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刑訊

一行人不過在寒山鎮待了幾天就又去了州府衙門,柳時遺因為暫代了縣令之職,就還是留在了那裏。至于具體的事宜,傅荀已經向京都遞了折子,一切都要等上面的調令下來。

曹休想要拖延的目的最終還是沒有達成。畢竟這次銀子的缺口實在是太大了,雖然洲牧說是因為寒山鎮地方小、人口也不多,才會只撥了一萬兩,其他地方都是撥足了錢的,但實際這樣的謊話只要稍微調查一番很容易就會不攻自破。

曹休也知道洲牧是保不住了,便把責任都推到了洲牧頭上,并暗示讓他就此收手。傅荀沒聽,仍是打算繼續審問洲牧。

在傅荀打算第二次審問洲牧的時候,曹休站在牢房門口,屏退了四周的人,“傅大人,既然洲牧都已經認罪了,你再問下去就是濫用私刑了。”

傅荀看了曹休一眼,沒說話,跟他錯開了繼續往裏面走去。

“傅荀,你要知道我才是此次行事的欽差,你不過是協助而已。”曹休低喝道。

傅荀停下來,回過頭看着曹休說道,“此次的主事自然是曹大人,我現在也不過是替曹大人詢問犯人而已。”

傅荀說完就沒有停留的進了牢房。

洲牧被關在牢房裏面的最後一間。

即使曹休專門把洲牧一個人關着,但是牢房陰暗,加上這裏關的大部分人都是洲牧親自下令關起來的,他在這裏的日子也并不好過。每天的飯食半生不熟,還有可能是馊的,牢房四周的人都在嘲笑謾罵他,鋪着稻草的床還有老鼠蟑螂不時光顧,不過幾日的時間,原本還面色紅潤的人已經變得一臉憔悴了。

傅荀把人提到了刑房,看着人被扔在自己面前,他冷聲道,“大人最好還是交代清楚那些錢都去哪兒了?”

洲牧咬着牙并不開口。

傅荀站起來,走到那一推刑具旁邊,手在那一排排刑具上一一劃過,像問人想吃什麽一樣的語氣對着洲牧問道,“不知道大人想試一試哪一個呢?”

洲牧跪在地上的身子抖了抖,但他擡起頭看了曹休一眼後,又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傅荀的手最終停在一條藤鞭上,這條鞭子是由三條細藤編成的,藤上生了細細密密的小刺,刺很滿,棕褐色的鞭子拿在手裏,看起來這刑具從出現在這裏還沒用過。

傅荀拿了鞭子并沒有立刻用,而是讓人又準備了一小桶濃鹽水,把鞭子放進去浸了一會兒,等鞭子吸足了水,他才一鞭子抽到了洲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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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荀的鞭子都落在背上,等抽了五鞭之後,他暫時停了手,撩了自己的衣角,在洲牧面前蹲下,問道,“怎麽樣,現在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五鞭子不多,但那一根根的細刺,有些就這麽陷在了皮肉裏,有些拔起帶起了細碎的皮肉,加上鹽水的滋味,洲牧整個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層冷汗,落一鞭慘叫兩聲。他擡起沒有血色的臉,忙不急的說,“我說,我說。”

曹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喝道,“前幾日問你還什麽都不肯說,今日怎麽肯說了,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洲牧沒什麽力氣的說道,“我欠賭坊一筆銀子,赈災款拿到手後,先還了錢,剩下的打算翻本,結果又輸了。”

傅荀笑了一下說道,“看來大人還是沒有想清楚啊。”

傅荀扔了手裏的藤鞭,又換了一根鐵鞭,鐵鞭鞭頭用的是牛皮,鞭身是一截一截的生鐵,他手裏拿着鞭子走到放烙鐵的那裏,把手裏的鞭子放了一半在那一推燃着的炭火裏。

這裏的刑具相當的豐富,這原本是洲牧用來對付那些不肯認罪的人的,沒想到現在全都要用到自己身上,洲牧兩股戰戰,顫抖着說道,“大、大人,下官說的句句屬實啊,大人不信可以去查證。”

曹休這時也說道,“我先前調查的時候發現過,他确實常常出入賭場,恐怕現在說的不是假話。”

傅荀的手漫不經心的摩挲的手裏的鞭子,即使拿在手裏的部分是牛皮做的,此時也帶上了些微的熱度,他眼睛看着面前的炭火,問道,“曹大人似乎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這貪污的全部責任都在洲牧身上了?”

“傅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銀子都到了黔洲了,不是他這個洲牧的責任又是誰的責任?”

“沒什麽意思,只是覺得曹大人從剛才在牢房外面到現在,似乎有些奇怪而已。”傅荀把鞭子從炭火裏抽了出來,放在火力的那一截已經變成了紅色。

“傅大人這是說我影響你辦案了?”曹休站起來對傅荀怒目而視。

傅荀把鞭子在洲牧身邊揮了兩下,似乎在比劃着怎麽下手,等差不多覺得滿意了,才回曹休道,“下官沒有這個意思,這個案子還是該以曹大人為主的。”

“你也別說這種話,我知道你背後有太。子撐腰,你愛怎麽審,怎麽審,回頭別說是我影響了你。”曹休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拂袖離去,但臨走前卻是給了洲牧一個威脅的眼神。

傅荀沒在意曹休的離開,或者說他是故意這麽做想讓他離開的,他把鞭子拿在手裏,又問了一遍,“怎麽樣,有沒有多想起一點什麽?”

洲牧仍是咬定是還了賭債。

傅荀的鞭子毫不客氣的抽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每一下“啪啪”的聲音都能帶起一陣肉烤熟了的那種焦香味,洲牧慘叫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傅荀的鞭子落在半空中,等着他把話說完。

“我在外頭還安置了一個外室,她現在懷了我的兒子,我就給了她一大筆銀子,有四五十萬。”

“四五十萬?那你賭掉了三百多萬?看來大人還是不肯說實話。”傅荀的鞭子又重新落到了洲牧的身上,鞭子上的熱度已經漸漸沒有了,洲牧的聲音也越來越低,傅荀把剛才浸鞭子的那小半桶水潑到了洲牧身上,洲牧又被痛的清醒過來。

傅荀不再動手,而是問道,“你把銀子給了誰,少監?通議大夫?戶部侍郎?戶部尚書?還是大皇子?”

洲牧瞪大了眼,有些震驚,但還是說道,“沒有,銀子都是在我這裏沒的。”

傅荀道,“我既然能說出這些人,自然不是空口無憑,問你,也不過是覺得多有一些證據妥帖一些而已,說,或許能免你一死,不說就是必死無疑了。”

洲牧閉上了眼,還是堅持道,“大人想多了,我一個小小洲牧,怎麽會和京裏這些大官有什麽接觸。”

傅荀也不再和他廢話,讓兩個人把他綁在了寬條凳子上,手裏拿着幾張桑皮紙。

洲牧一看便知這是“貼加官”,他劇烈的掙紮起來,“大人,我已經認罪了,你這樣是謀殺證人。”

“證人?”傅荀把桑皮紙放了一張在他臉上,緩緩的往上面澆着水,聲音不疾不徐的說道,“你都說事情都是你做的,既然都是你做的,你又算什麽證人呢?是要指證你自己麽?”

洲牧手腳都在不停的掙紮着,臉上被桑皮紙蒙着,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傅荀又往他的臉上蓋上了第二張紙,還替他用手把紙一點點抹平,邊抹邊跟好友聊天似的說道,“你是想說我這樣會被問罪麽?這個就不用你替我擔心了,欽差向來有先斬後奏的權利,我現在要了你的命也不會有事的。”

傅荀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一些微微的笑容,旁邊的兩個衙役看的感覺身上冒出一陣涼意,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手上一邊要着別人的命,臉上卻還帶着笑的,兩人把身下的人又壓的用力了一些,洲牧的四肢已經出現了一圈印子。

這種紙一般加到五張,這個人就會被悶死了,傅荀手裏拿着第五張紙卻沒有繼續貼了,他并不是真的要人死,只是想讓他嘗嘗臨死的這種滋味而已。等感覺洲牧整個人已經幾乎不動了,傅荀把他臉上的那四張紙都揭了下來。

洲牧眼睛已經開始翻白了,紙接下來後,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因為太着急,又不斷地咳嗽起來。

傅荀又問了他第三遍,“想起什麽了嗎?或者我幫你把剩下的紙都貼上去。”

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洲牧的鼻涕眼淚幾乎全都流了出來,他不等把氣喘勻了,就扒着凳子沿迫不及待的說道,“我說,我都說,我的錢大部分都孝敬京都裏了,但我不知道具體都是那些人,只是往上遞而已,我還有個賬簿,不止這次,以前也有。”

傅荀問出了賬簿在哪兒之後,就讓人送了洲牧,看着衙役把人帶回衙門之後,還吩咐了一句,“找個大夫,替他的傷口都上上藥。”

衙役應了,拖着一臉木然的洲牧往牢房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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