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天

一個餐椅靠墊狠狠砸了過來,陸子由頭往後仰了一下,費勁坐起來。

穿一件灰色的薄針織衫,劉海柔順的放下來,沒有西裝加持,簡直就是人畜無害的小動物模樣。

他滿臉不解的擡眸,小聲說道,“為什麽打我。”

“因為你耍流氓。”

無故又聯想起吃飯前的那場烏龍,秦蒙兩頰立馬飛上一片緋紅,小小肉肉的耳垂也變成粉色,大眼睛瞪得溜圓,斥責道,“我……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說什麽了?

陸子由努力的去理解,終于明白對方誤會了什麽。

他輕笑出聲來,薄薄的兩邊嘴唇難得勾起了弧度,一雙眼睛濕亮溫柔,又長又卷的睫毛在他臉上卻并不顯得娘氣,只多一分的精致。

“我家有兩個房間,所以想讓你留下來,省的來回跑着麻煩,”他不懷好意地望向秦蒙,“你以為我在說什麽?”

倒打一耙玩的挺溜啊。

秦蒙眯起眼看着他,冷哼了一聲,“我以為你在放屁。”

她把桌面所有的東西收拾到水槽裏,回頭道,“你傷的是腿,來,把碗碟都刷了。”

陸子由也不磨叽,當即就拄着拐杖站了起來,慢慢走過來,身影一上一下跳動着,“如果我刷完了,你今晚留下來吧。”

呵。

留下來把你另一條腿也掰折吧。

秦蒙擦幹淨手上的水珠,拿起沙發上的毛衫外套,另一只手抱着雷達,幹淨利索的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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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句囑托都沒留下。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偌大的房子又變的安靜而空蕩,他笑着搖搖頭,手上繼續勤勤懇懇地刷着盤子。

水流嘩啦啦,放大了所有的寂寞。

回到自己家裏,秦蒙長呼了一口氣,像一灘軟泥似的倒在沙發上,屋內淡淡飄散着焚香的味道。忙碌了一天,她确實感覺到疲憊,腰酸背痛的厲害。

随手把電視機打開,裏面正在播放一個民國諜戰劇,男女主顏值挺高的,她便停着看了一會兒。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秋日的夜有絲微涼,她是被凍醒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拽過旁邊的毛毯蓋在身上,才感覺到緩緩的暖意回到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裏,秦蒙舒服的溢了一聲,看了眼牆壁,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了。

她醒了會兒神,決定起來洗漱一下再上床。

順手點開手機,卻沒想到還真的有訊息。

八個未接來電,和一連串的短信。

23:30——[我摔倒了,腿好痛。]

23:35——[我真的摔倒了,站都站不起來。]

23:40——[我要死了也不管我?]

之後再也沒有訊息。

秦蒙瞬間清醒過來,頭皮一麻,跌跌撞撞就往外面跑。

她瘋狂的摁着電梯,卻沒有耐心等待,一鼓作氣跑了上去,到了陸子由家門口的時候,已經喘的不像話。

或許是太慌張,密碼一次次的按不對。

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深呼吸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終于把門打開。

“陸子由!”

繼而她聽見卧室傳來一聲重響,是什麽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連忙沖了進去。

入眼就是陸子由可憐巴巴坐在地毯上,拐杖倒落在離人八丈遠的地方,那條受傷的腿極其醒目,這麽不可一世的人,只能孤單的坐在這裏等待別人幫助。

秦蒙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走過去,很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把手機靜音的。”

繼而摸了摸那條包紮了石膏的左腿,低低安慰,“是不是很痛,來,我把你攙起來。”

陸子由從頭到尾沒有出聲音,乖乖跟着站起來,然後坐在床上,後來喑啞着要求到,“可以幫我倒一杯熱水嗎?我還沒吃藥。”

“嗯,”秦蒙現在滿心都是沒把人照顧好的內疚,立馬答應,還哄他,“你躺上去休息啊,藥膏是不是也沒抹,我幫你拿過來。”

目送人出了卧室,陸子由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吃痛的揉了揉自己屁股,實在是痛的很。

剛才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太無聊,他就想把秦蒙騙過來,于是坐在地上發短信打電話折騰了半天,結果半天都沒有動靜。

或許是睡着了,或許還在生氣,他決定放棄,從地上爬起來回到床上。

正準備看看電子卷宗,門口卻傳來不斷按密碼的聲音。

很慌張的感覺。

他當時也沒多想,下意識就把拐杖扔了出去,自己本想是坐在地上做做樣子。

結果腳一滑,還真摔了下去。

拍了拍腦袋,他就不明白了。

秦蒙這個女人,腦子裏裝裏延時器嗎?這麽不按劇本走。

大半夜玩這麽刺激,陸子由有點吃不消,側倚在床頭櫃上支耳聽着客廳裏的聲響。

熱水壺發出“嗤嗤”的聲音,還有秦蒙踩在瓷磚上的腳步聲。

突然,秦蒙沖進來,把他又吓了一跳,差點條件反射跳下床去,幸虧陸王牌的腦子不是白長的,霎時間保持了自己的委屈模樣。

太可憐了。

秦蒙癟這嘴巴安慰道,“今天晚上我住在旁邊客房,先回家拿點東西,你可不要再亂動了啊。”

“嗯,好。”

突然,他又加了一句,“你快一點,我腿好痛。”

雖然不知道他腿痛自己能做點什麽,但是秦蒙依舊母愛爆棚的點頭,一副“孩子你等着老母親馬上就回來照顧你”的既視感。

雙手枕在腦後,天花板上的工藝燈散發出光輝,明亮充斥在這間卧室裏,陸子由舔了舔嘴唇。

她也太可愛了,這麽善良,這麽單純,這麽……好騙。

嗯,真可愛!

秦蒙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想起剛才看見他家的客房被褥齊全,也就沒帶自己的。

出門的時候,她還拔掉了自己家的豆漿機,提了點黃豆。

明天早上要給小可憐喝現磨的豆漿。

不得不說,今天這一頓跑,腳力至少趕上了她日常三天的量。

秦蒙坐在陸子由家裏的客廳裏,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小腿,繼續又回過神幫陸子由從板裝藥裏扣藥片,一粒兩粒虛虛握在自己的小手掌心上,端着溫熱的水進卧室去。

“喏,吃藥吧。”

她親眼看着陸子由吃下去,順手擡腳起來又揉了下小腿。

小小的動作被陸子由捕捉到眼睛裏,他喝完一整杯水,将玻璃杯放在床頭桌上,伸手沖她勾了勾指。

“坐下。”

不明白他要做些什麽,但是生病的人最大,她聽話坐在床邊,“怎麽了?”

“坐遠點。”陸子由指了指自己腳的方向,語氣陳靜地說道。

神神叨叨的,她聽話往後坐。

“腿放過來。”

“啊?”

秦蒙不明所以,咬着嘴唇躊躇,不知道要不要聽話。

“放心,不給你掰斷了。”

“……”

兩個人真是默契,連惡毒點子都能想到一起去,呵。

她蹭掉拖鞋,兩條腿直直放在床上,穿着中長的睡褲,兩條小腿暴露在空氣中,直直攤平放在陸子由手邊,在燈光映照之下,白皙如羊脂,沒有一絲贅肉,形體優雅美好。

忽而一雙大手覆上來。

手指纖細修長,掌心卻帶着薄薄的繭子,蹭在她滑嫩的肌膚上,有種奇異的觸感,傳遍到四肢百骸。

臉頰如火燒雲般赤紅,她蜷縮起雙腿,責怪中帶着嬌嗔道,“你做什麽?”

“你不是腿疼嗎?我幫你按摩一下,”陸子由長臂一伸,把她的腿拽回去,一副正人君子的坦蕩模樣,另一只手卻把被子扯到自己下身蓋住,“忙了一天,确實應該累了。”

他的手很有力氣,卻又照顧着她緩緩地發力,明明穿得不薄,還蓋着被子,手卻是帶着絲絲涼意的。

從膝蓋窩到腳踝,他一下一下,耐心而細致,仿佛在擦拭一件絕世珍寶。

垂下頭的認真模樣,可能是他最有魅力的模樣。

秦蒙心下一跳。

不自然的把腿放下來,人也因此站了起來,語無倫次道,“你抹水……不對,你喝藥……不對,你抹喝,呸。”

“我睡覺去了!”

狼狽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陸子由苦笑地撩開被子。

自作自受,兩個人都不自在。

心裏這麽想,他卻自問,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難道不會這麽做嗎?

喜歡哪是能控制的。

秦蒙躺在客房裏輾轉反側,陸子由也躺在主卧裏清醒無比。

隔着一道牆的兩個人,心亂如麻。

第二天,秦蒙是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起床的,早上八點,陸子由卻已經坐在客廳拿着ipad看法制日報了。

看見她出來,他手指繼續往下劃着,嘴上懶懶打着招呼,“早安。”

“早安。”

秦蒙略微緊張的回應,悄悄觀察了一下男人的神情,平靜無瀾,神清氣爽。

心理素質真好,她這麽感嘆,心下卻又有點失望。

人家根本不在意呢,啥的只有自己。

秦蒙怏怏去做早飯,這時候陸子由正好起來要去客房拿點東西,那間屋子平日裏是他用來作書房的,很多卷宗都放在那裏面。

他去拿拐杖,卻失手碰倒了,只能瘸着跳了兩下去扶起來。

……

她站在那裏圍觀了全程,心裏總覺得有點什麽不對勁的。

忽然間,腦子就像被鋼絲球刷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又不是雙腿截肢了,他只是左腿受傷了,他的右腿還好好的在那裏呢。

摔倒了也能站起來,不存在半個小時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情況啊。

“陸子由。”

“嗯?”

“如果我現在把你的拐杖從樓上扔下去會怎麽樣,會再也不能去屋裏拿書嗎,還是一天不去廁所憋死你自己,或者坐在沙發上長蘑菇?”

這個問題微妙又犀利,陸子由心裏咯噔一下,想解釋地往廚房轉過頭去。

卻迎面被一袋面包砸了個正着。

“臭流氓!”

“臭騙子!”

“你昨天是不是在心裏想我腦子是白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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