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發病

降溫來的讓人猝不及防,陰冷慘淡的冬天真正降臨了這座城市,濃重的烏雲低低的壓在城市上空,濕冷的北風在樓宇之間呼嘯肆虐着,街頭的上班族捂緊了圍巾行色匆匆,每個人看上去都有點情緒低落,荒蕪的寒冬漫長的讓人看不到盡頭。

當天氣剛開始轉冷的時候,陳斯鵬就發現杜北燕有些不對勁。平時話很多的她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她越來越多的時間都捧着一本小說坐在窗前,連續很長時間都不出一點聲音,陳斯鵬以為她看書看入了迷,但走過去一看才發現她一直在盯着窗外,手裏的書一頁都沒有翻過,她近在咫尺的背影看上去異常遙遠,仿佛存在于時間之外。她被陳斯鵬喂得圓潤的臉蛋最近也開始瘦了下去,盡管她飯量仍和平時一樣,但連陳斯鵬這個和她朝夕相處的人都能看出來她的下巴開始變尖了,他剛開始以為是孩子開始迅速發育的緣故,但他不斷的給杜北燕加餐,她還是像沙漏裏的沙子一樣在漸漸流逝,陳斯鵬心裏越來越擔心。

一個寒風呼嘯的日子杜北燕又開始坐在窗前發呆,陳斯鵬終于忍不住走了過去。

“北燕,北燕。”陳斯鵬俯下身子輕輕的喚了她好幾聲,杜北燕才如夢初醒,她擡起頭看着陳斯鵬,她的目光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陳斯鵬看着她的眼睛心裏突然慌了起來。他蹲下來刮了下她的鼻子說:“看什麽這麽入迷,叫你都不答應,你快把我幾輩子的書都看完了,以後寶寶生下來也要像你一樣變成個小書蟲了。”

杜北燕垂下眼睛輕輕笑了一下。“我看看我們家的小書迷在看什麽。”陳斯鵬說着從杜北燕的手裏拿過那本小說,陳斯鵬看着封面說:“《呼嘯山莊》,和今天的天氣倒是挺像的,北燕你給我講講,這個小說寫的都是什麽呀?”其實陳斯鵬對這本書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只是想和杜北燕說說話,他怕她掉進一個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再也出不來了。

杜北燕低下頭摩挲着小說的封面說:“講的是一個愛情故事,在一個潮濕泥濘,一年四季都刮着狂風的叫做呼嘯山莊的地方,有一個叫希斯克利夫的男孩愛上了一個叫凱瑟琳的女孩,但是他們卻沒能在一起,最後。。。他們都死了。”

“原來是個悲劇啊。”陳斯鵬握住杜北燕的手說。

“但是他們的愛情并沒有結束,”杜北燕望着窗外說,“他們的魂魄厮守在一起,化為了荒原上永遠流浪的鬼魂。”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裏透着些讓人害怕的偏執,陳斯鵬心裏越發的不安了,他站起身抱住她的肩膀說:“北燕,我去給你做飯,你也別老在這兒坐着,站起來走走,一會兒就開飯了。”

杜北燕順從的站了起來,陳斯鵬親了下她的臉頰說:“北燕真乖,我們一會兒就開飯,你不許再看書了哦。”杜北燕點了點頭對他笑了一下,看見她的笑臉陳斯鵬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自己去廚房了。但是他進廚房沒一會兒還是不放心的出來看了一眼,結果他看到杜北燕抱着雙臂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手裏握着那本《呼嘯山莊》。陳斯鵬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心想,她到底在想什麽呢。

杜北燕的情況讓陳斯鵬擔心的不得了,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和她父母講一下她的情況時,王小軍給他打來了電話。

“大叔,你最近看好杜北燕,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犯一次病。”王小軍這麽提醒陳斯鵬。

陳斯鵬一聽他的話心裏立刻緊張了起來,他擔心的問道:“很嚴重嗎?她會不會傷着自己?”

王小軍想了想說:“怎麽說呢,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反正就是她自己陷在那種情緒裏出不來,看着讓人特別揪心,她包裏的鎮定劑就是備着這個時候用的,往年她都是靠吃藥扛過去的,但是現在她這個情況應該不能吃藥吧,所以你注意點她,千萬別刺激她。”

“為什麽是這個時候?是天氣的緣故嗎?”陳斯鵬問道。

王小軍沉默了一下說:“小王子的祭日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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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斯鵬全身的肌肉立刻都繃緊了,他盡量平靜的說:“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她的。”

挂斷電話後陳斯鵬的心裏劇烈的翻滾了起來,他的指關節都被他捏的咯咯作響,她最近這麽反常是因為那個人要回來了嗎?他們過得好好的,她已經有了丈夫有了孩子,那個人都死了那麽久了,他還是不肯放過她嗎?難不成他還想帶她走嗎?不,他決不允許,杜北燕是他的,哪兒都不許去。對那個素未謀面的情敵,陳斯鵬第一次感到一種徹骨的憎恨。

接下來的幾天本來話不多的陳斯鵬突然變成了一個話痨,每天一下班他就和杜北燕東拉西扯直到把她哄睡着了,不管杜北燕在不在聽,他兀自一個人講話講到口幹舌燥,總之他絕不給杜北燕任何獨自胡思亂想的機會。

賀斯鵬的祭日終于要到了,陳斯鵬這一天簡直如臨大敵,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待在家裏,這一天就像是他和那個男人的決戰,他要自己證明他死了就是死了,休想再來攪亂他們的生活。

這個特殊的日子恰巧是周末,平時周末睡到中午都不肯起床的杜北燕居然早早就起來了,她這個反常的舉動讓陳斯鵬一大早就緊張了起來。杜北燕看到平時周末都去加班的陳斯鵬居然坐在家裏,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陳斯鵬笑了下說:“不去,今天休息。”

“這樣啊。”杜北燕點了點頭就去洗漱了。

沒一會兒收拾的清清爽爽的杜北燕從浴室裏出來了,她又像往常一樣坐在了窗前,她手裏拿的還是那本《呼嘯山莊》。她剛把書翻開,一只大手伸到她眼前把書從她手裏抽走了,陳斯鵬從背後把她抱進懷裏說:“北燕,今天不看書了,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

杜北燕垂下眼簾說:“我。。。有點累,不想出去。”

陳斯鵬嘆了口氣有些遺憾的說:“這樣啊,市中心那邊新開了一家新華書店,本來今天想帶你去逛逛的。。。”

杜北燕一聽“新華書店”這幾個字立刻兩眼放光的仰起頭來說:“我要去!”

陳斯鵬皺起眉毛故作為難的說:“不好吧,你有點累,還是不去了吧。”

杜北燕扯着他的袖子央求的說:“一點都不累的,帶我去吧。”

陳斯鵬輕描淡寫的說:“還是算了吧,再說那個書店也不是很大,也就五層吧,這兩天據說還有打折活動。。。”

杜北燕聽了他的描述簡直心癢難耐,她把腦袋在陳斯鵬懷裏拱來拱去,拖長聲音說道:“帶我去嘛,帶我去嘛。”

陳斯鵬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他點着她的鼻頭說:“那我給你十分鐘時間穿衣服,穿不好就不帶你去了哦。”

“沒問題,肯定能穿好的。”杜北燕立刻跳起來急吼吼的去換衣服了。

新開的書店大極了,裏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圖書,陳斯鵬一進去就覺得暈頭轉向,杜北燕反倒是如魚得水,消沉了多日的杜北燕大眼睛裏閃着光彩,興奮的在書架間鑽來鑽去,陳斯鵬寸步不離的跟在後面,生怕她摔着自己。看着杜北燕開心的樣子,陳斯鵬的心裏也松了口氣,他心想自己這回真是選對地方了,今天應該能平安無事的過去吧。

兩個人逛了半天後杜北燕還是興致勃勃的,但陳斯鵬卻一步也挪不動了,他跟杜北燕商量道:“北燕啊,一樓有排椅子,我去那兒坐着等你,你自己一個人逛一會兒好不好?”

“不要嘛,你陪我一起嘛。”杜北燕撒嬌的晃着腦袋,看上去就像她送給他的那個二傻小朋友。

陳斯鵬苦笑着說:“你老公的腿都快走斷了,小夥兒,你就饒了我吧。”

“我才不是小夥兒呢,才逛了沒一會兒嘛,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走啦,走啦。”杜北燕用力拉着陳斯鵬的手,陳斯鵬無奈的笑了一下就被她拖走了,他心想自己這可真是自掘墳墓。

立志要當偵探小說作家的杜北燕泡在偵探小說區興致盎然的翻着架子上的書,陳斯鵬雙手背在身後看着一排排的偵探小說有些難以理解的說:“看書到底有什麽樂趣?”

杜北燕興奮的說道:“讀書其實是一種很私人的體驗,就像談戀愛一樣,茫茫書海裏你找的就是能讓你動心的那一本書,每當看到我喜歡的書,那種感覺就像遇到一個心動的戀人一樣,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真想快點擁有他,翻開他,了解他的每一個細節。”

陳斯鵬嘆了口氣說:“什麽時候你要是能對我這樣,我就知足了。”

杜北燕咯咯的笑了起來,陳斯鵬用手指劃過一拍書脊問道:“這些書你都看過嗎?”

杜北燕得意的說:“只要不是新出的我就都看過,只要你說出小說名字,我立刻就能告訴你作者是誰。”

陳斯鵬驚訝的說:“不可能吧,這麽多書你全都知道?”

“嗯。”杜北燕自信的點了點頭說。

“那我可要考考你了,要是吹牛的話就撓你的癢癢。”

“你随便問吧。”杜北燕自信滿滿的說。

兩個人認真的玩起了這個說書名猜作者的游戲,陳斯鵬發現杜北燕真的是考不住,他故意挑了幾個聽上去似乎很拗口的書名,但往往是他還沒說完書名,杜北燕就說出了作者是誰,看來杜北燕真是個合格的偵探小說迷。

“。。。這個書叫《八百萬種死法》。。。”

“作者是勞倫斯·布洛克,美國硬漢派偵探小說作家代表。”

“這個你一定不知道,這個叫《腦髓地獄》。。。”

“作者是夢野久作。”

“這個叫小。。。”陳斯鵬突然不說話了,一排偵探小說間竟放着一本淡黃色封面的《小王子》,他慌忙要用手擋住書籍上的字,但是杜北燕已經看見了,他眼睜睜的看着杜北燕的神色瞬間就變了,陳斯鵬心裏急得簡直想罵人了,到底是誰把這個該死的東西放在這兒的!

陳斯鵬裝作什麽都沒看到一樣說道:“北燕,我們到那邊去好不好?”

但杜北燕卻像沒聽到一樣一動不動,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微微的顫抖着,陳斯鵬的心裏一沉:她恐怕是躲不過去了。他握住她的肩膀有些擔心的問道:“北燕,你怎麽了?”

杜北燕仰起頭惶惑的看着他,她盡可能的想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但陳斯鵬都能看出來她做不到,他撫摸着她的臉龐安慰着她說:“北燕,你要是不舒服我們先回家好不好,以後有機會我再陪你過來逛。”

杜北燕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陳斯鵬對她溫和的笑了笑,但他的心裏卻像冬日的天空一樣烏雲壓境。

回家的路上杜北燕的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她用手扶着腦袋靠在座椅靠背上,看上去十分難受,陳斯鵬不住的觀察着杜北燕的情況,根本沒辦法專心開車,他騰出一只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說:“北燕,你沒事吧?”

杜北燕閉着眼睛說:“有點暈車。”

陳斯鵬握緊她的手說:“北燕,你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回家了。”杜北燕無力的點了點頭。

陳斯鵬好歹是把杜北燕平安帶回了家,他剛把車停穩,杜北燕就推開車門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她扶着一棵大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陳斯鵬趕緊跳下車追了過去,杜北燕像是要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吐出去一樣劇烈的嘔吐着,陳斯鵬聽着她嘔吐的聲音心都揪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杜北燕總算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倒空了,她扶着樹艱難的喘息着。

“北燕,站起來,我們先回家去好不好?”陳斯鵬扶着杜北燕慢慢站直身子。但杜北燕剛站直又低下頭吐了起來,這回她吐出來的是清水一樣的東西。陳斯鵬簡直心疼的不得了,他想她這是把膽汁都吐出來了吧。等到她終于吐不動了,陳斯鵬把渾身無力的杜北燕抱了起來輕聲問道:“感覺好點沒有?”

“難受。”杜北燕靠在他懷裏小聲說道。

陳斯鵬吻了吻她的臉頰說:“我們回家去,回家歇一下就沒事了。”

陳斯鵬把杜北燕抱回家放到床上,他坐在床邊像哄小孩睡覺一樣輕輕拍着她,杜北燕終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陳斯鵬幫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手撐在膝蓋上低下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想到杜北燕這麽多年都是這麽過來的,他的心裏難受極了,他不在乎杜北燕是否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但他實在看不下去她這麽折磨自己。

這時杜北燕突然從卧室裏出來了,陳斯鵬叫住她說:“北燕,你怎麽出來了?”

“我要出去一下。”杜北燕迷迷糊糊的說,她的眼神就像夢游一樣空洞。

陳斯鵬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沖過去握住她的肩膀說:“你上哪兒去?”

“我。。。出去。。。找他。。。”杜北燕前言不搭後語的說着些陳斯鵬聽不懂的話,陳斯鵬越聽心裏越害怕,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說:“北燕,趕緊回去睡覺。”

“不行啊,我得出去一下,他在找我。”杜北燕奮力的掙紮着,她的眼神看上去已經完全不正常了。

陳斯鵬把她緊緊抱在懷裏說:“北燕,沒有人找你,你趕緊給我睡覺去。”

“不對,他在找我!我要去找他!”杜北燕終于哭叫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奮力想推開陳斯鵬。

陳斯鵬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就那麽愛那個男人嗎?她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來了嗎?只要她開口他願意把自己的心掏給她,結果到頭來她的心裏只裝着那個男人嗎?杜北燕不停的叫着“斯鵬,斯鵬”,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刀一樣插口進陳斯鵬的心裏,他的心裏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他用力晃了一下杜北燕大聲喝道:“杜北燕,你給我清醒點!”

哭鬧個不停的杜北燕被他吓得突然安靜了下來,陳斯鵬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已經死了。”

杜北燕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撲進陳斯鵬的懷裏失聲痛哭,簡直像要哭斷氣一樣,陳斯鵬心疼的拍着她的後背說:“北燕,你別這麽哭了好不好,你會把自己哭壞的。”

杜北燕擡起頭來泣不成聲的說:“可以給我一片藥嗎,我心裏好難受,我覺得自己扛不過去了。”

陳斯鵬擔心的說:“北燕,你懷着孩子不能吃那種藥,再說你不能一輩子依賴藥物,試試自己走出來好不好?”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好難受,我真的太難受了!”杜北燕痛哭着說道。

陳斯鵬的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他又氣憤又傷心,又恨她又心疼她,她那麽難受,他心裏比她還要難受,如果可以的話他簡直想像她一樣大哭大鬧,然後用一片鎮定劑讓自己平靜下來。

“給我一片藥好不好?”杜北燕扯着他的袖子再一次懇求道。

陳斯鵬狠狠晃了她一下喝道:“沒有藥!杜北燕你給我堅強一點!”

“可是我做不到!”

“這有什麽做不到的!”陳斯鵬大聲說道,“醫生既然把你從醫院裏放出來le ,就說明你已經沒事了,你既然不是個病人就沒有理由依靠藥物求得平靜,來,深呼吸,很快就沒事了。”

杜北燕嘗試了一下就放棄了,她自暴自棄的哭着說:“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陳斯鵬捧起她的臉蛋強迫她看着自己惡狠狠的說道:“杜北燕,你想想你喜歡的那個男人,他在天上看到你這樣,他能走的心安嗎?你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只學會了自暴自棄嗎?那個男人用最後的生命就愛了你這麽一個沒出息的姑娘,我都替他覺得不值!”

杜北燕聽了他的話稍稍收住了眼淚,但只是片刻功夫她又失控的哭了起來,陳斯鵬大聲喝道:“不許哭!”

杜北燕被他震懾住止住了哭聲,但陳斯鵬也能看出來她忍得很勉強,陳斯鵬鼓勵着她說:“來,深呼吸,就像這樣,你做的到的,慢慢來。”

杜北燕跟着陳斯鵬的節奏努力平複情緒,兩個人就像在進行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一樣不斷嘗試着,不知過了多久,杜北燕的心情終于稍稍平靜了下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陳斯鵬也是滿頭大汗,她無力的倒在了陳斯鵬的懷裏,陳斯鵬抱緊她撫摸着她的脊背說:“沒事了,沒事了,北燕你最棒了。”

杜北燕把臉靠在他胸前喃喃的說:“可是我心裏還是很難受。”

“這很正常,一會兒就過去了,你看,你自己完全可以打敗壞情緒,以後你再也用不着吃藥了。”

“真的嗎?”杜北燕輕聲說道。

“當然是真的,北燕最棒最厲害了。”

杜北燕虛弱的笑了下小聲說道:“謝謝。”

陳斯鵬把她抱進卧室放到床上安頓好,他給她蓋好被子說道:“北燕,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沒事了,對了,這裏疼不疼?”他說着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杜北燕搖了搖頭,陳斯鵬這才放下心來,他拍了拍她的臉蛋說:“那趕緊睡吧,你累壞了。”

全身無力的杜北燕眼皮漸漸合了起來,在她沉沉睡過去前陳斯鵬聽到她小聲嘟囔着說:“對對不起。”

陳斯鵬心中微微愕然了:這話是說給他聽的嗎?他輕輕嘆了口氣擦去杜北燕額頭上的汗,起身出去了。

陳斯鵬站在窗前眺望着外面望不到盡頭的樓宇,他聽着外面寒風呼嘯的聲音覺得心裏被扯得一陣陣的疼。他本來以為她快要忘記他了,但今天他才看到她有多愛他。如果那個賀斯鵬還活着的話,他真想親手要了他的命。可問題是他已經死了,他在一個他觸摸不到的世界裏向他炫耀着自己的勝利。面對這個不存在的敵人,陳斯鵬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斯鵬,這本來是他用了三十幾年的名字,但是從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那晚開始,這個名字就像根刺一樣紮進了他的心裏,他一直告訴自己他不在乎,但今天他才發現他的傷口早就潰爛了。

陳斯鵬的目光落在了杜北燕放在窗邊的那本小說上,《呼嘯山莊》,單是這個名字就讓人聞到了一股北風的寒意。陳斯鵬想起了杜北燕給他講的這本小說的情節,兩個瘋狂相愛的人,最後化成了荒原上流浪的魂魄,這就是杜北燕對賀斯鵬的感情嗎?她死以後會不會丢下他,去追逐那個一直活在她心裏的賀斯鵬?陳斯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妒意,他惱火的把那本小說狠狠的摔在了牆上,小說的封面被摔爛了,陳斯鵬卻依然餘怒未消。他從沒有破壞東西的習慣,可是現在他實在忍不住了,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嫉妒過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已經死了五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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