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天

秦蒙天生白皮,穿着荷葉邊的白色泳衣,在溫泉這邊的昏黃路燈下,更顯得白皙。兩條長腿筆直的裸露在空氣裏。因為體脂少加上堅持運動,她的馬甲線很明顯,無論在哪裏,都是身材非常好的那一挂。

故而因這種借口被搭讪,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是位長相很幹淨的男生。

秦蒙錯身看向他後面,有幾個男女正在笑着往這邊指指點點,看來應該是一起的。

“你……你好,我叫常廈,嗯,我覺得你超好看,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

男生長得還挺高,一個勁的撓自己頭皮,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應該也不是經常會搭讪的人。

她看着好笑,正想回複些什麽,卻被人搶了話語權——

“不可以。”

背着光來的男人,懷裏挂了個滿眼好奇的小姑娘,人高馬大,看不清他的面目和神情。他站在秦蒙身後,像守衛的騎士,似乎想把她圈在自己的天地之中。

秦蒙擡頭看她,頭頂不小心蹭到他胸膛。

陸子由突然滞了一下,繼而用手狠狠扒起她的腦袋,把人掐在自己胳膊肘下。

小蘑菇笑呵呵地看着,還嫌不熱鬧似的補了一刀,“姑姑,随便跟陌生人說話會被懲罰哦。”

秦蒙被人壓的吃痛,卻又完全敵不過那霸道的力氣。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該喝水了。”

不給她反抗的機會,陸子由拽着她泳衣的帶子就往岸邊拖,秦蒙沒辦法,只能趟在溫泉裏努力跟上他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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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前面的溫泉池裏擁簇着人群,有的人在歡笑,有的人在玩鬧,有的人對着不聽話的小孩子愁眉苦臉。

她手裏轉着瓶蓋,卻想起那夜裏在小廣場上,她碰見在喝啤酒的陸子由。

應該就是躲在角落裏,看着人間熱鬧的那種小可憐吧。

手中的礦泉水被人抽走,她側頭去看,陸子由低頭認真幫她擰開,又旋轉回去蓋上。

“陸子由。”

他沒有回答,只是擡眼看着她,直直的望進眼睛裏,瞳色深黑無邊,在燈下憑白增添了半分迷幻。

秦蒙接過那瓶水,清涼的觸感把她神智喚回來。

輕輕地搖頭,笑容從欣慰到苦澀,也只是轉瞬即逝而已,“沒什麽,謝謝你而已。”

有些事情,女孩子是不可以先說的。

對吧?

——————

溫泉池裏玩了快一個小時,衆人體能也消耗的差不多。賀茴提議去吃這裏的日料館,據說價格不菲但是非常正宗,她和程閣都是很喜歡日料的人,其他人也沒有忌口,說去便去了。

說是度假村裏的高檔消費區,裝修的卻很樸素。

是那種精致的樸素。

秦蒙喜歡店裏的立燈,磨砂玻璃上描畫着濃重的水彩,每個上面都有不同的鬼臉,跟中國的鬼臉不大一樣,有很典型的和式風格。她站在那裏把每個燈都左右仔細地觀察,征求了店員的允許之後,還拍了照片。

“蒙蒙,來點菜啊。”

她收起手機,戀戀不舍得砸了下嘴巴,朗聲回道,“馬上來。”

他們訂了個包間,榻榻米風。陸子由和程閣盤腿坐的很憋屈,桌子比想象中更低一點。

陸子由因此臉黑的不行,是那種完全都可以滴出水的烏雲顏色。

秦蒙好笑,為了安慰他,點了個他很喜歡吃的蛋羹。

秦蒙不太能吃米,可能是腸胃的問題,對壽司開放的胃容量非常有限。她坐在那裏喂小蘑菇,時不時自己吃點蟹鬥和鳗魚,其他時間都是賀茴和程閣争搶刺身的時間。

吳女士歲數大了,到底是撐不大住,稍微吃了點就說要回去了。

她目送人出去,回頭擡眸,卻發現陸子由似乎也不太有胃口的樣子。

“你不喜歡日料嗎?”

她夾了片肥牛給小蘑菇,順口問道。

陸子由聞聲擡起頭,眼睛濕漉漉的,帶着控訴的意味,“難吃。”

……

秦蒙又夾了塊鳗魚吃,覺得醬料味道很合适,不過甜也不會淡,肉質細嫩入口即化,總之絕對不會跟難吃兩個字匹配得上。她趕緊夾到陸子由的碗裏面,老母親般操心,“嘗嘗這個,還不錯。”

然後她看見陸子由夾起來吃了一口,默默地吐了出來。

“難吃。”

難伺候。

她嘆氣,明明在家裏做什麽都可以吃的很香,出來花個錢就得裝作高端嗎?有本事在家裏也不要吃烤地瓜啊。

小蘑菇沒等到第二口肥牛,便從秦蒙懷裏扭着胖嘟嘟的身體往賀茴那邊去了。

見自己姑娘叽叽歪歪說着吃東西,賀茴随手拿了碗蛋羹給她。

秦蒙見狀就想制止,但又覺得好笑,自己幹嘛跟小孩子搶食物,還不如再點一份。

她剛想叫服務員,陸子由卻不耐煩的開口了。

“吃好了嗎?”

程閣吞下最後一個壽司,噎的不行,涕泗橫流,含糊不清地說,“好了好了,王牌去簽單。”

也是在這時候,秦蒙才明白過來,度假村的所有花銷都是簽單,最後離開統一結算,那麽……這次度假村他們全家的花銷,很有可能都被陸子由包了,畢竟程閣很可能幹得出這件事。

她起身往外面走,陸子由已經在門口等着,斜靠在門框上,眼睛看着她。

秦蒙走過去,笑的溫溫暖暖,輕聲道,“回家我給你蒸蛋羹吃。”

回家。

陸子由眼神黯了一下,乖乖回應,“嗯。”

回住所的路上,要經過度假村的大廣場。

據說新開業的這一周,每天晚上都會有煙火晚會,兩個女生很少女心,非常感興趣的要看。

她們慢悠悠的往那邊晃,從斜側面的美食城也湧出了一大批人,男男女女流水般往那邊走。突然有個人從秦蒙身後面穿過來,應該是覺得她們走得太慢,所以想從她跟賀茴之間穿過來,卻估錯了自己的身量。

被人狠狠撞了下肩膀,秦蒙差點撲到地上去,好在陸子由在旁邊眼疾手快的……

提住了她的辮子。

……

可能是那個場景太過詭異,總之是那個撞人後想道歉的路人也停了下來,正想跟人理論的賀茴也沒能張開口。

秦蒙頭皮疼,慌忙立直了身子。

但比不過心疼。

她抿了抿嘴唇,正飛快地在腦中組織語言,想要打破這份要命的寂靜。

卻聽見“咻”的聲音,有什麽在天邊炸開。

幾個人擡頭去看,原來煙花晚會已經開始了。

這裏離人群還有段距離,卻是個地勢更高的小山坡,從這裏可以清楚看見人群的騷動,有情侶相互依偎,有孩子坐在父親肩膀。

尴尬和憤怒,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小蘑菇看得拍手,奶聲奶氣的問程閣,“爸爸,我想去大花上坐着。”

“大花不是坐的,是用來許願的。”

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天邊不斷炸開煙火,絢爛色彩聲響雷動,覆蓋在這片小土地上。

陸子由冷笑,想提醒自己這個智商低下的合夥人,這是煙花不是流星,雖然流星也不可能實現願望,但是煙火顯然更扯。

“你說,如果讓你許願的話,你會說些什麽呢?”

好聽的聲音,像是在抵抗煙花的炸裂聲,清亮的響在耳際,他低頭看,秦蒙重新紮了個馬尾,露出光潔額頭,很期待的看着他。

她黑眼珠很大,在微弱燈光下的黑夜裏,總有些熠熠生光的感覺。

嘴角微微彎起的時候,臉頰若有似無的酒窩又會出現,讓人總是會去看,到底出現沒有呢。

他深深吐了口氣,認命似的,說,“蛋羹。”

秦蒙愣了一下,繼而笑得開心,揶揄道,“看來你今晚真的沒吃飽。”

他沒說話。

回家了,就會有蛋羹了。

秋天的風從山頂吹來,忽悠悠的飄到山坡,又忽悠悠的飄到山下,飄出度假村,飄向城市裏,飄向每個角落。

飄到每個人的心裏。

回到住所,吳女士已經睡了,屋子裏燈黑着。

程閣喝了點小酒,亢奮的不行,拿出手機非要開黑,賀茴不喜歡,從背包裏拿出一副撲克牌。

“都出來玩了,就別看手機,咱們打雙扣吧。”

最後當然還是被拒絕了。

陸子由甚至說要去舉報他們聚衆賭博。

于是雙扣變成了鬥地主,問題是,秦蒙完全不會打牌,從小到大只會拿撲克牌排火車,倒是打麻将一把好手。

她可憐巴巴地在兄嫂的嘲笑中,學會了摸牌,摸幾張牌,什麽是炸,什麽是順子,什麽是飛機……

好難,她緊張地看着手裏的紙牌,腦中亂的像漿糊。

果然沒一會兒,就輸的人仰馬翻,這麽好脾氣的她都有種砸了牌桌的沖動。

“嘻嘻嘻,贏了好多,記得微信轉賬哦我親愛的妹妹,”程閣賤兮兮的說,還假裝大發慈悲的悄悄支招,“你去找陸子由來打,別看他假正經,實際上很會的。”

嗯?秦蒙眼前一亮,飛快的起身往院子裏跑。

程閣超開心,覺得自己妹妹輸了牌還要去碰一鼻子灰的樣子好可愛。

結果兩分鐘後,陸子由走進來,從桌子上拿起秦蒙出去前扣下的牌。

“炸。”

“……”

“不出?對K。”

“……”

“不出?一張2。地主贏了,轉錢,下一局。”

程閣不服氣,緊緊抱着自己的手機,質問她,“你怎麽把他請動的,他去年開始就金盆洗手了,說是沒有對手很寂寞。”

“我說回家做蛋羹給他吃,還加大蝦呢!大蝦很貴的!”秦蒙很自豪地說。

……

不打了不打了,兄弟沒得做了打什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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