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火樹銀花的盡頭

陳斯鵬所在的公司最近有筆生意談的一直都不太順利,對方的代表是個叫Mike的老外,陳斯鵬因為原來生意上的原因恰巧跟他有些私交,于是董事長就暗示他找個時間私下裏和這個老外“勾兌勾兌”,讓這個老外不要那麽死心眼,于是這個周末陳斯鵬在市中心新開的咖啡廳裏約了mike。

這間新開的咖啡廳環境不錯,人也不多,倒是挺适合“私下勾兌”這種活動,陳斯鵬和mike找了張咖啡桌随便聊着各自的近況。剛開始兩個人還是各聊各的,最後完全變成了mike在那裏大倒苦水,陳斯鵬也終于明白mike為什麽最近那麽死心眼了,這個來自加拿大的企業高管私底下的生活原來過得一團糟。在公司裏沒有晉升的空間,老婆和私人健身教練有染,兒子不好好念書一門心思要到古巴追随卡斯特羅,情人也不斷嘲笑他越來越不行了。陳斯鵬默默的聽着他的話,mike今年已經49歲了,他暗想自己到那個年紀生活會不會也變得像他一樣。

“對不起!”這時突然有人從後面撞在了陳斯鵬的肩膀上,他扶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差點就濺在衣袖上。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陳斯鵬一擡頭,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正在不住的向他道着歉,他長着一張标準的美男子臉,手裏端着一碟蛋糕,左耳上戴着顆亮閃閃的耳釘。

“沒事。”陳斯鵬說道。

耳釘男抱歉的對他笑了笑就走了,陳斯鵬卻忍不住用目光尾随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過分敏感了,不過自從那天杜北燕跟他說過有個耳釘跟她搭讪後,他看見所有戴耳釘的男人都莫名其妙的有點火大,更何況剛才那個耳釘還長了一副迷惑女人的好皮囊。

耳釘端着蛋糕在最裏面的一張咖啡桌前坐了下來,從陳斯鵬的角度看過去,他對面坐的人剛好被擋住了,但他對面确實坐了人無疑。陳斯鵬突然有了某種直覺,這種感覺在他和杜北燕相處的過程中已經出現過好幾次了,冥冥中似乎有什麽在告訴他,那裏坐着的一定是她。

陳斯鵬伸長脖子向那邊偷偷張望着,這時耳釘似乎想握住對面人的手,對面的人為了躲他往外挪了挪,這回陳斯鵬看清楚了,果然是杜北燕。陳斯鵬突然覺得一股熱血直沖他的頭頂,他簡直要冒煙了。

杜北燕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為難有些窘迫,似乎并不情願坐在那裏,但偶爾她還會看上去很開心的笑笑,看來那個耳釘很會讨女人歡心。Mike後面說些什麽陳斯鵬已經完全聽不見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裏面那張咖啡桌吸引了過去。他心想現在誰要是敢給他一口鍋,他就敢把那兩個人全都丢下鍋煮了。

過了一會兒耳釘似乎提出了什麽建議,杜北燕慌張的擺着手表示不願意,耳釘幹脆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站起身來拽着她就往咖啡廳外面去,杜北燕雖然看上去很不情願,但拒絕的态度并不堅決,耳釘輕易的就把她從咖啡廳裏拉出去了。

陳斯鵬這時終于坐不住了,他打斷了mike的牢騷說:“mike,我們下次再聊吧,現在我有點急事必須趕緊去處理下。”

Mike莫名其妙的說:“出什麽事了?”

“家裏着火了。”陳斯鵬丢下一頭霧水的mike就匆匆追了出去。

外面已是黃昏時分,深藍色的天空還透着點亮光,街上的路燈已經都亮了,龍飛堅決的拖着杜北燕向前走着,杜北燕為難的說:“龍飛,我真不想去什麽夜店,你讓我回家吧,我們下次再。。。”

“跟我走吧,就去這一回,我保證你會喜歡的。”龍飛說道。

杜北燕再次努力嘗試着拒絕他:“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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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放開她。”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聲隐藏着怒意的低喝,龍飛和杜北燕一起轉過身去,杜北燕不由驚呼出聲:“陳斯鵬!”

陳斯鵬沒有理她,徑直向龍飛走了過去,他冷冷的說:“你放開她。”

龍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點痞痞的說道:“你是誰啊?管的着嗎?”

陳斯鵬勉強壓住怒火一字一頓的說:“我說最後一次,放開她。”

龍飛笑了一下,挑釁般的把杜北燕又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陳斯鵬終于遏制不住怒意一下就舉起了拳頭。

“陳斯鵬,你冷靜點啊。”杜北燕吓得喊了出來。

陳斯鵬看了她一眼強壓着怒火放下了拳頭,他揪住龍飛的衣領一把把他拽到了跟前,他指着他的鼻子惡狠狠的說:“你趕緊放開她。”

“ok,ok,ok。”龍飛看着比自己幾乎粗壯一圈的陳斯鵬終于松開了杜北燕的手,他把兩手舉起來聳了聳肩說:“這下行了吧,你可以放開我了麽?”

陳斯鵬推了他一把松開了他,龍飛往後踉跄了一下,陳斯鵬警告他道:“以後不許再靠近杜北燕。”

龍飛無所謂的笑了笑朝杜北燕吹了個口哨:“今天被人攪局了,下次再約你。”

“滾!”陳斯鵬怒吼道。

龍飛聳了聳肩,溜溜達達的走了。

杜北燕看着龍飛走遠的身影終于松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為你們兩個會打架呢。”

“要是殺人不犯法我剛才早就一把掐死他了。”陳斯鵬冷冷的說道。

杜北燕這才注意到陳斯鵬有些發紫的臉,她低下頭低聲說道:“剛才。。。謝謝。”

“剛才那個就是跟你搭讪的那個耳釘麽?”陳斯鵬問道。

杜北燕點了點頭。

“為什麽要跟他出來,他看着就不像個好東西!”陳斯鵬生氣的說道。

杜北燕被他吓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她把頭埋在胸前小聲說道:“我沒想跟他出來,他非要拉我出來,我沒辦法拒絕。”

“這有什麽拒絕不了的!直接讓他滾啊!!給他個耳光啊!打110啊!”

“這種事我怎麽做的出來。。。”

“跟我說再也不要聯系了你就做的出來是吧,”陳斯鵬氣急敗壞的打斷了她,“杜北燕啊杜北燕,我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你有點骨氣好不好,那個人絕不是個好東西,你這樣下去會被他欺負的啊。”

“反正我也老是被人欺負。”杜北燕有點自暴自棄的說道。

“你。。。。”陳斯鵬被她氣的簡直話都說不出來,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後語重心長的說道:“杜北燕,我知道我們什麽都不是,我沒有資格管你,但是有幾句話我一定要告訴你。你可以不跟我聯系,哪怕是莫名其妙沒有任何理由,行,我認了,我就當是自己招人讨厭,你也有跟任何男人交往的自由,我沒有權利插手,但問題是你好歹找個靠得住的男人啊,剛才那個耳釘算是什麽東西,我以我三十四年的人生跟你保證他絕對不是什麽好人,他就是個騙小姑娘的流氓。。。”

陳斯鵬講的掏心掏肺,杜北燕一直睜大眼睛看着他,突然她捂着嘴撲哧一聲笑了,陳斯鵬火大的說道:“你笑什麽!我在将很嚴肅的事情!”

杜北燕幹脆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陳斯鵬莫名其妙的說:“你到底在笑什麽啊?”

杜北燕止住笑聲說道:“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什麽可愛不可愛,我都快被氣死了你知不知道!”陳斯鵬吼道。

杜北燕哈哈大笑了起來,陳斯鵬氣的簡直要跳起來了,他生氣的說道:“不許笑了!你想氣死我是不是!現在就是我們董事長在這兒我都敢上去咬他!”

杜北燕笑笑說:“好了好了,你別生氣了,你的臉都快變成茄子了。”她說着用手輕輕拍了拍陳斯鵬的臉頰。

陳斯鵬完全沒想到她的舉動,她軟軟的掌心貼在他的臉上,陳斯鵬那股直沖頭頂的熱血倏然就降下去了,涼涼的夜風吹起杜北燕的長發,她的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他,陳斯鵬一下子就沒脾氣了。他把手□西褲口袋裏有些不高興的說:“你為什麽說再也不跟我聯系了?”

杜北燕笑了下說:“是會議決定。”

陳斯鵬莫名其妙的問道:“什麽會議決定?”

杜北燕轉過頭看着馬路上不時駛過的汽車說道:“是秘密會議,你不懂的。”

陳斯鵬皺起了眉頭,杜北燕的話聽上去就像他小學或者初中時那些女生神神秘秘的暗號,只要有男生好奇的去打聽,立刻就會被趕走。 他覺得和杜北燕在一起他總是會想到一些他以為早已忘記的事情,杜北燕對他而言就好像他少年時那些總是神神秘秘聚在一起咬耳朵的女孩子,他對她總是有克制不住的好奇心,千方百計的想了解她多一點,再多一點。杜北燕說的沒錯,男人六十歲之前一直是男孩子,不,當面對一個令他感興趣的女人時,他一生都是個好奇的男孩子。

“這個燈又亮了。”杜北燕突然擡起頭來說道。

陳斯鵬擡頭一看,原來是路邊法國梧桐上挂着的彩燈亮了,一棵棵樹被打扮的火樹銀花,他看着亮閃閃的彩燈說:“市政亮化工程的一部分吧,其實就是光污染。”

杜北燕瞟了他一眼無奈的笑了,她着迷的看着那些彩燈說:“我一直想知道這些彩燈的盡頭在哪裏,會不會通向一個神奇的地方呢,比如說最後小翠去的那個屬于狐貍的國度。”

“怎麽可能麽,據我所知政府的規劃好像是。。。”

“陳斯鵬,我們去看看這些彩燈的盡頭在那裏吧。”杜北燕打斷了他的話突然沿着亮閃閃的法國梧桐跑了起來,陳斯鵬大喊道:“喂,你別跑啊。”

“跟上來呀。”杜北燕頭也不回的喊道,陳斯鵬立刻就追了上去。

杜北燕在梧桐樹亮閃閃的彩燈下奔跑着,她的頭發和裙角全都飛了起來,她不時的回過頭來對陳斯鵬開心的喊着:“跟上來呀,快跟上來。”陳斯鵬努力追逐着她,在奔跑的過程中他漸漸也體會到了樂趣,他不知這種樂趣從何而來,也許僅僅是因為在他前面奔跑的人是杜北燕。 他看着前方像花蝴蝶一樣的杜北燕卻突然有些心酸,他生怕下一秒她又會躲在什麽地方絕望的哭泣。他又一次強烈的覺得他真的要愛上她了,可是他們真的會有未來麽?陳斯鵬不由自主的跟在杜北燕身後奔跑着,他的心中有些茫然又止不住的迷醉。

彩燈在一個四字路口不見了,杜北燕氣喘噓噓的停了下來,她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是在這裏結束的啊。”

陳斯鵬在她身後停了下來,他指着馬路對面說:“沒有結束,你看前面。”

杜北燕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在馬路對面還有一棵樹孤零零的挂着彩燈。“我要去。”杜北燕說着就飛快的跑了,陳斯鵬在她後面急的大叫:“你看車啊!”

他的話音還沒落,杜北燕已經兔子一樣蹿過了馬路,這時紅燈亮了,陳斯鵬被擋在了馬路的這一邊。這邊的路有些偏,盡管亮了綠燈,但馬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駛過,杜北燕轉過身來隔着空蕩蕩的馬路和陳斯鵬對望着,杜北燕把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這邊就是小翠去的狐貍的國度嗎?”

陳斯鵬默默的看着她沒有說話,盡管他們之間只隔着一條馬路,但陳斯鵬卻覺得杜北燕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她身邊的時間在過去某個他永遠無法觸及的點停住了,他的愛也好,他的關心也好,活在自己時間裏的杜北燕永遠感受不到。

杜北燕繼續大聲喊道:“陳斯鵬,我真的很喜歡和你說話,我很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那你就繼續和我說話啊,我不會向你的秘密會議告密的。”陳斯鵬大喊道。

“我很害怕,我沒辦法再和你繼續相處下去,我很怕踏出安全的界限。” 杜北燕說着低下了頭。

陳斯鵬大聲喊道:“杜北燕你給我個機會,跟我相處試試看,我們見過那麽多次,你已經破戒了,我們不一定要當戀人,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朋友,哪怕是大叔也可以。”

杜北燕輕輕笑了,她大聲說道:“陳斯鵬,你不是大叔,你還是男孩子呢,你會遇到很喜歡你的女孩子的,我要去狐貍的國度了。”她轉過身飛快的跑入了茫茫的夜色。

陳斯鵬沒有追過去,杜北燕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她明白他對她的心意,雖然沒有明确說對他到底是喜歡還是讨厭,但是她選擇了逃避。 陳斯鵬在感情上沒有那種锲而不舍的精神,他向來都是知難而退,尤其到了這個年齡,他只想要一份不用苦心經營的穩定關系。那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不要再繼續追逐杜北燕呢?

陳斯鵬望着馬路對面那樹孤零零的彩燈,心中又回想起了杜北燕講的關于小翠的故事,他突然覺得那個小翠真是不負責任,她輕輕松松的回到了狐貍的國度,可她的身影永遠橫亘在那位少爺和他後來的新婚妻子之間,他們兩個人在往後漫長的歲月裏,可怎麽面對彼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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