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流骁番外
這裏的黃沙就像北方冬天鵝毛的大雪,綿延萬裏。
流骁腳踩在沙地裏,右手牽着一頭駱駝。年幼時他曾問過那個人,西北的大漠都有什麽?
那人目光中流露出悲哀和緬懷,“熱情好客的部落居民,顆粒飽滿的牛奶提子,有最烈的酒,最潇灑的男人,也有最美的女人。”
他曾因為這句話憧憬了很多年,可真正到達這裏時,只有漫天的黃沙,陪伴他旅途的,是花十兩銀子租來的駱駝。
流骁原本還想學習一下那些隐士,他跟在戚竹身邊的時候,偶然看到過一本詩集,裏面有一句詩,說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旁邊還配了精美的插圖,大漠孤煙下,一個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身形很消瘦,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他雙手托着竹笛放在嘴邊,輕啓雙唇,你雖然聽不到笛子奏響的聲樂,但卻能融入那種意境。
——無限遐思與美好。
流骁也試着跟着圖上的人學做了一下。
結果一張口,黃沙就吹進了嘴裏,堅持了一會兒,整個人口幹舌燥,他憤恨地把笛子用力一甩,埋進黃沙裏。
大沙漠裏吹笛子,絕對是只有傻叉才會幹的事情,沒一會兒絕對會把自己渴死。
流骁覺得自己又一次被書上的插圖騙很受傷。
上一次模仿書上的插圖鬧出大笑話是什麽時候?流骁仔細回想了一下,記不起歲數了,總之不大就對了。
果然小孩子是最容易上當受騙的。
【小流骁最近愛上了看話本,坊間越是俗越是狗血的話本他越愛看,尤其是那些因為內容豔俗而被官府查禁的話本。
有一本書上其中有一段是這樣說的:男主對一個欺男霸女的富家公子罵道,‘你頭上的腦袋和你胯下的東西都是一個樣。’
那富家公子還傻了吧唧的問道,‘什麽樣?’
男主邪魅狷狂一笑,“還能什麽樣,烏龜王八蛋,鳥樣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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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骁當時尚年幼,望着旁邊的插圖,上面花了一個長着烏龜腦袋的人,衣服上寫着‘鳥樣’兩個字。
烏龜怎麽會和鳥一個樣呢?
流骁連續好幾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觀察自己的小海龜和籠子裏的鳥。
明明長得不一樣啊。
到了第六天,大國師來了,雖然已經流骁已經吩咐門口的侍衛誰都不許放進來,不過沒人敢攔大國師,他暢通無阻的進來了。
一進來,就見到一個小屁孩像小狗一樣趴在地上,面前擺着一只海龜和一個鳥籠,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
海龜是拿尾巴對着流骁的,做出一副不待見的樣子。
小流骁見大國師來了,先是內心小小的歡呼雀躍,然後抱着他的胳膊撒嬌似的問道,“師父師父,為什麽烏龜會和鳥長一個樣?”
大國師回答的一本正經,“他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種。”
小流骁控訴,“你騙人,你造嗎?書上是這樣說的——”掏出自己私藏的小話本,給他指着上面的插圖,“這裏說烏龜和鳥長一個樣。”
大國師,“書是哪裏來的?”
小流骁心道:完了,暴露了。
大國師冷哼了一聲,“怪不得最近和出去采購的小太監走這麽熟。”
小流骁低頭表示自己錯了。
“知錯就好。”說完,毫不留情沒收了小話本。
小流骁還是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師父師父,你還沒說,烏龜為什麽和鳥長得一樣?”
大國師冷冷地看了一眼小流骁身下的小丁丁,小流骁竟然秒懂了。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那父皇的妃嫔經常在禦花園裏說要遛鳥,順便賞賞風景。
原來鳥是要經常遛的。
于是第二天脫了褲子拎着小丁丁在花園裏四處轉悠的流骁成功挨了他父皇幾板子。】
閉上眼睛是滿眼的回憶,睜開眼睛又是漫天的黃沙。
流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他的腳印和駱駝的蹄印又被新一輪的黃沙覆蓋住。
臨走前,戚竹塞給他一個小木盒,“你如果想讓那個人重新活下去,流骁,我可以幫你,只是你能承受的住為此所付出的代價嗎?”
死了的人就不該再活過來,哪怕是他自己,縱然命不該絕,也不應該重新回到這個世上。
但他心動了——可恥的心動
抛開所有的算計和傷害,如果能夠重新來過,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被利用過,被背叛過,所以他向往一切美好的東西,越是純真,越是蠱惑人心。
他取下駱駝背上的檀香盒子,打開後,是蒼白的骨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撫摸,冰涼的觸覺滲入人的骨髓。
唯有你,才是最真實的。
終于還是打開戚竹給的東西,裏面裹着一張羊皮卷,上面明明白白寫了三個大字——串骨術。
白骨生肉,枯木逢春,此為禁忌之術。
流骁把檀木盒中的骨頭取出,爾後拼出一個人形。
他不禁出神的想了想,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骨骼也是性感的。
一片無人的小片綠洲,多了座簡單的木屋,爾後整整有人定居在大漠裏十五年。
十五年後,那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有人推開了木屋的小門,琥珀色的眼珠清澈明亮:
——流骁,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