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癡人說夢⑤

金靈芝對原随雲的不表态很生氣,臉有些泛紅,像是塗了上等的胭脂,有的女人在生氣時也很漂亮,比如說金靈芝,一雙鳳眼上挑,黛眉輕揚,給人有一種很可愛的感覺。可惜在場的人都沒有欣賞到,他們一個看不見,一個不解風情,還有一個壓根把女人當狼防,不讓靠近戚竹一步。

原随雲料想的沒錯,他們去附近走動了一下,沒用多長時間就碰到一個在院子門口剝薏仁的老太太,停下腳步,問了聲好後剛開口提到那座山莊事情的時候,老人便揮舞着雙臂要趕他們走,當然這是在原随雲掏腰包之前,見到銀子後又是另一番狀态了,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金靈芝想到之前從女子那裏聽來的消息,對老人見錢眼開的行為嗤之以鼻,還不屑地冷哼了聲,

老人口中所言同之前女子所說差不多,不過他們更想知道的卻是其他。

原随雲,“那山莊裏後來是不是還住了一個女人和她告老還鄉的丈夫?”

議論別人的八卦和不幸通常是一些人不變的愛好,提到那個女人的事情,老人便像倒篩子一樣嘩啦啦的把自己做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那座山莊沒人敢買,官員死後便空出來了。”

原随雲,“既然官員死了,她是從何人手裏購買的?”

老人,“那官員還有一個兒子,也是在外地做官的,沒跟在一起住,所以才逃過了一劫。他死後,這座山莊自然就是他兒子的,要我說,把兇氣這麽重的山莊子賣給別人簡直是作孽。”

“那後來呢?”金靈芝搶先一步問道。

“沒過多久,果然就出事了,先是她丈夫和官員一樣莫名暴斃,接下來又是幾個仆人,死狀和之前一模一樣,都被做成了皮影的樣子,只有那個女人活了下來,不過臉卻是毀了。”

金靈芝,“她的臉是怎麽毀的?”

老人笑道,“這種事情,明白的只有當事人,老身總不能直接沖到人家面前問。不過聽說最近山莊又被賣給了別人,唉,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的,不過既然老天讓他買了這座宅子,說不定也是之前造孽太多。”

金靈芝小心地看了一眼原随雲,生怕他生氣,不過對方不但沒有流露出不悅,反而笑的很溫和,道,“許是說不定呢。”

回去的路上,金靈芝掙紮再三終于還是開口說道,“對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山莊裏會有這麽多事,介紹它的人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原随雲的頻率顯然跟她不在一個頻道上,“你是怎麽挑上這座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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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靈芝擡頭望天,突然覺得黃昏的光也有些刺眼,“我聽人介紹說的,本來我只說想買一個周圍女人少一點的莊子,他就跟我推薦這個,說是女的在裏面都活不長久,虧我還給了他那麽多銀子。”

被揣在懷裏的丁自明:果然是都活不長久,這不進去的就沒出來的嗎,話說房屋中介在這個時候竟然已經有了興起的苗頭,貌似還挺吃香。

阮清玉對這裏的愛恨情仇完全不感興趣,倒是路邊的一家小吃看上去很不錯,他拉了下戚竹的袖子,垂涎的看着從小販手中撈起的混沌,皮薄餡多,還散發着滾滾熱氣。

戚竹,“想吃就買。”

阮清玉控訴道,“昨天你把我的荷包都掏空了。”

戚竹想想好像真有這回事,拿了他的銀子去押原随雲贏,最後還賺了個滿盆翻。

想到這一茬,戚竹很大度地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他。

阮清玉驚愕,“你昨日少說也賺了萬兩銀票。”

戚竹,“恩,八萬兩。”

可憐的一兩銀子躺在修長的手上,阮清玉可憐兮兮道,“可你只給了我一兩。”

戚竹一本正經道,“一碗馄饨只需要幾個銅板,還有我也要一份。”

再不願意,阮清玉也只能乖乖去買。

“對了,”戚竹叫住他。

阮清玉回頭,眼神明亮,難道是良心發現了!

戚竹,“記得把剩下的錢找回來給我。”

阮清玉,“……”

(丁自明內心默默道:怎麽聽着這麽像打情罵俏呢?)

這兩人的氣氛算是歡樂的和諧,那邊的金靈芝和原随雲恰恰是相反。

金靈芝盯着腳尖,良久後問道,“你難道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原随雲反問,“你想讓我說什麽?”

金靈芝的眼中似有淚花,“至少也該說句抱歉,你懷疑我了不是嗎?”

原随雲,“恩,現在也沒有完全解除懷疑。”

金靈芝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這等絕情的話來源于眼前的男子,他是她的未婚夫啊,是她從小就傾盡所有喜歡的人。

原随雲突然說道,“靈芝,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況且我習慣了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

金靈芝只聽了前半句話,就哭着跑走了。

原随雲也沒去追,坐在戚竹的對面,對着小販道,“再加碗馄饨。”

阮清玉叼着個馄饨皮,“你不去追她?”

原随雲笑着搖搖頭,“她是生我的氣,我追過去她也只會更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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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詞叫做遷怒,此乃人之常情。

金靈芝現在就很好地将對原随雲的怒氣轉移到丁自明的身上,這個女人在生氣的時候有兩大種表現,攥緊衣服或是擰手帕,絕大多數情況下她選擇了後者,于是丁自明再一次悲劇了。

潔白的手帕擰成一個麻繩,金靈芝神經質般的自言自語道,“他不相信我,懷疑我,現在還不跟我道歉。”邊說着邊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她又重複着同樣的話轉來轉去,只不過丁自明從麻繩狀擰成了線狀。

“他為什麽不跟我道歉呢?”

各種形狀在潔白如玉的手中進行着各種造型的變換,經過重重摧殘,丁自明終于決定要離家出走,尋覓下一個主人,下一個春天。

這個計劃于深夜開始實行。

月黑風高夜,一條手帕蹑手蹑腳地往門外慢慢移動,時不時還回頭張望一下。

維持着手帕的體型走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在一片漆黑中,丁自明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從窗戶潛進進去。

人的本能就是睡床。

丁自明爬到床上鑽進被窩,美滋滋地睡過去。

如果平常人的感知力用一棵大樹來比喻,那麽原随雲便是一片森林。

哪怕是一條小小的手絹,從丁自明由窗戶爬進來時,原随雲就已經醒了,只不過對于一個瞎子來說,睜不睜開眼睛都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本以為是暗器,但很快就否決了,速度這麽慢的暗器,就是刺客也沒有這麽愚蠢。

原随雲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旁邊的東西,摸上去是絲綢的感覺。

他的嗅覺也很靈敏,上面有金靈芝身上的香粉味道。

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金靈芝身上經常攜帶的手絹。

原随雲蔥白的指尖還停在丁自明身子上面,感受着絲綢做着有規律的一起一伏的動作,就和人呼吸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頻率也差不多。

妖怪嗎?那種只出現在書上的東西現在就在他身邊,聽說過有狐貍精,山鬼,竟然還有手絹化的妖怪。

一起一伏的動作還在繼續,如同小娃娃肉乎乎的肚子。

原随雲突然輕笑一聲,這麽笨的妖怪他都不忍心殺了怎麽辦?

第二天天還沒亮,丁自明是在金靈芝的吵鬧聲醒來的,她正滿莊子的尋找他丢失的手帕。

丁自明把身子往原随雲那裏一縮,千萬不能被找回去。

金靈芝的腳步聲越傳越近,丁自明聽到她的聲音,“你們再好好找找,難不成還會長腿抛了不成。”

丁自明心想,我就是長腿跑了你又能怎麽樣?

正想着,就被兩根手指提起來,四目相對間(雖然是一條手帕,但他其實是有手有腳的,只不過除了丁自明自己沒有人能區分出來),有一股‘噼裏啪啦’的火光響聲,原随雲看不見,這些從目光中綻放的火花和怨氣自然是來自丁自明。

——這不是就害他備受虐待,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嗎?

“你說我把你交給她怎麽樣?”

手帕下意識一抖。

原随雲放開手,手帕沒有直接掉落在床上,而是在空中彈跳起來,然後就聽‘啪啪’兩聲。

潔白如瓷的肌膚上瞬間多了兩個紅印。

丁自明:敢把小爺交出去,小爺抽死你!

原随雲不怒反笑,話裏滲着一股陰狠勁,“好,你很好。”

敢扇他巴掌的,還是頭一個。

阮清玉和戚竹今天起了個大早就到山下,吃的還是昨天吃的那家馄饨,用的是昨天一兩銀子找餘的銅線,當看着連那兩個銅板都收到懷裏的戚竹,阮清玉低罵了句‘小氣鬼。’

戚竹一路無視他哀怨的目光,硬是沒再掏腰包一次。

回到山莊,入眼是丫鬟雜役分布在四周,正低着頭找什麽東西。

戚竹走過去問了句‘這是在幹什麽。’

一個丫鬟回答他,“金小姐的手帕丢了,正讓我們幫她到處找哩。”

戚竹和阮清玉對望了一眼,手帕丢了,那不就是丁自明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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