的。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死者從哪裏包來的小女孩。

本來是不宜宣揚的事情,酒店自然想方設法封鎖消息。這邊秦則謙一杵,他們也支支吾吾。

秦則謙了然,大抵跟他猜得差不多。他走到沈珺跟前,沒看她,對着一衆人說:“敞亮點兒,別欺負一小姑娘,事兒傳出去簡直砸了自家招牌。”

他有種成熟男人自帶的魅力,讓沈珺下意識噤聲。

沈珺自認理虧,商石雄是她生物學父親,但兩人不在一戶口本上,說白了,在那個尚未發行非婚生子女同樣持有繼承權的年月,商石雄死後她将分文不取。

男人的目光轉而落在她臉上,沈珺正在氣頭上,她揣摩着這人的派頭,又懷疑他的目地。

秦則謙見過不少女人懊惱又煩躁的表情,可沒一個跟她似的,那麽生動可憐,趾高氣昂又讓人不覺嚣張。

他挺直身體,眼眸低垂,淡淡問道:“進一步說話?”

他聲音很低,低到沈珺以為自己聽錯了,轉而又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沈珺強裝鎮定,用與之前不太一樣的語氣同他說:“我目的很簡單——”

她話音未落,卻聽到他說:“你不來,我怎麽給你?”

他語氣溫和,莫名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而且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好人,但從他的衣着氣質來看,是一個有錢人。

秦則謙對她這種反差感到好笑,輕笑一聲,便低垂着頭湊近:“小姑娘,氣不要瀉得太快,別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

沈珺捏着手機的手一僵,她自認不是善人,但那時她太年輕了,十八歲,社會經驗不足,莫名其妙就在這人面前矮了一截。

這種狀态每況愈下。

後來的發展讓她在秦則謙面前徹底喪失了話語權。

他把她帶去了一間套房,讓她好好睡一覺,以後缺錢了便聯系他。

那時的她需要一個長期飯票,但不是秦則謙只會蠱惑人心的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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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在醫院裏躺了兩天,趙剛給她發來消息,讓她好好休息,工作不着急。她在對話框回複道好,轉頭開始聯系別家公司hr,準備跳槽。

沈珺在億華影視傳媒任職,億華影視在京市小有名氣,公司規模很大,分主公司和子公司,只在沈珺所在主公司這片就有将近小千人任職,各大電影電視劇的後期制作工廠,沈珺任職統籌部組長。

億華招聘限制不高,就是那種只要不嫌工資少,不嫌加班多,再一個不嫌頭發多不嫌睡覺少,熬個幾年總能在公司混個名字。

沈珺在公司待了五年多,熬走了組裏主管,成員換了一波又一波,終于在公司混了個名堂,工資也翻了幾番。

到這程度,沈珺跳槽跳得心不甘情不願,她本不是喜好磨難的人,好不容易生活穩定,誰還想去追求動蕩。

不過好在別家hr開出的待遇薪酬也很不錯,祝她早日康複靜養一段時間後再積極準備面試。

付佳佳坐在病床一側,有些惋惜道:“你這一跳槽我們以後見面時間就少了,以前也沒說要走啊,怎麽行動這麽快?”

沈珺看了眼藥水瓶的剩餘液體,道:“幹不下去了啊,每天累得要死,這下還來住院了,再幹幾年,八成命不久矣了。”

“你說的也太嚴重了。”付佳佳道,“你換公司不也幹這個,換湯不換藥,效果是一樣的。”

沈珺嗯了聲。

付佳佳道:“真有點兒舍不得,你要是在那家公司混得好了,幹脆把我也弄過去算了。”

沈珺道:“你現在就挺好。”

沈珺的同事很多,談得上是朋友的并不多,付佳佳算一個,這姑娘小她三歲,和她一同入職億華,工作沒她拼命,但态度比她樂觀,在模型組無憂無慮的生活,主管人好,很少加班。

付佳佳想起了什麽,詫異道:“你是不是被潛規則了?”

沈珺無語:“此話從何講起?”

付佳佳道:“當然是因為你姿色——”她豎起了大拇指。沈珺拍了拍她:“你饒了我吧,我就這一張老臉,二十七年看膩了,還想去整容呢。”

“別呀。”付佳佳道,“公司最近要做的那部劇《後悔沒有在一起》,女主林妙璐,跟你長得多像啊。”

“不過一現代電影,應該用不到我們模型組,後期和調色部會比較忙。”

“還有你們統籌。”

沈珺道:“不曉得,反正我要走了。”

付佳佳沉吟道:“前天吳雨恒給我打電話,問你在我這裏嗎?”

沈珺吃驚,她沒想到吳雨恒這小子事後聯系過付佳佳。

“他說什麽了?”

“倒沒什麽。”付佳佳想了想,“就說是你走後不久,投資人也走了,他們都懷疑你倆是不是在一起呢。”

“……那也不是不可能?”

付佳佳推了她一下,随即哈哈笑:“你在做夢嗎?你怎麽會認識投資人啊?真是發燒發糊塗了!”

沈珺笑:“可能是吧。”

幾天後,沈珺去了趟別家公司,和hr相言甚歡,并以高于之前百分之三十的薪酬達成口頭協定,入職便擔任統籌人事雙主管。

比起億華,這個公司小是小了點兒,部門建立不是特別完全,但沈珺想跟着公司一起成長也不錯,工作相對繁瑣,薪酬也不錯。

這邊敲定,她便給趙剛發了消息,表達自己想要辭職的想法。

一般來講,億華辭職入職人數巨多,提前半月告知即可。沈珺身為主管,比旁人要再早一些。

她在微信裏态度很好,并嚴格遵守公司流程,沒想到趙剛直接把電話打來,語氣算不得太好。

“沈珺,我給你放病假,不是讓你辭職的!”

“惹了麻煩就要跑,這就是你一個公司老人的作風?”

“人家《後悔》那邊都說清楚了,你吐了投資人一身,投資人沒找你麻煩不說,你現在不管不顧要辭職?”

“辭職可以,《後悔》合作完你走!”

挂斷電話,沈珺坐回出租房沙發中,繃緊了身體,擡手扶額,唯嘆一聲。

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讓她想起與秦則謙第一次見面,之後的場景。

簡直熟悉到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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