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正是早先與她媳婦在一起的那個和尚,這和尚長的很俊俏,就算腦袋上光禿禿的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容貌,加之穿一身僧袍,反而顯得出塵脫俗。頂着一張禁欲臉的俊俏男人,還真讓人心動。
不過嚴格來說,他可是給她戴綠帽子的人。
“原來是你啊。”付跡莫眯起眼睛雙手環胸一步步向他走去,帶着壓人的氣場。
和尚雙手合十向她行了一禮,并不畏懼的站在遠處等她走近,她走到他跟前依舊向前走,和尚便一直向後退,最終被她逼退到牆角。
付跡莫兩手一伸抵在牆上,讓他整個人禁锢在她與牆壁之間:“和尚,你是怎麽認識我媳婦的。”
和尚坦然與她對視:“不知公子的夫人是哪位?”
這和尚在裝傻吧?昨天明明看到了。
“葉臻。”
“年頭不記得了,是在一間破廟,萍水相逢。”他說的時候很坦蕩,仿佛和葉臻一點奸|情都沒有,可是付跡莫明明聞到了奸|情的味道。
“萍水相逢?”付跡莫嗤笑一聲,冷下臉來,警告道:“和尚,既然你是出家人,那就不要再和紅塵中人糾纏不清了,免得損了你的修行,也破壞了別人的姻緣。”
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而後道:“貧僧并未與任何人糾纏不清,施主切莫妄言。”
付跡莫湊上去盯着他的眼睛,想從他眼神裏看出什麽端倪,突然不遠處傳出一聲尖叫:“你怎麽在這裏!”
她向聲源看去,有一穿着僧袍但有頭發的僧人在那裏,他步履如風向她走來,臉上皆是憤怒的神色,指着她鼻子罵道:“你果然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居然連和尚都不放過!”
付跡莫放了和尚,轉身對上此人,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是誰:“我認識你?”
那人聞言氣的臉都漲紅了,指着她鼻尖的手指頭都在發顫:“你、你、你、你……”
付跡莫很不高興,擡手拍下指着她的手指頭:“你什麽你,你認識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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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她一拍,受了驚一般立馬縮了回去,連帶退了一步,怒道:“無恥!當初你……你對我……我……我怎麽可能不認識你!你是不是來寺廟找我的!然後看到悟行師父長得好看就起了色心!”
付跡莫轉頭看向和尚,原來他叫悟行,他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她。付跡莫眉心一皺,再看向那個不由分說就罵她的人,突然就想起來了。
他穿着僧袍她便沒有第一眼看出來,這不是她之前“非禮”的那個小書生嗎?叫什麽柳恒夕。
說起之前的事情,真是一段孽緣。
某日,她在慧風書社和一些公子哥吟詩作對,其間這個柳恒夕來了,說他們這些公子哥只會附庸風雅,沒有真正的才學。所以當時肯定一些人不樂意了,便要比試一場。
付跡莫靠杜甫杜大詩人的一首詩贏了這個柳恒夕,自此這個柳恒夕便纏上她了,動不動就要比試一場,後來付跡莫發現這個柳恒夕除了會讀書其他方面都是傻缺,典型的書呆子,便閑着沒事經常逗逗他。
有一次她正和狐朋狗友喝酒,碰上了柳恒夕,便叫人把柳恒夕拉過來灌酒等着看他出洋相,果然沒幾杯他就醉的不知東西南北了,不過洋相沒看成,反倒是付跡莫被他連累了……
反正就是因為這個柳恒夕,她才在長萊有了斷袖的傳聞。
“原來你是啊,多日不見原來你不做書生做和尚了?”
柳恒夕惱羞成怒:“誰做和尚了!你沒看到我的頭發嗎!我這是帶發修行!你快說!你怎麽在這!”
付跡莫撲哧一笑,正想拍他的肩,卻被他躲開,她只得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是來找你的,路過而已。”
“路過?你之前明明纏着我!”
“誰纏着你了?我只是想和你解釋罷了,我沒有斷袖之癖,你不用躲着我。”她确實沒有斷袖啊,她喜歡女人才是真斷袖呢。
“可我之前明明看到你和……和一個男人……你就是斷袖!”他說着又開始指她鼻子。
付跡莫眉頭一皺,反正是無相關的人,懶得和他解釋了,轉頭對悟行道:“和尚,你好自為之吧。”然後悠哉悠哉的走人。
“喂!你!”柳恒夕大叫一聲跟了上來,付跡莫不理睬他繼續向前走,他卻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真不是來找我的?”
付跡莫不耐煩:“我閑着沒事找你幹嘛?”
柳恒夕臉上變幻萬千,想怒卻不知怒從何來,正僵持着,一人喊道:“九王爺?!”
兩人循聲望去,秦予霄一臉錯愕的向他們走了過來。
九王爺?付跡莫狐疑的看向柳恒夕,秦予霄是在叫他?
“九王爺,您怎麽在這裏,還穿了一身僧袍?”秦予霄如此對柳恒夕道,繼而行了一禮。
柳恒夕神色慌亂了一下,最後咳了一聲挺起腰板,示意秦予霄免禮,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帝皇家的風采:“本王在這裏修身養性,秦将軍不必多禮,同曾經一樣在外面稱我九爺即可。”
她以前以為他頂多是哪裏的富家公子,原來是傳聞中的九王爺,付跡莫在古代這麽久除了她爹她還沒跪過誰,雖然很不想跪,但對方貴為王爺,她便只得跪下:“不知王爺駕臨,草民多有得罪。”
柳恒夕不理他這茬,扭頭冷哼了一聲,付跡莫便跪在地上不能起來。
秦予霄以為他們剛才發生了什麽過節,便上前做和事佬:“九爺,這位是我的朋友付跡莫,若是方才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九爺念她不知者無罪放她一馬。”
柳恒夕驚訝:“她是你朋友?”
秦予霄立刻點頭:“是,所以請王爺恕罪。”說完一抱拳就要跪下。
柳恒夕見此上前拉住他胳膊,攔道:“起來吧。”
沾秦予霄的光,付跡莫終于不用跪着了,她不禁向秦予霄看去,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若不是柳恒夕攔着他真能為她跪?他們成朋友不久吧?若此事放她身上,她可不會為了交一個朋友就把自己豁出去。
秦予霄似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轉頭對她展顏一笑,付跡莫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臉色不大自然地轉了頭。
柳恒夕見他倆眉來眼去心頭一緊,把秦予霄拉了過去,小聲道:“予霄啊,你可不要與此人交朋友,她人面獸心,可不是什麽好人!”
雖然是小聲,但是是足夠付跡莫聽見的聲音,九王爺您何必這麽裝呢?
“九爺,你對我有誤會,那日我并非要對你欲圖不軌,只是你未穿衣物,我怕你着涼想替你穿衣服而已。”
秦予霄一聽,眼睛立馬睜大了,來來回回看着他們兩個。
柳恒夕惱羞成怒:“你還敢說!”
付跡莫坦坦蕩蕩:“有什麽不敢說的,我本來就未對九爺你存有不軌之心,況且我有夫人,全長萊都知道。”
“可你成親多年都沒有孩子!”
“這又如何?孩子嗎,過不久就會有了,之前我只是擔心夫人身體才未要孩子。”
別人不知道,但是秦予霄清清楚楚,兩個女人哪裏弄來孩子?他看向付跡莫,她一副很肯定的樣子,難道……
柳恒夕不依不饒:“但我之前在竊聽風雲明明看到你……”
她可不想被秦予霄認為有斷袖,立馬打斷道:“九爺,酒桌上的事我想你不會不懂吧,付某都是逼不得已的。”
柳恒夕被堵得啞口無言。
秦予霄百爪撓心,他們說話只說一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都不能聽懂,但其中一定有不好的事情。
齋堂處炊煙渺渺,裏面已經多多少少坐了些僧人,付跡莫同秦予霄他們也找了地方坐下,等開飯的時候再去領齋飯。
坐下後,秦予霄問道:“九爺怎會在廟中修行?”
柳恒夕咳了一聲,面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瞄了付跡莫一眼,平淡道:“多一種感受罷了。”
秦予霄輕蹙了一下眉:“九爺已經離京許久,不知何時回京,太妃十分挂念您。”
柳恒夕聞言眼神中閃過幾絲落寞:“再過段時日吧,反正我是個閑散王爺,除了母親會挂念我大概沒人想我回京。”
秦予霄是了然的,九王爺出生的時候先帝正好駕崩,被人暗地裏稱為不祥之人,如今已成年還未給他封地,連個王妃也沒有,雖是王爺但是待遇連群臣都不如。
“九爺一人在這寺中嗎?”
“不是,我還有一親侍在這裏。”
“九爺萬金之軀,只帶了一人在這寺中實在不妥,不如九爺随我下山,住到折沖府,即有人服侍,還可以保護九爺安全。”
“不必了,我習慣了身邊就一個人伺候。”
付跡莫正好不希望他下山,免得以後打照面,道:“我看九爺待這裏也不錯,有吃有喝,清靜悠閑,适合研讀詩書。”
柳恒夕一聽瞪了她一眼:“其實這裏的齋飯我吃膩了,就聽予霄的吧,我去折沖府住幾日。”
哎?這個柳恒夕是故意和她作對的吧?
正聊天的這會兒功夫,紀浮回同卞賦之找到了這裏,付跡莫看見這兩人就煩,假裝看不見,但紀浮回眼尖,一眼就掃到了他們,立馬走了過來:“你們都起這麽早啊。”
付跡莫沒搭理他,秦予霄勉強嗯了一聲,紀浮回也不覺得尴尬,又熱絡的坐到付跡莫身邊:“付賢弟,你怎麽也起這麽早呢?我記得你以前日上三竿才起吧?叫你好幾次都不醒的。”
付跡莫一聽火大了,去你大爺!我和你很熟嗎!你這麽一說我好像經常和你睡一樣!
為了防止八妹繼續這麽沒心眼,付跡莫才打算單獨帶着九妹,可九妹到了她懷裏一直僵直着身子,雙手緊緊扣着馬鞍,如坐針氈,顯然對她很忌憚。
“不必這麽緊張,你也是我的妹妹。”
懷裏人身子一顫,聲若細絲的嗯了一聲。
付跡莫看了看她素淨的頭頂:“四姨娘不給你置備衣裳首飾嗎?怎麽出來一趟穿戴如此素淨。”
付跡莞支支吾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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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跡莫回到自己的院落,便見院前站了一人,她此時已是微醺看不清那人是誰,走進了才發現是卞賦之。
月光之下,他如墜落凡間的谪仙披着一身飄渺的光華,似真似幻,令人着迷。
他未帶面具,神色卻如他戴了面具一般冰冷,付跡莫對他嘿嘿一笑,擡手輕佻的勾住他的下巴,想摸一摸他是不是真人,觸手溫熱,是她的卞賦之。
“呦,這不是卞美人嗎?怎麽在這等我呢?”
卞賦之眉頭輕皺,這才生動起來,像個凡人。
“醉了?”
付跡莫沒有回話,倒是手指頭開始不安分的磨蹭着他的下巴,他愛幹淨,下巴處也沒有太多紮手的感覺,摸起來很順手,讓她一時間舍不得松開。
她眼神中蒙着一層朦胧,但也能看出來她并未真的醉,倒是眼中的迷戀毫不遮掩的暴露了出來。
卞賦之心頭一震,迅速拉下她的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放入她手中:“從此以後你開始服用此藥,以前的扔掉即可。”說完松了她的手轉身回自己的院落。
付跡莫手很快,一把捉住他的袖子,堵在他前面,一只手攤到他眼前,道:“我的生辰賀禮呢?”
她如孩童般嘟着嘴,眼中飽含期待眸光頻閃,仿佛不給她賀禮她便能哭出來,讓他有種看到了兒時童真的她的錯覺。
“沒有。”
她聞言沒有哭,反倒是勾起一抹邪笑,童真蕩然無存:“你既然不給,那我就随便要了。”語畢,還未等卞賦之反應,唇上便被她溫熱的唇瓣堵住,濕軟的小舌在他唇瓣上舔了一下才離開:“味道還不錯,姑且饒了你。”說完她便跑走了。
“鈴!”寂靜的夜中,突然出現一聲突兀的鈴響。
本失了神的卞賦之立馬驚醒,喝道:“誰!”
藏在暗處的秦予霄飛身而去。
他走到半路才想起來他還未把真正的生辰賀禮送給她,于是半路折回,為了避免通報的麻煩,就擅自到了付跡莫的院子,誰知突然撞見了這一幕。
那個男人是誰?
他早先就打聽過,付跡莫并沒有太親近的男人,且無兒無女,應該是沒有男人的,可為何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容姿卓然的男子?并且……付跡莫竟然吻了他!
心中如被車輪碾壓,絞痛不已,如此……他還有機會嗎?
停在某處房頂,秦予霄将手攤開,他手裏是她的扇子,是本要給她送去的真正賀禮,如今卻未物歸原主,那原主恐怖早已把它忘卻了,再也回想不起來了,就如他這個人一般……
口中都是苦澀的味道,在京城周旋兩年才得以回到長萊,他還是晚了一步嗎?秦予霄不能相信!這是他堅定了多年的信念,怎容它輕易被擊碎?
握緊折扇,他目光堅定,以後走着瞧!
北郊花市如期而至。
付跡莫拖家帶口在北門等候秦予霄,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她老爹聽聞她與秦予霄逛花市,便立刻指使她帶八妹同去,果不其然,老爹有讓八妹與秦家聯姻的打算。
她琢磨着以上回秦予霄的反應,做這事不宜太明顯,便把也未出閣的九妹帶上了,就當是讓兩個未出閣的妹妹外出長長見識。付老爹覺得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妹妹不妥,便讓“表親”卞賦之也跟着了。
如此一來,這何止一把辛酸淚,這豈不是讓她的奸夫和她奸夫的相好光明正大湊到了一起嗎?而她還要忙着給另外一對牽姻緣!苦逼如她,她就是苦逼。
此時,兩個妹妹坐在馬車裏,她和卞賦之騎着馬在外面。那一夜,她趁着酒勁非禮了他,事後她很沒節操的裝作喝酒了沒記憶蒙了過去,造成她現在不敢和他随便搭話,她不說話卞賦之不會感到尴尬,但是她會好嗎?!
所以,當秦予霄騎着馬出現的時候,她覺得他今天格外英俊潇灑:“予霄!”
可是人家确實也英俊潇灑,一身黑色滾金邊的勁裝展露出他傲人的好身材,利落的一拉缰繩穩穩停在她的面前,行若一陣風,舉手投足間硬朗男兒的風采顯露無遺。
他見她勾唇一笑,露八顆小白牙,光一照瞬間就閃瞎了她的眼:“跡莫,讓你等久了。”
他一來,本來偷瞄付跡莫的小姑娘們立馬倒戈,紛紛向秦予霄投去愛慕的射線。如果他們兩個都是竹翠苑的小倌,秦予霄要搶她多少生意啊!
付跡莫笑臉逢迎:“不久不久,我們也來了不久,那個……給你介紹下。”一扭身,身後家業龐大,付跡莫先從卞賦之開始介紹:“這位是我的表兄卞賦之。”
卞賦之和秦予霄一對視,既不疏離也不熟絡的打了聲招呼,恰到好處,真像兩個才剛見面的陌生人。
“這兩個是我的妹妹,一個你之前見過八妹付跡蘊,另一個是我的九妹付跡莞。”兩個姑娘覆面在車內向他盈盈施禮,付跡莫又道:“她們兩個終日悶在閨閣裏,所以我想趁機帶出來她們見見世面,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予霄從出現就保持着過于燦爛的笑容,回道:“不介意,人多更熱鬧。”
付跡莫隐約覺得秦予霄哪裏生了變化,卻又不知變在哪裏,道:“如此,我們便出發吧。”
一路上付跡莫與他随意聊着,倒是意想不到的投機,而卞賦之只是偶爾附和幾句,真不知道她爹非讓她帶着卞賦之是為了什麽!一點作用都沒有!
“跡莫與卞大哥自小一起長大嗎?”
秦予霄突然問這個問題,連卞賦之都不禁多看了他幾眼,他笑得從容一副随口問問的樣子。
付跡莫點點頭:“是啊,我家只有我一個男丁,父親便把表哥接來與我作伴,多虧了表哥我兒時才不算孤單。”
“是嗎,想必你們關系一定親厚,我雖兄弟多,但各自成家之後都不怎麽走動了,而你們各自成了家,卻還能住在鄰裏互相照應,倒是真不錯。”
付跡莫答道:“哦,表哥還未成家,所以仍住在我們府裏,不過我看他終日泡在藥草裏,沒什麽想成家的意思,住在隔壁互相照應下倒是不錯。”
他不過是小小試探一下,盡探出這個秘密!當初在京城卞賦之明明口口聲聲說家鄉有個恩愛的妻子,為了妻子絕不納妾,之前還說妻子有疾不宜見客,如今卻未成家?
秦予霄不禁音調高了幾分:“卞大哥還未成家?”
被人撞破,卞賦之幹脆自己答了:“寧缺毋濫。”
付跡莫真看不過去他這一臉坦然,風涼道:“我看表哥更像是心有所屬才是。”
卞賦之自然明白她指的誰,平淡道:“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何來心有所屬。”
付跡莫繼續風涼:“那就是一支紅杏探窗來。”
秦予霄夾在中間聽他們我一言你一語,心下幾分狐疑,付跡莫像是在調侃卞賦之,可她的表情隐隐透出幾分……吃醋?
他向卞賦之戴着面具的側臉看去,雖然只能看到半張臉,但他也隐約能感覺到他面具下的容貌應是不俗的,難道那一晚的神秘男人就是他?
聯想種種,以表哥為掩護住在隔壁的……情夫?秦予霄心中大駭。
“啊!”
身後的馬車突然傳出女子的驚呼,付跡莫一聽是她八妹的聲音,一拉缰繩到了馬車前:“怎麽回事?”
門簾被裏面伺候的丫鬟撩起,八妹蹙着秀眉氣呼呼的抖弄裙擺,雖覆面卻也能看出臉上的惱意:“兄長!剛才九妹突然說要喝水,芙蓉剛給她遞過水去,她就把水盡數灑在了我的裙子上,一會兒要我怎麽出去啊!”說完厭惡的瞪了九妹一眼。
九妹付跡莞一臉的倉皇無措,付家九個女兒就她清秀,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此時可憐無措的神色着實讓人生憐:“兄長……八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付跡蘊尖銳道:“不是故意的?那你幹嘛不潑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分明就是妒忌我穿的比你好看,蛇蠍心腸!”
“我……我真的沒有……”
付跡莫聞言皺起眉頭來,八妹這麽一說,她才發現九妹穿的衣服不僅料子普通且樣式老舊,頭上更是半點飾物未帶,反觀八妹光鮮亮麗,穿的戴的明顯精挑細選,同為付家的女兒,兩人待遇卻如此懸殊,讓外人來看豈不是落個笑話?
付跡莫看向正揪着衣袖,泫然欲泣的九妹:“你出來。”
付跡莞身子一抖,波光粼粼的眸子怯懦的看着她:“兄……兄長……”
“出來。”
付跡莞垂下眸子,緊抓住衣袖搖搖晃晃下了馬車,形單影只的站到付跡莫的馬前,消瘦的身子好不可憐。付跡蘊在馬車裏哼了一聲,頗有些得意。
付跡莫警示的掃了車裏的付跡蘊一眼,彎下腰把手伸到付跡莞眼前:“把手遞給我。”
付跡莞擡起頭,眼中有些驚恐,戰戰兢兢的把手遞給她,好像付跡莫要打她一眼。
付跡莫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男人都喜歡這種可憐兮兮的調調?她一使力把付跡莞整個人帶到馬上,讓她坐入她懷中,又對車裏的付跡蘊道:“你一個做姐姐的,不過是灑了杯水何必同她計較。芙蓉,給八小姐打理幹淨後再讓馬夫啓程。”說完轉身帶着付跡莞向前面去。
付跡蘊不甘心的叫道:“兄長!”
付跡莫轉頭給她個警示的眼神,她咬咬牙不甘心的放下簾子,縮回車裏。同為一個爹娘,她這個八妹怎麽這麽沒有心眼,自己穿的光鮮亮麗就罷了,還不顧念自己的妹妹,讓外人看來豈不是她這個姐姐不大度、仗勢欺人?
為了防止八妹繼續這麽沒心眼,付跡莫才打算單獨帶着九妹,可九妹到了她懷裏一直僵直着身子,雙手緊緊扣着馬鞍,如坐針氈,顯然對她很忌憚。
“不必這麽緊張,你也是我的妹妹。”
懷裏人身子一顫,聲若細絲的嗯了一聲。
付跡莫看了看她素淨的頭頂:“四姨娘不給你置備衣裳首飾嗎?怎麽出來一趟穿戴如此素淨。”
付跡莞支支吾吾:“我……”
對面的女子着淡粉色抹胸襦裙,外罩輕紗,嬌媚的小臉上染着紅雲,與付跡莫有幾分相像,她一臉局促不安,道:“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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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跡莫回到自己的院落,便見院前站了一人,她此時已是微醺看不清那人是誰,走進了才發現是卞賦之。
月光之下,他如墜落凡間的谪仙披着一身飄渺的光華,似真似幻,令人着迷。
他未帶面具,神色卻如他戴了面具一般冰冷,付跡莫對他嘿嘿一笑,擡手輕佻的勾住他的下巴,想摸一摸他是不是真人,觸手溫熱,是她的卞賦之。
“呦,這不是卞美人嗎?怎麽在這等我呢?”
卞賦之眉頭輕皺,這才生動起來,像個凡人。
“醉了?”
付跡莫沒有回話,倒是手指頭開始不安分的磨蹭着他的下巴,他愛幹淨,下巴處也沒有太多紮手的感覺,摸起來很順手,讓她一時間舍不得松開。
她眼神中蒙着一層朦胧,但也能看出來她并未真的醉,倒是眼中的迷戀毫不遮掩的暴露了出來。
卞賦之心頭一震,迅速拉下她的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放入她手中:“從此以後你開始服用此藥,以前的扔掉即可。”說完松了她的手轉身回自己的院落。
付跡莫手很快,一把捉住他的袖子,堵在他前面,一只手攤到他眼前,道:“我的生辰賀禮呢?”
她如孩童般嘟着嘴,眼中飽含期待眸光頻閃,仿佛不給她賀禮她便能哭出來,讓他有種看到了兒時童真的她的錯覺。
“沒有。”
她聞言沒有哭,反倒是勾起一抹邪笑,童真蕩然無存:“你既然不給,那我就随便要了。”語畢,還未等卞賦之反應,唇上便被她溫熱的唇瓣堵住,濕軟的小舌在他唇瓣上舔了一下才離開:“味道還不錯,姑且饒了你。”說完她便跑走了。
“鈴!”寂靜的夜中,突然出現一聲突兀的鈴響。
本失了神的卞賦之立馬驚醒,喝道:“誰!”
藏在暗處的秦予霄飛身而去。
他走到半路才想起來他還未把真正的生辰賀禮送給她,于是半路折回,為了避免通報的麻煩,就擅自到了付跡莫的院子,誰知突然撞見了這一幕。
那個男人是誰?
他早先就打聽過,付跡莫并沒有太親近的男人,且無兒無女,應該是沒有男人的,可為何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容姿卓然的男子?并且……付跡莫竟然吻了他!
心中如被車輪碾壓,絞痛不已,如此……他還有機會嗎?
停在某處房頂,秦予霄将手攤開,他手裏是她的扇子,是本要給她送去的真正賀禮,如今卻未物歸原主,那原主恐怖早已把它忘卻了,再也回想不起來了,就如他這個人一般……
口中都是苦澀的味道,在京城周旋兩年才得以回到長萊,他還是晚了一步嗎?秦予霄不能相信!這是他堅定了多年的信念,怎容它輕易被擊碎?
握緊折扇,他目光堅定,以後走着瞧!
北郊花市如期而至。
付跡莫拖家帶口在北門等候秦予霄,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她老爹聽聞她與秦予霄逛花市,便立刻指使她帶八妹同去,果不其然,老爹有讓八妹與秦家聯姻的打算。
她琢磨着以上回秦予霄的反應,做這事不宜太明顯,便把也未出閣的九妹帶上了,就當是讓兩個未出閣的妹妹外出長長見識。付老爹覺得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妹妹不妥,便讓“表親”卞賦之也跟着了。
如此一來,這何止一把辛酸淚,這豈不是讓她的奸夫和她奸夫的相好光明正大湊到了一起嗎?而她還要忙着給另外一對牽姻緣!苦逼如她,她就是苦逼。
此時,兩個妹妹坐在馬車裏,她和卞賦之騎着馬在外面。那一夜,她趁着酒勁非禮了他,事後她很沒節操的裝作喝酒了沒記憶蒙了過去,造成她現在不敢和他随便搭話,她不說話卞賦之不會感到尴尬,但是她會好嗎?!
所以,當秦予霄騎着馬出現的時候,她覺得他今天格外英俊潇灑:“予霄!”
可是人家确實也英俊潇灑,一身黑色滾金邊的勁裝展露出他傲人的好身材,利落的一拉缰繩穩穩停在她的面前,行若一陣風,舉手投足間硬朗男兒的風采顯露無遺。
他見她勾唇一笑,露八顆小白牙,光一照瞬間就閃瞎了她的眼:“跡莫,讓你等久了。”
他一來,本來偷瞄付跡莫的小姑娘們立馬倒戈,紛紛向秦予霄投去愛慕的射線。如果他們兩個都是竹翠苑的小倌,秦予霄要搶她多少生意啊!
付跡莫笑臉逢迎:“不久不久,我們也來了不久,那個……給你介紹下。”一扭身,身後家業龐大,付跡莫先從卞賦之開始介紹:“這位是我的表兄卞賦之。”
卞賦之和秦予霄一對視,既不疏離也不熟絡的打了聲招呼,恰到好處,真像兩個才剛見面的陌生人。
“這兩個是我的妹妹,一個你之前見過八妹付跡蘊,另一個是我的九妹付跡莞。”兩個姑娘覆面在車內向他盈盈施禮,付跡莫又道:“她們兩個終日悶在閨閣裏,所以我想趁機帶出來她們見見世面,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予霄從出現就保持着過于燦爛的笑容,回道:“不介意,人多更熱鬧。”
付跡莫隐約覺得秦予霄哪裏生了變化,卻又不知變在哪裏,道:“如此,我們便出發吧。”
一路上付跡莫與他随意聊着,倒是意想不到的投機,而卞賦之只是偶爾附和幾句,真不知道她爹非讓她帶着卞賦之是為了什麽!一點作用都沒有!
“跡莫與卞大哥自小一起長大嗎?”
秦予霄突然問這個問題,連卞賦之都不禁多看了他幾眼,他笑得從容一副随口問問的樣子。
付跡莫點點頭:“是啊,我家只有我一個男丁,父親便把表哥接來與我作伴,多虧了表哥我兒時才不算孤單。”
“是嗎,想必你們關系一定親厚,我雖兄弟多,但各自成家之後都不怎麽走動了,而你們各自成了家,卻還能住在鄰裏互相照應,倒是真不錯。”
付跡莫答道:“哦,表哥還未成家,所以仍住在我們府裏,不過我看他終日泡在藥草裏,沒什麽想成家的意思,住在隔壁互相照應下倒是不錯。”
他不過是小小試探一下,盡探出這個秘密!當初在京城卞賦之明明口口聲聲說家鄉有個恩愛的妻子,為了妻子絕不納妾,之前還說妻子有疾不宜見客,如今卻未成家?
秦予霄不禁音調高了幾分:“卞大哥還未成家?”
被人撞破,卞賦之幹脆自己答了:“寧缺毋濫。”
付跡莫真看不過去他這一臉坦然,風涼道:“我看表哥更像是心有所屬才是。”
卞賦之自然明白她指的誰,平淡道:“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何來心有所屬。”
付跡莫繼續風涼:“那就是一支紅杏探窗來。”
秦予霄夾在中間聽他們我一言你一語,心下幾分狐疑,付跡莫像是在調侃卞賦之,可她的表情隐隐透出幾分……吃醋?
他向卞賦之戴着面具的側臉看去,雖然只能看到半張臉,但他也隐約能感覺到他面具下的容貌應是不俗的,難道那一晚的神秘男人就是他?
聯想種種,以表哥為掩護住在隔壁的……情夫?秦予霄心中大駭。
“啊!”
身後的馬車突然傳出女子的驚呼,付跡莫一聽是她八妹的聲音,一拉缰繩到了馬車前:“怎麽回事?”
門簾被裏面伺候的丫鬟撩起,八妹蹙着秀眉氣呼呼的抖弄裙擺,雖覆面卻也能看出臉上的惱意:“兄長!剛才九妹突然說要喝水,芙蓉剛給她遞過水去,她就把水盡數灑在了我的裙子上,一會兒要我怎麽出去啊!”說完厭惡的瞪了九妹一眼。
九妹付跡莞一臉的倉皇無措,付家九個女兒就她清秀,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此時可憐無措的神色着實讓人生憐:“兄長……八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付跡蘊尖銳道:“不是故意的?那你幹嘛不潑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分明就是妒忌我穿的比你好看,蛇蠍心腸!”
“我……我真的沒有……”
付跡莫聞言皺起眉頭來,八妹這麽一說,她才發現九妹穿的衣服不僅料子普通且樣式老舊,頭上更是半點飾物未帶,反觀八妹光鮮亮麗,穿的戴的明顯精挑細選,同為付家的女兒,兩人待遇卻如此懸殊,讓外人來看豈不是落個笑話?
付跡莫看向正揪着衣袖,泫然欲泣的九妹:“你出來。”
付跡莞身子一抖,波光粼粼的眸子怯懦的看着她:“兄……兄長……”
“出來。”
付跡莞垂下眸子,緊抓住衣袖搖搖晃晃下了馬車,形單影只的站到付跡莫的馬前,消瘦的身子好不可憐。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