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自從那天之後,蘇音就再也沒有和徐修聯系過,兩人也沒有在樓道見過面。
微博的新鮮事如同潮湧一般,日新月異。蘇音和秦穆陽的事只是萬千浪花中的一朵,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見。
胡桃木茶幾上,剛浸泡好的玫瑰花茶正冒着熱氣,水汽氤氲,模糊了視線。
徐修動作輕柔地撫摸着肉包的後背,修長的手指下是油光水滑的皮毛,格外的順滑。
金絲眼鏡後的眸子漆黑深邃,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嚴,只是偶爾看見了什麽東西,又溫柔了幾分。
那次風波過後,蘇音就再也沒有更新過微博,仿佛從來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一般,只有以往直播的視頻告訴人們她曾經來過的痕跡。
徐修習慣性地點進蘇音的微博,她每次直播的視頻他都反反複複看了好多遍,可是每一次總能發現不同。比如說:
---她今天的口紅又換了。
---還是上次的裙子适合她。
---她是不是熬夜了,怎麽會有黑眼圈。
---她怎麽又瘦了。
……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心理學上說,當一個男人開始注意一個女人的不同時,證明他已經對這個女人上了心。徐修自己就是心理醫生,可惜醫者不自醫,他可以準确客觀地評論別人的感情,卻始終無法看透自己的內心。
視頻中的女人長發挽起,露出一截光潔的脖頸,一颦一笑間都是婉約可人。
徐修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沾染上些許溫柔,唇角不經意地上揚。
看蘇音做菜是一種享受,沒有柴米油鹽的困擾,就只是單純的分享美食。只是一想到明母早上和自己說的話,徐修臉上的笑意又淡了下來。
蘇音出國散心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徐修注視着視頻裏言笑晏晏的女人,心下煩悶。因着和明母的關系并不算熟稔,徐修沒好意思問蘇音去了哪個國家。
其實就算知道了,要跨過一整個國度相遇,概率幾乎為零。
骨節勻稱的手指抵着太陽穴,徐修發出一聲輕嘆,心下一陣煩悶,剛退出微博,驀地看見消息欄中有一條新的提醒消息。
像是餓極了的野獸突然看見獵物一般,徐修眼前一亮,平靜的眸子忽的發出精光,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上下滑動。
他微博的關注列表只有蘇音一個,徐修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顫抖着手指點進蘇音的主頁。
仿佛是被人用冷水從頭澆到尾,徐修怔怔地看着蘇音剛更新的微博,久久不能回神。
照片上的女人依然是他熟悉的那個,狹長的桃花眼內勾外翹,眼尾微微向上勾起,再往上是兩彎細細的柳葉眉。
徐修半眯着眸子,劍眉往下壓了壓,不悅地注視着蘇音身側的陳钰。他記得陳钰,是之前在面包樹兼職的大學生。
肉包敏銳地察覺出身側主人的氣壓愈來愈低,它慫慫地縮了縮脖子,一雙黑眸上下打量着徐修,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蘇音的微博很簡單,只有短短的四個字:【陽光沙灘】。
配圖是她和陳钰的自拍。照片上的女人一襲波西米亞長裙,v領設計精致優雅,露出性感的鎖骨。長裙一直延至腳踝,盈盈一握的小腿在海風的吹拂下若隐若現。
除了身邊礙眼的陳钰,一切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徐修鼻間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手指上下輕點,将照片保存至相冊。又點進編輯欄,熟練地按下截圖的功能鍵。
頃刻間照片只剩下女人的身影,徐修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目光在落到蘇音臉上時,忽的頓住。
兩指的距離不斷放大,徐修不可置信地盯着蘇音身後的房子,如果是別人可能還不能發覺,可是徐修在美國待了好幾年,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留學的小鎮。
唇邊的笑意不斷擴大,徐修的眼底閃過一絲愉悅,修長的手指抵着薄唇。
嗯,是時候回去看看自己的母校了。
深藍色的夜幕下,繁星閃爍。
蘇音光着腳,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沙灘上,柔順飄逸的長發随意地披散在背後,随着她的動作搖晃。
紅裙搖曳,襯得她肌膚似雪。纖細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銀白色的鈴铛,在靜谧的夜空下發出清脆的鈴聲。
身後不遠處隐隐有驚呼聲傳來,伴随着一陣又一陣的吶喊。
蘇音來的時候,正好遇上小鎮一年一度的火把節。如果心有所屬,可以在宴會當晚将手裏的火把交到心儀的人手上。
因為是當地的習俗,所以就算被拒絕了也不會太尴尬。
陳钰在昨天已經離開了,蘇音一個人閑着無聊,索性跟着房東參加了宴會。她沒有喜歡的人,倒是跟着宴會上的男男女女鬧哄了一陣。
宴席上供着的是當地有名的果酒,入口甜膩膩的,沒有酒精的辛辣味,很得女孩子的喜愛。
蘇音仗着酒量好,千杯不醉,連喝了好幾杯。只是明心原本是個不會喝酒的,果酒的後勁又很大,蘇音這會已經有些醉醺醺的。
青銅燈柱下是暖黃的光線,洋洋灑灑照在柏油路面上。蘇音擡眸望着頭頂上方眩暈的燈光,眼神迷離。
兩側的街道空蕩蕩的,寂靜無聲。蘇音半眯着眸子,剛想繼續往前走,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只結實有力的手臂,一把摟住她纖細的腰身。
男人清冽的煙草味闖入蘇音鼻中,她懵懂地仰起頭,一雙杏眸水澤氤氲,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徐修擰眉盯着身下的人,蘇音身上還有未散去的酒氣,香香甜甜地在他鼻間回蕩。一雙黑眸澄澈空明,依稀還能看見自己的影子。
滾燙的手掌抵在蘇音腰間,她不悅地嘤咛了一聲,伸手推開男人寬厚的胸膛。
“徐,徐修。”蘇音勉強睜開一條縫,就着燈光看清了男人的輪廓,支吾着喊了一聲。
徐修低低應了一聲,滿心的怒火頃刻間消失殆盡。
剛下飛機他就直接往這邊趕了,本來想着出來碰碰運氣,結果還沒走遠就看見前方一個醉醺醺的身影,在月光下身姿綽約。
待看清來人後,徐修一張臉都是黑的。
這個女人是瘋了嗎,大晚上的一個人在街上亂逛,還喝成這副鬼樣子。
徐修幾乎是用上畢生的修養,才壓抑住心中的怒氣。他原本想跟在蘇音背後,結果還沒走幾步,前面的人就差點摔倒了。
月光清涼如水,曠野空闊,田野裏蟲聲蟬鳴。
“徐修,你……你怎麽來了?”蘇音像是真的喝醉了,連說話都是磕磕碰碰的,打着結一樣。
銀白色的細高跟在燈光下泛着白光,徐修一手攙扶着人,還要應對女人時不時停下來的問答。
喝醉酒的蘇音和平時的婉約恬靜截然不同,仿若是打開了話閘子一樣,絮絮叨叨地拉着徐修說話。
偏偏她還喜歡自問自答,沒等徐修說話,她又拉着他開始說別的了。
酒後吐真言,索性蘇音沒有談及秦穆陽的事。
這是徐修最慶幸的。
寬厚的手掌下是瑩潤的肩頭,徐修小心翼翼地攙扶着人前行,街道的盡頭只有一家民宿,房東先蘇音一步回來,看見被徐修扶着回來的蘇音,心下詫異。
開店久了,老板娘察言觀色的功夫不在話下,一見兩人的關系,就知道是相識的。她忙不低從櫃臺後出來,引着徐修去了蘇音的房間,還貼心地送上一碗解酒湯。
蘇音的房間在最頂層,拱形的屋頂上是古老的吊燈,暖黃的燈光貼着燈壁,打在兩人身上。
蘇音不喜歡解酒湯的味道,抿了一口後就不肯多喝,徐修怕她明天頭痛,連哄帶騙的,才教人喝下半碗。
他将木碗放在床邊的小櫃上,剛想起身,手腕忽的被人拽住。溫熱的手指觸上冰冷的肌膚,整個人為之一振。
徐修木讷地回過頭,正好對上蘇音澄澈的眸子,她眨巴眨巴眼,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小手緊攥着徐修不放。
下一刻,女人嬌糯的聲音在徐修耳邊響起:“徐修,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轟”的一聲,徐修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燒着了,像是心底深處最肮髒的想法被人剝開一般,羞愧得無處可逃。
他呼吸一滞,整個人像是被施了法一般,無法動彈。
還沒等徐修反應過來,蘇音已經松開了他的手腕,頭一歪,又沉沉睡過去了。
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是做夢一般,一絲痕跡也不存在。
清冷的月光透過菱形窗紗,黑暗中,女人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半睜開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