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個斯鵬

自從上次吵翻後,吳佳文一直都沒和杜北燕聯系過。那次吵架吳佳文是真的動氣了,她理直氣壯的一味認為杜北燕做錯了,但是杜北燕究竟錯在哪裏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吳佳文固然喜歡陳斯鵬,但是對于她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女孩子,她所理解的喜歡和杜北燕理解的喜歡根本不是一回事。

理智的吳佳文是絕對不會像杜北燕一樣不問原因結果就愛的死去活來,她會把所有的男人都放到自己頭腦中一一過秤,只有一流的男人才值得她去下功夫,她對陳斯鵬的喜歡無疑也來自于陳斯鵬在她心中那杆秤上的重量。而且在和對方相處的每一秒,吳佳文都會默默的計算自己的得失,對方一定要在感情、精力以及物質上付出的比自己多才行,在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之間,吳佳文從來都不會猶豫,她只挑付出遠多于自己的男人,她結交過的幾個男朋友無一不是這種類型。她對對方幾乎沒有感情,對方對她卻一往情深,在這種關系裏她向來是四兩撥千斤,随便給對方一個好臉色對方就會感激涕零,一旦厭倦了就毫不猶豫的分手,過後只要她一句安慰的話對方又會感嘆她實在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即便分手了,她的幾個前男友仍舊是随叫随到,吳佳文喜歡的就是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關系。在感情上吳佳文過分理智又有些幼稚,男人的愛對她來說就像是收集起來用來炫耀的玩具,這回杜北燕搶了她最心愛的玩具,她豈能不生氣。

但是長時間不和杜北燕聯系,吳佳文也會覺得寂寞。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交際圈子不像杜北燕那麽單一,但是除了杜北燕她幾乎沒有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朋友。平時在工作中認識的女孩兒跟她條件都差不多,彼此之間免不了私下暗暗較勁,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和異□往則要更累一些,刻薄話不能講,不雅的姿勢不能做,心裏本來都煩透了,還得裝的像小貓一樣溫順,其實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性。如果說杜北燕對吳佳文的依賴是顯而易見的,那麽吳佳文對她的依賴則是被隐藏起來的,而且吳佳文本人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這次吵完後吳佳文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想杜北燕,她知道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杜北燕馬上就會來求和”這樣的想法沖淡了。要吳佳文主動示弱和好是不可能的,在她們的關系中這種事情都是杜北燕負責做的。通過這麽多年的磨合,她們已經習慣了彼此在這段關系裏的角色,但是這種一邊倒的關系終究是不可能永遠保持下去的。

像吳佳文所預料的,果然杜北燕又主動抛來了橄榄枝,她給吳佳文打電話約她出來。吳佳文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一來她确實有點想念杜北燕,二來她也想知道杜北燕和陳斯鵬之間最近怎麽樣,他們不會真的在一起了吧?

吳佳文到了麥當勞的時候,杜北燕已經占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在等她了,她低着頭坐在那裏,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桌上放着她給吳佳文點的咖啡,她自己面前卻沒有咖啡。

這麽長時間第一次見面,吳佳文心裏多少也有些別扭,她裝作随意的在杜北燕對面坐下問道:“你怎麽自己不點咖啡?”

“最近聞到那個味道有些難受。”杜北燕低着頭小聲說道。

吳佳文笑了下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咖啡的味道也聞不了了。”

杜北燕放在桌上的雙手握緊了拳頭,她沉默了兩秒鐘後擡起頭說:“我懷孕了。”

“你說啥!”吳佳文張大嘴巴高聲叫了出來。

“你小一點聲啊。”杜北燕有些緊張的左右看看提醒她。

吳佳文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左右看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她後壓低聲音問道:“怎麽回事?是誰的孩子?”

杜北燕低下頭答道:“是陳斯鵬的。”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吳佳文聽得真真切切,但她卻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愣愣的問道:“真的是他?”

杜北燕默默的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吳佳文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片刻後突然一股火直沖她的頭頂,她看上去似乎想起身走人又把自己強行按回了凳子上,她坐在那裏又跺腳又不斷的把頭發用力捋到腦後,看上去十分激動,中間有幾次她居然還笑了,杜北燕坐在她對面一直一言不發。吳佳文動作急躁的從包裏翻出小鏡子和口紅,她對着鏡子給自己塗上了鮮紅的唇膏,她用力把口紅和鏡子扔回包裏後深吸了一口氣,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杜北燕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了她,吳佳文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搞了半天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她自己,她那天要是不對杜北燕大發雷霆,杜北燕也不會和陳斯鵬有孩子,她心裏又嫉妒又氣憤又委屈,她實在無法接受她喜歡的男人居然和處處都不如她的杜北燕有了孩子這個事實。

當杜北燕講完後,吳佳文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恨恨的說道:“這麽說來你是主動投懷送抱的?杜北燕,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杜北燕聽了她的話臉色更蒼白了幾分,她沉默了片刻後靜靜的說:“佳文,你知道小王子的真名叫什麽嗎?”

吳佳文一聽這話不由愣住了,已經快五年了,她第一次聽到杜北燕提起小王子。

關于杜北燕和小王子之間的事情,吳佳文知道的并不多,但她是當年除了杜北燕的家人外唯一親歷杜北燕生病的人。大一的時候她目睹了杜北燕和小王子之間愛的那麽濃,但她無法明白杜北燕為什麽會喜歡一個先天性腎功能障礙者,她對那個小王子也沒什麽興趣。大二寒假結束後她突然得知杜北燕因為小王子去世住進了精神病院,出于擔心也夾帶着些好奇,她去醫院看望了她,當時杜北燕的父母雖然擔心但出于對孩子的溺愛,大多事還是順着杜北燕,但吳佳文卻看不下去了,在她的眼裏小王子根本就是一個活着都在浪費糧食的人,這樣的男人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杜北燕居然會為了這種男人發瘋,吳佳文簡直匪夷所思。她毫不客氣的狠狠訓斥了杜北燕,有些話嚴厲到有些過分,如此幾次後不知是不是她的訓斥起了效果,杜北燕慢慢開始配合治療了。

因為這件事兩個女孩子之間的關系更親密了,這也奠定了吳佳文在她們關系中的強勢地位,她覺得是她把杜北燕從癫狂中拯救了出來,所以她偶爾欺負她一下也是應該的。當年杜北燕的過激反應讓吳佳文也有些害怕,她再怎麽取笑她也絕不會拿小王子說事,小王子成了她們之間的一個禁忌。杜北燕出院後也再也沒有提過他,吳佳文以為她早就忘記小王子了,但是現在她居然又提起了他。

杜北燕無力的把臉埋在雙手裏有些痛苦的說:“小王子,他叫賀斯鵬。”

“什麽?”吳佳文微微捏緊了雙手。當年她只聽到杜北燕小王子小王子的叫,她對那個身體不好的男人又沒有興趣,所以她從不知道小王子真正的名字,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小王子的真名。賀斯鵬,陳斯鵬,吳佳文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杜北燕把臉從手心裏擡起來,她的眼圈已經紅了,她哽咽着說:“小王子死的時候沒有留給我任何一句話,我也沒有見過他最後一面,當時所有的人都告訴我他死了就是死了,他早就該死了,我知道他們說的是實話,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接受!他是一個那麽好的人,他總是笑眯眯的,不管多難受他都會笑着告訴我沒關系的,就是這麽一個人突然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到頭來就只有一句死了就是死了嗎?還是我們所有人都會這樣,一旦離開這個世界就立刻會被遺忘?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真的好想見他一面問問他過的好不好!我生病後經常覺得自己走在一片無垠的曠野上,現在我也總夢見那個地方,我想那就是死亡所在的地方吧,我經常在那裏游蕩,卻從沒有見過他的影子,他到底去了哪裏?難道他真的獨自一人在永不見底的黑暗中嗎?不是說人死後會托夢給自己最親的人嗎,可為什麽我從沒有夢見過他?如果他能回來該有多好,該有多好!”說到這裏杜北燕終于嗚嗚的哭了起來。

吳佳文默默的聽着她的話,她想說她是白癡,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杜北燕痛苦的哭着說道:“我生病以後醫生說我不能再受刺激,我媽媽就把關于他的所有東西都藏起來了,這麽多年了我連他的一張相片都沒有!所有的人都在告訴我要振作起來,不能再想他了,只要我稍微表現出在想他,周圍的人就很害怕,生怕我又變回當年那個樣子,我只能拼命把對他的想念藏起來,可是我一秒鐘也沒停止過想他,我總覺得他在什麽地方等着我,我活着似乎就是為了尋找他,任何有關他的消息我都不願意錯過。”

吳佳文遲疑的說:“所以,你對陳斯鵬。。。”

杜北燕嘆了一口氣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她才睜開眼睛繼續說道:“我一聽到這個名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為是他回來了,可是那天我去見了他以後才發現,坐在那裏的男人根本和小王子沒有任何的關系,可是他的名字就像一個魔咒一樣,我聽到就忍不住想去見他,我總覺得我和叫這個名字的人站在一起就會找到小王子,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有些恍惚,而且他也确實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很享受和他說話,但是之後我又突然會意識到他根本不是小王子,那個時候你告訴了我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是下定決心再也不和他聯系的,誰知道那天會發生那種事情!”

杜北燕又失聲哭了起來,吳佳文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那個時候和他發生關系,是把他當成小王子了嗎?”

杜北燕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當時龍飛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想就這麽死了算了,結果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沖進來,然後我聽到乒乒乓乓很大的聲音,似乎他們在打架,之後有個人抱住我告訴我他是陳斯鵬,那個時候我本來已經絕望了,一聽到這個名字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哭,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我叫的到底是誰了,我對斯鵬壓抑了這麽多年的思念全都爆發了,我真的是太想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産生的幻覺,我覺得我這麽多年第一次離他那麽近,而且當時我真的太難受了,渾身像螞蟻爬一樣。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斯鵬,我摸到他的肩膀很寬,但是不知為什麽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然後。。。”

講到這裏杜北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吳佳文也不知說什麽好,她心想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杜北燕胡亂抹了把臉繼續說道:“第二天他出門的時候我被驚醒了,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害怕極了,趕緊就跑了,我完全不記得那個晚上跟他做了什麽,但一連幾天我都覺得特別疼,我想這就是懲罰吧,我當時都快後悔死了,我無法再去面對陳斯鵬,又覺得自己背叛了小王子,而且我做出了這種事情萬一被別人知道了可怎麽辦,我爸爸非殺了我不可!我在家裏躲了整整一個星期才敢出門,我告訴自己全都過去了,就當那件事沒發生過,誰知我肚子裏居然有了孩子!天哪,這下我可怎麽辦?”

吳佳文默默的遞了張紙巾給杜北燕,她雖然心裏還是很生氣,但是她卻無法責備杜北燕,只能說陳斯鵬出現的太是時候了,或者說他出現的太不是時候了。

杜北燕握住吳佳文的手懇求的說:“佳文,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未婚先孕這種事傳出怎麽得了,你也知道我爸爸那個脾氣,我想想都害怕!”

吳佳文想了想說:“那。。。陳斯鵬現在怎麽說?”

“他說他在想辦法,但卻一直把事情拖着,我現在每天又害怕又難受,簡直都快崩潰了,他昨天還說什麽讓我跟他結婚,把孩子生下來。。。”

“這絕對不行!”吳佳文突然失聲叫道。

杜北燕被她過激的反應吓了一跳,她解釋道:“我并沒有答應他,無論結婚還是生孩子,我完全沒有準備,但問題是再這麽拖下去,我豈不是只能跟他結婚了?”

吳佳文的心裏翻騰了起來,她最好的朋友和她喜歡的男人要結婚了麽?可是她怎麽辦?吳佳文突然有一種被抛棄的委屈感,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心裏亂發着脾氣,這種事她決不允許,一直被那麽多人愛的吳佳文決不允許他們抛棄她。

吳佳文緊緊握住杜北燕的手說:“北燕,你聽我說,你們決不能結婚,首先你不愛他,你只是因為他的名字把他當成小王子而已,其次,他也不愛你,他只是因為這個孩子要對你負責任而已,你想想看,如果你把剛才告訴我那些事告訴他,他還會要這個孩子嗎?雖然那天确實是他和你在一起,但在你心裏那天那張床上躺着的不止兩個人吧?”

“佳文,你別這麽說。。。”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啊,是你自己說的,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就跟他睡在了一起,你抱着他,心裏想的其實是賀斯鵬吧”

杜北燕垂下眼睛小聲說道:“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這麽随随便便和他結婚嗎?你不會得到幸福的,再說你忘得掉小王子嗎?”

杜北燕驀然擡起了頭,她的搖了搖頭堅定說:“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他。”

“這就對了,你心裏裝着他怎麽和別的男人結婚?再說陳斯鵬能願意他以後的老婆天天想着別人嗎?所以你不能答應他。”

杜北燕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但問題是現在這個孩子怎麽辦?”

吳佳文想了想突然起身坐到了杜北燕的身邊,她壓低聲音有點緊張的說道:“我們公司裏有一個女孩個人生活有點混亂,她經常碰上這種麻煩,每次她都是吃一種藥,吃完了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像沒事人一樣來上班了,我問她要一些那種藥,你吃了就都解決了。”

杜北燕趕緊搖了搖頭說:“不行的,我在網上查過,吃藥并不安全,萬一弄不掉還是得去做手術,那個時候事情可就真鬧大了。”

“怕什麽,那個女孩可是經常吃那種藥,她都沒事你一定也沒事的。”

杜北燕有些猶豫的說:“可是陳斯鵬說醫生推薦做手術,等到三個月的時候去做最合适,要不我再等等。。。”

“純屬一派胡言!”吳佳文斬釘截鐵的說道,“這種事當然是越早越好,怎麽可能三個月才去解決,那個時候會疼死你的,哪怕是腫瘤也是盡早切除比較好吧,這種事男人怎麽可能懂,懷孕的又不是他,他當然不着急了。”

杜北燕微微皺起眉頭咬了咬嘴唇,她仍舊有些擔心的問道:“那種藥。。。真的可信嗎?”

吳佳文點了點頭說:“我親眼見她吃過,她說吃完就像來月經一樣,很快就解決掉了,對了,你懷孕多久了?”

“六十多天了。”

吳佳文點了點頭說:“那沒問題,吃藥就可以。”

杜北燕被她自信的态度感染到,不由也有些動心了,吳佳文處理問題她向來都放心,況且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她無論如何都不能信口開河吧?

想到這裏杜北燕終于下定決定握緊吳佳文的手說:“那拜托你了。”

第二天下午吳佳文和杜北燕在一家商場前碰了頭,兩個人像地下黨接頭一樣緊張,吳佳文掏出一個嗎丁啉的盒子遞給杜北燕小聲說:“就在這個裏面,一共六片,每三個小時吃兩片,十二個小時後就完事了。”

杜北燕有些慌張的說:“怎麽要十二個小時,你不是說就像來月經一樣輕松嗎?”

吳佳文嗔怪的說:“就算月經也不是十二個小時可以解決的吧,比起去醫院做手術,這可要方便多了。”

杜北燕點了點頭,她看上去還是十分緊張。吳佳文囑咐道:“第一次吃完一個小時後會開始出血,可能有點疼,你拿熱水袋敷着小肚子就好,其他也沒什麽注意事項了,沒問題的,很快就沒事了。”

“這個很貴吧,用不用我把錢給你。。。”

“算了,你先吃了再說吧,早點把問題解決才是正事。”

杜北燕深吸了一口氣把嗎丁啉盒子收進了包裏,吳佳文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她想她又一次拯救了杜北燕,既然上次她能拯救發瘋的杜北燕,那這一次她也一定沒問題。

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杜北燕最近跑廁所跑的很頻繁,她從商場衛生間的小隔間裏出來後到水池處去洗手,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裏突然有點茫然,她看上去似乎和原來沒有什麽不同,她真的懷孕了嗎?杜北燕默默的把手放在腹部,眼前不由就浮現起了孩子父親的模樣,那個人也叫斯鵬的男人。雖然他和她愛的那個斯鵬一點都不一樣,但他确實不讓人讨厭。杜北燕回憶起了他寬闊的肩膀,長長的手指,還有那天他在車裏吻她時上唇上的胡渣。。。

想到這裏杜北燕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搖了搖頭有些惱火的想,她都在瞎想些什麽呀。杜北燕從包裏掏出了那個藥盒,她想不能再這麽下去了,那個人不是她的小王子,還是早點結束這一切吧。她捏緊了手裏的藥盒心想,吃下去應該就什麽都解決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