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天

榆城最出名的銅鍋涮肉, 秦蒙拿着菜單豪氣萬千, 沖着點菜的阿姨,一個勁的指,“這個這個這個, 啊, 還有這個。兩碟麻醬,一碟辣椒油,糖蒜也來一份。”

這家店是老字號了,她在這裏從孩童吃到離家, 遠在海城求學工作的時候,最想念的便是這個味道。

她放下菜單,抱起水杯小口小口的啜着。

陸子由百無聊賴地玩着塑料盤子, 穿着灰色的套頭毛衣,劉海柔順的趴在額前,天生的烏黑發色,她低頭看看自己的, 賴叽叽的黃褐色。

癟了癟嘴巴, 她看着窗戶外面被風吹得左歪右倒的枯樹,說道, “馬上就要過年了。”

聽她這麽說,陸子由心裏算了算,倒是真的。

還有一個多星期。

他眼皮一跳,修長的手指握成拳,指骨突兀出來, 沉聲問,“你過年要回家嗎?”

回家啊。

秦蒙眨了眨眼睛,在銅鍋的霧氣裏顯得如夢似幻的美,眉眼更添了絲絲的柔美,小巧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下定決心般地點點頭,“應該是要回去的,不然我爺爺可能會親自來綁我。”

說完她擡頭去看對面的男人,正低着頭在想些什麽,即使不看他的臉、他的神情,也能感覺到陣陣的失落。

肩膀都低下去了,像只受傷的大狼狗。

她把手伸過去,握住他仍然沒有放松的拳頭,聲音甜甜糯糯,建議道,“話說回來,你什麽時候陪我回家見見長輩啊。”

感覺到他身子一僵。

繼而很迷茫地擡眸看她,并無平時的自信灑脫,反而有縷縷不安。

“再……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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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在怕些什麽,秦蒙狡黠的一笑,揶揄道,“我姑姑認識你這麽久了,難不成還能把你趕出來,小夥子臉長得不錯啊,應該可以接受吧。”

“不敢當,配不上你的腫眼泡。”

“……”

讨厭。

還不是你讓我哭出來才能吃火鍋的,秦蒙心中腹诽,完全不願意承認剛才那位在家裏痛哭流涕抽噎着罵人的小瘋子是自己。

都是被陸子由逼迫的!

兩個人小口吃着,都是吃飯精細的人,涮一片肉吃一片,時不時頂頂嘴,倒也很是舒适。

電話來的時候,秦蒙正夾起一顆她最喜歡的蝦滑。

手一抖,差點掉回鍋裏去。

她看見來電顯示,緊張地抿了下嘴巴,下意識看了看陸子由,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蒙蒙啊。”

又是這個開場白,秦蒙垂眸,沒有回答,等着她繼續說話。

“上次吃飯你突然就不來了,媽媽也不怪你,怎麽之後就再也不聯系媽媽了?快過年了,大家還是一起吃頓飯吧,媽媽想你了。”

一句話帶三個媽媽,秦蒙很想問她,你是結巴嗎還是複讀機。

她眸色幽深,最終還是拒絕了。

“不了,我要去看爸爸。”

她說這話的時候,筷子用力去戳那顆蝦滑,卻不知怎麽偏了力氣,東西從碟子跳到了桌面。

不能吃了。

火鍋店裏最不缺的就是吵鬧聲,三五喝酒的大漢,吹噓着自己最新的生意進展,交杯換盞間,還有家裏打來的電話,似乎是妻子在詢問行蹤,為了掙面子,故意很不好脾氣的挂掉了電話。

充斥着霧氣的店子裏,陸子由隔桌望着她,眼見着本來明亮的大眼睛又漸漸染上了陰霾。

“陸子由,我忘記告訴你,我爸爸還活着。”

聲音裏沒有甜度。

絲毫沒有。

////

涮肉店離他們家并不遠,開車不過二十分鐘,地下停車場裏,從剛才就一直低着頭悶悶不樂的小姑娘去解安全帶,卻不知怎麽總是打不開。

陸子由的大手伸過來,冬日裏帶着微暖,覆在她的手背處,兩根手指輕輕一撥,便松開了。

“男朋友背你上去。”

聲音醇厚敦實,帶着撫慰人心的力量。

兩個人下了車,秦蒙穿着那件銀白色的長款羽絨服,腳上UGG的小白球跟着她的動作跳來跳去,稍微的一蹦,她便跨在陸子由的背上,雙腿緊緊盤在他健碩的腰間,感受到堅實的肌肉。

她把頭埋在他的脖頸出,耍賴似的蹭來蹭去。

窩在柔軟的衣服中,被帶着回家。

把風雪,都隔離在另外的世界。

秦蒙身體一直都在調養,中藥斷斷續續的喝,時而有用時而無用的,姑姑從另一位老中醫那裏拿來的藥材包給她泡腳,倒是讓人舒服不少。

陸子由用淋浴頭接了滿滿一盆水,把藥材包扔進去,清澈透明的水漸漸變黑,遇見熱水的藥包不斷冒着黑泡,咕嘟咕嘟的藥粉融化在熱氣之中,他用手攪了攪。

端到客房的時候,秦蒙正低頭玩着手機,小腳丫沒穿襪子搭在床邊,雷達窩在她腿上,也跟着不知道在看什麽。

“泡腳。”

他把洗腳盆放下,伸手去拉她的腳,秦蒙夏天的時候很少穿涼鞋,因為四季都會腳涼,因此比起別人格外的白,放在手掌上面就像是一塊羊脂玉,腳趾頭是可愛的粉色,惡作劇的去捏一下,肉肉小小的就像是果凍。

水溫剛剛好,稍微的熱度,還能忍受,秦蒙在盆子裏不老實的晃着腳。

頭靠在陸子由肩膀上面。

“今天晚上,你能陪我一起睡嗎?”

“……”

陸子由側目看她,小姑娘嘴巴鼓鼓的,翹起兩瓣圓潤的嘴唇,即使什麽口紅都不擦也是粉粉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下去。

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秦蒙的腳還放在水盆裏,他卻毫不在意的把力量壓過去,長手長腳的把人圈禁住,薄唇湊過去,先是淺嘗辄止,輕輕碰過又離開,皮膚相碰後又與空氣相融,讓人想把他的頭按住。

繼而,他深深地吻下去,鼻尖的呼吸萦繞在兩人細微的距離之間,讓開着地暖的屋子氣溫陡升,她臉頰上的紅色以肉眼可見色速度加深,而陸子由眸中的深色,也越發的擴散。

舌尖相抵,秦蒙還是很害羞于這種。

下意識的想去推他,手卻被人捉住放在對方的胸口,還故意地舔了舔她腮邊的息肉。

太壞了。

她氣急敗壞,開始掙紮,想要開口說話,陸子由當然是不能随她所願,幹脆把她推倒在床上,按住雙肩,毫不憐香惜玉的啃噬着,有種要把她吃下去的勁頭,不斷地吸收着她的氣味,她的腿不自覺地擡起來,踩在床上,着急地跺着。

終于把他喂飽,秦蒙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神裏充滿着控訴。

“床都髒了。”

她手指向自己腳踩的地方,很明顯的一片水跡。

耳邊一聲低笑,陸子由漫不經心地躺倒在她身邊,長長的手臂從她的脖子下面穿過,大手彎過來摸她的耳垂,“那不是正好,反正你晚上也要在我那裏睡。”

那個“睡”字被咬的極重,尾音拉長帶着喑啞,帶着種不懷好意。

秦蒙啧了一聲,好奇自己說出來如此純潔的話語,怎麽讓他一吐出口,就有種大人專屬的味道。

“那你洗床單啊。”

“好。”

一個吻清淺落下來,印在她笑起來的酒窩上,帶着一種能穿透的力量,把她半個腮幫子都甜透了。

沒幾分鐘,身邊的人抽回胳膊坐起來,長腿邁過她下床,從椅子上拿過毛巾,三兩下給她把腳擦幹,然後二話不說把人公主抱起來,便往自己的屋子裏面走。

感覺跟他在一起之後,自己跟沒了腿似的。

秦蒙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還有知覺,放心了。

陸子由屋子裏的床上三件套是新換的,她在網上買的法蘭絨灰色,暖和沉靜,比起之前那套粉白條紋的看起來少了很多違和感。

她躺在上面打了個滾,兩條纖細的腿使勁砸了兩下,又被床墊彈起來,似乎很好玩的樣子。

收拾完客房裏的東西,陸子由回來時就看見,小姑娘跟個小智障似的在那裏一個人玩的樂不思蜀。

真是修個小黑屋也能養活。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手裏的毛絨兔子拖鞋放在地上,又拿起睡眠襪親手給她穿上,輕輕拍了下她的腳掌,“去刷牙洗臉。”

“唔,”秦蒙不情不願地轉頭,“那你把我的東西都拿過來啊。”

“……”

祖宗。

陸子由嘆了口氣,認命的去外面洗手間拿東西。

“你還要做面膜嗎?”

“不要啦,把我的水乳拿過來就好。”

她扯着嗓子清脆地喊道,卻突然聽見門鈴一響,雷達“噌”的跳出去,坐在玄關,興奮地一邊叫一邊搖尾巴。

除了華天沒有人會來找陸子由。

畢竟他是個沒有朋友的可憐老男人。

秦蒙疑惑地往門口走,隔着門問道,“請問是誰啊。”

“你說我是誰!”

熟悉的聲音,秦蒙肩膀一抖,心裏打起了鼓,打開門的同時,手裏的手機震動響起。

是程閣的短信——

“原諒哥哥吧,我也想活着啊。”

她咬着嘴唇擡頭,吓得腿發抖,入眼是姑姑火氣十足的臉,手裏拎着一個大袋子。

秦蒙覺得那可能不是用來裝泡菜的。

而是要把她裝起來扔掉的作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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