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2 鲛人滿月

滿月猛地驚醒, 滿身大汗的坐了起來。窗外天色未明,還有着淡淡的月色,滿月卻再也無法入睡,他穿好衣服,把窗簾拉上, 走出房門。

“明月, 你怎麽起來了?天還沒亮呢。”滿溪一邊穿外套一邊下樓, 看見滿月在廚房忙來忙去, 他連忙上前幫忙。

“我睡不着, 幹脆起來給你們做早餐,倒是二哥你,怎麽起得這麽早?”滿月煲好粥,轉身解下圍裙,挂到牆上。

滿溪笑道,“超市裏忙, 我不去不行。”他看着滿月踮起腳時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腰, “明月, 要不要跟二哥去鎮上轉轉?”

滿月愣了愣,搖頭, “不了, 謝謝二哥,我今天想在家陪爺爺奶奶。”

很快,家裏的其他人陸陸續續醒來,吃了早餐後, 滿溪開車去鎮上自己家超市工作。

日出時分,太陽光線十分柔和,透過層層樹葉,它落在樹底下滿月的側臉上。滿月坐在搖椅上,手裏拿着蒲扇,正有一下沒一下的給自己扇風。

大伯娘出門摘菜回來,看見滿月一個人在院子裏乘涼,開口喚了一聲,“明月,你爺爺呢?”

滿月轉過頭回答,“在隔壁伯伯家。”滿月的爺爺最喜歡去隔壁老哥家坐,兩個老人不愛說話,一坐卻能坐半天。

大伯娘走進廚房,開始給中午飯做準備,滿月站起來,也跟着走了進去。

中午十一點左右,滿溪開着車從鎮上回來,“明月?”他把車子停在院門口,還沒下車就開始喊。

滿月正在切菜,忽然一道陰影從身後籠罩下來,吓了他一大跳。

“吓到了?”滿溪笑着把人抱住,“怎麽膽子這麽小?”

“誰讓你走路沒有聲音?”滿月瞪了他一眼,回頭繼續切菜,滿溪自知理虧,上樓去換衣服。

“滿月,去叫爺爺回來吃飯。”大伯母把湯端出去,對着滿月開口。

滿月走出院門,穿過一片空地,來到一戶人家門前,“爺爺?”村裏沒有那麽多規矩,他就在門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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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人正在聊天,聽到聲音,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轉過頭來,對着正在喝茶的滿月爺爺開口,“聽聲音,是你家剛回來的小孫子?”說話間還有些咳嗽。

兩位老人都是七老八十的年紀,身體大不如從前,聲音也不複洪亮。

滿月爺爺拄着拐杖站起來,“我孫子叫我回家吃飯。”他一邊開口一邊魏顫顫的往外走,有人從一旁攙扶住他,滿月爺爺擡頭一看,是剛才那個話不多的年輕人。

“小夥子很不錯。”他拍了拍年輕人的手背,任由他攙扶着自己走出去。

白發蒼蒼的老人就坐在沙發上看着。

“明月,爺爺聽到了!”滿月爺爺是真的疼愛小孫子,看見滿月一個人站在院門口,拂開年輕人的手就拄着拐杖往外走。

院門那裏是個石階,年輕人和滿月看得心裏一揪,生怕他走得太快摔倒。

滿月快步上前,“爺爺,您小心點。”他扶着爺爺的手臂,讓他一步步慢慢走下來。

“沒事兒,你爺爺我好着呢,跑一千米沒有問題。”這一聽就不是真話。

滿月扶着老人走到空地上,回頭一看,心髒險些跳出來。對面站在院門上,西裝革履冷漠俊美的年輕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的男朋友。

華淩淡淡的看着他,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似乎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認識。

“老先生,明天見。”說完這句話,華淩轉身離去,背影格外冷漠無情。

滿月心底松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這個人。

中午吃飯的時候,滿月給奶奶夾菜,聽到一邊大伯母問滿溪的聲音,“下午不去超市了?”

滿溪看了滿月一眼,低下頭輕笑,“下午不忙,我帶滿月去後山轉轉。”

滿月正在低頭吃飯,聞言一愣,“二哥你不用特意陪我,我一個人也可以去。”

滿溪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我帶着你去不好嗎?你很久沒回來了,後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滿月看着他,心底忽然有種古怪感,他把這種感覺壓下去。之後的幾天,滿溪都沒有再去超市,而是一改往常,留在家裏陪滿月看電視。

家裏的其他人都覺得很正常,畢竟兩人是親兄弟,滿月又是幾年才回來一次,滿溪會這樣也說得過去。

這一天晚上,外面的月亮很圓,月色朦胧中透着清冷。滿月的房間沒有拉開窗簾,透過厚重的縫隙,幾縷月光乍現,落在地板上若隐若現。

滿月睡得很沉,睡夢中,他的眉頭蹙得很緊。身體在發熱,指尖,腳踝,肌膚觸碰床單的每個瞬間,仿佛身體在灼燒。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熟悉,滿月昏昏沉沉的睜開眼,鼻翼聞到一股清冷甜膩的氣息,而這種味道……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信息素。

發情期一經開始,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壓制下去,更何況,上一次他是在渾渾噩噩中拔掉自己的鱗片才讓自己保持清醒。

滿月縮卷着身體躺在床上,忍受着雙腿變成尾巴的痛苦,這種痛苦不亞于淩遲之痛,可是滿月卻沒有任何辦法讓這種轉變停止。

除非他成年……而成年的方法只有正常的度過發情期。

滿月怎麽能忍受這種方法?他在人類世界中長大,接受的是人類世界的道德倫理。

他怎麽忍受自己被別人标記?

身體越來越熱,滿月難受得躬起背。他在等,再等幾個小時,等這一次身體的熱度褪去,他就有足夠的時間來解決這一次的發情期。

天色很快就亮,窗外的陽光從窗簾縫隙中乍現,滿月動了動僵硬的手腳,渾身濕透的從床上起來。

他沒有換衣服,而是趁着家裏人沒有起床,快速的出了院子,往後山走去。

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波光粼粼的水面下,仿佛暗藏着什麽可怕的東西。

滿月靠在岸邊的石塊上,他緊咬着唇,胸口起伏,眉頭緊蹙,仿佛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海藻一樣烏黑的長發垂落到地上,更襯出滿月透明如扇形的漂亮耳朵,從腰部往下,細密的鱗片整齊有序的排列在他冰藍色的尾巴上。

想要安全的度過發情期,除了被別人标記,就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忍,忍到發情期結束,即使它的潛伏期是十天甚至一個月,也必須忍。

渾渾噩噩中,他爬進水潭裏,借用冰冷的潭水來使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開始偏西,滿月在水底下睜開眼,露出一個蒼白虛弱的笑來。

身體的熱度開始褪去,他甩動尾巴游上岸。滿月爬到岸邊,側着身體晾尾巴。天上霞光萬丈,絢爛得耀眼,黃昏的色彩落在雲端中,呈現出一種美麗的落日餘晖。

滿月伸手摸了摸尾巴,還沒幹,他爬到岸邊的石塊旁,靠在它身上,擡頭望着天上的太陽。

他海藻般柔軟烏黑的長發鋪滿四周,襯出瑩白如玉的細膩肌膚,他的臉比尋常的時候還要美,用最華美的辭藻也形容不出,讓人一眼就輕易淪陷。

滿月修長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他在擔心一會兒回去的問題,今天出來一整天也沒跟家裏人打招呼,估計此刻已經急瘋了。

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尾巴還沒幹,他變不回雙腿,滿月伸手摸了摸鱗片,一片冰冷。

“如果把手機也帶出來該多好。”他輕聲開口,“二哥他們肯定急瘋了。”

“我帶了,你要嗎?”一道冷淡的男聲傳入耳廓,滿月猛地擡頭,華淩俊美冰冷的臉就這樣放大在眼前,對方看着他,眼底沒有一點情緒。

滿月臉上血色驟失,他後面靠着石塊,前面是彎着腰看他的華淩,兩人的距離非常近,呼吸之間,仿佛能将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

他無路可退,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恐懼在四肢蔓延。

“你要嗎?”華淩神色冷淡,他掃了一眼滿月冰藍色的尾巴,“看起來你不是人類。”他冷靜開口。

滿月臉色慘白,只覺得身體裏的血液也凍結起來,“華……華淩。”他伸出發抖的手,抓了三下才抓到對方的衣角,“不,不要告訴別人。”

華淩冷漠的挑眉,“我有什麽好處?”他不近人情起來就像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我是個商人,商人只會交易。”

滿月如墜冰窟,連躬起的背脊都開始顫抖起來,“求……求你了。”他連話都說不出來,聲音輕得仿佛可以随風飄散。

華淩擡起他的手,削若青蔥,細白柔軟,沒有人可以跟他比。

“把你賣給國家研究院的話,應該能賺不少錢。”華淩沒有再看他一眼,伸手把手機掏出來,點開屏幕就要打電話。

“不要!”滿月一把撲上去,他沒有腿,撲得時候就格外艱難,如果華淩沒有接住他,恐怕此刻就要毀容了。

“華淩,華淩我求你了!”滿月害怕得嚎啕大哭起來,他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和身為人類時的不同,他的眼淚一落到地上,就變成了圓潤雪白的珍珠,很快,那珍珠就鋪滿一地。

華淩抱着他,被他眼淚化作的珍珠砸了滿懷,“不要哭了。”他聲音裏隐隐有些嘆息,可是滿月聽不到,他此刻正哭得傷心。

華淩幹脆抱着他坐了下來,一手摟着他的腰,一手掐着對方的下颌擡起,“蠢。”毒舌又冰冷的聲音。

他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眼底卻浮現出溫柔的神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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